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过好几台观光巴士,出租车通过根府川之海边、江滨。一出了屏风岩的隧道,真鹤半岛突然大剌剌地映入眼中。从这附近开始,在右侧东海道线的轨道开始若隐若现。
撞碎在真鹤半岛海角的波涛,闪着白色的浪花。眼前的弯曲处有个鱼港。公路沿着一个海角大大地迂回,然后与东海道线并行进入直的路线。这已是真鹤町了。
新田凝目望着右边的窗户。可以看到东海道线对面的山崖。使轨道作急转弯的山崖。它突出的一角就是小尾被推落的地方。昨晚新田所站的山崖。
今天从相反的方向眺望那山崖,新田突然有种仿佛现在自己也和志津并排站立在山崖上的感悟。当然,山崖上不会有人影。
不久就来到真鹤火车站前成大字的十字路口。这里也是昨天晚上和志津两个人走过的道路。但是,却没有昨晚的寂静。好象是和昨晚的这里不一样的地方。人不多,但白天这条街比较生动活泼,就好象是小地方的城镇,保守的热闹和平静的生活使风景更明亮。
“到真鹤的什么地方?”司机把车停在十字路口。
“要去真鹤警署……”
“警察局呀!这附近道路的交通流量少可以节省时间。”说着,司机把驾驶盘转向左。车子静静地沿着不太宽而平缓的斜坡下去。
“在海角的露营区,听说建了个小房子,但却没有大批观光客蜂拥而去,在海角有个自然林,听说一到了黄昏连人影都没有。”司机随便说着。
新田只把眼睛随着道路两旁的景物而动。有很多店在店前堆积了许多鲜黄色的东西。这地方的名产是夏天的桔子。
车子走向斜右方的砂子路上,立刻停了下来。路边立着写了“警署前”的巴士停车场的标志。左侧有小小的木造建筑物。那好象就是真鹤警察署。
新田付钱下车,等到车子离去后扬起的尘土消失后,新田抬头看看真鹤警察署,那好象是一座山村小学一样的建筑物;油漆的颜色也已褪去,入口的前面并排放着二部车子和几台单车。那也是因为搜查本部设在这里吧!要是平时,大概没有车子停在这里吧!鲇子应该在这建筑物里。但是,新田不只是为了会见鲇子才来这里。而是因为保险调查员所常做的,就是要拜访调查同一个事件的警察,以了解调查的进展情形。
新田进到建筑物里。在正面的墙上贴着写了“新闻报道人员等待室”的贴纸,尖头指向左边。新田窥视了一下右边的走廊。在一个房间前站了一个穿了制服的警官。新田向那警官靠近。
斜眼看看房间的门的方向。—看到“全通课长命案搜查本部”的贴纸,在旁边则有“除本部人员以外严禁出入。”
年轻的警官好象机械娃娃般,只把头转向新田。
“想找搜查本部的高良井先生……我是协信寿险的新田。”
新田说出到全通会馆去调查银座“卡得里屋”鞋店的鞋拨子一事的神奈川县刑事警察的名字。怕他不一定在,因而有些不安。然而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会接见新田,这是到目前为止新田的经验。虽然两者的出发点不同但目的却一样。在彼此不造成妨碍的情况下交换情报,对彼此都有助益。
警官无言地上下打量一下新田,然后背着手打开门,只把脸探进房问里。
和警官回复原来姿势的同时,高良井刑事趾高气昂地从房间出来。
“是的!”
刑事用手把没有油性的头发向上拨,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后来怎么样?”
刑事把走廊上的椅子让给新田,自己也坐下。
“我这边只要确认保险金的受益人是否犯人就好了……”新田好象刺眼似地抬头看看从窗外射入黑暗走廊的光。
“那点呀……”刑事把没有上浆的白衬衫袖子挽起来。“我想没有问题,保险金的受益人不是被害人的次女吗?”
“是呀!”
“小尾鲇子呀!现在主任正向她询问一些事情以资参考。那个女孩大概和罪行无关吧!因为很明显地被害人从悬崖上被推下时,她正在行进中的列车上。然而,那个女孩……”
“也是目击者的其中之一,我知道这事。事实上我也搭乘那辆列车……”
“咦!那可又是一个有趣的因缘哪!如果是那样,那不是更明白了吗?保险金的支付不是就没有障碍了吗?”
“那实在是个有复杂问题的契约呀!没有确定犯人……”
“嗯……”刑事吸着烟靠在墙上。
“上次‘卡得里屋店’鞋拔子情形如何了?”新田用鞋尖在地上写“卡得里屋”,边问道。
刑事沉默下来,把靠墙的头左右动着。从那鞋拔子没得到收获的样子。
“搜查本部的方针是什么?”新田转变话题。
“就是过滤被害人的至亲和朋友们……”
新田原是指美子和她丈夫,裕一郎和他情人。
“那当然要调查。”刑事斜眼笑着。是笑他这种外行人所想的事,警察早就注意到了。
“被害人的家庭情况复杂,由于父子间的争执不断,所以着重调查至亲的不在场证明。”
“那么,结果呢?”
新田抱着期待的心情,因为新田对这四个人也觉得可疑。然而,高良井刑事很干脆地回答:“无罪。只有一个人还没有下结论。”
“不在场证明正确吗?”
“首先是长女美子,六月十日下午三时到七时,在东京百货公司的包装部的发送部门兼差。这是经过大约十五名同事确认的,没错。所以美子和当天下午六时五十五分发生的事件无关。从下午三点到七点在东京百货公司的美子,绝不可能在六时五十五分左右出现在真鹤车站附近的山崖上。那么必先把美子摒除在嫌疑犯之外。”
“美子的丈夫怎么样呢?”新田在脑海里美子名字上面打上“X”。
“这也是很慎重才洗刷掉的。美子的丈夫是个叫柏木洋介的化装品推销员,柏木下午七点开始,就在工作地方的美人化装品木店参加推销技术讲习会。这也是经过参加讲习的同事们证实过很确实的。就六时五十五分在真鹤附近、七时不可能在东京这点看来,柏木的不在场证明是成立的。”
新田边消除掉美子丈夫的名字边说:“听说长男正在旅行,是真的事吗?”
“是的,听说是和演员一起去关西的电视公司。好象在五日以前就去了吧!大抵上只是用电话联络确定他十日的行动,听裕—郎本人说,刚才听到立刻回家的通知,根据他身边的人说的话。他啊,也是清白的呀。”
“和裕一郎同居的女孩呢?”
“嗯,那是个头脑有点奇怪的女孩,好象裕一郎不在的时候生了个男孩子,昨天刑事去访问她新宿的公寓时,听说她正在忙着做包装的工作。”
“那个女的没有问题吗?,”
“她的情形很明显。当时正在电视上演出。虽说她的演出不是现场转播,但也不是说谎。当那女孩对刑事说‘叔叔,因为是录像带所以十五日晚上一定要看’时,刑事感到惊慌失措,然后又问她,扮演什么角色时,她好像很神气似的说是在主角后面打网球的角色。”
刑事摇摇肩膀。
但是多新田的表情却不松弛。他用注视平常空气的眼神看着走廊的空伺。新田的推测被简单地否定了。他必须从他的立场,来凋查从小尾保险金碍到利益的人。首先,箭头向鲇子。但是,从三点理由来说,很难把鲇子当作犯人看待。
第—点,鲇子有决定性的不在场证明。小尾从崖上突然被推下的时候,鲇子正在行进中的列车上。
第二点,她和小尾是令人生羡、感情很好的一对父女。小尾把和最疼爱的妻子所生的鲇子视作其生存价值所在。把鲇子当作保险金受益人也是出自对女儿疼爱之情。鲇子也和父亲一起上班,把两个人的家庭维持得很好。如果假定那个女儿为了获得保险金而杀害父亲,那就是无视人类的情理了。
第三点,如果女儿杀死父亲是可能的话,鲇子敢冒那个险吗?如果小尾横死,最先让人怀疑的就是鲇子。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是保险金的受益人。即使什么也不做,时间到了,小尾的保险金自然就是鲇子的了。鲇子还年轻,就是现在不把保险金弄到手,以后她也会有恋爱、结婚,一路往上升的人生。
由这三点,把鲇子从嫌疑犯圈子内除去。剩下的就是美子和裕一郎,解释更清楚些,还要加上和美子、裕一郎利害与共的两个人共四个人。
但是,这四个人都有和鲇子一样没有怀疑余地的不在场证明。现在,搜查本部也认为他们是清白的。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人从小尾保险金获利吗?一个人也没有。
还是由于和寿险没有关系的理由,小尾被预想之外的人所杀的呢?这么一来,新田的任务就不必再继续下去了。
然而,新田不愿这么想。不是不讲理地硬要把它当作保险金诈取的杀人事件,只是新田的第六感不允许这么做。至少,养老死亡保险第三九九一八号契,约是“要注意”的契约。
现在死心未免太早了……新田好象说给自己听似的在心中喃喃自语。
高良井刑事频频地把烟往上吹。侧面看来,是一副望着天空天真的模样。
看起来,总觉得刑事多少有点悠然自得。从他的态度上看不到紧张、焦躁。既没有思索的样子,也没有神经质的表情。刚才说到裕一郎的情人时不是还笑了吗?
奇怪,新田想,搜查本部人员在事件未解决前,跟着线索跑,气氛非常沉闷是普遍的现象。也不说笑,也不说废话。脸上很明显地露出疲倦的神情、面色凝重应是正常的事。
新田伸头去看看新闻报道人员的等候室。在等候室里人很少。可以看到一手端茶碗边谈话的男人的脸,有什么事吧!由于刚刚发表过第一阶段侦察报告结果,因此,新闻报道人员等侯室显得很悠闲。
搜查本部说不定已握有有力的嫌疑犯的线索,因此,高良井刑事也装着沉着的样子吧!
新田好象蹬着刑事似的说:“告诉我吧!”
“告诉你什么?”一度假装不知的样了,刑事立刻笑了。
“刚才对新闻报道员发表过,不是吗?到底是谁?”
“没有,没有的事,我不知道搛疑犯是谁,只有说搜查进入了明朗的方向。”
“是重要的证人?”
“不行呀不行!用策略套出秘密,有强力的证言才是事实。”
“是男的吗?”
“……”
“是女的吗?”
“那么,是哪一个呢?。”
“单独的、还是共犯?”
“不不……”刑事摇着手站起来,逃一样地离开椅子,回头看新田。
“请原谅……”
“小尾鲇子的询问要到什么时候?”新田好象勉强才问似的,毫无表情地这么说。
“那个呀……”高良井刑事把眼睛靠近眼睛,“大概快结束了,找她有事吗?”
“想和她说明一下保险金的申请手续。”
“原来如此。”刑事朝本部室走去,突然象朝前倾般地停住,“对了对了,约一小时前新田先生还没来的时候,有个女人打电话找你,听说是在小田原一个叫千卷的旅馆。”
“对方的名字?”
“她说是佐伯小姐。”
“知道丁多谢谢……”
新田目送着进入本部室的刑事。突然觉得累。觉得身上象穿了几件衣服般沉重,类似白费力气时的荒废感。
搜查本部一定要努力找到嫌疑犯,从高良警事的样子可以看出其自信的程度。然而嫌疑犯是新田所推测的人是确实的了。
不可能……
新田注意自己的欲意。如果能和小尾鲇子会面,就忘了疲劳了吧?总之,不想就这样撒手。
不能断言是搜查本部的估计错误,但是,新田却有种预感,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
东日寿险的佐伯初子在小田原一家叫千卷的旅馆。初子不知道为什么刺探得出新田的行动,但追到小田原来可是事实。
就是初子,恐怕也把这件事看作是为了诈取保险金而杀人。对保险调查员来说,是近乎有自信的疑惑。
佐伯初子乘车前来这件事,也成为加强新田预感的要因。等等鲇子——新田又坐去长椅子上。
第二章 扭曲了的环 第四节
小尾鲇子从二楼楼梯下来,已是三十分钟后的事。看准鲇子走出真鹤署,新田又从走廊的长椅上站了起来。
今天,鲇子穿着黑色的窄裙和黑的半袖罩衫,这可能是作丧服用而穿的,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很适食初子,使得她纤弱的身体更令人怜惜。相反地,一穿土窄裙腰身的曲线令人显得意外地成熟。然而,上半身的惹人怜和下半身的成熟多一点也不会令人觉得不协调,反而更增加了鲇子的神秘性。
微微泛红的长发在背脊附近自然地束着,新田追到手快碰到她头发的地方,才出声叫她。
“对不起……”鲇子只停住脚没有回头。她的肩膀因不安而僵硬。
新田绕到鲇子前面,鲇子睁大眼睛,被不认识的男人叫住,女孩的防御的本能使她的身体僵硬。
“我是协寿险的新田,想和你谈谈小尾美智雄先生保险的事。”
对新田来说,这可是少有的罗里罗嗦的说法。为了给鲇子与众不同的印象,他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化妆的鲇子,有种病态的美,让人感到冷冷的美貌,再加上沉静的忧愁和娇媚所混合产生的感觉,新田觉得被他吸引住了。
“是……”鲇子轻轻点头,还是不太能了解的表情。
“去哪里?边喝饮料边谈好吗?”并排地走出来,新田这样说。
鲇子略微歪着头:“有那样的地方吗?”
“不,在哪儿都没关系。”
“如果去真鹤岬,有家见睛咖啡屋。”
“但是,你正忙碌着,好吗?”
“回家也……”鲇子低下头,她也不想早些回去在小田原。那个只有美子等侯着的家吧!
“离海角近吗?”
“到鱼市场的话,很快。”
“对真鹤很熟吗!”
“是的,从孩童时候开始,每年一到夏天,就去那儿。听说战时军队命令不准进入……”
新田觉得很久没有和女人在一起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碰到的女人是志津和美子的缘故。
来到大路上一向右转,就走下刚才的斜坡,来往交错的地方上的人们,一定会觉得很稀奇似的回头看鲇子。在小地方的城镇,鲇子的美貌当然会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