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到扎扎地响声,前面密道的门却依旧纹丝不动。
妙觉又跑回,轻轻地在门上敲了两下,里间却毫无动静。妙觉头上出汗,道:“这、这门原本有两重机关,从后面开了里间一层后,里头守着的人,便会知道,再从里间打开……”
俞星臣回头,见空悟的脸上也有些疑惑之色。偏在这时,豆子跟小黄又大叫起来。江太监惊呼:“是烟!那门内冒出烟来了!”
“此处应该不止一个入口吧?”俞星臣竟还保持镇定。
妙觉忙道:“是,还有一个,在后面香客房中。”
于是让妙觉带路,姜统领亲自带一队侍卫跟着向内。
杨仪正要跟着过去,就听到胡太医问那性海:“你这狗贼,方才说什么鬼话?你们在这下面到底关着什么人,对他们如何了?”
性海正要开口,俞星臣走过来对杨仪道:“这里已经无大碍,剩下的交给我来料理,永安侯且先行上车吧。”
冷不防性海大声道:“我们在下面安排了人……倘若上头有变动,下面立刻就会把那些贱人给杀的一干二净……你们刚才那样轰动,里头自然知晓,早动了手!这会儿下去,正好给她们收尸!”
杨仪听的明明白白,有些灵魂出窍。
小甘赶忙将她抱住,江太监骂道:“快找些马粪来,把这个狗东西的嘴塞上!”
性海却又看向杨仪,他的面色犹如恶鬼,道:“你先前不是问什么从京内来的人么?哈哈,告诉你,确实来过,还不止一个两个,都在这里!”
杨仪双眸圆睁:“你说什么?”
性海得意道:“那是你什么人?呵呵,不管是谁,反正都给你害死了!”
杨仪猛地转身向内走去。
俞星臣方才是想拦着杨仪,让她先出去,别面对这个情形。
如今知道拦不住,微微一叹,迈步跟上。
江太监见杨仪走的快,赶紧过去,帮着小甘一左一右地扶着,又安慰:“听那个畜生的话做什么?那嘴里说出来的能有一句真的?可别自慌了起来……”
其他侍卫押着几个凶徒,一起向内而去。
胡太医跟张太医两个立在原地。
张太医道:“这是怎么回事?这、这寺庙原来是个大贼窝?”他回想昨晚上自己还“高枕无忧”,睡的如死猪一般,没想到差点儿真的给人当猪羊宰了。
胡太医则喃喃道:“那个秃驴说的从京内来的又是谁?难道是永安侯的熟人?”
面面相觑,两人也赶紧跟着向内走。
张太医却又道:“怎么俞巡检也来了呢?还来的这么快……”
“谁知道呢,不过我想俞大人出京,那必定是经过皇上的……难道也要去北境?”胡太医觉着匪夷所思。
张太医也是同样:“不可能吧,人家可是世家贵公子,前途无量,跟咱们这些草芥不同。何况,不管是皇上还是俞家都不会肯叫他去北境,也许是哪里有了案子,去办案正好遇上的吧。”
两个人落后一步到了香客院外,便听到里间数声惊呼!
两个太医提心吊胆,便忙挤到院门口向内看去。
之前妙觉带着姜斯找到入口,竟是在厢房的床下。
刚进内,便嗅到浓重的血腥气。
身后,豆子给斧头拉着,黄狗靠在它身边,不住地向内狂吠。
姜斯道:“小心贼人!”
这密道里光线阴暗,姜斯只能让人点了个灯笼提着,不多时,就撞见了地上一具尸首!
那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
姜斯屏住呼吸,摁住女人的颈脉,确信她已经死了。
他心中有种不妙之感,想到那性海跟空悟说的那些话,几乎屏住呼吸。
前方的侍卫叫道:“统领,有声音……你听!”
姜斯侧耳听去,只听“哇哇”地,他毛骨悚然:“是猫?不对,像是婴儿!”
听见这哭声,姜斯的脚步陡然加快,才走了十数步,地上又见一具尸首,他俯身摸了摸,这尸首竟是温热,显然才死,却是个光头僧人!
他知道事情古怪而紧急,猛地向内掠去。
不料就在过一个转弯之时,刚探头,忽然觉着一阵寒风扑面。
姜统领本就暗暗提防,反应迅速,举刀一挡!
只听“叮”地响动,对方的手劲竟极大,震得姜统领的手腕麻酥酥地。
他心中一惊,没想到这秃贼的同党武功竟极高。
可与此同时,暗影中仿佛还有一声闷哼、跟喃喃地骂:“该死的秃驴……”话音未落,雷霆万钧地又是一击而来。
姜斯本来已经出刀,可听见那模糊的骂声,竟似是个女子。
他即刻察觉不对,千钧一发之时,他堪堪收招:“什么人,我是永安侯府护卫首领姜斯!”
耳畔响起惊呼:“什么……你是谁?”
本来向着姜斯袭来的刀刃也定住了。
姜斯道:“永安侯府护卫……”
还未说完,那人已经叫道:“是仪儿的人?”
姜斯赶紧叫人把灯笼提高了,借着灯光看去,对面靠着墙壁的,却是个发鬓微乱的女子,一只手臂上被鲜血殷红,右手中却牢牢地握着一把刀。
姜斯疑惑:“您是……”
目光相对,那女子惨然一笑:“平宁将军府夏绮。”
姜斯对这个名字自然也不陌生,震惊不已:“是夏姑娘?!您怎么在这儿!”赶紧上前扶住了夏绮。
夏绮靠着他,喘了口气道:“快……里头还有人,快救他们……还有我的……”她转身要回去,却支撑不住,摇摇欲坠。
“夏姑娘别急,我立刻去!”姜斯赶紧叫了两个侍卫来扶住夏绮,自己又带人继续向内。
途中他又看到一具僧人尸首,想必是夏绮所杀。
姜斯屏住呼吸:“有人吗?我是永安侯府……”话未说完,他竟闻到了一点熏人的烟气!
孩子的哭声再度响起,姜斯瞪大双眼,循声赶去,当又拐过一道弯的时候,他惊呆了。
眼前是一处地穴,而此刻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十数人,看打扮,多数竟是女子,不知是死是活。
姜斯正欲查看,又听见那细微的哭声。
身边一个侍卫指了指前方:“统领,那里有个口子,声音从那来的。”
夏绮出来的路,是通往香房的,而那边的路,却是通往大雄宝殿。
姜斯跃过去,耳畔就听见叮当之声,他听出是兵器相交,精神一振。
但在那兵器声中,还有些许惊呼惨叫,而那烟火也越发浓烈了。
烟雾横斜遮住了眼前所见,姜斯索性大声叫道:“官兵已经到了,空悟性海等贼首已经伏诛!其他人还不束手就擒!”
他嚷了这句,也给烟呛的咳嗽,那兵器交撞的响声却微弱了。只听有个声音哑声道:“你是什么人?”
姜斯觉着这个声音有点熟悉:“永安侯府……”
还未说完,那人接口:“你是仪姐姐府里的姜统领!”他有些惊喜交加:“你们快退出去,他是真的!咳咳……”
姜斯睁大双眼,眼睛给烟雾熏的流泪,模糊中看到两道身影闪了出来,后面一个道:“艾公子,你快来。”
艾静纶突然闷哼了声:“狗贼!”
姜斯咬紧牙关上前,见跑出来的是两个女子,他们之后还有两道影子晃动。
姜斯实在看不清楚,只依稀瞧见其中一人挥刀向下砍去。
他正犹豫,旁边那女子急得大声叫道:“快救艾公子啊!”
姜斯一个激灵,纵身上前,一脚将那人踹飞。
靠近了才发现,被踹飞的是个光头僧人,地上倒着的才是艾静纶,而他双臂紧紧环抱,怀中竟然抱着……一个婴儿?!
作者有话说:
我的脑子:我要排山倒海、一气呵成、狂飙到结文
我的爪儿:手疼,歇会儿,救命……
冲鸭,冲鸭!!
joey、梨、ajada 1个;


第442章 二更君
◎怀抱婴儿,杀气腾腾◎
俞星臣本要让灵枢也随行入内。
但是,虽说里外的僧众已经被控制,却难保还有别的不测变数。
随行的高手中姜斯是一个,有灵枢在此处镇着,他才能带人下密道,自然不可再把灵枢调出去。
何况杨仪也在这里。
俞星臣看了眼杨仪。
她显然很担心,凝神望着密道口。
俞星臣确实想起了点什么,虽然……也是些只言片语。
前世他在兵部任侍郎,只记得那是冬天,尚书府请客。
大家推杯换盏之际,户部的徐侍郎无意中说起一件奇事。
那就是远在数百里开外的复州观复县青林寺发生的一件事——据说那寺庙里的和尚,并非正经僧人,近半年来,陆陆续续不知戕害了多少女子,有的是路过的,有的是周围县城来往上香的,但凡有点姿色的皆逃不过,生得尤其绝色的,便被他们用法子囚禁在寺内,大行淫/虐之事。
因为他们行事隐秘,竟无人察觉,而有些受害女子,因为他们用了迷jian的手段,许多女子并不清楚自己遭遇了什么,有的察觉一二的,却因为羞于启齿,宁肯不提,假装无事发生。
如此一来,被荼毒之人简直不可胜数。
后来……还是周围村落里有个相貌出众的村姑,虽然也遭了毒手,但她性情暴烈,竟瞅准机会逃出去大闹了起来,这才将此事揭开。
谁知官府带兵前往查看缉拿之时,那些僧众竟然把被囚禁的妇人女子尽数杀害,然后逃之夭夭了。
因为是极大的一宗丑闻,甚至连本地县官内眷也牵连在内,故而强压着不肯泄露。
偏偏是那逃出生天的村姑,因为此事的缘故,被村人指指点点。
又有无知之人,竟将那被害的那些女子之死归咎在她身上,还有一些因为女眷被牵连在内的门户,竟只恨她多事,揭穿此事败坏了他们的“门风”。
因此那些作乱的和尚们未曾得到惩罚,捅破了此事的村女反而成了众矢之的。
据说后来,那村女因为受不了那些风言风语,竟最终也跳河自尽了。
当时徐侍郎提起此事,只因为他有个家奴打那经过,听说后大为惊愕。
于是竟当成了一件奇闻,才说了出来。
俞星臣觉着,杨仪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绝不会安然无恙在这里睡了一宿。
而他方才来到,听见性海叫嚷,更想起些许细节。
万一真的底下的人都给杀害了呢?他担心杨仪受不住,才想打发她出去。
不过密道里的事情显然也超乎俞星臣的想象。
一切虽在发生,但发生的一切却又大不同。
当两名侍卫扶着夏绮露面,杨仪一眼瞧见,简直没法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夏姐姐?”她失声叫出来,急忙跑过去。
夏绮听见她的声音,微微睁开眼睛:“仪儿……”她拧眉,沙哑着声音道:“快、叶家……小静,还有徽儿……”
此刻俞星臣对灵枢一挥手,灵枢才急冲进去。
斧头原本还薅着豆子不肯叫它乱跑,一看是夏绮在里头,手一抖。
豆子嗖地一声便跳了入内,跟灵枢简直不分前后。
小黄犹豫了会儿,汪汪地叫了两声,也跟着跑了进去。
杨仪让江公公跟小甘扶着夏绮,到旁边一处厢房暂时落脚,先赶紧给她查看身上的伤。
夏绮伤在肩头,失血过多,但同时杨仪还发现她的神色仿佛有些恍惚,脸颊微红,脉象过快。
杨仪心头一震,闻了闻夏绮发端,有一股奇异而危险的香气,她蓦地想起在大雄宝殿的时候,看到的那股淡淡的烟气。
杨仪回头道:“这下面可能是有迷/烟之类的,谨慎起见,让下去的人蒙着脸。”
江太监急忙跑到入口处放声大叫着提醒。
杨仪忙着给夏绮处置伤口,小甘则去打了水来,给她清洗头脸,手足。
俞星臣正紧盯着看,脚步声却从身后响起,一名侍卫跑过来禀告道:“大人,大雄宝殿那里的密道开了!”
俞星臣倒吸一口冷气,忙抽身向外。
才到正殿,就见殿内有几个女子站在那里,正自咳嗽连连。
俞星臣看了个正着,不禁愕然。
原来这两个,竟是先前自京内离开了的叶家姊妹跟丫头们,几人起初都拿帕子捂着嘴。
明丫看着似乎还好些,只是脸上身上看着有些灰,叶蒨儿的头发却散开,衣衫有些破烂凌乱。
俞星臣还未反应,那边叶家姊妹抬头,看见殿外众人,尤其是看到俞星臣,明丫叫道:“俞三爷!”
叶蒨儿的脸上也露出些惊喜之色,但她立刻意识到什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裙,赶忙止步收拾。
明丫已经先跑了过来:“俞三爷,你怎么在这里?”
俞星臣并没想回答这句话,而只道:“叶姑娘,底下还有何人?”
叶明丫呆了呆:“啊……”她的脸上掠过一点嫌恶的表情:“是些女人……还有个……”
叶蒨儿听俞星臣问,便低声道:“那还有一位艾公子,以及夏夫人的小公子,多亏了他们两个,我们才……”
她还没说完,叶明丫抢白道:“下流东西!用你多说?看看你自个儿……”
叶蒨儿抓了抓破了的袖口,低下了头。
俞星臣因为听她说里头果真还有夏绮的儿子,一时又悬了心。
听叶明丫这么恶声恶气,俞星臣道:“住口,快说他们怎么样?”
叶蒨儿听他问,才道:“之前进去的一位跟随永安侯的爷去救了……大概也快出来了。”她回头张望。
果真,那大佛像之下有些响动。
俞星臣紧张地走近一步,目光却瞟见叶蒨儿手臂上有几道伤痕,但衣裳被扯破,自然掩不住,露出一片雪白的藕臂。
他举手解开披风,随手扔给了叶蒨儿:“披上吧。”
叶明丫看着俞星臣的披风,又看看叶蒨儿,脸上露出愤怒之色。
叶蒨儿则有点不知所措,停了会儿,才将披风打开,紧紧地裹在了身上。
此时,从那佛像底下,灵枢竟先行跳了出来,怀中抱着个婴孩。
俞星臣双眸微睁,想也不想便过去接着。
当双手抱住孩童之时,一股奇异的感觉袭来,俞星臣咽了口唾沫,低头看向那孩子。
目光所及,一惊,原来那孩子脸上竟被蒙着很大的一块手帕。
俞星臣提心吊胆,小心把帕子揭开,底下的小脸显得很恬静,可又给人几分惊心。
他想起杨仪先前所说……不敢怠慢,赶紧抱着孩童要转身去找她。
谁知杨仪听说后,也正赶来,猛地看见俞星臣抱着那婴儿,这情形入目,简直违和。
杨仪猛地止步,像是被人兜头打了一巴掌。
俞星臣走到她跟前:“且、快给这孩子看看吧。”
杨仪猛地咽了两口唾沫,醒神,赶紧接过来,细看那婴儿如何。
抬手去试这孩子的鼻息,又去试他的颈脉,虽然微弱,但终究还有,但她仍是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