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恕立刻反唇相讥:“你说谁是贼呢?”
宫理伸出手,捏了捏他下巴,不像是挑逗,更像是观察手里一个盘的爱不释手的摆件。
凭恕条件反射的有些想避让她的目光。
宫理又笑道:“你好像就是只要不死都还会挣扎的动物,总有力气尖叫、蹬腿,喊到嗓子哑了也不会保留力气。真有趣,总会一戳一动弹。只要不断治好你,把你关在时间不会流动的空间里,你会不会一直有力气反抗,一直发明新的词来骂人?甚至坚持几百年?”
凭恕看着她,宫理那种像是发现了玩弄的蚁群里最特殊的蚂蚁一般的亢奋表情,让他恐惧到脊背发麻,让他被俯视的后腰发软。
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宫理笑起来:“看你,害怕的更石更了呢。”
凭恕呆呆的看着她,最后只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沙哑变调,听起来像是向强者献媚似的喘。
宫理爱不释手的抚摸着捆绑的绳索:“你是永远都不会真的认输,低着头也会琢磨着反击,不停的犯贱又在心里抽自己巴掌的人吧。真有意思。”
凭恕从她眼里,竟然读到了一丝喜爱。
明明他心里是一直想要跟她密切接触,甚至是总想着偷偷亲她的,她对他的喜爱,应该是一种类似“两情相悦”的感觉。
但凭恕却在她浓情的目光下,头晕目眩且手脚冰冷。
而平树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心里堵得厉害。
平树明显能看出来,宫理很喜欢凭恕——至少是很喜欢玩他。凭恕不会像他那样动不动哭,也总是给她很激烈的反应,是个很不错的“玩具”,宫理脸上也展露了平树不怎么能见到的浓厚兴趣,甚至想了各种办法去玩他。
怎么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没那么多花招?
……难道连这方面,他也要比不过凭恕吗?
不止是北国接触的□□、组织,都觉得凭恕更强大,更有用,连宫理都要觉得凭恕更有魅力吗?
她明明也可以这么对他的。
平树甚至想挤出来说:我也会,如果你想,我也会一直挣扎,一直说话,我也会给你回应而不是哭!我可以不哭的!
而此时此刻,宫理低下头来,亲吻了一下他嘴唇。
啊。
凭恕猛地睁开眼睛。平树缓缓闭上眼睛。
凭恕觉得她嘴唇的冰凉,他心脏剧烈跳动,分不清是心动还是惊骇。简直像是有人向他鼻腔里灌入带毒的蜂蜜,他在溺水感中,不自觉的回吻她狡猾微冷的唇舌。
凭恕被绑着的左手麻的像是失去知觉,被放下来的右手紧紧攥起来,却因为她的亲吻,缓缓松开。掌心都被指甲抠出月牙印子,凭恕伸手,按在了她后背上——
她的手也按在了他胸膛上。
然后突然拽紧了勒在他脖颈处的锁链,凭恕瞬间窒息,挣扎了一下,宫理却加倍热情的亲吻着他,甚至唇角泄出几声轻笑。
他呼吸极度难受,目眦欲裂,却也感觉那处更难受,更跳动,她的手甚至在抠着被绳子勒紧的皮肉,或者是——
宫理就在他觉得几乎要不行的时候,忽然松开了拽着脖颈锁链的手,也微微撤开脸停止了亲吻。
凭恕大口呼吸伴随着剧烈咳嗽,他骂不出声,眼睛盯着宫理,像是指责她为什么要勒紧缰绳,像是质问她为什么不继续亲吻。
宫理却笑得像是故意要让一切冷下来,她手掀开了病号服的布料,露出那块被胶带贴着的植入体,道:“这是什么?为什么要贴着胶带?”
凭恕脑子顿了一下。
他低下头去,看到宫理指尖按在胶带上,手指下就是微微凸起的植入体。他心里大叫不好。
凭恕感觉到了宫理身上那种奇妙的令人恐惧与神秘的绝对力量,他也觉得自己如果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他冷汗涔涔,咽了一下口水,道:“我不知道,突然长得痘吧。衣服会磨着,难受。”
宫理皱眉:“衣服布料有这么差吗?”
凭恕觉得她有时候意外有点呆,说不定自己这样能糊弄过去,就继续不要脸道:“你没觉得我皮肤很嫩吗?之前胳膊上就长过疙瘩,磨着难受死了。”
宫理却忽然指向那两点粉,歪头笑道:“那这里就不磨吗?”
凭恕一愣:“什么?”
宫理:“我觉得这地方也有点软的。而且你看你现在,也凸起来了。说来,我觉得男人长这个,好像是非常没用的。医学书上也说不出道理。”
凭恕这才注意到自己好像是……比平时、凸起来一些,耳朵红透,立刻道:“平时又不会这样!估计是这里比较冷所以才会——哎,你要干嘛?!”
宫理起身笑道:“我去拿胶带,给你贴上。别被衣服磨坏了。毕竟你也不让我脱的。”
凭恕哑口无言,他都分不清她是真傻还是装傻。等宫理拿来一大卷缠器械把手的胶带时,凭恕一只手捂着衣襟挣扎道:“不用!”
宫理:“那如果不用,就连那块贴在你锁骨下头小疙瘩上的胶带也撕下来吧。”
……靠,那就挡不住“麦克风”,那头监听的人就会听见他的呼吸,听到她还在念书本上的知识,甚至听到她说那些直白的过头的话!
凭恕脑子顿住了,宫理就已经替他做了决定,她截了好几块胶带,贴在了他……上头。而且还特意贴了好几层,左右斜线,严严实实。
她手碰上去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在缩。宫理拿来的胶带是黑色的,在少年人只有薄薄肌肉的白皙身体上颇为显眼,她贴完了自己先笑起来:“好像两只眼睛在瞪我。”
凭恕越是尴尬越是叫嚷,他自己说着难受奇怪,就要伸手撕掉。宫理却逮着他的手:“不行。不许碰。你怎么这么没劲,都不会玩。”
凭恕:“你说谁不会玩呢?”
平树内心扶额。这家伙就是一激将就上当啊。
凭恕又嘴硬了一句:“我是怕你弄死我。再说,非要贱兮兮的趴地上扭那就叫会玩了啊。那我们玩别的,你别绑着我那儿——”
宫理却是看起来好说话,实际上根本动摇不聊的性格:“绑住,就是因为不喜欢……。我本来还很好奇,人类生孩子的重要要素之一是什么样子。结果就只是那样的东西,这么说来,人类生育确实是非常难以突破的学问……”
凭恕愣住:“生孩子?谁?怎么就生孩子了——”
宫理大概解释了一下书上说的话。
凭恕呆住:“不是要躺在一张床上吗?这又没有床!”
宫理一板一眼解释着:“不是非要有床的,上面说的是要有*入*行为。”
凭恕脑袋蒙圈,抬起一边眉毛不耐烦道:“别老念书上的词,我看你也不懂。要不你说,那是什么意思?”
宫理竟然真的被问住了,她道:“我没有联网。等我以后联网了,很快就知道了。”
凭恕切了一声,满脸不屑:“所以说你就会死读书!哎,你掀裙子干什么啊啊啊靠!”
他连忙把头别过去,宫理竟然掀开裙子,想要对着书上研究一下自己,凭恕面红耳赤,却喊道:“我没看你啊!你别到时候又骂我说我看你了,然后再折磨我!”
宫理:“为什么不能看我?”
凭恕:“这有什么为什么,谁会看女孩裙子下面啊!我又不是变态!”
宫理歪头:“可我都已经研究了你,你真的不需要研究研究我?毕竟我们应该是很不一样的。”
凭恕使劲儿咽了一下口水,逞强道:“能有多大的不一样,再说,我他妈又不爱学习!哎,你别抓着我的手……唔、呃,这、这是什么?哎?!”
平树更是脑子里宕机。
啊……
但他心思敏感,瞬间就心态倾斜。他、他都没能摸过她裙摆下任何一处的皮肤,为什么凭恕就可以……
但宫理只是让他碰了一下,就把裙子放下,把他手拿开了。凭恕满脸震撼,脑子里跟炸了烟花似的乱七八糟的发散,宫理笑起来:“你真的要被勒坏了哦。”
……
凭恕得了点好处,当然要被千倍讨回来。
平树都觉得要是自己恐怕挨不住,甚至可能早就开始满脸是泪了,但凭恕都被勒成那样了,甚至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干高潮了,才眼里有点水光,不饶人的嘴终于只有大口吸气的功夫,头仰过去一句也骂不出来了。
到后来,宫理给他松了绑,这家伙半天缓不过来,最后宫理挤过去,跟他又亲又抱了半天,他只垂头弄在了纸上,吸了吸鼻子把那纸团起来当看不见似的扔开。
宫理已经察觉到换了人。
她要追着去看他的脸,平树就将脸别开。
平树发现身上多贴的胶带,又面红耳赤又赌气,一下就把胶带撕开,却自己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宫理想要看看:“可能弄破了皮肤哦!”
平树却立刻合上病号服的衣襟,低头系着扣子不说话。
他穿好衣服之后,甚至把绑人的绳子都是一段一段绕着叠在一起打好结才给她的。
宫理合上了书:“怎么就换人了?”
平树看都不看她,只在擦自己被弄脏的裤腰。
宫理扁了扁嘴:“你生气了?我又不是把你绑的那么厉害,是那个人。你又没难受。”
平树心道:你还不如绑我呢!
“那他、凭恕怎么了吗?”
平树半晌道:“……他昏过去了。”其实也不是,凭恕就是被玩迷糊了。
宫理:“哦。那你还能把书放回身体里吗?”
平树转过身去:“不能!你自己拿着吧。”
宫理不说话了。
平树其实理智上觉得,对宫理生气,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她看起来非常没有耐性,甚至可能有点残忍,并且还有着他不清楚的强大力量。
但平树没能忍住。
明明他是最会低头,最会隐藏自己情绪的。
平树隐隐后悔,就在他想要主动终结这种沉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重新跟她搭话时,宫理的肩膀忽然挤过来,将脸探过来,非要瞧他的面容。
平树挤不过她,眼睛朝她脸上看了一眼。
宫理立刻凑得更近:“为什么生气?就因为让凭恕摸了,没有让你摸吗?可你们不是用着同一双手吗?”
她说着,抓住他手指:“那我让你也摸摸。”
平树感觉手都已经碰到她裙摆,他吓了一跳:“才不是因为这个!我没有要摸——”
他吓得跟快要跳起来的仓鼠似的,宫理果然笑起来。
平树被她拽的不行,他连忙道:“我不生气了!”
“真的?”
“真的!别拽我了,我手指疼。”他这样说,宫理就松开了手指,她很高兴似的笑眯了眼睛,又凑上来轻轻啄了他两下。
平树本来还觉得自己能再冷一冷脸,但宫理凑上来没完没了的亲他,他没过多久就忍不住亲了回去。
只是,在他最得意的时候,总有现实回来提醒他。
几天后,平树在食堂发现自己的饭卡用不了,并且被“老师”告知要去某个办公室重新激活饭卡时,他就知道自己要见那位“处长”了。
果不其然,老师一路领着他进入了一道窄门,又是上次一样漫长漆黑的甬道,以及甬道尽头的小房间和桌后坐着的人。
他似乎在黑暗中笑着,两只手看似轻松的搭在桌子上,平树却感觉他好像非常紧绷。
平树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上次他手里抱着衣服,这次拿着饭卡。
处长笑出声来:“不愧是你啊,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她非常粘你。是因为你母亲生前是个——这种工作者,还是说你小时候吃了太多苦,很容易放下脸面,这个接近她的方式,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平树简直就跟被打了两巴掌似的,脑袋嗡嗡,攥紧了手指。
这话满是嘲讽甚至是侮辱,但平树紧紧捏着饭卡又硬又尖锐的边缘,努力理智下来。
他更在意的是,这些暗处偷窥的眼睛,到底看到了多少。
平树的沉默,让那位处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他淡淡道:“在问你她相关的事情之前,先问你一个小问题。温斯卡,你见过吧?你知道他是为什么变成‘怪物’了吗?”
平树垂着眼睛。
处长:“嗯?不知道答案吗?”
平树缓缓道:“……因为我赢了。”
处长愣了一下,拍手大笑:“是!你说得对,你赢了。我本来更看好温斯卡的,那孩子性格比你好,容貌也比你强一点。宫理以前对他那种类型有过兴趣。”
但他忽然又拍向桌子,语气陡然阴森:“而你必须一直赢,你如果不能一直赢下去,下一个就是你!”
平树其实心里早有猜测。
建立这个实验基地的人,肯定不止派过一个人去接近宫理。就在让他接近宫理的同时,温斯卡就是他们的另一个备选。
但,很可能是宫理觉得平树更有意思,又觉得温斯卡知道了一些她的秘密,就随手把温斯卡变成了怪物。之前实验基地里出现的那些怪事,说不定都是她厌烦之后的恶作剧。
也就是说,如果他不能跟宫理一直这样关系密切下去,当宫理厌烦或者察觉到他的目的时,他绝对也会被变成怪物,尖叫着在走廊上蠕动,然后被实验基地的人带走处理掉。
而这个理智又可怖的推测,就与早上醒来时窝在他枕头上睡着的宫理交叠在一起。
平树觉得他长这么大就没遇上任何幸运的事,他必然也不是她身边那个被眷顾的存在。
处长看着平树有些绝望的闭着眼睛,心满意足的安慰了几句:“不过她对你还是很不一样的,她总是带你躲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哦,不用着急,我猜得到年轻人的所作所为,她毕竟也到了好奇的阶段。”
平树没有否认,只是继续垂着头。
处长拍拍手:“所以来吧来吧,跟我说一个她的秘密,要足够能吸引我的,足够有价值的秘密。”
平树嘴巴被粘住了。
他能说吗?
宫理会有一天厌烦就杀了他吗?
他如果随口敷衍一个答案,这个处长会不会立刻认为他没用,而将他杀了?
那到底说什么才是足够分量的?
他不那么愿意“出卖”宫理,来换取自己新的身份和生活;他也不愿意为了这个可能会杀了他的宫理,失去自己获得新生活的希望。
平树发现自己其实想要的……就仅仅是这个状态继续持续下去。
但这是不可能的。
他只能拖延时间。
平树闭上眼睛沉默了很久很久,缓缓开口道:
“……她不是人类。”
这是猜测,他也不敢确定,但他觉得这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些人绝对知道。
那边沉默了许久,在黑暗里还传来了别人的轻笑声。
平树敏锐的转过头,竟然有不止一个人在观察这一切。
处长两只手合起来,轻声道:“很好。非常好。做到这一步的人,你是第一个。你远超过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