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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接上页)建建宁唐石山中,宋亡后又流寓建阳,以卜卦、织卖草鞋或教书为生,生活极为困苦。元兵为了捉拿谢枋得,将谢妻李氏和两个儿子都逮捕下狱扣为人质。李氏宁死不屈,与次女和两婢女自尽,谢枋得的两个兄弟、三个侄子也均被元军迫害致死。元朝统一中国后,出于统治需要,开始拉拢汉族士大夫。忽必烈下诏征天下人才,集贤殿学士程钜夫(即程文海)荐举宋遗民二十二人,以谢枋得居首。当时谢枋得在民间文名、威望极高,元朝曾先后五次派人来诱降,但都被他严词拒绝,并写《却聘书》:“司马子长有言:‘人莫不有一死,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先民广其说曰:‘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公亦可以察某之心矣。”表现出视死如归的凛然气概。元贡祖至元二十五年(1288年),福建行省参政魏天佑急于邀功,派人搜捕到谢枋得,强行将他押解北上。谢枋得到大都后,被拘禁于悯忠寺(今北京法源寺)。他向太皇太后谢道清坟墓及宋恭宗所在方向恸哭朝拜后,即绝食五天而死。北京至今还保存着专门为纪念谢枋得而建的“谢叠山祠”。
[25]忽必烈为蒙古诸王子中最有远见者,他为宗王率军攻打鄂州时,专门派遣王一清为使者,到江西龙虎山拜访正一道三十五代天师(即通常所说的天师教教主)张可大,询问“天命之存亡”。张可大回答说:“后二十年,天下当混一。”暗示二十年后,南宋将会灭亡。1279年,南宋最后一支军队在厓山被消灭,南宋政权宣告灭亡,果然应了张可大的预言。忽必烈统一中国后,感到宗教可以为己所用,再派使者到龙虎山,召嗣任正一道三十六代天师张宗演到大都(今北京)相见,赐玉芙蓉冠,组金无缝服和银印,尊崇有加。并赐号“演道灵应冲和真人”,主领江南诸路道教。第二年,忽必烈又封张宗演为“宣道灵应神和真人”。此后,历代正一天师都被元廷封为真人。不过,这并不代表忽必烈及蒙古贵族信奉道教,笼络天师教只不过是为了统治的需要,从宗教方面获得所谓的“天命”的支持,以加强正统形象。张宗演弟子张留孙跟随师傅到大都,后一直留在忽必烈身边,以法术深得宠信。忽必烈又封张留孙为玄教宗师、江南道教都提点,赐银印、尚方宝剑,导致张留孙另立门户,管理江南道教。然而不久后,释、道举行大辩论,道教惨败,张留孙就此失宠不说,忽必烈还下令焚毁除《道德经》外的所有道教经典,并禁醮祠。张留孙无奈之下,通过皇太子真金向忽必烈求情,这才使道经中“不当焚者”及“醮、祈、禁、祝”诸仪注得以保存不废。张留孙与真金私交很好,可惜真金早死,忽必烈也有留意到此节。皇帝晚年属意于真金幼子铁穆耳,授以皇太子旧印,并特意将张留孙推荐给真金遗孀,说他“必能善事太子”。又,元朝几次释、道辩论,均有着深刻复杂的历史背景,小说中将会有所涉及。
[26]马奶酒酒性轻柔,味道甘中有酸,微涩,能养生治病,具有增强胃火、调理体质、活血化瘀、解毒补血等功能。据《蒙古秘史》等史籍记载,马奶酒在成吉思汗的远征军中,成功地救治过许多因战伤失血、疲劳过度而休克,乃至濒临死亡的将士。甚至拯救过成吉思汗本人和他的继承者窝阔台大汗的性命。关于马奶酒的制作,宋人彭大雅的《黑鞑事略》有简捷而又明了的记述:“马之初乳,日则叫其驹食之,夜则聚以涕,贮以革囊,倾洞数,味微酸,始可饮,谓之马奶子。”由于蒙古习惯饮用温和的马奶酒,在五谷酿制的粮食酒初入蒙古地区时,许多蒙古人饮用后会有酒精中毒现象,甚至有人因饮五谷酒过量而导致死亡,于是蒙古人将五谷酒叫作“哈日阿日黑”,即黑酒(当时中原的白酒是白色的米酒,非今日之白酒)。
[27]元代权贵阶层宴饮,用酒分为三类:粮食酒(即五谷酿制的酒,以采用蒸馏法加工制成的阿剌吉酒为代表)、果酒(以葡萄酒为代表)和奶酒(用五畜牛、马、驼、山羊、绵羊奶制成的奶制酒,以马奶酒最常见)。马奶酒最为常见。葡萄酒在当时属于高端酒,一般平民喝不到,皇帝赏赐大臣,多用葡萄酒。元廷专门在宫城中建有一座葡萄酒室,以存储葡萄酒。后面故事中将会提及的渎山大玉海,亦是皇宫储存葡萄酒的容器,一次可贮酒三十余石。南宋小皇帝赵显被俘虏押解到大都后,第一次宴饮,元世祖忽必烈便是赐葡萄酒。元廷光禄寺(中央机构,以皇室膳食为专职,隶属宣徽院)下设尚饮局、尚酝局,专掌酿造、储藏马奶酒、葡萄酒,同时也酿造和储藏粮食酒,但相对较少。这是因为历史上蒙古人以游牧为主(只有农耕地区才有酿造粮食酒的条件),喝粮食酒的历史要比果酒短很多,喝果酒亦远远不及奶酒。在大元建立之前,马奶酒是蒙古人饮用最多的酒,一年四季常饮不断。后来蒙古人入主中原,占领了大片农耕地区,仍然沿袭了部落传统及饮食习惯,对奶酒仍是情有独钟。葡萄酒之所以也进入主流,是因为大元帝国建立后,大量习惯饮用葡萄酒的西域人、色目人成为元朝新贵。
道教在本朝享有特权,道士也算是权贵阶层。宗阳宫前身即是北德寿宫,在道教人士中地位非凡,宋末毁于大火,元初又重新修建,由茅山宗著名高道杜道坚住持。杨琏真迦主持江南佛事后,在元廷支持下横行一方,横征暴敛,强取豪夺,为此不惜戕害人命,连正一道天师张留孙所居道观都被他霸占,改为寺庙,却唯独动不了宗阳宫,足见杜道坚更有背景。
第三章 不辨龙蛇
夏月湖中爽气多,南风叠叠卷长波。
渔人舟楫衡萍藻,游女衣裳揽芰荷。
脍切银丝尝美味,腔传金缕换新歌。
使君用意仍深远,即此光华岂灭磨?
暂停麾盖拥轻舟,此日湖山属暮秋。
采采黄花登几案,离离红树散汀洲。
倾壶浮蚁杯频竭,下箸鲜鳞网乍收。
莫向钱塘夸往事,白苏未许擅风流。
——杨载《东海四景为大尹本斋王侯赋》
正当僧官杨琏真迦饮酒后倒地身亡、高丽王世子王璋高呼“酒里有毒”时,蒙古侍卫打扮的刺客骤然行刺海漕万户朱清,却被朱清好友泉州富商陈思恭挺身挡了一刀。刺客一击未能得手,便掉头奔到后窗边,翻窗跃了出去。
宴会厅设在聚远楼二层,楼层颇高,三面是窗,一面是栏杆,正对楼前,好方便宾客赏花观戏。枢密副使囊加歹率领侍卫赶来后窗时,满以为会看到刺客摔死或是跌伤的场面,不料不见了人影,只看到窗户边有一根绳索,抬头一望,竟是从顶楼垂下来的,料想是刺客早就准备好的逃生之路。囊加歹勃然大怒,连声叫道:“速速封锁聚远楼,不准任何人出入。”
侍卫长斡朵思不花跟了过来,提醒道:“适才副使已经下令封锁这里了。”
囊加歹醒悟过来,应道:“是了,内外封锁在先,刺客逃不出去,他人一定躲在了什么地方。来人,给我细细搜查,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又走到梁王甘麻剌面前,躬身道,“甘麻剌大王,你护送二位公主先行离去。”
梁王甘麻剌点了点头,上前挽住女儿宝塔实怜之手,又操蒙古语叫道:“阔阔真公主,我们先回行馆。”
阔阔真公主见名医危碧崖正跪在地上,全力在为陈思恭施救,又转头看了一眼堂中杨琏真迦的尸首,很有些茫然,问道:“事情是因我而起吗?”
囊加歹愕然道:“这跟公主有什么关系?刺客要杀的是朱万户。”
阔阔真公主道:“可是……是我坚持要将宴会安排在这里。”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血流满地的场面,既感震惊,又是难过,难以轻易释怀。
一旁黄公望见阔阔真公主纯真善良,忍不住上前告道:“公主,其实是你救了所有宾客。若不是你自带了奶酒,一开始就上葡萄酒的话,现下各位早就……”
众人这才会意过来。贯只哥更惊呼出声,惊叫道:“啊,还真是这样。”
阔阔真公主一时愣住。侍卫长斡朵思不花凑上前去,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她这才会意过来,心绪略平,又向黄公望道谢道:“谢谢黄书吏。”转头却不见心腹女官汪小佩,忙问道,“佩娘人呢?”
诸人这才发现汪小佩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斡朵思不花忙应道:“佩娘刚才人还在这里。她为人最是机敏,应该是去做准备,预备请公主离开了。”
梁王甘麻剌见爱女受惊不小,忙道:“此处见了血光,不宜久留。阔阔真公主,我们还是先回行馆。搜捕刺客之事,就交由囊加歹处置。”
阔阔真公主勉强应了,又见宝塔实怜垂泪不止,便上前牵了她的手,由斡朵思不花等人护卫,匆匆离去。
梁王甘麻剌走出几步,还是不大放心,又回过身来,招手叫过江西行省平章贯只哥,吩咐道:“而今江浙行省长官都待罪在家,堂堂行省,连个主事的官员都没有。贯平章,你也留下来帮一把手。”
他名义上是梁王,只管云南行省事务,但却是皇长孙身份,极可能是未来的皇帝,绝没有人敢轻易怠慢。贯只哥忙躬身应道:“臣谨遵大王令。”
梁王甘麻剌又招手叫道:“王世子,波罗先生,你们也随我一道回行馆吧。”
高丽王世子王璋年轻好奇,马可•波罗则性好冒险,二人其实都想留在聚远楼,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明那刺客是什么人,但一时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又见枢密副使囊加歹面色严厉,只好应了,随梁王一道下楼。
那边名医危碧崖仍在试图救治刀伤极重的泉州富商陈思恭。其孙危亦林见祖父忙得满头大汗,忍不住插口道:“此人伤了心脉,万万是救不活了,不如给他留几口气,让他交代后事,方是上策。”语气冷峻之极,浑然不像出自十余岁的少年之口。
危碧崖瞪了孙子一眼,但还是站起身来,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伤者已然无救。
此时陈思恭尚未断气,朱清忙抢上前来,跪下身子,将他抱在怀中,朗声告道:“尊夫人庄氏、爱子彦廉,我朱清会尽心照顾他们一生一世,当作我自己的亲眷,你尽管放心。”
陈思恭点了点头,道:“多谢。”
朱清又问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说出来,我一定会尽力去办。”
陈思恭转头看了危碧崖一眼,断断续续地道:“清明……清明上河图……”
朱清闻言一呆。江浙行省省务提举马致远也立在一旁,闻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问道:“他说什么?”
浙西廉访司书吏倪昭奎忙接口道:“他说《清明上河图》。”
陈思恭又道:“清明……清明上河图……”
朱清微一犹豫,即道:“那幅图画,已经不在我手中。”
此时立于周侧者,只有马致远、倪昭奎、危碧崖、危亦林、张瑄几人,闻者除张瑄外,无不大惊失色。
陈思恭也是意外之极,“啊”了一声,气息一泄,勉强转头看了危碧崖一眼,就此逝去。
意外发生时,浙西廉访司书吏倪昭奎人也在宴会厅中,虽然赞赏陈思恭舍己护友之行为,但毕竟跟陈氏并无交往,不会为其死太过难过。他心中疑云极重,忍不住问道:“朱万户所说图画,是指宋人张择端所作《清明上河图》吗?”
朱清虽无明显悲恸之色,却仍然紧紧抱着陈思恭不放,似乎心思只在死者身上,对于倪昭奎的问话,也只是木然不应。
倪昭奎还待再问,马致远却扯住他衣袖,摇了摇头。目送梁王甘麻剌率高丽王世子王璋等人离去,这才转过头来,低声道:“适才陈公和朱万户的谈话,我和倪书吏都未能听得清楚。”言外之意,即便听到了什么,也不会对外泄露。
朱清这才放下尸身,站起身来,朝马致远点了点头,隐有道谢之意。
张瑄见义兄神色怪异,料想陈思恭替死一事对他打击颇大,正要劝慰几句,枢密副使囊加歹已率人过来。囊加歹见陈思恭已伤重而死,颇为遗憾。他倒不是关爱陈思恭本人,只是陈思恭被指命为阔阔真公主船队向导,他人一死,向导便出现空缺,须得另寻他人,不免又是一桩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