“不过我也说不准……早些年针对你所发动的那些攻击,自然要算到他头上……但我相信,其中几起,实际上是他破坏掉的。”

“那他放弃了之后,幕后又变成了谁?”

“一个似乎经常同他混在一起的红头发女人。”

“贾丝拉?”

“对,这就是她的名字……但我对她的了解,还不大尽如人意。这方面你有什么可补充的吗?”

“我想我得把它留下来,换一个大的。”我说。

听到这话,我第一次看到她朝着我做了一个皱眉、咬牙的动作。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正在帮你吗,梅林?”

“说实话,我看到的只是你想要我手中的信息,”我说,“不过那些没关系。我愿意做这样的交易,因为你手里似乎也有我想要的东西。不过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你的解释对我来说有些阴暗。你到底是怎么去的伯克利?我在比尔那儿的时候,你给我打电话又想干什么?你所拥有的那种你说的不是魔法的法力又他娘的是什么?又是怎么……”

“那是三个问题,”她说,“刚刚开始的是第四个。你要不要把它们都写下来?要不我也照做?然后我们便可以分头回自己的房间,决定我们到底愿意回答哪些问题?”

“不想,”我答道,“我乐意玩这游戏。但你清楚自己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它们意味着一种自我保护。我原本以为你之所以想获得这些信息,是因为它们可以帮你抓到杀死凯恩的凶手。可你又说不是,而你又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也一样!我想要保护你!”

“我很欣赏这份情感。可是为什么?你几乎不认识我。”

“虽然是这样,那也是我自己的原因,而且我不想多说。接受或是放弃。”

我起身在露台上踱起了步。我不喜欢这种泄露关乎自己的生命安全,甚至是关乎安珀存亡的信息的感觉。尽管,我得承认自己所得到的回报也还算丰厚。她所说的那些事情,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还有就是,不管怎样,巴利家族都有着悠久的忠于皇室的传统。我觉得,最令我难以释怀的,便是她坚决否认自己想要复仇这事。这原本就不是安珀人应有的态度,如果她真想从我的遭遇当中判断出点什么,那她唯一需要的,便是承认自己的复仇目的,这样反倒会让她的动机更为合理。若是那样,我也不会深究,欣然接受。可她现在是怎么说的?漫不经心的套话、模棱两可的动机……

不过,这兴许也能证明她说的是实话。不屑于去精心编制一套谎言,说出一套长篇大论来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真诚。就她目前的表现来看,她知道的东西远比我预料的要多……

桌子那边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咯咯声响。开始时,我以为她恼了,在用指尖敲击桌面。不过,当我回过头去时,却看到她正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走近了一些,寻找声音的源头。那枚戒指、那几片蓝色石头,甚至那枚纽扣,都正在桌面上晃动着,看起来并无外力作用。

“你做了什么吗?”

“没有。”她答道。

只听得啪的一声,戒指上的那块石头,从托上掉了下来。

“那是怎么回事?”

“我切断了某个人的连接,”她说,“好像某种东西正在试图重建,但失败了。”

“即便如此,我身上依然有他们所需的记号,一样能将我定位,对不对?”

“这里边牵扯到兴许不止一股势力,”她评价道,“我想我应该派一名侍卫,骑马回到镇上,把这些东西扔进大海,如果有人追到那儿,那就让他去追好了。”

“那些碎屑应该是指向那个洞穴的,而那枚戒指指向的应该是一个死人,”我说,“但我还不打算把那枚纽扣给扔了。”

“为什么?它可能会引来未知的大麻烦。”

“很对,但这些东西也有可能是双向的,对不对?这也就是说,如果我学会如何使用这枚纽扣,那我就有可能找到那个散花的人。”

“那可能会很危险。”

“要是不这样做,以后的危险可能会更多。不,你可以把剩下的都扔到海里,但那枚纽扣不行。”

“好吧,我先帮你把它给禁锢住。”

“多谢。贾丝拉是卢克的母亲。”

“你开玩笑!”

“没有。”

“这就解释得通最后几次4月30日事件当中,他为何不再依靠她了。太神奇了!这打开了一片全新的思路。”

“愿意分享一下吗?”

“晚点儿,晚点儿吧。现在,我得立刻把这些石头处理掉。”

她一把将它们从那个圈里全都捞了出来。有那么一会儿工夫,它们似乎依然在她的手心里跳动着。她站起身来。

“唔……纽扣?”我说。

“对。”

她将那枚纽扣放进了自己的衣兜,其他的则依然握在手心。

“如果你那样把纽扣装在身上,你自己也会留下记号的,不是吗?”

“不是,”她说,“我不会。”

“为什么不会?”

“其中自然有原因。抱歉,我得先离开一下,给其他的找一个容器,然后再找个人把它们送出去。”

“那个人不会被标记吗?”

“会有一小段时间。”

“哦。”

“再来点儿咖啡……或是别的。”

她转身离开了。我吃了几片奶酪,思考了一下这次谈话过程中,我到底是得到了更多的答案,还是更多的新问题,并试着把新得到的一些信息,同过去的谜团相互印证了一下。

“老爸?”

我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却不见一个人影。

“这下面。”

一块硬币大小的光斑,正印在附近的花圃之中,其他地方都是空空荡荡一片,唯有干枯的枝叶。那片光斑轻轻动了动,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阿鬼?”我问。

“嗯哼。”枝叶间传来了回应,“我一直在等你一个人的时候,我不大确定能不能相信那个女人。”

“为什么不能?”我问。

“我扫描了一下,她的样子有些不对,像是另外一个人,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我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事。”

“那是什么?”

“唔……这个,你所说的并没想真的把我关了那话,是真的吗?”

“上帝!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牺牲!还要教你学东西什么的……还得把你那些该死的零件,给拖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怎么还能问出这种话来?”

“哦,我明明听到兰登让你……”

“你不也一样不听我的话吗,对不对?特别是当我过去,不过是想给几个程序做一下检修的时候,你竟然来刺杀我?我他娘的可不该是这种待遇!”

“唔……是。你看,对不起。”

“你是应该道歉。就因为你,我摊上了多少麻烦!”

“我找了你几天,但找不到你。”

“水晶洞可一点儿都不好玩。”

“我现在没多少时间了……”那光斑一闪,几乎消失不见,随即又恢复了先前的光明,“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东西?要快。”

“快说。”

“你出来时,还有就是你离开的时候,跟你在一起的那个伙计,那个红头发的男子?”

“卢克。怎么了?”

那片光斑再次昏暗了下来。

“能相信他吗?”阿鬼的声音已变得隐约可闻,虚弱不堪。

“不能!”我叫道,“那绝对是一件蠢事。”

阿鬼不见了,我不知道他是否听到了我的回答。

“怎么了?”薇塔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

“和假想的玩伴拌嘴。”我叫道。

即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也能够看出她脸上的迷惑。她巡视了露台一圈,这才相信我确实是一个人,随即点了点头。

“哦。”她说道,“我一会儿就来。”

“不急。”我回答道。

有没有这样一个智慧和理解并存的地方?若是有,我会径直走过去,站在那儿。而此刻,我觉得自己正站在一片巨大的迷雾当中,四下里一片影影绰绰,正禁锢着一张张令人生厌而又变幻莫测的面孔。若真要说,倒还真是一个自言自语的绝佳地方。

我进里边撒了一泡尿,都是那些咖啡给闹的。


第六章
06

哦,兴许吧。

我说的是和茱莉亚的事。

我独自坐在房间里,秉烛而思。

那是后来的事,那时,我们已不再见面……

同茱莉亚初相识,是在我所上的一门计算机科学课上。从那以后,我们偶尔见上一面,开始时,都是在课后喝杯咖啡什么的。随后,越发频繁了起来。很快,便变成认真的了。

而现在,情形似乎正朝着相遇时发展,越来越像……

当我提着一大包东西离开超市时,感觉到她的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我知道是她,但转过头去时,却又不见她的影子。几秒钟过后,她在停车场对面招呼了我一声。我走过去同她打了一个招呼,问她是不是还在之前的软件园上班。她说已经不在那儿了。我记得她当时脖子上面挂着一条链子,下面坠着一颗银色的五角星,应该可以轻易地——想必有很大的可能性——垂进她的罩衫之中。不过当然了,我也看不见,但她的肢体语言,似乎暗示很想让我看上一看。于是,我只好视而不见地同她寒暄了几句。不过随后,我一连几天晚上约她出来吃饭和看电影,都被她拒绝了。

“你在干什么?”我问。

“忙着学习呢。”

“学什么?”

“哦,只是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啦。等时机到了,我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再一次,我没有上钩……虽然那时,已经有一条过于热情的爱尔兰猎犬,来到了我俩之间。她将一只手放到它的头上,说:“坐!”它果然坐下了,在她身旁变成了一尊雕塑,等到我们离开之后,也还是那副样子。现在想来,就在那片停车场的出口处,想必还有一条狗的骨架,依然蹲在那儿,犹如一尊现代雕塑。

那时,这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但此刻追忆起来,我在想……

那天,我们出去骑了马,薇塔和我。当天早上,我越来越恼火,她想必是觉得有必要放松一下。她的想法是对的。在草草吃了一些午餐之后,她建议骑马去庄园逛逛,我欣然接受了。在双方继续交锋和试探之前,我也想要一点时间,好好想想。而且天气不错,乡村的风景也颇值得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