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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院铁门前守门的教士只听到一阵摩托的轰鸣声,以为有什么人想要闯进来,持着烛台法器走出去,刚要喊让对方离开,就看到一身白衣的西泽主教将摩托车飞驰过十字路,猛地转弯漂移,停在了修道院门口。
守门的教士没见过林恩的真容,也见过那铛铛乱响的铠甲,呆在铁门处半天没说上话来:“西西西、西——”
宫理把摩托车停下,也不管林恩,只将铠甲都扔给林恩,自己将法袍甩了一下披在肩上,往里走去:“别嘻嘻了,开门吧。摩托车你们随便处置吧,我偷的。”
林恩站在摩托车旁边,愣愣的看着西泽的背影。
林恩进了修道院,就感觉氛围不太对。
一是有很多人都在看着她窃窃私语,献派的涂教士更是半道看见了都躲着他走。西泽主教过强的个人魅力与尖锐言论,既会吸纳很多信徒,自然也会让其他的神职人员敬而远之。
宫理早就预料到了,也并不在意。
二则是很多人都顾不上西泽的奔走着,特别是某一处修道院内,许多深红色镶金边法袍的教士修女,铺在教堂前的石阶上恸哭不已。
甚至有人昏死过去,被其他人抱扶下去。
简直就像是哭墙一样,那座红色晶石窗户的教堂四周墙壁与柱子上,许多教派信徒正将额头抵在墙壁上低声啜泣。
宫理大老远就看到了老萍快步朝她走过来,道:“我以为我才是今天修道院的焦点呢,这是怎么了?”
老萍压低声音道:“他们说是炼金派的主,亡了。具体是怎么确认此事的,也不知晓……”
宫理拧眉:“炼金派。我听说过,是个中等规模的教派吧,信徒也有个几十万人呢,崇尚还原与重塑。他们的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应该信的是他们的知识吗?”
她忽然想起来,林恩说过最近这些年,死掉的救世主并不在少数;圣献天使大教堂的李大主教也说过,献派的历史浅薄的可怜。
宫理感觉自己要抓住什么重点了,她道:“希利尔在吗?”
老萍耸肩:“应该是不在的,我没见到他。而且我来找你跟这些都没关系。是玛姆身边的修女来过,说玛姆要见你,地点在你知道的地方。”
宫理以为玛姆要见她,必然跟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有关系,说不定还要质问“繁殖恶魔”被方体带走的事,她做好了心理准备。
却没想到进入小教堂,玛姆还像上次端坐在那里垂着头,两侧各站着一个年轻的修女,等到宫理走近几分,就看到其中一个修女走到旁边的桌台后,打开了光脑。
然后玛姆面部白色的灯带在闪烁了几下之后,亮了起来。
这次没有其他人围坐在她身边,宫理也看清了,她蜷起的腿下方,在修女裙的遮盖下,是充电的底座……
她简直就像是一台扫地机器人一样。
玛姆的本体并不在这儿!
白色灯带亮起,玛姆抬起头:“很精彩的步道。西泽神父。”
宫理不说话,只望着她。
“你享受吗?数以万人对你呼喊,为你匍匐的样子。”这次,声音是从背后而来,宫理猛地转过脸去,只看到在小教堂二楼的回廊上,白色廊柱之间,一个同样的通体银色白色灯条的玛姆,月光透过彩绘玻璃花窗打在她银色的面颊上、
另一个玛姆撑着手臂在上方看着她:“你确实有让人一呼百应的能力。只可惜,办事却总是不够可靠。”
宫理垂眼,做出恭敬愧疚的样子:“抱歉,关于圣物实在是……”
“哦不必伪装,你对除了自我虚荣以外的许多事,并不总是真的上心,不是吗?”
这次说话的又是眼前的玛姆,而小教堂里响起了乡村管风琴的声音,她看到暗处,在神龛之后的管风琴那里,还有一个披着黑色头巾的玛姆,银色手指摩挲过琴键。
简直就像是精神分裂的错觉一般,几个玛姆同时出现在小教堂中,但那白色灯条的光柔和如呼吸般明灭着。
宫理并不反驳她的话,只是道:“……人各有志。”
玛姆笑了:“但若想要在这个国家,成为被崇拜的宗教圣人,总需要我的首肯。而我需要你做一件更靠谱些的事。”
宫理心里开始有兴趣了,故作谦卑的半跪下身子:“您说。”
“……炼金派的救世主,已经亡了,它的残骸就在修道院中。我给你足够的权限,你去查明。只是,只有24小时。”
宫理眯起眼睛,突然轻笑起来:“难不成是因为,24小时后,希利尔就要回来了?”
第272章
……
甘灯的消息一直很快, 在圣献天使大教堂开始被传单淹没的时候,他的光脑已经有了各个部门汇总来的消息。
甘灯看了一眼光脑,蓝色光芒下是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她不论到哪儿, 都是要出大事的,对吧。”
平树的光脑也开始跳出了某些新闻媒体的简短速报和现场视频。
他对面正坐着平树,两个人在喝茶,甘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他话语里并没有什么敌意, 甚至相当会聊天, 话语中关于宫理的部分并不多, 反而是在谈及收容部工作、方体内的一些趣闻, 以及西泽神父的影响力。
平树越聊越觉得……眼前的甘灯跟宫理的关系是又近又远的。
俩人共同有一些涉及方体根本的秘密,只有他们彼此知晓, 相互配合, 隐秘的躲在方体的一道道门后。宫理不会对外吐露,就像是不主动说出她跟甘灯的关系一样。
但宫理也并没把太多自己展现给甘灯, 甘灯对她的“事情”像是了解极多,可对于她的“自我”又好像还隔着一层玻璃……
平树说不上来, 但他能想象到宫理在他面前展露的那种混不在意、嬉笑怒骂的魅力。
但有意展现魅力这件事, 是她对待“男人”才有的态度?还是她一贯对外的假面?
平树情绪也复杂起来。以甘灯的地位, 若是不把宫理的感情放在眼里, 绝对没必要做那些多余动作的。
可就是太看重、也太知道宫理几乎要挟不了、拿捏不住,才会像现在这样吧?
还是说这也都是做戏?
“收容部是很奇妙的地方。”甘灯端起茶杯, 道:“我也希望你能更参与进这次任务中来。由于收容物的环境、来源很复杂, 确实需要对很多城市和环境都熟悉的人。对这次行动的危险, 我其实最担心的是玛姆。你应该看过她的资料吧。”
平树记得:“是那份写了一百一十多页,却基本没有任何有用情报的资料吗?”
甘灯:“越是未知事物的资料往往越厚, 罗列的都是试错、探寻时的实验。玛姆难以接触,只曾经用一些干员在远处暗处进行过许多失败的实验,说是资料,更像是此路不通的错题集。”
甘灯:“她的本体究竟是什么还没有人知晓,信息部曾经花过大力气想要入侵她的机体,但失败了。她应该是通过自己的能力掌控着银色机体,既存在在万城又不在这里。但现在,有一个人选或许是可以反控制她机体……”
这样的人能是谁?
平树猛地抬起头来:“……你是想说波波吗?你还想让波波加入这个计划?!”
甘灯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愤怒,无动于衷的坐在原地:“不能说是加入计划,只是可能会用到她,也不会让她直面危险。再说,如果波波帮忙就可以让宫理更安全,你会怎么做呢?”
平树定定的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甘灯放下茶杯,面目不清却显得势在必得。
仿佛是在说:这个任务的成功与她的安全,都必不可少。
平树忽然笑了起来:“你也知道,你如果直接插手儿童能力者协会,让波波帮忙,宫理会因此讨厌你,所以就想用我在中间缓冲。我可以答应,但前提是,我必须陪着波波一起出现场。”
……
宫理看着眼前的红色宝石般的晶体,大约有六七米高,直径恐怕十个人也环抱不过来,晶莹剔透,净度极高,宫理甚至能透过它看清对面的神父的头发丝。
但是它核心内部似乎出现了数个孔洞,大大小小,像是烤好的面包内部的气泡,那些孔洞里满是黑色的液体,也有蛛丝一样的裂痕向外蔓延。使得这块巨大晶体显得脏污丑陋,晶体下半截也都变为了不透明的黑色。
宫理盯着眼前的晶体,陷入思索。
刚刚她其实在玛姆面前点破了她与希利尔的争端,玛姆也并没有否认。
这俩人的斗争与不合,肯定早在宫理来到这里之前就开始了,现在细想,玛姆似乎有着很神圣的地位,却并没有强大的掌控力。
就像是主与教宗的关系。
宫理回过神,转头看向旁边的炼金派神父:“这座晶体,就是你们的……呃,主?”
炼金派神父眼里既有悲伤,也有对她的鄙薄,哽咽道:“我主即为大阿尔伯特炼金术理论之终极形态,贤者之石,本是至纯至净之物。万物皆有本态,我主可以打破旧的物质形态,带来新的重塑,我派教士所行炼金术皆由——”
宫理不想听他废话,打断道:“你们的主平时就放在这里?也不怕被人偷了?”
炼金派神父道:“不,它对纯镍的材质有强大的引力,下方的底座正是纯镍的,底座嵌在整个教堂的地基里,它就吸附在上方。除非说有人搬运来半座教堂那么大的纯镍材质,才能以更强的吸力将它带走。”
就相当于是将一颗小铁珠子吸在巨大的磁铁上。
宫理:“可以触碰吗?你们平时怎么接触它的。”
炼金派神父神情哀痛:“在它还纯净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物体可以直接触碰到它,任何物质都会在靠近它时被转换形态、性质,但它现在已经污浊了、死亡了,我们尝试用一些常用的元素物质触碰,它已经不再具有那样的能力了。”
这位神父还没说完,就看到西泽神父的义手抬起来朝晶体伸过去,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等等!贤者之石的材质一直以来是个谜,你不能——”
他说晚了,宫理已经直接触碰了晶体表面,她的手没有化作齑粉也没有变化形态,反而像是融入了这看似坚硬的表面,它好像是被塑形成晶体的水。宫理两手合拢触碰着晶体,往前回溯着。
没有。没有这个晶体被“伤害”的记录,能回溯到的就是有许多炼金派教士围绕着它,但基本没有触碰,只是将一些各种各样的元素立方体,放在了它附近,便都化为了液体与粉末,甚至有一些铁块化作铁水后流淌下台子,落地变成藤蔓。
甚至有一位教士将瓶中的液体倾倒在晶体附近,那液体膨胀凝固粉化又液化,在转换后变为了一滩像是黏液、肌肉与皮肤混杂的肉泥,那肉泥不断蠕动生长着,直至上头翻起一只眼球,望着天花板。
真恶心啊。
但唯独没有可疑的被害之处,这个晶体之前似乎有一些裂纹和细小的孔洞,但在几个小时前,那些大如椰子小如弹珠的孔洞,突然在没有外界触碰的情况下大量出现,像是溺水的泡泡般,而后整个晶体似乎被孔洞里的液体污染,变为了黑色失去了“魔力”。
孔洞中的液体吗?
宫理突然伸长了手,手指在贤者之石像是水一样的结构往里探,摸向离她最近的一个孔洞。
旁边神父的表情活像是看着自己被人指检一样痛苦,更远处的几个炼金派的修女更是要昏厥过去。
啊啊……我们的主的遗体竟然被这样……
宫理哪里在乎,她摸过去,手指触碰到孔洞内的液体,义手的传感神经立刻传来痛感,她猛地缩回手。
就看到自己的指尖末端如同被融化一般,两节指尖化成雪糕一般,那晶体内部孔洞中的黑色液体也粘在她手指上,有些腥臭。
宫理拧起眉毛。
旁边的神父惊叫道:“您的手!”
宫理用法袍垂及脚面的腰带包裹住手指,道:“没事。”
“被害的救世主”,如果再能找到一个,就能对比“杀害”手法了。
宫理突然想起来,在深渊中她上次还真的见到了一个。那个挂着十几个吊瓶营养液的塌陷的白色球体,融派的救世主。
宫理甚至没有着急去找献派的义体师替换手指,就赶往了深渊。
在她走到那个放着白色球体的收容间时,竟然发现收容间的门打开着,两位教士正在收拢着吊瓶注射器。
白色球体还在原来的石台,只是它并不是柔软塌陷的,而是充气一般胀起来,上头还有数个像是油炸饼一样的鼓包。
宫理:“……它死了,对吗?”
旁边两个教士不敢说话,两个“主”几乎前后脚“死亡”,象征着两个教派的彻底倒塌,他们也都感受得到风雨欲来。
宫理看着它,伸出食指中指前端已经融化的右手,触摸向它的表面。旁边教士急道:“它是不可触碰的,哪怕已经没有了能力,您去触碰也是很危险的!”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它摸起来像海豚的头顶,像年轻的乳房,非常柔软而有弹性,上头看不出任何材质的纹理,让人无法辨认它的来源。
宫理能感觉,像是某种液体在它白色的表面下流动。
她忽然道:“既然死了,就把它剖开吧。”
旁边两个教士呆住:“这、这可是……融派的主,是准神……您不可以这样做的啊!”
宫理:“给我找一把刀来。”
其中一个教士好像是曾经的融派信徒,哭着跪在地上,抓着宫理的法袍:“您不能这么做!要让它回到真正的主身边,或许它还会在未来重现人间的——您也是献派虔诚信徒,我们这样的人类怎么能向主去动手!您这样的行为无异于给耶稣打上铁钉的刽子手啊!”
宫理已经有些没耐性了,她现在感觉自己离这些“主”背后的秘密越来越近了。
宫理正要抽出自己的法袍,就看到林恩穿着铠甲的身影,从收容间外走过,她开口道:“林恩!”
林恩似乎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听到她的声音,猛地转过头来看着她。
宫理感觉自己裤子都快被这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教士拽掉了,她没顾上跟林恩下命令,低头拽着自己的法袍。
一只戴着银甲的手突然伸出来,用力抓着那抱大腿哭泣的教士的后衣领,将他拎了起来,然后朝角落扔去。
两个教士看到林恩,齐齐噤声,往收容间边沿退去,恨不得让自己缩进墙里。
宫理看了一眼林恩,道:“我要你剖开这个东西,你会做吗?”
林恩点头,从腰间取出自己的一把长剑,捏住了那个白色球体,然后刀向下割去。
它的表面相当柔韧,林恩一开始并没能切开。但他有点较劲,林恩确实在杀人的分支——砍割专业技能上很有水平,他特意找了长剑上磨得最尖锐的地方,然后缓缓向下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