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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
“有可能,”我说,“这些事我也问过布兰德。他承认有这种可能,但发誓说自己不知道布雷斯是否还活着。我觉得他没有撒谎。”
“为什么?”
“布兰德曾被监禁,被刺杀。他很可能希望复仇,同时也为自己通向王座的道路除掉一个障碍——除我以外的障碍。他正在推动一个对抗黑路的计划,我想他觉得我会在这计划中牺牲。他那个团伙的覆没,以及黑路的铲除,可以帮他恢复形象,更不用说他作出的种种忏悔了。之后,也许之后他会有——或是自以为会有点机会。”
“那么你也觉得布雷斯还活着?”
“只是种感觉。”我说,“但没错,我是这么想。”
“那么,他们优势何在?”
“教育优势。”我说,“当我们在影子里纵情声色时,菲奥娜和布兰德把精力花在了托尔金身上。因此,他们对那些法则的掌握似乎强过我们。比起我们,他们对影子和它之外的东西更加了解,对试炼阵更加了解,对主牌更加了解。这就是布兰德可以向你发出讯息的原因。”
“我想到个有趣的思路…”兰登沉思片刻,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们自认为可以出师后,就把托尔金料理了?假如老爹出了什么事的话,这无疑有助于他们独占这些知识。”
“这我倒没想过。”
我忽然想到,他们是否对托尔金的头脑动过什么手脚,让他变成了我上次见到的那副样子?如果是这样,那他们是否知道托尔金可能还活着,就待在某个地方?还是说,他们认定托尔金已经完全垮了?
“嗯,这是个有趣的思路,”我说,“我想这是可能的。”
太阳渐渐升起,食物让我恢复了元气。晨光中再没有提尔-纳?诺格斯的痕迹。在我的记忆中,它已然褪色,成了昏暗镜面里的影像。加尼隆捡起它仅剩的印记,那只手,而兰登则将它和碟子一起打包装好。日光下,最初的三级步梯看上去更像是一堆乱石,而不是阶梯。
兰登仰头示意。“原路回去?”他问道。
“好的。”我说。
我们翻身上马。
我们是沿一条盘山向南的小径而来的。比起直通克威尔山顶的路线,这条小径比较长,但也平坦些。在侧腹的不断抗议中,我情愿走比较平坦的路。
我们排成一列,向右骑行。兰登打头,加尼隆殿后。小径略微向上攀升,接着又倾转而下。空气冷冽,带有新鲜的泥土香气,以此地的海拔和荒凉程度来说,这种芬芳可并不常有。我估计,这股飘荡的气息是来自下方遥远的树林。
我们信马由缰,任凭它们按自己的步调走下凹地,再翻过小山。当我们靠近山巅时,兰登的马嘶鸣起来,暴跳不止。他迅速控住缰绳,安抚马匹,我四下张望,但没看到任何可能惊马的东西。
到达山顶时,兰登放缓速度,向后喊道:“看一眼日出,如何?”
在这里想不看都难,但这话我没说出口。兰登可是很少对着植被、地貌或是光线之类的东西伤春悲秋的。
当我来到山顶时,自己几乎也勒住缰绳,因为那轮朝阳仿佛一个韶光异彩的金球,壮丽非常。它似乎比平时大出一半,还有那种独特的色泽,我印象中从未得见。我们的目光穿过下一座山峰,看到了波光鳞鳞的海面。日光在海上渲染出奇异的图案,而天空与云朵的色彩也独特超凡。但我没有停步,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明亮几乎让人痛苦。
“你说得对。”我喊了一声,跟着他走下山坡。在我身后,加尼隆也喷出一句赞美的诅咒。
我挤了挤眼,抹除光影留下的残像,忽然注意到这块小天地的植被比我记忆中要茂盛许多。我记得这里有几丛灌木,些许青苔,但现在此地却耸立着数十株树木,比我印象中的更加高大,也更加鲜绿,四下青草丛丛,几条藤蔓修饰着岩石的轮廓。不过,自从我回来后,只在夜间走过这条路。现在想来,这大概就是刚才我闻到的那股芬芳之源。
走在小峡谷中,我感觉它似乎也比记忆中来得宽些。当我们走过山坳,再度上坡时,我完全确定了这一点。
“兰登,”我喊道,“这地方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不好说,”他回答道,“艾里克不常让我出来放风。这儿似乎茂密了点。”
“而且还大了——宽了。”
“嗯,没错。我还以为这只是我的想象呢。”
到达第二个山头时,浓密的树叶遮住了太阳,我的眼睛没有再被晃到。我们目力所及的区域中,林木比刚才离开的地方还要茂盛得多——而且更加高大,分布也更紧密。我们勒住缰绳。
“我不记得路上有这片林子。”兰登说,“就算是走夜路,我也会注意到的。我们一定是拐错弯了。”
“怎么会。反正我们知道自己在哪儿。我更愿意朝前走,而不是回头重来。何况,我们也应该留意安珀周围的环境变化。”
“没错。”
他朝树林骑了下去,我们尾随在后。
“在这种海拔,这可有点不寻常——长得这么好。”兰登向后喊道。
“这里的土壤似乎也比我印象里多了不少。”
“我想你说得对。”
我们走进树林,小径转向左侧。我们本来可以一直往前走,但还是沿着小径拐了过去,感觉离目的地更远了。没过多久,小径突然右转,眼前的景色让人生疑。树木更高,浓密得仿佛是故意要愚弄寻找林隙的双眼。当小径再度回转时,路面变得宽阔起来,笔直地伸向远方。说实话,伸得太远了。我们的小山谷可没这么宽。
兰登再度勒马。
“该死,科温!这太荒唐了!”他说道,“不是你在玩什么把戏吧?”
“我就算想,也办不到。”我说,“在克威尔山的任何地方,都从来无法控制影子。在这个地方,应该是不能操纵影子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安珀投下了影子,但自己并不是。我可一点都不喜欢这里。我们回头如何?”
“我有种感觉,我们可能走不回去了。”我说,“而且这肯定是有原因的,我想把它搞清。”
“我觉得,也许是个陷阱。”
“就算是陷阱也罢。”我说。
他点点头,我们继续骑行,走下阴影憧憧的小路,此时头顶上树木高耸,更显肃穆。周围的林子很静,地面平坦,道路笔直。不知不觉间,我们催马加快步伐。
大约过了五分钟,我们再度开口。
兰登说:“科温,这儿不可能是影子。”
“为什么?”
“我试着影响它,但一无所获。你试过了吗?”
“没有。”
“干吗不试试?”
“好吧。”
迎面而来的树后可能有块岩石,那片灌木丛中有一枝牵牛花的蔓茎和花冠…应该有一线晴朗天空,丝丝薄云飘荡…然后再来一根断木,侧面爬着一溜蘑菇…一洼泛着浮渣的水坑…一只青蛙…飞落的羽毛,飘荡的树籽…一根扭曲的枝条…一条新开辟的小径与我们脚下的道路交错,痕迹清晰,经过那里时会有羽毛落下…
“没用。”我说。
“那它不是影子,对吗?”
“嗯,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摇着头,又检查了一下腰间的长剑,确保没有扣死剑鞘。我不由自主地做了同样的动作。片刻之后,我听到身后的加尼隆也弄出了这种声音。
前方,道路开始变窄,没过多久变得蜿蜒曲折起来。我们被迫再次放缓速度,周围的树木比之前迫得更近,枝条低垂。道路变成一条小径。它颠簸崎岖,最后转过一个弯,消失不见了。
兰登矮身钻过一根横枝,接着抬手勒住马匹。我们走到他身边。前方目力所及之处,没有小径重现的踪影。我扭头向后看去,也找不到它的痕迹。
“现在征集建议。”他说,“我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在往哪里走。我的建议是最好让好奇心见鬼去。马上以我们知道的最快途径离开这里。”
“主牌?”加尼隆问道。
“对。你怎么看,科温?”
“好。我也不喜欢这儿,而且暂时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干吧。”
“我该联结谁?”兰登掏出牌盒,抽出主牌,问道。
“杰拉德?”
“嗯。”
兰登从套牌中找出杰拉德的那张,目光注视牌面,而我们则注视着他。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似乎联结不上他。”兰登最终宣布。
“试试本尼迪克特。”
“好。”
同样的步骤。没有联上。
“试试迪尔德丽。”我说着抽出自己的套牌,翻出她那一张,“我也来。看看两个人一起试会不会有所不同。”
一次。又一次。
“不行。”试了很久后,我说道。
兰登也摇摇头。
“你注意到你的主牌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了吗?”他问。
“对,但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它们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
“我的牌似乎少了过去那种冰冷感。”
我慢慢地洗着自己的主牌,用手指抚过牌面。
“嗯,你说得对,”我说,“是这么回事。我们再试一次。就弗萝拉吧。”
“好。”
结果一样。莉薇拉和布兰德也是。
“你觉得是哪儿出了问题?”兰登问道。
“不是小问题。他们不可能都在屏蔽我们,他们也不可能都死了…哦,也许会。但可能性太小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主牌,这就是症结所在。可我不知道什么东西能有如此效果。”
“哦,根据厂商说明,”兰登说,“产品不保证百分之百有效。”
“你似乎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
他诡笑两声。
“你永远不会忘记长大成人、走上试炼阵的那天。”他说,“对我来说,它就像发生在去年。成功以后,我激动得满面潮红,从托尔金手里接过我的第一套主牌。他教会了我如何运用它们。我记得很清楚,我曾问他主牌是否在任何地方都起作用。我记得他的回答,‘不,’他说,‘但在你会去的任何地方,它们都管用。’你知道,他一直不太喜欢我。”
“你问过他这是什么意思吗?”
“是的。他说‘我不认为你能达到让它们失效的状态。现在,你干吗不离开呢?’我照办了。当时我迫不及待地想自己去玩玩主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