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守护神兽,古墓之前,通常有四凶兽守护,分别是貔貅,麒麟,浑沌,饕餮。我上次前去,便看到了浑沌。”
薛放惊奇地说道:“你说守墓,难道你去长生南山是为了盗人家的墓?”
胥烈苦笑道:“薛督军,莫要调笑,我方才已经跟俞监军说了,我是为了找寻祖王记载中的世间至宝。”
“什么至宝?”薛放睁大双眼,也道:“该不会就是神鹿宝藏吧?”
“倘若只是区区宝藏,我又何必在那紧要关头非得去探……不过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正因为不知才更想一探究竟。”胥烈否认。
薛放不屑地说道:“我看你这狐狸很不老实。按照你的性子,若不知道是什么,未必肯贸然行动。”
胥烈脸色微变,干笑道:“这是哪里的话。”
此刻俞星臣也道:“薛督军说的很对,按照亲王的行事,必定是有的放矢,我想,你应该是知道了那宝藏是何物,才急欲得到。毕竟对你来说,若是子虚乌有之事,你绝不会在那种生死关头冒险上山。”
初十四连连点头,对胥烈道:“你这只狐狸果然狡猾,到了这一步都不说实话,这会儿你来议和,还需要永安侯劳神给你看病,你居然还敢耍花招,是不是真想当狐狸坎肩?”
胥烈被逼问的无法,情知无法隐瞒,只得笑着说道:“我不是不说,只是我知道的也不多,而且是我猜到的,我怕猜错了告诉你们,反而误导了你们。”
初十四道:“那里到底是什么?”
胥烈回想说道:“据祖王册上记载,三百年前,祖王还未曾称王的时候,过长生南山,陷于山中,冻饿交加,绝望濒死之时,忽看到山上有五彩的霞光,祖王知道有宝物,便挣扎着去一探究竟,找了许久,经过四神兽守的大墓,便看到有一样东西在雪地里闪闪发光……上前看时,竟是一枚晶莹生辉的玉玺。”
北原的太/祖皇帝看到玉玺,大喜,自觉着这是上天的意思,降落此玉玺,必定是他承接天命,乃是天选之子。
于是竟一改濒临等死的状态,精神奕奕,一鼓作气下了山,而后拉起队伍,从此才踏上了一统北原诸部族之路。最终成为北方一霸。
初十四听得神往,便问那玉玺什么模样。
“其实我也不知。”
“你难道不曾见过你国玉玺?”
“我国的是见过,但祖王爷所见那个……呵。”胥烈叹息道:“这本是我朝的绝密,不能告知别人的,如今为表诚意,我不欺瞒三位,其实此时北原的玉玺,并不是当时在长生南山的那块。”
俞星臣心念转动,道:“难道说,这只是个故事,或者说除了祖王之外,其实没有人见过那玉玺?”
胥烈道:“就是如此。我因读过祖王册,心中好奇,便想一探究竟。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祖王所说的那绝世的宝玺。”
薛放听闻是什么玉玺之类的,已经没了兴趣,随口道:“你们这祖王想必是自吹自擂,就算没这种事,他自己编造出来,让人敬他畏他的也未可知。”
胥烈要辩解,又打住了。
俞星臣却又问胥烈:“那你们上次是找到了那四神兽守着的大墓?”
这一问正合胥烈心意,他道:“对,原本我也以为只是传说而已,而且带路的向导说,每年不知多少人上山找宝藏,但从无发现,而且那向导是本地人,很熟悉山上的路,但从不曾见过那四神兽……因为那是决明给指出来的。”
俞星臣道:“所以你方才看着这图,立刻就想到了那里。”
胥烈这会儿已经有点反应过来,便问俞星臣:“我想俞大人原本是没猜到这是长生南山,你是因为我才猜到的是吗?”
俞星臣一笑不语。
初十四不懂:“什么意思?”
胥烈呵道:“先前我把话说的太满了。引起了俞大人的怀疑,他这样聪明绝顶的人,只要想想我在这北境里……跟决明有什么交际,立刻就能猜到长生南山。”
正如胥烈所说,当时俞星臣说出“长生南山”的时候,其实并无把握,可看到胥烈眼神的变化,他才确信自己猜对了。这有点类似是攻心之计。
初十四笑道:“早说了,你这只狐狸遇到了俞监军,也得甘拜下风。不过决明画这个是什么意思,倘若他去了长生南山,他难道也想找玉玺?找那个东西有什么用。”
俞星臣若有所思。
薛放则指着画上的墨点问:“这又是什么东西?”
俞星臣跟胥烈盯着,也都不知。初十四指着图兴山:“这里也有一个。奇怪,这两座山隔着何止数百里,怎么都有个黑点呢……总不会,也是什么神兽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薛放看看长生南山,又看看图兴山,忽然问胥烈道:“你们那天遇到了一只守山老虎?”
胥烈道:“你一提这个,我的伤都开始疼了。”
薛放笑了声:“我大概知道这两个墨点是什么了。”
初十四眼珠转动,惊奇地叫道:“难道这个是老虎?那么图兴山这里的呢?”
薛放道:“当然是另一只‘神兽啊’。”
决明应该是怕他们不懂自己画的什么,所以格外的标明了出来——长生南山的守护四兽,另外,便是那只曾差点杀了胥烈的老虎。
至于图兴山上的,多半就是指的那只极通人性的雪豹了。
可虽然窥破了这一节,几个人仍是不知决明为何要冒险去弄什么“玉玺”。
俞星臣道:“我欲派人去神鹿小城,请那里的驻军帮着去找寻决明。”
薛放道:“事不宜迟,速速派人前往吧,可是……也让那些人小心,见机行事不可冒险。”
虽然担心决明,但决明毕竟有一种非人之能,何况他执意要去长生南山,必定有他的用意、跟一定的把握。
就算派人去找他,那些人可没他的本领,万一贸然入山,或者被野兽所伤,岂不是反而弄巧成拙了吗?所以薛放才这样吩咐。
说完了此事,薛放想起另一件事来。
“之前那个钟……什么的,还在监牢里?”
提起此人,俞星臣面上浮出一丝奇异笑容,他道:“是那个卧虎山的军师、然后投奔了姑娘山,最后又跑去了北原大营、再到如今被我们俘虏的钟军师?”
薛放哼道:“你这一说,我以为捉了四个人呢。”
初十四感慨道:“此人真的应了那么一句话——一条道儿走到黑。不过他心术不正,先辅佐山贼又投奔北原,活该他处处遇到克星。”
“我已经审过此人,”俞星臣道:“他原本是大周人士,其实有些才学,当初科考进京,殿试的时候因为御前失仪,被皇上斥退,从此就恨上了朝廷。于是才跑到北境胡作非为。”
这钟军师也算是个奇葩,因为恨上皇帝,便想跟朝廷对着干。
不料他效忠的那些人,多半都不把他当回事。
比如卧虎山若听从他的话,也不至于被薛放团灭了。姑娘山那一派人倘若听了,也不至于被初十四等灭掉。
至于北原大营的蒙岱若听他“议和有诈”的建议,那也不至于葬送一座祖王城外加十万兵马了。
本来北原这边儿一直不信他的话,也就罢了。
偏偏是在钟军师“认出”了“皇帝”来到定北城,回头报信之时……弘吉亲王的人“吃一堑长一智”地竟相信了他的话。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这也真算是运也命也,可笑可叹。
天阴阴地,黑的格外快。
薛放抽空去看过付逍艾静纶众人,又询问过定北城的兵事等等。
眼见掌灯,便转来探杨仪,本以为初十四夏绮等会在这里相陪,谁知并没有。
室内却有一股似兰四麝的淡香气,薛放进门便轻嗅道:“好香,为什么药气淡了许多?”
江公公走出来,悄悄地说道:“快进去吧……”望着薛放,似乎还想叮嘱两句,又没开口。
薛放有点疑惑,到了里间,却见杨仪靠坐在床边,脸上有些许的轻红。
他走近之时,那股香气越发浓了,薛放突然发现她的发有点湿润,忙道:“你洗澡了?”
杨仪垂眸道:“嗯。”
薛放道:“又不脏……再说病着呢,干吗费事受累?”
杨仪答非所问地说道:“可惜你的手还没好。”
薛放不懂这话,只赶紧走到她身旁,察觉她的头发还没有全干,便找了块帕子要给她擦拭。
杨仪摁住他:“你的手不便,别。”
薛放道:“湿着睡觉会头疼的,你不是说过么?”
“谁说要睡了,”杨仪却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十七……”
灯影下,她单薄的脸容身形,仿佛一幅画,或者薄瓷玉人,一碰就会破似的。
看的薛放心惊肉跳:“嗯?”
杨仪低低道:“今晚上,你别走,留在这儿。”
“好啊。”薛放以为她是想让他陪着,不假思索地回答:“你放心睡,我守着你。”
杨仪见他竟心无旁骛起来,便抿唇笑笑,自言自语道:“我也觉着有点太着急了,毕竟你的伤还不好,不过……”
薛放疑惑:“说什么?”
“我……”杨仪抬手,慢慢地搂住他的脖颈,抬眸凝视着薛放的双眸:“想要十七。”
薛放起初没咂摸过味儿,顷刻,头发丝都好像要倒竖起来:“什么?”
杨仪靠近他,轻声道:“你不是喜欢的吗,今晚上好不好?”
薛放简直不知要说什么好,但觉着身上的血都在飞转,轰隆隆地耳畔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你、你说真的?”他身不由己地。
杨仪道:“当然是真。”勾着他的脖颈,她微微歪头问:“你不想?”
薛放口干舌燥,心慌气短。
素日中气十足傲视天地,这会儿却整个儿酥了似的。
半晌,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当然想!只是你的身体这样,我又想什么?我……我又不疯了。少不得就、等你好了再说……”
杨仪吻上他的唇。
薛放止住呼吸,齿颊生香沁甜,而她身上的香气一阵阵地袭来,比那千军万马还要厉害,拿捏他于无形。
他实在是消受不得。
铁骨铮铮所向披靡、令北原三十万大军都为之胆寒的人,现在却快成了她的绕指柔。
薛放却更怕自己按捺不住,勉强一转头道:“杨仪,你你……你别……”
作者有话说:
11的温柔乡,天不怕地不怕的17表示:我我还可以等……
11:不,你不想
第561章 一更君
◎我愿意◎
对着自己朝思暮想、放在心尖上的人,谁能忍得住。
何况杨仪又是主动的“投怀送抱”,温情软意。
薛放还残存有一点理智,想要制止她,也想跟她再仔细说说。
可香甜如兰的气息让他头晕目眩,呼吸都开始急促。
心里那点清醒摇摇欲坠,身体却仿佛在失控的边缘,于她的手底下,好似每一寸肌肤都在战栗。
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就好像是干涸了太久的大地,嗅到了雨云的湿润气息,迫不及待地叫嚣着,急需要甘霖的滋润。
杨仪抬眸,扫过薛放的脸。
他英俊的面孔上,眉头皱蹙,但素日清明锐利的双眸,却有些意乱神迷,光芒错动。
因为失血过多,尚未完全恢复的唇色,只泛出淡淡的轻红,越发惹人怜惜。
此时他的唇微张,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杨仪捧住薛放的脸,一味地吻落。
看似毫无章法,其实也带着小心,怕会碰到他身上的伤。
她知道他的手不方便动,便摸索着,解开戎袍上的纽子。
又缓缓地除去那束腰銙带。
薛放察觉,急忙摁住她的手:“不……不行。”
“不要紧,我有分寸。”杨仪说着,已经埋首在他的颈间。
薛放艰难地垂眸,看到杨仪散着发,半伏在身侧。
她像是被雨淋湿了还没有擦干的猫儿,瑟瑟地,一味地往他身上蹭,好像要一直钻到他胸口里去,相依相偎,再不分开。
薛放仰头,长吁了一口气,他的手握紧又松开,天人交战。
终于他用出最后的一点力气,扶住她的肩头:“杨仪!”
付逍的伤好的差不多之后,便又开始在城内调度巡逻。
他年青时候毕竟在定北城驻扎过,也算是得心应手。
先前戚峰回了羁縻州,虽说如今北原来求和,应无大碍,但对于经验丰富的付逍而言,越是这时侯,越发不能懈怠。
从他养伤之时,晓风寸步不离,生恐他有个万一,从付逍醒来,晓风便跟着身边进进出出,倒是把军中的事务都摸了个明白。
胥烈来议和,曾找过晓风几次,晓风总是有意避开,不肯跟他照面。
先前在薛放恢复过来后,他终于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把晓风身世告诉了他。
说是身世,最重要的当然是让晓风知道谁是自己的父亲,知道自己真正的归宿。
其实关于薛靖跟胥宝沁的详细纠葛,薛放自然也难明白究竟。
但两国相争,敌我分明,薛靖当时的处境,他当然能想象得到。
他只说道:“当时你父亲……就是我哥哥,跟皇后认识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是北原人,阴差阳错……后来他们再相遇,才知道有了你,以他的性子,当然不会让你留在北原!不管怎样,你是大周人,得留在大周才是。只是事发仓促,岳屏娘并不晓得你的来历,所以……直到今日才真相大白。”
晓风含着泪,呆呆地望着薛放。
之前在随军出城之时,斧头看到胥宝沁夤夜来到,加上决明语焉不详,还曾误以为薛放是晓风的父亲。
殊不知在晓风心里,真巴不得有十七爷这样的父亲,是这样顶天立地,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大英雄。
没想到……原来自己的亲生父亲,竟是十七爷的哥哥。
“这、这是真的吗?”少年颤声问。
薛放道:“千真万确。”
晓风咬住唇:“那……他、是怎么死的?”他的眼神里透出几分恐惧,几乎不敢问:“是皇后吗……”
薛放叹了口气:“不,大概不是她。但你得知道,将你从北原带出来,是极为不易的。”
晓风的泪刷地流了下来,心底恍惚闪过一些早就遗忘的画面: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把他紧紧地搂在怀中,从马背上,到雪地里……翻山越岭,一路跋涉。
薛放走前一步。
刚要出声安慰,晓风猛然张手,竟投入薛放的怀中。
听着少年的啜泣,薛放将晓风拥住,顷刻,他道:“以后你就是薛家的人,你是……薛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