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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着了。
半晌,我醒了。我起身掸掸斗篷上的灰,再把它披上。墙上有些凸起,我像攀爬梯子一样攀着这些凸起,深入宫殿内部。
我知道要找的东西在哪儿,三楼,墙上有标记,不会错过。
我身体一扭,轻轻落在一小块空地上,开始寻找那个可以向里窥视的小孔。找到了。凑近往里一看,书房里没人。于是我拉开镶板,钻了进去。
里面无数册的图书让我愣了愣。它们总能带给我这种感觉。我仔细打量着每一件东西,连陈列纪念品的盒子也没放过,最后,我朝一个水晶匣子走了过去。这个匣子里装的东西足可以搞一次家庭欢宴——开个玩笑。里面放着四墩家族的扑克牌。不用说,为了保护它们,这里藏着机关。我四下打量,想找个办法解除警报,把牌拿到手。
挺不容易。过了大约十分钟,我成功了。我把牌拿在手里,找了把舒服的椅子坐下。
这些牌和弗萝拉的完全相同。我们所有人都在上面。扑克牌的材质有如玻璃,冷冰冰的。现在,我已经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我洗好牌,把它们按正确的顺序摆在桌上,开始解读。从扑克牌上看,整个家庭都会遇到大麻烦。随后,我把牌重新聚到一起。
只留下一张。
那是画着我的兄弟布雷斯的牌。我把其他扑克牌放进盒子,再把牌盒卡在腰带上。然后看着布雷斯。
就在这时,书房大门的锁眼里传来“咔嚓”声。怎么办?我把剑拔出一点儿,矮身藏在书桌后头,静静地等待着。
我从桌后向外窥探,原来是那个叫迪克的家伙。他走进书房,显然是来做清洁。他开始清理烟灰缸和废纸篓,掸书架上的灰尘。
偷偷摸摸地蹲在这儿,而且被人发现,这无疑会辱没我的身份,所以我决定还是自己站出来的好。
我起身对他说:“哈罗,迪克。还记得我吗?”
眨眼间,迪克脸上变幻出三种不同的苍白色,他差点转身跑掉。最后,他说道:“当然,殿下。我怎么可能忘记呢?”
“我猜还是有可能的,毕竟已经过了这么久。”
“永远不会,科温殿下。”
“恐怕我来这儿时并没有得到官方批准。我还到处翻箱倒柜,这肯定也是违法行为,”我说道,“不过,如果艾里克听说后觉得不高兴,请你向他解释一下,我不过是在行使自己的权利,而且他会见到我本人的——很快。”
“我会的,殿下。”他说着鞠了一躬。
“来坐一会儿,我的朋友,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告诉你呢。”
于是我们俩坐了下来。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对着这张苍老的面孔说,“人人都以为我永远地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既然我还活着,而且一身的本领也一点儿没少,恐怕我就必须对艾里克准备继承王位这件事提出一点质疑。这个问题不容易解决。他不是长子,如果出现了别的候选人,我觉得他不会得到多少支持。还有其他一些理由——大多数都是个人原因——总之,我将反对他。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做,也不知道应该以什么名义,但老天在上!应该有人站出来反对他!把这话告诉他。如果他想找我,告诉他我会在影子里,不过不是从前那些影子。他明白我的意思。我不会轻易让人毁掉自己,我的防护至少会和他这儿的一样好。我会永远和他作对,下地狱也在所不惜。除非我们中的一个死了,否则我不会停止。你怎么说,老仆人?”
他吻了我的手。
“向您致敬,科温,安珀之王。”他眼里含着一滴泪水。
这时,他身后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艾里克走了进来。
“哈罗,”我站起身,拿出自己最讨人厌的声音道,“真没想到啊,游戏才开始,咱们就碰面了。安珀的事情还顺利吗?”
他的双眼睁得大大的,里边写满了惊讶。他开口时,话里全是挖苦的味道。是的,挖苦,我找不出更贴切的词了。
“说到事情,很不错,科温。至于其他嘛,就不怎么样了。”
“真可惜,”我说,“咱们怎么才能改善这种状况呢?”
“我知道一个办法。”他说着瞪了迪克一眼。迪克赶紧往外走,还拉上了门。我听见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艾里克把剑从剑鞘里抽出一点,做好准备。
“你想要王位。”他说。
“人人都想,不是吗?”
“我猜也是。”他叹了口气,“老话说得好:戴王冠的脑袋不得安宁。天知道是什么驱使我们争夺这个可笑的位置。不过你应该记得,我已经两次打败你了。上次在那个影子世界时,我还仁慈地留了你一条命。”
“没你说的那么仁慈,”我说,“你知道你把我扔在了哪儿。我还记得第一次你想让鼠疫干掉我,咱们基本上算是扯平了。”
“那么现在,咱们来算算老账吧,科温,”他说,“我比你年长,比你强。如果你想要和我比试剑术,我觉得自己现在这身装扮就可以应战了。杀死我,王位也许就归你了。来试试吧。但我并不认为你能成功。我很愿意现在就解决你对王位的企图。所以,来吧,让我们瞧瞧你在影子地球究竟学到了些什么。”
他拔剑在手,我也是。
我绕着书桌移动着。
“你的脸皮真是厚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我告诉他,“你凭什么以为自己比其他人强,比其他人更适合坐上王位?”
“就凭我有本事得到它。”他答道,“来试试,看你能不能夺走它。”我没让他失望。
我挥剑向他头上砍去,他躲开了这一击,同时一剑刺向我的心脏。我避开他的反击,横剑切向他的手腕。
他一闪身,把一张小凳子踢过来挡住了我。我用右脚尖把凳子踢回去,希望能击中他的脸,可惜打偏了,他再次向我攻了过来。
我们都避开了对方的下一招。接着我向他冲过去,却被挡了下来。他反手一剑,我也躲了过去。
我使出了自己在法国学会的一招,包括一记重击,一个第四式佯攻,再接一个第六式佯攻,最后侧剑突刺,攻向他的手腕。
我刺中了。他的血流了出来。
“哦,该死的弟弟!”他一边后退,一边说,“有报告说兰登跟着你。”
“没错。”我说,“我们集合起来,就是为了对付你。”
他朝我冲来,把我逼得步步后退。我突然有种感觉,尽管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我仍然远比不上艾里克。他也许是我面对过的最出色的剑客之一。我突然感到自己没法击败他。我发疯一般左躲右闪,在他的攻击下不断退却。我们都曾在最杰出的剑术教练指导下学习过好几个世纪。我知道,当今最强的剑客是本尼迪克特,但他现在无法帮我一把。我左手抓起桌上的东西向艾里克扔去。他每次都躲开了,同时不断朝我逼近。我一边躲闪,一边绕到他的左侧,可他的剑尖始终在我左眼附近晃动,怎么也甩不掉。我觉得有些害怕。此人真是剑术通神。如果我不是那么恨他,一定会为他的技艺击节叫好。
我继续后退,恐惧攫住了我,我知道自己仍然无法击败他。说到剑术,他的确比我强。我恨透了这一点,却毫无办法。我又尝试了三次更精巧的招数,每次都失败了。他躲过我的进攻,同时不断反击,把我逼得步步后退。
别把我的意思理解错了。我也是个厉害角色,只不过他似乎比我更强一点。
外面大厅传来阵阵骚动和喧闹声,艾里克的手下正赶过来。要是艾里克没在他们进来之前杀死我,我敢说他的手下会帮他完成最后一击的——很可能是用一支弩弓。
他右腕上的血滴个不停,他的手还是很稳,但我有种感觉,换个时间地点,我也许可以一直防守,用他的伤势拖垮他。如果他的动作慢下来,也许我还能冲破卫兵的重围。
我低声诅咒,他哈哈大笑:“你竟然会到这儿来,真是太蠢了。”
他没明白我的意图,反应过来时已经太晚了。我不断后退,直到后背靠在墙上。这一招很冒险,因为我已经无路可退了,但如果不这么做,我必死无疑。
我设法用左手锁死了门锁。这扇门又厚又重,要想进来抓我,他们就得先费一番工夫把门砸烂再说。这为我多争取了几分钟时间,还给我增添了一处肩伤——就在我拨弄门锁的时候,有一击没能完全躲开。还好是伤在左肩上,我拿剑的胳膊安然无恙。
我冲他微微一笑,装出成竹在胸的样子。
“也许你才是个蠢货,竟然会到这儿来。”我说,“知道吗,你的动作变慢了。”说着我飞快地刺了他一剑,又准又狠。
他避开我的攻击,但被逼得后退了两步。
“伤口开始影响你了,”我又说,“你的胳膊越来越虚弱。你能感觉到力量正一点一点地流失…”
“闭嘴!”他吼道。我意识到自己让他动摇了。我逃脱的机会应该上升了几个百分点。我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向他进攻。我很清楚,这样的攻势坚持不了多久。
但艾里克不知道这一点。
我已经在他心底播下了恐惧的种子,面对我突然爆发的冲击,他开始退却。
“我要结果你,艾里克。”我说,“我比从前强得多。你完了,兄弟。”
他眼中露出了恐惧,这种神情从眼里扩散到整张脸上。接着,他的动作风格变了。现在他不住后退,完全处于守势。我敢肯定这不是装出来的。他一直比我强,之所以现在落了下风,肯定是因为我刚才骗过了他。但是话又说回来,我过去的失败会不会也有部分要归咎于自己的心理作用呢?会不会是我的这种态度击败了自己?会不会一直都是我自己打倒了自己,却误以为自己肯定不如他?当然,这里头也少不了艾里克的功劳,他总是不遗余力地打击我的信心。也许事实上我并不比他弱。带着一种奇特的自信,我又使出了刚才用过的那一招。这次得分了,他的前臂上又多了一道红线。
“这可太蠢了,艾里克。”我说,“竟然被同一招骗过两次。”说话间,他绕到一张宽大的椅子后头,我们隔着椅子打了一会儿。
“砰砰”的敲门声停了下来,夹杂其中的喊话声也消失了。
“他们拿斧头去了。”艾里克喘着气说,“用不了多久就会冲进来。”
我维持住脸上的笑意,微笑着对他说:“需要好几分钟呢——那时我早就解决你了。你现在连防守都做不好,血还流个不停。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