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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琢磨了半天,宫理又在烟杆前头点上火,吸了一口,火一下窜起来,她连忙道:“完蛋,又火大了——”
她话音还没完,林恩手指直接就把明火按成了火星,宫理吓了一跳,抓住他拇指:“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林恩手指尖被燎黑了一下,有点泛红,但还没进入有水泡的阶段,就痊愈了。
宫理:“……”
林恩眼睛挪到烟嘴上,宫理只好吸了一下。
点好了。她吐出烟来。
宫理有点无奈,扔开他的拇指:“你真是脑袋跟正常人不一样。”
她双腿交叠坐在床头抽烟,俩人背后是满床狼藉,身前是月光洒在大理石地板上,他没有离开,就是紧靠着她坐着,宫理抬起烟杆:“你也想尝一口吗?”
林恩摇摇头。
宫理不知道为什么勾起嘴唇,她嘴唇抿住烟嘴,正要吸一口的时候,林恩忽然凑上来,脸颊贴在她有点发凉的耳朵与颈侧。
就像是刚刚她太狠的时候,会蹭着他安抚他一样,林恩很喜欢这样,也贴过来。
林恩也感觉到宫理的气味也变得对他而言不一样了,少了许多攻击性,变得让他放松与依赖,甚至是无比梦幻又无比真实。
宫理想推开他,但是嘴唇发黏,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只是偏过头去,伸手抓了抓林恩的头发,摸了摸他耳朵。
宫理最后摇了床边的铃铛,带着他去洗澡了,回来的时候床铺已经被收拾干净,弄脏的地毯都被换走了。侍女不但拿来了水烟和点心,还有几套给林恩的衣服。
显然是这些侍女的示好。
宫理躺到床上,林恩披了一件米色的衣衫,站在床边看她。宫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也想躺上来。
宫理不太想,这个家伙爆发力太强,她有点怕,而且在末世那么多年,有人在她身边她从来睡不着。
她在毯子下蜷起腿,看着他道:“你睡沙发。天都快亮了。”
林恩本来都快想弯腰上床来,听到这话僵了一下:“宫、理……”
这是宫理脑子清醒下来之后,他头一回开口,嗓子哑的简直像是被刀片割了似的,显得有点可怜。
宫理:“……去沙发上。”
林恩面上没有表情,转过身一言不发的躺到沙发上了。
宫理:……怎么搞的跟我嫌弃你似的,咱们本来就不熟啊!
宫理从床上拿起毯子,朝他扔去:“赶紧睡!”
但宫理从软枕上滑进毯子的时候,却有些睡不着,反而是她听到林恩那边不一会儿就传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甚至是疲惫的轻鼾声。
他真的不委屈啊!什么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单细胞生物。
宫理没忍住嘟囔道:“……真是个傻子吧。”
宫理让林恩作陪的主要原因,就是她想近期出城去,需要有个人与她一路照应。
不过,这还需要等一等姐妹会中的“老萍”的消息。
第二天白天,在林恩有点恹恹的躺在沙发上时,宫理决定自己出门走走——主要是情热期虽然已经大幅度减轻,但对Alpha和Omega来说都要持续很久,林恩气息又开始渐渐浓烈,她跟他单独再待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她更想去找一找昨天偷窥房间的人,宫理本来想着直接去找扎哈尔,又觉得不如有点证据,直接在所有教廷骑士面前揭露他的本性。
但宫理没想到,她走到天井花园中,扎哈尔竟然蹲在她窗户正下方的花丛旁,低头看着地面上被压坏的花草。
扎哈尔甚至还在花丛里翻找着碎屑,表情有点疑惑凝重。
宫理一下子意识到:不是扎哈尔!
那会是谁?
谁还想窥探她的寝居?
扎哈尔没听到脚步声,就先嗅到了她的情热期信息素,他看了她一眼,想要冷哼一声,但似乎又畏惧现在的宫理,只是偏过头紧盯着草丛:“我在抓人。昨天有人从上方用吊索降下来,动作非常轻盈,可能是从外面来的大盗。”
宫理穿着长及脚腕的多褶希腊式白裙,背着戴金色手环的双手:“嗯。能抓住吗?”
扎哈尔却很突兀的接了一句:“不愧是陛下的情热期,这是要搞得全格罗尼雅都人尽皆知啊。”
宫理轻笑起来:“你听到几点?”
扎哈尔捏了一下膝盖上的铠甲,冷声道:“我是Beta,对这种事儿不感兴趣。”
宫理牛皮底的凉鞋在碎石路上踱了两步,二人远处就是灼热的日光,她道:“真可惜,这么好的事儿,Beta却感受不到。骑士长要是Omega就好了。”
扎哈尔猛地回过头来,似乎露出被羞辱的恼火样子。
宫理注意到他耳朵已经快变成深巧克力色了,但她不太在意,这会儿脑子里还有空档的边边角角,塞得全都是林恩的模样。
她甩了甩头,笑道:“气什么?我是说,如果你是对气息敏感的Omega,说不定已经能找到昨天出现在我窗外的人了。”
扎哈尔别过脸去:“……那我也能嗅出来,大概率是个Beta。”
第324章
扎哈尔还是在草丛中找到了端倪, 是一个金属挂钩的一部分:“他用的应该是很专业的攀爬绳,看勒痕也知道打结方式是老手。”
宫理垂下眼去:“你认为是要袭击我的人?不会吧,姐妹会圣母就不能一起团购个杀人套餐, 非要一个个来送?”
扎哈尔不说话,宫理看了看附近,在草丛里找到了半个巴掌大的烟草壶,已经砸在石头上摔破了, 但上头没有血。
宫理觉得也找不到什么线索, 她能嗅道一股非常淡非常淡的味道, 但也形容不出来。
就在她要转身离去的时候, 忽然笑道:“那么你呢?是已经准备好下手了, 还是说侍女长杀我这件事,你也有参与?”
扎哈尔僵住身体, 没敢转头看她, 宫理气息就在他耳边,轻笑:“你自尊心那么强, 又知道我不信教,不尊重姐妹会, 早就该想杀我了吧。”
扎哈尔感觉到的不止是她信息素的威压, 更是她身上磨砺已久的杀气, 他感觉自己后颈上的汗蹭的一下就冒出来, 他想嘴硬,半天只能从只针对他的Alpha气息中喘上来半口气, 干巴巴道:“……你要杀我就动手。”
宫理笑着指甲敲了敲他盔甲一下:
她走过去, 手指揪住了扎哈尔铠甲里内衬软袄的领子:“别啊, 咱们都这么熟了,你一死, 姐妹会再拍个心机深沉的教廷骑士来,我可就要脑子受累了。喏,赏你的。”
她说着,将刚刚捡起的一小把烟壶的尖锐玻璃渣扔了进去,晃了晃他领子,笑道:“我可是挺喜欢你的哦。”
宫理从天井花园下方的拱门石廊走出去,也用亚麻色的外袍与纱巾裹住了衣裳与脑袋,将下沿往下拽了拽,遮挡住半张脸,顺着一些仆从侍女行走的方向游荡着。
或许是因为她沾染了太多林恩的气息,又隐藏了alpha气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认出来,只有一小部分人看到了白色的裙摆,惊愕的认出她来,但并不敢阻拦更不敢上前搭话。
空气中飘扬着食物的香味,以宫理现在极其灵敏的鼻子,很容易就找到了厨房的位置,在天井内一片单独的沙色红瓦小楼,有晾晒着果干,有打碎的麦粒,不像是底层人吃罐头食品与营养膏,这里有着完备的厨房和珍贵食材。
宫理看到人来人往,她看到二楼阳台的彩篷布下方有几个砖窖炉,烟囱还冒着炊烟,空气中有淡淡的烘焙气味,但现在应该没有开炉开火。她随口问了旁边路过的仆从:“面包房的尤金呢?”
对方没认出来她,只是道:“不知道,昨天夜里就没回来,但也有人说早上看见他了,你要不去面包房里等等,他也来干活了——”
尤金一夜没回去吗?难道出了什么事?
宫理顺着旁边的楼梯走上天井小院内厨房小楼的二层去,能看到窖炉里有暗暗燃烧的炭火,桌子上有些用布盖着的面粉、果干。
宫理这会儿也有点闲情逸致,决定等一等,等不来的话,恐怕尤金就已经凶多吉少了。她本来还想多问几句侍女长的事,顺便从尤金口中打探一下,问他认不认识名字发音类似“平树”的人。
她从桌子上抓了一把果干,靠在二楼的砖石围栏看着偌大得天井,很快就注意到楼下的铺琉璃的水池旁,有个黑色头发的青年在那里清洗瓜果。这个男人看背影不算显眼,个子算不上很高,但纤瘦匀称,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高领上衣。
他并不是很显眼。
但宫理想,他一定不知道,在高处往下看,那件高领上衣和松松垮垮的风巾,根本遮挡不住他脖颈右后方那块淤青的边缘。
鲜红偏紫,边缘还没有变青,说明这淤伤很新鲜,大小跟烟草壶可能差不多。
击中这里的话,他可能直接昏迷了一瞬间,因此绳子脱手,摔落在了地上。
这就是扎哈尔认为的“老手”吗?宫理端详了片刻,黑发青年倒是没有一般杀手那种到处用眼睛看人的狡猾老练,反而做事非常细致专注,他手指泡在被琉璃砖映的透亮的水里,细致的把每个莓果洗净去蒂。
在他转脸去拿盘子的时候,宫理怕被他发现,半个身子藏在柱子后,也看清了他的脸。有点下垂的杏眼,长相很显小,黑色头发又细又软,看起来不是一般的人畜无害,怪不得一直藏匿在厨房里没被人发现过。
她从背后看了他腰和腿一会儿,确认这个青年并没有藏匿枪械或短刀,才随手拿起桌上尤金用来割面团的小刀,背着手缓缓踱步走下去。这一小片隔出来的厨房空地内没什么人来往,静悄悄的,只回荡着他蹲在那里洗菜的水声。
宫理大概嗅到了,他是Beta,信息素像是洗净晒干的蓬松衣服残留的肥皂味,很淡。
他低头用手指专心擦洗着瓜果表面,忽然从水中看到了宫理的倒影,惊的拧过身来跌坐在地,一只手也按进浅浅的水池里。
宫理背着手微笑道:“看起来真好吃,能给我个瓜尝尝吗?我有点渴了。”
黑发青年嘴唇翕动,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动不动。
他神情太过震惊,甚至是肩膀有点发颤。
宫理心道:他这算什么老手,是没有想到她会找上门来吗?这就已经被吓坏了?
宫理笑:“你不认识我吗?”
黑发青年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宫理干脆自己走到水池边,弯腰捡起浮在水面上的瓜果,也不再藏手中的小刀,站在水池边削着瓜皮,然后啃了一大口道:“唔。真不错。”
平树愣愣的看着她,只感觉恍如隔世,他都快要不记得上次见到她这么鲜活的模样……是在什么时候了。
其实平树一直都没有确认“陛下”就是宫理。
昨天他本来想要更早的就到她寝居里去见她,但那时候宫殿里兵荒马乱的,侍女们六神无主,教廷骑士四处奔走。他等了几个小时后,看混乱平息之后,才从高处垂挂索,打算在沙暴最昏暗的时候去看她一眼,确认是不是宫理。
平树找寻她的这段时间里,失望过太多次,他已经不太敢胡乱相信、胡乱抱着希望了。
还没接近窗户,他就嗅到了强烈的Alpha和Omega信息素的味道,窗帘与床帘层层叠叠的遮挡下,他也能意识到寝居中的人在情热期。
他从飘起的纱帘中窥到一眼,但也只看到了光泽如绸缎的银白色短发、另一个男人绿色的双眼,以及二人在大床上纠缠的身影。
平树觉得那双幽绿的眼睛很熟悉,但来不及多想就被从房间内掷出的小瓶砸在颈侧——
他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回到了住处,凭恕正在骂骂咧咧的用毛巾敷着伤口,看来是在他昏迷之后,凭恕提前醒过来逃离了现场。
凭恕桌子上扔着断了的金属挂钩和绳索,显然他气归气,还是把现场的痕迹都给收拾了。平树松了口气,他最害怕的就是醒来发现凭恕冲进去跟宫理左勾拳右勾拳,撒泼大闹拽头发。
凭恕已经把屋里的凳子和小柜踹翻,他手背上有深深浅浅的月牙型的指甲印,显然是他握着自己的手掐出来的。
“就是她!肯定是她——她以前也有过这么短的头发的时候,别人的头发没有那种色泽的!操、操!我他妈的,老觉得她段时间肯定在外面流落着,一无所有,又把自己过的跟流浪汉似的吃土吃泥!结果呢!她当着什么陛下,还搞着男人,要啥都有,老子还睡这个铁板床每天要做二十几道菜洗菜洗到手都秃噜皮!啊啊啊啊!宫理我他妈,我他妈——”
凭恕气得连铺盖都不想收拾了,从床下面开始翻他带来的各种枪械武器和工具,一副要拿枪杀进她屋里的模样,结果刚翻腾两下,就气得一脚把包踹开,快想扇自己巴掌了!
“呕——她搞男人,我给她做四菜一汤!我真是臭傻逼一个,她什么时候日子会过不好,她什么时候会没钱没男人过?就隔着这么近,我们已经混进宫殿里将近一个月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不止是尤金,还有一个别的绿眼睛的!我笑死了,她都当陛下了,干脆找二十多个Omega算了,双休不干,还能一个月不重样!”
平树:“你先别说话,按照尤金的说法,连情热期也都是暗算——”
“哇哦不会吧,还不让我说她了,这么贱啊平树。你现在是Beta,她真就是情热期,也轮不着你呢,你要不去她房门口哭着求她□□去。哦对,现在alpha还多长一根玩意儿呢,掏出来比比谁大?我要走,我不想见她了,一秒钟都不想见她了!咱们也不用想着什么房车,什么那些衣服,什么她喝咖啡的杯子,她他妈的在乎吗?人家都在这个地方当皇帝了,这个城市都是她的。她根本就不会回万城,她根本就不会想……想你,或者任何过去的人!”
凭恕骂道后面都有点哽咽了,他越想越恨不得冲过去跟宫理扭打在一起,然后撂下一句狠话再也不回头,再也不要跟在她后面!
平树却急道:“你先闭一下嘴,外面有人再在讨论什么——”
平树控制了身体,走向门口去,听到外头有仆从在低声议论着:
“侍女长死了?!……陛下下手的吗……”
“不是说侍女长是圣母派来的吗?陛下也敢——”
“陛下自己去过圣殿都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还怕谁!早就有传言,说这位王降临,都是主的意思,是主认为圣母们已经背叛了主所以才派来的……”
宫理显然已经发现了利用情热期与尤金迫害她的事情,而且非常直接的解决了这件事。她选择了另一位Omega而不是尤金,是不是她已经不信任尤金了?那个绿眼睛Omega能活过今天吗?
凭恕没再骂了,平树心里默默把“宫理就是王”这件事往前倒推,利用尤金刺杀她、近十天前宫殿内大乱、格罗尼雅突然调转方向、城市下层的矿车停靠地发生爆炸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