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叠混沌主牌,还有一叠安珀主牌,可以把我的亲戚们召唤回王庭。”

他摇了摇头:“这些都很玄幻,但咱们还是别把话题扯远了。还有其他人可以在影子间往来吗?或者其他途径?”

“是的,有几种不同的方式。有许多天生就带有魔法的生灵,比如独角兽,便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而且,你还可以跟着一名影子行者或是魔法师,穿梭于影子之间,只要你能跟上就行,不管你是谁。有点像是民谣中的诗人托马斯。一名影子行者完全可以率领一支军队同行。然后便是距离安珀和混沌较近的那些影子王国上的子民,所谓近朱者赤,极有可能会孕育出一些非常了不起的魔法师。其中一些会变成行家里手,但他们的试炼阵或洛格鲁斯并不完善,因此他们永远也达不到臻于化境的地步。不过换句话说,他们甚至都不需要邀请,便可以擅自闯入。那个地方的影子界面,通常是最薄的。实际上,我们甚至还同他们做买卖。随着时间的推移,搭建路径已经变得越来越容易。不过,出去就没那么简单了。然而有大型武装力量穿过去的先例。所以,我们才会安排巡逻。朱利安负责阿尔丁,杰拉德负责海上,等等。”

“还有其他方式吗?”

“影子风暴,或许。”

“那是什么?”

“一种自然现象,但并不是很好理解。我想将它比喻为热带风暴最是恰当不过。关于其起源,其中一个理论说它同安珀和王庭发射出来的脉冲波有关,是这种脉冲在影子上形成的一种自然现象。总之,只要这种风暴一起,不肆虐一大片影子,是绝不罢休的。有时,它们所造成的损害会小一点,有时,则贻害无穷。不过,在它们行进的过程中,通常也会裹挟上一些物体。”

“包括人吗?”

“有过先例。”

他喝完了自己的啤酒,我也一样。

“那那些主牌呢?”他问,“其他人能学会吗?”

“能。”

“一共有多少散落在外面?”

“不清楚。”

“谁做的?”

“王庭中有许多这方面的大师,我也是在那儿学会的。在安珀,则有菲奥娜和布雷斯,而且我相信他们正在教兰登。”

“那你刚刚提到的那些巫师,从毗邻国度来的那些,他们当中有人会做主牌吗?”

“有,但他们做出来的东西并不地道。就我的理解,想要做出正宗的主牌来,必须先过试炼阵或是洛格鲁斯这一关。他们当中有人能做出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能否穿越全凭运气,说不定会将你带入万劫不复之地,偶尔也能到达你想去的地方。”

“那你在茱莉亚房中找到的那一副……”

“那是正宗的。”

“你觉得它们怎么样?”

“一个懂此中之道的人,教给了一个还有几分天赋的人,而我从没听说过这几张牌。就是这样。”

“我明白了。”

“恐怕我刚刚说的这些,都没什么大用。”

“不过,我需要这些信息,”他说道,“否则我又怎么能理出一个头绪来呢?还想再来一杯啤酒吗?”

“等一下。”

我闭上双眼,想象出了一幅洛格鲁斯的画面——游弋,变幻莫测。我将意念固定下来,幻象之中,两条游动的线条开始逐渐加粗,亮了起来。我慢慢地探出手去,模仿着它们的伸缩、起伏。最后,那两条线似乎同我的双臂融为了一体。我张开双手,跟随着那两条线探了出去,穿过了影子。

比尔清了清嗓子。

“唔,你在干吗,默尔?”

“找东西,”我答道,“稍等。”

那两条线会一直探进影子之中,探向无穷远的地方,直到邂逅我心里想要的东西,或者等到我失去了耐心或是注意力散漫了为止。最后,那头猛地动了一下,就像是两条鱼儿同时咬了钩一般。

“就是你们了。”我说着,飞快地收回了线。

两瓶冰镇啤酒,赫然出现在了我的左右手当中。我一把握住,将其中一瓶递给了比尔。

“这就是我所说的影子行走中的倒转,”我说着,做了几下深呼吸,“我探到影子之中,取了两瓶啤酒。免得你再去厨房了。”

他研究着瓶子上的橙色标签和标签上古怪的绿色文字。

“这个商标我可不认识,”他说,“更别提上面的文字了。你确定喝这个没事吗?”

“确定,我点的可是真正的啤酒。”

“唔,你不会也顺手牵羊拿了一只开瓶器吧,有吗?”

“哎呀!”我说,“对不起,我——”

“没事。”

他站起身来,走进厨房,随后拿来了一只小巧的开瓶器。打开第一只酒瓶时,泡沫立刻冒了出来,他赶紧将瓶子举到垃圾桶上面。第二瓶也一样。

“取东西时,我的动作快了一点,所以它们有点小激动,”我解释道,“不常这么取啤酒,所以我忘了——”

“没事。”比尔说着,在手帕上擦了擦手。

随即,他尝了尝那啤酒。

“不过好在酒是好酒,”他评价道,“我在想……算了。”

“什么?”

“你能再取个比萨过来吗?”

“想吃什么口味的?”我问。

 

第二天一早,我们来到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旁散步。前面是一片农场,主人是他的一名邻居兼客户。我们一路缓缓而行,比尔手拄拐杖,口叼烟斗,继续着我们头天晚上的问答。

“当时你所说的一些细节并没有引起我足够的关注,”他说道,“因为当时我更感兴趣的是其他方面。你说卢克和你实际上已经杀进了奥运会决赛,然后退赛了?”

“对。”

“什么项目?”

“几种田赛和径赛。我们俩都是跑步运动员,而且——”

“他的时间和你的很接近吗?”

“接近得要命。而且有时是我的接近他的。”

“怪哉。”

“怎么了?”

溪岸愈发陡峭了,我们踩着几块踏脚石,来到小溪对面。岸这边比那一边阔了几尺,相对平坦一些,有一条便于行走的小径。

“我觉得这并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他说,“这么说来,那家伙在体育方面同你在伯仲之间。就我所听说的情形,安珀人比普通人可是要强上好几倍。由于代谢系统更加完美,你们在耐力和恢复能力方面都非常人可比。卢克又怎么可能和你匹敌呢?”

“他是一名很出色的运动员,而且身材也保持得很好,”我回答,“这样的人在这儿也不是没有,身强体壮,动若脱兔。”

他摇了摇头,我们沿着小径继续向前走去。

“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他说道,“只是我觉得巧合未免也太多了一点。这家伙跟你一样,隐藏着自己的过去,然后事实证明,他又对你知根知底。跟我说说,他真是艺术行家吗?”

“嗯?”

“艺术。他真的很痴迷于艺术品收藏吗?”

“哦。是的。我们会不定期地去参加一些画廊的开业典礼或是博物馆展览什么的,次数还不少。”

他哼了一声,手中的拐杖朝一块卵石挥了过去,把它捣落进了溪水之中。

“哦,”他评论道,“这倒是解释了其中一个点,但无关大局。”

“我不大明白……”

“他还认识那位密修画家这事似乎有点奇怪,但你说过那家伙的画确实不错,而且卢克也确实喜欢艺术品收藏,所以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他其实用不着告诉我他认识梅尔曼的。”

“没错。但这些再加上他在体育方面的卓越表现……基于这些细节,我有一种假设,或是隐隐觉得,这个家伙很不同寻常。”

我点了点头。

“昨晚到现在,我把这事在心里盘算了好几遍,”我说,“如果他真不是这个地方的人,那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条线索估计我们已经探讨得差不多了。”比尔说着,领着我拐了一道弯,停下脚步,看着一群飞鸟从沼泽之中惊飞起来,掠过水面。他朝着来时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问道:“跟我说说,这完全是题外话啊,你的那个,唔,等级?”

“什么意思?”

“你是安珀王子之子。这给你带来了什么?”

“你说的是爵位?我是镇西公爵兼克威尔伯爵。”

“这代表什么?”

“代表我并不是安珀的王子,谁也用不着担心我会图谋不轨,改朝换代时也不会有骨肉相残——”

“呵。”

“‘呵’是什么意思?”

他耸了耸肩:“我看过的历史典故太多。没有谁是安全的。”

我也耸了耸肩:“据我最近得到的消息,后方一切安好。”

“哦,不管怎样,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曲径通幽,几道弯过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卵石沙坡,缓缓地向上方伸展开去,到了约莫三十英尺的高度,被一条七八英尺高的堤岸拦住了去路。上面,涨水时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沿堤生长着一排树木,根须暴露在外。比尔在树荫下找了一个土包,坐下来,重新点燃了烟斗。我就近坐在了他左边。溪水叮咚,一圈圈涟漪赏心悦目。我们就那样看着浪花蹁跹起舞。

“好,”一会儿过后,我说道,“好地方。”

“嗯哼。”

我瞥了他一眼。他正看着我们来时的方向。

我压低了嗓音:“不对劲?”

“我刚刚隐约看见了一个身影,”他低声说道,“有人正朝这边过来,离咱们稍微有点距离。几个弯过后,就不见了。”

“也许我该回去看上一眼。”

“说不定没什么事。天气这么好,想必有不少人会来这边远足。咱们再等上几分钟,要是他再不现身,就是到其他地方去了。”

“能描述一下吗?”

“说不上来,就瞥了一眼。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是在听了你的事情之后,我有点警惕,或是多疑。我也不大肯定。”

我掏出自己的烟斗,装上烟草,点燃,继续等。大约十五分钟过后,依然不见人影。

最后,比尔站起身来。“虚惊一场。”他说。

“我猜也是。”

他接着往前走,我同他并肩而行。

“然后,那个叫贾丝拉的女子也让我有些困扰,”他说,“你说她好像是用纸牌穿越进来的,然后用嘴里的毒针让你跌了一个大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