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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有人想过这个情况可能与老爹的离去有某种联系吗?”
“当然,”本尼迪克特说,“我始终认为这就是老爹离开的原因。他前去调查,或是寻找补救方法。”
“但这仅仅是猜测,”朱利安说,“你知道老爹的脾气。他从不说原因。”
本尼迪克特耸了耸肩。
“但这是个合理的推论,”他说,“我记得老爹曾多次提到他对这次——怪物迁徙,随你怎么说——的关注。”
我最近养成了任何时候都随身带一副主牌的习惯。我从盒子中拿出牌来,举起杰拉德的那一张,盯视着。其他人看着我,沉默不语。片刻之后,联结建立。
杰拉德坐在椅子上,吃着东西,长剑就放在腿上。他察觉到我的存在后,咽下嘴里的食物,开口说:“嗯,科温?有什么事?”
“布兰德怎么样了?”
“睡着呢,”他说,“他的脉搏强了点。呼吸还是那样——稳定。现在还太早…”
“我知道,”我说,“我主要是想请你回忆几件事:在老爹失踪之前,你是否记得他说过或做过什么,暗示着他的离去可能与钻进安珀的影子生物的不断增加有关。”
“这个,”朱利安说,“就叫诱导性提问了。”
杰拉德抹了抹嘴。
“对,可能有点联系。”他说,“老爹似乎很不安,心事重重的。而且他确实说起过那些生物。但他从没直说这是主要原因——也没说是因为别的什么事。”
“比如说?”
杰拉德摇摇头。
“任何事。我——对…对,不管有没有意义,这件事也许你应该知道。在他失踪后不久,我确实搞清了一件事——我是不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答案是‘是’,这我敢保证。当时我整夜都待在宫殿里,正准备返回旗舰。老爹一小时前就离开了,但我还在守卫室里,和索本队长玩牌。我们第二天早上就要起航了,所以我决定挑本书带上。我来到这个藏书室,正好看到老爹坐在桌旁。”他朝我坐的位置扬了扬头,“他正在翻一些老书,身上的衣服都没换过。他看到我走进来,冲我点了点头。我告诉他只是来找本书。老爹说:‘你来对地方了。’然后就继续读他的书。我在书架上翻找着,听到老爹嘟囔了几句话,大意是说他睡不着。我找到本书,向他道了声晚安,他说‘一帆风顺’,然后我就离开了。”杰拉德又垂下眼帘,“现在我敢确定,那天晚上他带着仲裁石,我看到它就在老爹的脖子上,就像它现在挂在你的脖子上一样清楚。我同样确定,前一天晚上,他没有戴。后来很长时间里,我都以为不论老爹去了哪里,都把仲裁石一道带去了。在他的卧室里,没有任何他后来换过衣服的迹象。之后我再没见过这宝石,直到你和布雷斯对安珀的进攻被挫败为止。然后,艾里克就一直戴着它。当我问他时,他说是在老爹的房间找到的。我没有任何反面证据,只好接受他的故事。但我从不相信这个说辞。你的问题——再加上看到你戴上了它——让我把这些事都想起来了。所以我想应该告诉你。”
“多谢。”我说,这时我心中又升起一个疑问,但我决定此刻不去问它。为了大家着想,我用这句话作为结尾,“你觉得他需要更多的毯子吗?或者别的东西?”
杰拉德向我举杯,然后喝了一口酒。
“很好。好好照顾他。”我说道,然后用手覆盖住了杰拉德的主牌。
“布兰德似乎状况不错。”我说,“杰拉德不记得老爹说过什么话,可以将他的离去和影子的扰动直接联系起来。我很想知道布兰德恢复意识后,会告诉我们什么。”
“如果他能恢复意识的话。”朱利安说。
“我想他会的,”我说,“我们都受过很重的伤。我们的生命力是很少几件值得信赖的事物之一。我猜他早晨就能开口说话了。”
“你准备怎么处理凶手,”他问道,“如果布兰德指认出他的话?”
“审问他。”我说。
“那么我很乐意负责这个部分。我现在觉得这次你也许是对的,科温,而且那个刺伤他的人,也许同样要为不断的围攻,为老爹的失踪,为凯恩的死负责。所以在我们割断他的喉咙之前,我会尽情享受审问他的过程,另外,我也乐意负责最后的工作。”
“我们会记着的。”我说。
“也包括你在内,科温。”
“我知道。”
“我有几句话要说,”本尼迪克特插话进来,把朱利安的反唇相讥憋了回去,“现在,我很担心敌人的力量,还有它们昭然若揭的意图。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数次与他们遭遇,知道他们对鲜血的渴望。现在就当你那个女孩黛拉的故事是真的,科温,她最后的那句话似乎足以概括他们的想法:‘安珀必亡。’不是征服、奴役,或是教训一下。灭亡。朱利安,你不介意统治安珀,对吗?”
朱利安微笑起来。
“也许明年吧,”他说,“今天不行,谢谢。”
“我的意思是说,我相信你——包括我们所有人——会雇佣军队,或是争取盟友,来抢夺王位。但我不相信你会雇佣一支强大到本身就是个大麻烦的势力。不会是一支倾向于毁灭而非征服的势力。我不相信你、我、科温,或是其他人真的想毁灭安珀,或是愿意和有这个意图的势力赌博。因此我不太相信科温那个‘我们之中有个人是幕后黑手’的想法。”
我只能点头。我确实没想到自己的推理链中有这个薄弱环节。当然,还有很多未知要素…我可以提出其他解释,比如兰登之后所说的那些,但猜测什么都证明不了。
“也有可能,”兰登说,“我们中有个人找来盟友,但却低估了他们的实力。也许现在凶手和其他人一样为此冷汗涔涔。他可能已经无法让事态停歇,就算他想也没用。”
“我们可以给他这个机会,”菲奥娜说,“让他现在把盟友供出来。如果兰登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假如朱利安不坚持要割他的喉咙,其他人也同意的话,他也许会回心转意。他当然再也没机会登上王位,但在此之前,他显然也没有这个希望。他可以留下性命,也为安珀省下一点麻烦。有人同意这个方案吗?”
“我,”我说,“如果他全都交代清楚,那么我会留下他的性命,当然他将在流放中度过一生。”
“我同意。”本尼迪克特说。
“我也是。”兰登说。
“有个条件,”朱利安说,“如果他不用为凯恩的死直接负责的话,我同意。否则免谈。而且他必须提出证据。”
“活着,流放,”迪尔德丽说,“好的,我同意。”
“我也是。”弗萝拉说。
“还有我。”莉薇拉附和道。
“杰拉德应该也会同意,”我说,“但我真想知道布兰德是否和我们的想法一致。我觉得可能不是。”
“让我们问问杰拉德,”本尼迪克特说,“如果布兰德挺过来,坚持要复仇的话,凶手起码知道他是唯一需要规避的敌人——而且他们可以自己处理这些问题。”
“好的。”我抑制住心底的些许疑虑,再次联系杰拉德,他也同意了。
所以我们站起身,以安珀的独角兽之名,发下如前的誓言——朱利安的誓言有个额外条款——并且发誓背约者将被强制流放。说实话,我觉得这没有任何意义,但看到兄弟姐妹们同心合力做一件事,总让人觉得高兴。
在此之后,每个人都强调自己会在宫殿过夜,仿佛在暗示没人害怕明天早晨布兰德可能会说的话——更是在暗示没人想要离开。行刺家庭成员这种事不会被忘记,就算布兰德晚上去见了死神也一样。我没有更多的问题要问,同时也没人借着誓言坦诚自己的罪行,所以我靠在椅背上,聆听着其他人的话语。聚会失去中心,变成一系列对话和交流,其中一个主要的话题就是试图重现藏书室当时的情景,每个人所在的位置,以及每个人有机会下手的原因,当然——除了发言者自己。
我抽着烟,一言不发。迪尔德丽倒是提出了一个有趣的可能性。她说,当我们围过去时,可能是杰拉德自己刺伤了布兰德,他英勇的姿态其实并不代表他有任何拯救布兰德的意思,而是想争取一个可以让布拉德闭嘴的机会。按这个推理来看,布兰德绝对挺不过今晚。想法独到——但我就是不信。其他人也都不买这个账。至少没人自愿上楼去把杰拉德揪出来。过了一会儿,菲奥娜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好了,我已经做了唯一能做的事,”她说,“希望有所帮助。”
“会的。”我说。
“我看到你的衣服上添了一件别致的饰物。”她说着用食指和拇指拿起仲裁石,端详起来。
接着,她抬起眼看着我。
“你会用它玩那些把戏吗?”她问道。
“会一些。”我说。
“那么你已经知道了与它调和的方法。和试炼阵有关,对吗?”
“对。艾里克临死前告诉了我。”
“我知道。”
她放下宝石,坐回椅子,看着壁炉中的火焰。
“他警告过你任何与仲裁石有关的事吗?”她问道。
“没有。”我说。
“我想知道,这是有意为之还是形势所迫?”
“哦,他当时忙得要死。我们的交谈相当有限。”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是他对你的恨多过对安珀之爱,抑或他只是单纯地忽视了某些关键原则。”
“你都知道些什么?”
“回想下艾里克的死,科温。当时我不在那儿,但葬礼上我到得很早。当他被沐浴、剃须、更衣时我都在场——而且我检查了他的伤势。我不相信那些伤口有哪个是致命的。胸口有三处伤,但似乎只有一道深至胸腔…”
“一道就够了,如果…”
“等我说完,”菲奥娜说,“我用一根细玻璃棒检查了刺入的角度,尽管这么做并不容易。我想进行解剖,但凯恩不允许。然而,我还是不认为他的心脏或主动脉有任何损伤。如果你想让我进一步调查的话,现在进行尸检还不算太晚。他的死亡肯定与伤势和精神压力有关,但我相信仲裁石才是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