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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着我重返安珀,前前后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但一切似乎裹挟着我,让我逐步接近最后的答案。而这不正是我现在一心追求的吗?我想知道的是我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然后按照正确的方法坚持下去!我仰头大笑。有人先知道真相,有人后知道,孰先孰后并不重要。甚至真相是不是绝对的真相也不重要,只要它接近真相就够了。对现在的我而言,这就足够了…我就有机会朝着正确的方向做点什么,挥舞几次我手中的利剑。如果局势恶化是从正午开始的,而我从午后一点开始作出自己的努力,那么,我最多只能稍稍改变下午的发展。但是这已经足够了。我再次笑起来,同时检查我的剑,确保它随时可以脱鞘而出。
“布兰德说布雷斯组建了另外一支军队——”我刚开口就被她打断。
“等一下再说,”她说,“等等。现在没时间了。”
她说的没错。面前的光扩展开来,形成一个圆形的出口,正向我们接近。接近的速度飞快,与我们前进的速度完全不成比例,仿佛管道本身正在急剧收缩。估计那是一个洞口,阳光正透过洞口急涌而来。
“好的。”我说。仅仅片刻之后,我们就到达出口,直接穿了过去。
我们离开了通道,我眨眨眼睛。在我左边是一片大海,海平面似乎与同色的天空融为一体。金色的太阳飘浮——悬挂在天空中,明亮的光芒射向四面八方。在我身后,现在除了岩石别无它物,我们来到这个地方所经过的通道已经完全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踪影。在我前方下面不远处就是初始试炼阵,大概有一百码距离。一个人影正在越过试炼阵外围的第二道弧线,他全神贯注,显然没有发现我们。他转一个弯,一道红光闪过:仲裁石正悬挂在他的脖子上,正如它过去悬挂在我、艾里克,还有爸爸的脖子上一样。当然,他就是布兰德。
我翻身下马,抬头看了焦灼万状的菲奥娜一眼。我将战鼓的缰绳放在她手中。
“除了进去追他,还有别的建议吗?”我悄声问她。
她摇头。我转身,抽出格雷斯万迪尔,大步向前走过去。
“祝你好运。”她柔声说。
朝试炼阵走过去时,我看见了从威克斯的洞口延伸出来的长链子,链子的尽头就是威克斯的尸体,它一动不动地躺着,脑袋就在尸体左边几步远的地上,尸体和脑袋流出正常颜色的鲜血,洒在石头上。
我靠近试炼阵的起点,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布兰德已经在螺旋形的图案中转了好几个弯,走进去了大约两圈半。如果我们之间只隔着一圈,一旦我走到与他平行的位置,就可以出剑刺中他。越深入试炼阵,难度就越大。因此,布兰德的速度会逐渐减慢。所以我们会接近的。我不必去追他,我只要走完最外围的一圈半,就可以和他平行。
我的脚落在试炼阵上,开始尽可能快地向前移动。我匆匆走过第一个弯,一路对抗着不断上升的阻力。蓝色的火花开始蹿出来,升到我的脚面。火花越来越多。我的头发开始竖起来。到达第一重屏障时,火花爆裂的噼啪声已经清晰可闻。我继续前进,对抗着那道屏障施加的压力。我不知道布兰德是否已经发现了我,因为我根本无法分心朝他的方向看一眼。阻力不断增强,但几步之后,我终于通过了屏障,步伐再次轻松起来。
我抬头查看情况。布兰德刚刚冲出可怕的第二道屏障,蓝色的火花已经涌到他腰部的位置。但他还是脱身出来,脸上露出坚定、胜利的笑容。他正打算继续迈步,这时,他看见了我。
他的笑容消失了,犹豫起来。我喜欢这样。只要有可能,你千万不要在试炼阵里停下脚步。如果停下,你就要花费许多额外的精力,才能继续前进。
“你来得太晚了。”他冲我叫喊。
我没有回答他,只顾往前走。蓝色的火花沿着格雷斯万迪尔剑身上锻造的试炼阵图案飞溅下来。
“你不可能通过黑暗区域。”他大喊。
我继续前进。黑暗区域近在眼前。这一次它出现的位置还不错,总算不是试炼阵里最难通过的部分。我很高兴。布兰德向前移动,开始缓慢地朝大转弯那边走去。只要能在那里追上他,我就能轻而易举地战胜他。他的体力和速度都还没来得及恢复,抵挡不住我的攻击。
我接近试炼阵被破坏的部分,我回忆着加尼隆和我在逃离阿瓦隆途中是如何切断黑路的。当时我成功了,方法就是在横穿过去时,脑子里想象着试炼阵的影像。而现在,试炼阵就在我身边,再说眼前遭破坏的部分也比黑路更窄。布兰德肯定是在虚声恫吓,想让我害怕。可我马上想到,这里就是黑路的源头,其力量肯定更加强大。我走近黑暗区域,格雷斯万迪尔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完全遮住了它原先的光芒。一阵冲动之下,我突然用剑尖碰了碰黑暗区域的边缘,就在试炼阵的图案消失的地方。
格雷斯万迪尔一下子就粘在发黑的部分上,再也无法举起。我继续向前走,我的剑则在我身前分开黑暗,为我开路。它一路滑行,滑行道路似乎正是原先试炼阵图案的线条。我紧随其后。踏入黑暗区域后,太阳的光芒似乎也暗淡下来。我能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周围的一切都覆盖着一层浅灰色的影子,整个世界似乎暗淡下来,周围的试炼阵也随之变暗,似乎即将消退。看来,在这个地方,很容易行偏踏错,至于失足的后果,我不太确定。和在完好无损的试炼阵里失足踏错的结果一样吗?我可不想知道这个答案。
我低垂视线,跟随格雷斯万迪尔在我面前刻下的那条痕迹走。现在,剑刃上的蓝色火焰,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有颜色的东西。迈右脚,然后是左脚…
然后,我突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格雷斯万迪尔再次可以在我手中挥舞了。格雷斯万迪尔剑身上的火焰有一部分熄灭了。可能是在周围重新亮起来的光线下看不到了,或者其他原因?我不知道。
我抬头看看周围的情况,见布兰德正在接近大转弯。而我自己正在努力朝第二重屏障走去。几分钟内,我们两人都会陷入这些事先设定好、需要加倍努力拼搏的区域。不过,大转弯比第二重屏障更难走,更漫长。我可以抢在他从他的障碍里出来之前就成功脱身,再次恢复快速移动。等我再次进入受破坏的黑暗区域,他可能已经冲出了大转弯。不过,他的速度应该比我慢,因为他要面对的是试炼阵中的一大难关,极难通过。
我每迈出一步,静电都会再次涌起,刺麻的感觉贯穿我全身上下。我迈出脚步的时候,火花已经升高到大腿中部。这感觉就好像大步行走在一片带电的小麦田里。我的头发至少有一部分已经竖立起来,我可以感觉到发根的刺痛感。我再次回头看看菲奥娜,她还骑在马背上,没有移动,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我们。
我奋力朝第二重屏障走过去。
一个转弯…短而急…阻力越来越强大,我不得不调动全部的注意力和力量,奋力对抗。我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永无尽头之感,仿佛我的过去一直在这里艰难跋涉,除此之外再没有做过任何事…将来同样会一直跋涉下去。我的一切意志都集中在跋涉上…聚焦到如此程度,以至于将其他一切都挤出脑海…布兰德,菲奥娜,安珀,我自己的身份,一切都被暂时搁置…火花升得更高了,我努力挣扎着,转身,吃力地前进,每一步都比上一步付出更大的努力。
我终于通过了,再次进入黑暗区域。
我条件反射地将格雷斯万迪尔放在地上,让它再次引导我前进。又一次,那片灰色的单调雾气被我剑刃上的蓝色光芒割开,面前的道路就如同外科手术中切割开的一个豁口,赤裸裸地敞开在我面前。
再次进入正常光线后,我找到了布兰德。他还在试炼阵西边,和大转弯搏斗,大约已经通过了三分之二。如果我加快速度向前推进,我就可以趁他刚从里面冒出来的时候抓住他。我使出全身所有的力量,全力向前移动。
我来到试炼阵北面的终端线,再沿着转弯折返回来,这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要做的是什么。
我正急不可待地想在试炼阵上洒下更多鲜血!
如果只有单纯的一个选择:进一步破坏试炼阵,或是任由布兰德彻底毁灭它,我知道自己必须做什么。但是,我觉得应该还有其他办法。没错。
我稍微放慢脚步。这是一个选择时机的问题。他这时候所走的路比我的更加艰难,所以我在这方面占了一点优势。时机,这就是我的新战术的基础,我们两人必须恰好在那一点上碰头。讽刺的是,我居然在这种时候想起了布兰德对他那块地毯的珍惜。别让这个地方溅上血迹,这个问题可难多了。
他已经接近大转弯的终点了,我一边计算着到达黑暗区域的距离,一边跟在他后面。我的计划是让他在已经受到破坏的地点上受创流血。目前我只有一个不利之处:剑刃相交时,我正站在布兰德右边,正好利于他右手挥剑。要减少他的这点优势,我必须停在他身后稍远一点的位置。
布兰德努力挣扎着向前迈进,所有动作都成了慢动作。我也挣扎前进,但不如他那么费力。我保持着步调,一边走一边想着仲裁石,想着自从与它谐调之后,我们俩的那种亲密关系。我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甚至不需要亲眼看着它悬挂在布兰德的胸前,就知道它在我的左前方。在接下来的搏斗中,如果布兰德占了上风,它真的会越过我们之间的距离,救我一命吗?感觉到它的存在后,我几乎确信它会救我。它曾经将我从一个刺客的袭击面前移开,不知怎的在我头脑中找到一个安全的藏身地点——我自己的床——然后把我传送到那里。我感应着它,几乎能看到布兰德面前将要走的路,我觉得它会努力再次发挥出对我有利的作用,这让我又平添了几分信心。可是,想到菲奥娜的话,我决定还是不要完全依赖它,但我考虑着它的其他用途,也许我不用接触到它,就可以操纵它发挥出那种能力…
布兰德几乎已经走出大转弯了。我将意识从我体内探出去,接触到宝石。我将我的意志加在它上面,召唤出曾经毁灭了伊阿哥的那种红色龙卷风暴。在这个特殊的地方,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控制这场特殊的风暴,但我还是召唤了它,并将它对准布兰德。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尽管我感觉到宝石似乎在作出某种活动,想要完成什么东西。布兰德已经到达了终点,他朝前奋力迈出最后一步,从大转弯里跨了出来。
我正好在他背后。不知用什么方法,他知道了我的位置。压力刚一消失,他立刻抽剑出鞘。他比我预想的往前多走了两步,左脚在前,身体一转,目光越过我们两人的剑锋,与我的视线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