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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星臣道:“杨院监如今停棺在留县,先前战事缓和,薛督军同永安侯一并前往……”
太监“啊”了声,脸上也露出了难过之色,说道:“皇上的旨意,正跟杨院监和永安侯相关呢。”
作者有话说:
沙狐:我跳,我跳跳跳
小黎:早晚摔进坑里
黑鱼:给他挖个深的,好埋~
第516章 二更君
◎苟利社稷,死生以之◎
虽然杨登出事已经过了一段时日,但北境距离京城相隔千里,可是要走上月余的路。
只是在事发后,江公公得闻后,先命八百里加急,送了消息回京。
故而在皇帝得知此事之时,京城之中尚且并无第二人知晓。
京城,皇宫。
皇帝歪靠在龙椅上,面前摆着新打开的一份折子。
这些折奏之中,喜忧参半。
但目下对皇帝而言最重的一份,显然就是杨登之死。
皇帝看着面前那份略显惶急凌乱的奏折字迹,隐约能从中间看见杨登昔日的音容形貌。
身为九五至尊,高高在上,皇帝其实从没真正把杨登看在眼里。
但无可否认的是,那个看似不起眼的杨登,竟也曾深深地撼动过他。
第一次,是杨登因为要跟顾家结亲,自伤了手上经脉。
听闻此事,皇帝虽震惊,但他把杨登此举归结为愚蠢的行为。
明明前途无量的天才医者,居然自毁大好前程。虽则刚烈果决,但也实在是懦夫无能之举。
第二次,则是杨登在鼠疫之初,闯入了鸿胪寺陈主事府里,烧尸堵门,震动京城。
这是杨登让皇帝刮目相看的最初。
他开始觉着,这个唯唯诺诺看似老好人一样的杨登,身上确实……有一种令人不能忽视的光芒。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杨登这个人,成了奏折上最简单而沉重的一行字。
魏明在旁边看着皇帝,起初他并不知详细,听说之后,也极为震惊,有些不能接受。
杨登是个老好人,又不是那种奸诈惹人厌的,魏明还记得,杨登对皇上直言进谏,说是那什么不死药,其实未必是好的。
杨登难道丝毫都不知皇上喜欢听什么?但他还是选择了直言不讳。
就连林琅都不敢如此。
如今这样的人竟再不可得了。
皇帝长叹了声:“前两天,钦天监说什么北地将星昏暗,恐怕会有大将陨落……没想到,竟然应在了杨爱卿的身上。”
魏明跟着叹息道:“是啊皇上,皇上还为此很是担心薛小侯爷跟俞监军他们,哪能想到会如此呢。”
皇帝道:“早在他请命要北去之时,朕便问过他……没想到一语成谶了。”
当时杨登在面圣之时,皇帝问他为何要北行。杨登道:“天下医官多有短缺不济之处,但北境医药之空缺尤甚。如今北原犯我大周边界,战事一开,正是急需医药之时,臣阖家蒙受天恩,自当尽心竭力报效朝廷,以馈百姓。求皇上恩准。”
皇帝道:“你也有点年纪的人了,可知道北去路途遥远、颠簸不说,且北地贼凶寇狠,若有个什么伤损……府里高堂如何,儿女子侄又如何?”
皇帝的话说的很明白,让杨登不要冒险而为。
但杨登回答道:“臣只闻听——‘苟利社稷,死生以之’,倘若可以臣微末之能,利于百姓江山,臣死而不悔。”
皇帝望着杨登,吁了口气:“‘苟利社稷,死生以之。且吾闻为善者不改其度,故能有济也’……这是《左传》里子产的话,原来杨爱卿也知道。”
杨登跟皇帝所说这句,确实出自《左传》,意思是:倘若利于江山社稷,自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何况我听闻做善行义举的人从来不肯轻易改变自己的行事规则,这样才能行之有效。
杨登垂首道:“臣惭愧。只望皇上知晓臣一片忠心,许臣北去。”
皇帝道:“你……当真去而不悔吗?”
杨登叩头:“臣去而不悔。”
如今回想,岂不当真的一语成谶了。
皇帝感慨了数句,又看看其他的折子。
“永安侯自打去了北境,便一直马不停蹄的,弄什么回元汤,又要筹什么义捐……也是为难她了,可才有起色,如今偏又遇到这种事。”
魏明道:“是啊皇上,别说是皇上,连奴婢也是日夜悬心,永安侯那个身体,可叫人放不下。”
皇帝道:“她先前写折子回来,要药,要人,朕也都准了,如今又有俞监军跟薛十七在那里,朕想,也该传她回来了。”
魏明早知道皇上是这个意思,但……“皇上,只怕永安侯未必肯在这时候返回。”
“以前或许不可,但现在杨登出了事,”皇帝一顿,道:“朕想立刻命人把杨登的棺椁运回京中,索性就让永安侯随着杨登的棺椁回京来吧,也算是名正言顺。”
魏明闻听,还能说什么,便只道:“皇上英明,也是皇上一片疼惜永安侯的苦心。”
皇帝道:“朕虽然知道北境凶险,危机重重,但也想不到竟这样严重,杨登才去了多久,就遇到这种事……唉,太医院真是折损一员大将。难道要眼睁睁看永安侯也在那里……还是回来的好。”
魏明道:“皇上考虑周全,想必永安侯也自会明白皇上的心意。”
“这倒未必,朕只不过是想让她少受点苦而已。”皇帝却很有自知之明。
在做了决定之后,皇帝又格外吩咐:“此事就先不要张扬,棺椁在路上不会很快,总得走一两个月……让杨家上下且先安稳地过个年吧。”
魏明道:“皇上盛德怜下,杨院监在天之灵,也必感戴。”
皇帝瞥了他一眼,摇摇头。
宣王府。
杨甯朦胧中,只觉不知何处吹来一阵冷风,她蓦地睁开眼睛。
这些日子她总是睡不好,最大的原因,大概是因为顾莜。
其实从杨登离京后,顾莜的情形,众人有目共睹,都觉着她已经“恢复”了。
不再是才从御史台出来之时的木讷疯傻,而像是回到当初那个明艳照人风雷内敛的顾少奶奶。
在杨登出京那日,由顾瑞河陪着,顾莜曾出了城门,亲自目送了杨登离开。
本来杨甯担心顾莜知道杨登要去北边,一定会哭天抢地,或者会去拦着杨登之类……起初还一心隐瞒这消息。
谁知,顾莜知道后,反应十分平静,大大出乎杨甯意料。
等到遥遥地送别了杨登,回到府里,顾莜也自一如平常。
不管是在杨府,顾家,还是宣王府,她最为关心杨甯的身体,隔三岔五熬些补身子的汤给杨甯喝,让杨甯略觉欣慰。
其实,杨登在离京之前曾做过一件事,那就是放了一封和离书留在府里。
只要顾莜接了,大家从此便形同陌路。
杨甯制止了这件事。
顾莜大概是知道的,但她并不理会。
可不知为什么,这样“正常”的顾莜,在杨甯眼中看来,那感觉就仿佛走在极薄的冰层上,战战兢兢,不知何时就会破冰坠入。
前两天,顾莜午后小憩,突然惊醒,神色就怔忪恍惚。
婢女以为她身上不适,询问起来,顾莜只喃喃道:“他去了。”
丫鬟们不知如何,回头便将此事告诉了杨甯。
杨甯询问顾莜是何意,顾莜的眼神十分平静,对杨甯道:“你莫要害怕,或许这件事你心里早就有数了。”
“是、是什么?”杨甯的心开始乱跳。
顾莜道:“你父亲去了。”她的语气之平常,神色之淡然,让杨甯以为自己理解错了:杨登不是早就离开京城去北境了么?
“甯儿,”顾莜的声音很温柔:“你不要难过,这本是无奈的事情,从他执意离京之时,就注定了这般结局了。”
杨甯这才知道顾莜的意思果然是最初自己想到的那一层,惊心:“娘……你、你听谁说的?”
顾莜道:“不必谁说,我知道。”
杨甯强笑道:“不,不会的,必定是母亲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如果父亲真的有事,消息早就传回来了,王爷一定会立刻知道。”
顾莜淡淡地一笑,反而安慰杨甯道:“傻孩子,我叫你不要伤心难过,你也不用去问别人。只心里有个准备就行了。你……已经大了,未必需要父母日日跟在身边儿……”
杨甯越听越是毛骨悚然:“娘,你说什么!”
顾莜道:“哦,没事,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她笑笑,摸摸杨甯的头:“其实我的意思是,不管怎样,你的身体要紧,要顾着你自己个儿,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杨甯不信,暗中命人打听,又询问宣王。
宣王自然毫无消息,毕竟那时候,北境的八百里加急还没有抵达京城。
皇帝下诏书,追封了杨登为忠仁伯,辄即命永安侯立刻运送灵柩回京。
因为杨仪跟薛放都不在定北城,俞星臣代为接旨。
命人请了传旨太监前去歇息,俞星臣犹豫片刻,出了厅。
兵备司后衙中,夏绮正跟决明说话,看到俞星臣来到,急忙起身:“俞监军。”
俞星臣道:“夏夫人。”
夏绮道:“刚才听说有旨意?”
俞星臣便将圣旨之意说明,道:“我想亲自往留县一趟,夫人能不能帮着照看照看这兵备司中的众人,尤其是身上有伤的几位,需要仔细调理。”
夏绮道:“俞监军既然有此意,我当然愿意尽力。”又道:“虽然说是圣旨,但……仪儿她未必会肯在这个时候离开北境。俞监军亲走一趟倒也使得。有您劝说,她兴许还会听些。”
俞星臣先是颔首致谢,听到最后:“我虽欲亲去,但我说的话,她也未必会听,只怕要让夫人失望。”
夏绮道:“若是有理,为何不听?俞监军能够以一人之力,压倒北原十万大军,灭了一座祖王城,还有什么不能的?”
俞星臣哑口无言,只一笑道:“撼山易,人心……却难。”
夏绮看了他一会儿:“俞监军倒也不必这样妄自菲薄。我看仪儿对你还是极敬重的。先前为你之故,不顾自己身上染病,也要将那沙狐抢救回来。你在祖王城的日子,她没有一刻不记挂的。”
俞星臣的心潮微微涌动,面上只勉强浮现一点微笑:“是么……”
夏绮道:“她自然不会说这些,但心里确实是有的。此刻正是她最难过之时,若是能得俞监军的开解宽慰,想必会好些。”
俞星臣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把所有其他的话都压下,只道:“是。”
夏绮喜他温润谦和,极有分寸,且从来品性端方,虽跟赵世相交,却简直“出淤泥而不染”。
且又是个经天纬地的能人,故而夏绮很高看他一眼。
两人说着,就见赵世拄着一根拐杖,慢慢地向着这里走了过来。
瞧见两人在这里,赵世的眼中透出笑意:“绮娘……”
夏绮不卑不亢地:“赵大人。”
当着俞星臣,赵世稍稍有点尴尬,却仍笑道:“不必如此见外。你们在说什么?”
夏绮道:“赵大人有话跟俞监军说?那我便不打扰了。”
赵世忙道:“不不,我没有话跟他说……绮娘,你且慢些,我有几句话……”
俞星臣望着他眼巴巴看着夏绮,而夏绮却皱眉冷淡相对,他便道:“是了,我还没谢过赵大人这次的忍辱负重,临危不乱,若不是你冒险走这一趟,我也不得行事如此顺利。”
赵世一怔,对上俞星臣的目光,明白了他的用意:“这……都是我分内应当的。”
俞星臣正色:“这倒不是。在那种情形下,不管是谁带队去议和,都是九死一生的,而且还顶着骂名,听闻赵大人出城那日,还被人袭击了?”
赵世闻言笑着摸摸头道:“是,被一个裹着石子儿的雪球砸中到了肩膀,还挺重,幸好没打中脑袋,不然去不成可怎么是好呢?”
这些事夏绮都不知道,她本来想走开,听了这几句,不由入神。
俞星臣瞥了她一眼,叹道:“赵大人去的时候,我正被祖王城的一些蛮奴欺辱,衣衫褴褛,几乎冻毙,赵大人不顾一切,把身上的衣物都脱了下来给我穿,我甚是感激……而后他又冒险带信闯关而回,以至于身中数箭,如此机变而忠勇,实在……堪称英雄。”
这话其实也是他心里话,不过在这个时机说出来自然更好。
说话间俞星臣后退一步,向着赵世郑重行礼:“我,亦替定北城百姓军民,多谢赵大人之挺身而出!”
赵世被他所动,几乎忘了方才的“初衷”,也忙丢了拐杖回礼:“不不,我做的不过是微末之举,哪里比得上俞兄你……你才是真英雄……”
他的眼眶发红,却没意识到自己腿伤未愈,没了拐杖,身子一歪。
俞星臣本可搀扶,但偏没出手。
夏绮眼疾手快,把赵世搀了一把。
赵世受宠若惊,转头看向夏绮。
夏绮淡声:“赵大人且小心。”又将他推向旁边的随从:“扶着。”
俞星臣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便对夏绮道:“夫人,我这一去,赵大人也要劳烦你多多照看了。”
夏绮本来心无旁骛,刚才也确实被他们两个人的话打动了——毕竟方才俞星臣跟赵世也是真情流露,并非是演戏。
可如今夏绮听俞星臣竟特意交代了这句,想他俞监军何等智慧,怎会不知道他们两个和离之时闹的何等难看,甚至夏绮鞭打赵世的那夜,俞星臣还是在场的。
按照俞监军的做事,本该会避嫌才是,他却偏这样说。
夏绮顿时就清楚了。眼珠一转,她冲着俞星臣笑吟吟道:“三爷说哪里的话,你叫我照看哪个,我自然会尽心的。哪怕是叫我去看一只狗,我亦愿意。何必跟我这样见外呢?”说着便亲昵地轻轻捶了俞星臣一下。
俞星臣被她的“粉拳”捶的身形一晃,有些错愕。
他当然也意识到夏绮忽然变了态度,笑容里多了些意味不明。
赵世则目瞪口呆在旁看着,他哪里不晓得这意味着什么。偏夏绮怕他不懂,便满眼带笑地望着俞星臣道:“听说三爷的手脚都生了冻疮十分不便,我倒是想贴身伺候着,又怕嫌弃我手脚粗笨……”
俞星臣瞥见她一双满是笑的眸子,却又仿佛有一点锐色在其中荡漾。
他何等敏锐,知道夏绮已经察觉了自己的用意,必是故意为之。
俞星臣不免尴尬,便清清嗓子道:“多谢美意,消受不起。告辞。”
身后夏绮兀自扬声道:“三爷,我可是认真的,不然……您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