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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安珀的敌人会给你这个喘息时间吗?此刻,他们也许正在酝酿新的攻势。”
“对,还用说吗?这我想过了。我觉得我们还有点时间,毕竟他们新败不久。我们必须再次收拢人心,积聚力量,根据我们的新武器评估形势。我现在想做的,是沿着黑路建立一些瞭望哨,如果他们有什么新动作,我们能提前预警,做好准备。本尼迪克特已经同意负责这项任务了。”
“我想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我又替他倒上酒,我只能以此回答。“当初在阿瓦隆,事情从没这么复杂——我是说,我们的阿瓦隆。”
“没错,”我说,“不是只有你怀念那段日子。但至少现在已经简单多了。”
他点点头。我递过一支香烟,但他还是更喜欢自己的烟斗。借着火光,他观察着挂在我脖子上的仲裁石。
“你是说,你真能靠这玩意儿控制天气?”他问道。
“对。”我说。
“你怎么知道?”
“我试过了。确实管用。”
“你干了什么?”
“今天下午的暴风雨,是我干的。”
“我在想…”
“什么?”
“我在想,换了我的话,我会如何使用这种力量。我会用它来做什么?”
“我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件事,”我拍着自己坟冢的石壁说,“就是用闪电不断轰击这地方,把它毁了,让它变成一片碎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感觉,我的力量。”
“你为什么没干?”
“因为我又多想了一会儿。我觉得——妈的!没准儿他们过不了多久就能让这地方真正派上用场了。只要我不够机灵,或是不够强悍,或是不够幸运。要是真成了那样,我琢磨着自己想让他们把尸骨扔到哪里去。这么一想,就觉得这儿真是个好地方——又高又干净,在未经雕琢的自然之中。放眼望去,只有岩石和天空。群星,层云,太阳,月亮,晨风,山雨…比和其他僵尸作伴强多了。有些人,我现在都不想让他待在身边,为什么死后一定要挨着他们躺着?”
“你脑子不正常,科温,要不就是喝醉了,也可能两者兼有。你愤怒,但不需要这样。”
“那你他妈说我需要什么?”
我能感到他坐在旁边,身体绷紧了,接着慢慢放松。
“我不知道,”他最终开口道,“我只是说说自己的看法。”
“部队的情况怎么样?”我问道。
“我觉得他们还有点迷糊,科温。他们来这儿,是为了在天堂山脊上打一场圣战。他们觉得上星期那些战斗都是为了这件事。所以看到我们大获全胜,他们都很高兴。但这段时间的等待,在这座城里…他们不理解这地方。一些本以为是死敌的人成了盟友。他们都很困惑。他们知道有仗要打,但完全不知道要打谁,何时打。一直以来,他们都被限制在营房里不准外出,目前还不知道这里的军队和居民对他们有多厌恶。但这事瞒不了多久。这个问题,我一直想跟你说,但你后来那么忙…”
我坐着,抽了会儿烟,说道:“我想我最好跟他们谈一次。但明天不行,有些问题必须尽快解决。我想他们应该被调遣到阿尔丁森林里的一片宿营地。就明天,对。等我们回去,我会在地图上给你标出来。告诉他们,这是为了让他们靠近黑路。告诉他们,下一次对我们的攻击随时可能从那里出现——这差不多算是实话。训练他们,让他们保持战斗状态。我会尽快下山跟他们谈的。”
“那你在安珀就完全没有私人武装了。”
“是的。但冒这个风险是值得的,既可以展示自信,也是一种谅解的姿态。对,我想这会是一步好棋。如果我错了…”我耸了耸肩。
我倒满酒,把另一个空瓶子扔进坟圈。
“对了,”我说,“我很抱歉。”
“抱歉什么?”
“我刚意识到自己脑子不正常,还喝醉了,还很愤怒。我不需要这样。”
他轻笑起来,和我碰了碰杯。
“我知道,”他说,“我知道。”
我们就这样坐着,直到月亮落山,直到最后一个酒瓶的碎片埋在它的同伴之中。我们聊了一会儿过去的日子,最后都沉默了。我将目光投向安珀之上的璀璨星辰。来这儿确实是个好主意,但现在安珀正召唤我回去。加尼隆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向马匹。我在自己的墓地旁解了个手,然后向加尼隆赶去。
CHAPTER Ⅴ
独角兽树林位于克威尔山西南的阿尔丁森林内,毗邻山地突出的部分。克威尔山在那里最终下倾,进入伽纳斯山谷。这些年来,伽纳斯山谷被诅咒,被焚烧,被入侵,饱受战乱之苦,但附近的高地却安然无恙。老爹声称,很久以前他曾在这片丛林里见到过独角兽,引发了一段独特的经历。因此他将这种生物定为安珀的守护灵,将它画在家徽之中。我们现在离独角兽树林很近,它稍稍遮蔽了从伽纳斯山谷到海面的广阔视野。再向下二十到三十步是一片不对称的林隙空地,岩石间泉水叮咚,聚起一方洁净的池塘,涌出一道小溪,向下朝伽纳斯峡谷流去。
第二天,我和杰拉德从克威尔山向下一路骑行,过了一个小时,我们已经走过半程。太阳直射在海面上,泛起鳞鳞波光,然后又反射回天空。这时,杰拉德忽然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并示意我也照做。我跳下马,把星辰和一路牵来的驮马留在杰拉德高大的花马旁,跟着他走了十几步,进入一片被砂石填塞的盆地。杰拉德停下脚步,我赶了上去。
“干什么?”我问。
杰拉德转身看着我,双唇紧闭,眯起眼睛。他解下斗篷,叠好放在旁边地上,接着松开剑带,放在斗篷上。
“把你的剑和斗篷摘下来,”他说,“它们只会碍事。”
我约略猜到了即将发生的事,但还是决定最好照办。我叠起斗篷,将仲裁石放在格雷斯万迪尔旁边,站起身面对杰拉德。接着,我只说了三个字。
“为什么?”
“过了这么久,”他说,“你可能都忘记了。”
杰拉德慢慢向我靠近,我将手臂举在身前,向后撤步。他没有直扑过来,因为我的动作向来比他快。我们都俯下身,他的左手缓缓向我抓来,右手靠近身体,略微弯曲。
如果一定要我选个地方与杰拉德搏斗,我肯定不会选这里。他显然熟悉此地。如果我一定要和杰拉德打,我不会选择徒手。我用剑或铁头棒都比他强。在任何需要速度和策略的格斗中,我都有机会不断击打他,牵制他,最终使他体力耗尽,露出破绽,让我可以发动越来越强的攻势。他显然对此心知肚明。这就是他给我设下这个陷阱的原因。但我了解杰拉德,此刻我必须按他的规矩玩。
我将他的手连续拨开几次,迫使他加快脚步,一步步向我压来。最终我看到一个机会,矮身出拳。一记又快又狠的左拳就落在他腹部上面一点。这一拳足够打断结实的木板,或是撕裂凡人的内脏。但可惜的是,时光并未将杰拉德软化。我听到他呻吟一声,但还是挡住了我的右拳,将自己的右手自我左臂下探过,从后面抓住我的肩膀。
我料到自己没法挣开这招固肩技,便迅速向他靠近,拧身前冲,以相同的方式抓住他的左肩,右腿绊在他的膝盖内侧,将他向后摔去。
但他没有松手,带着我一起倒下。我松开他的肩膀,落地时用右肘猛击他的左肋,但攻击角度不太理想。杰拉德伸出左手向上探来,想要在我脑后与他的右手相扣。
我躲过这个套索,但还是被他抓住了手臂。在那一刻,我的右手有机会直击他的腹股沟,但我没有下手。并不是说我对攻击男人腰带以下的部位有什么顾虑,我只是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他的条件反射会让他折断我的肩膀。所以我任凭上臂在砂石地上刮蹭,努力将左手拧到他的脑后,右臂伸进他两腿中间,抓住他的右腿。与此同时,我向后滚去,一找到立足点就尽力将腿伸直,站起来。我要把他举离地面,猛摔一下,然后再用肩膀猛锤他的腹部。
但杰拉德双腿一夹,扭身向左滚去,迫使我从他身上翻了过去。我放开他的头,抽出左手,顺时针一转,挣开右手,准备使用反踝关节扭摔技。
但杰拉德不会让我得逞。他双手撑在地上,用力一拉,挣脱我的掌控,一拧身站了起来。我也直起身,向后跃去。他立刻朝我移动,我料想如果自己继续和他扭打,早晚要被他捶得稀巴烂。我必须冒险寻找别的机会。
我观察着杰拉德的脚步,他将重心前移到左脚,同时抬起右脚,我断定这是最佳的时机,于是俯身冲入他张开的双臂之下,成功地抓到他的右脚踝,提起来四英尺高。他失去平衡,向自己的左前方扑倒。
杰拉德挣扎着想站起身,我用左拳重击他的下巴,把他再次撂倒。他晃晃头,抬手格挡我的攻击,又站了起来。我试图踢他的肚子,但被他闪开,只踢到了臀部。他稳住身体,朝我扑来。
我以几记刺拳打在他脸上,然后迅速绕开。我两次踢中他的腹部,又连忙跳远。杰拉德微笑起来,他知道我不敢靠近。我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他的肚子上。他的手臂放得很低,让我得以斩击他的侧颈,就在锁骨上面一点。正当此时,他双臂猛探,抱在我的腰际。我用掌根狠狠地扇在他的下巴上,但这并没能阻止他收紧双臂,把我举离地面。现在再打他已经太迟了。那两条粗壮的手臂正挤压着我的肾脏。我用拇指找到他的颈动脉,用力按住。
但他继续把我举起,向后,向上,直至头顶,迫使我的双手松动滑开。接着他将我背部朝下,摔在砂石地上,就像农妇在河边的岩石上摔洗衣物一样。
一时间,我眼前金星乱冒,当他再次拖住我的脚时,我只觉得整个世界摇摇欲坠,恍恍惚惚。接着,我看到他的拳头…
日出很美,但角度不对。几乎差了九十度…
突然,我感到一阵眩晕,正好抵消了刚刚显露的、从后背一路窜到下巴的剧痛。
我被高高地吊在空中,略一转头,就可以看到距离很远的——地面。
我觉得一对强力夹具正固定着我的身体——在肩部和腿部。我扭头看去,发现那是两只手。再努力扭过去一点,发现那是杰拉德的手。他伸直双臂,把我高高举在头顶。他站在山路的边缘,我可以看到下方遥远的伽纳斯山谷,还有黑路的终点。如果他现在放手,我尸首的一部分会加入峭壁上点点鸟粪的行列,剩下的会变成一摊烂肉,如同冲上岸的水母,这东西我以前在岸边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