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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出了山洞,见豆子还在嗅那血迹,小黄却跳了下来。
杨仪看看脚下,踩了两块石头上去。俞星臣一惊:“留神!”这边屠竹跟小甘一左一右,忙去扶着。
杨仪打量了会儿:“尸首放在这里,底下的人最容易看见,凶手……是不想藏匿,反而想要大家立刻发现。”
她自言自语了一句,召唤豆子:“豆子。”
豆子忙跑过来,杨仪指了指上头的血迹,突发奇想地跟它说:“你闻到丁镖的血迹了?那么……你能不能……”
杨仪说了半句,忽然意识到俞星臣在下面,自己这行为,在他们眼里恐怕有点荒诞。
不料她还没说完,豆子已经轻巧敏捷地从山石上跳了下来。
小黄紧跟着它,豆子钻进山洞,对着刚才杨仪发现血迹的地方汪了声,扭头看向杨仪,似乎在对她传递消息。
杨仪大喜,扶着屠竹跟小甘下来,也不再担心俞星臣元学正众人会用什么异样眼光看自己,便道:“好豆子,再找找。”
她的声音柔和,透着鼓励之意,豆子自然听了出来,便又汪汪地叫了起来,竟往前跑去!
陈主簿正在原地等候,猛地看两只狗子冲来,吓得忙闪开:“这这……”
身后,小甘扶着杨仪,俞星臣则吩咐灵枢:“跟上,不用管我。”
等他们陆陆续续地经过,陈主簿一把抓住落在后面的元学正:“这又是在做什么?”
元学正唉声叹气道:“罢了,横竖今晚上不能睡了。我看主簿大人也不用紧跟着,若是有什么,我立刻派人去告诉就是了,你还是去陪一陪俞监丞吧。”
这句话正中陈主簿之意:“好。那就有劳你了。”
夜色中,豆子像是黑色的闪电,矫健地穿过国子监的院落,巷道。
小黄跟在后面,时不时也叫几声,两只狗子之间还隔开了一段距离,就仿佛怕身后的人追不上。
灵枢因俞星臣的吩咐,紧紧地跟在两只之后,他的轻身功夫厉害,不多时,已经到了小黄之前。
杨仪,俞星臣等的脚力自然跟他无法相提并论,反而落在后面。
半刻钟左右,正盯着豆子的灵枢,忽然听见身后“汪”地一声短促地叫。
小黄边跑边叫,这本是寻常。
起初灵枢也没在意,但一瞬间,他意识到小黄的叫声有些不对头。
之前狗子的叫声响亮清脆,但这一声,却如同……呜咽!
与此同时,前头的豆子也猛地止住,豆子回头,喉咙里发出几声吠叫,竟冲了回来!
正灵枢转身,却见在自己身后不远,不知为何,小黄狗竟倒在了地上!
豆子比灵枢还快,一阵风似的狂奔回来,一边跑一边狂吠,就连灵枢也听了出来,豆子的叫声里透着愤怒。
他冲到跟前,见小黄倒在地上,脖颈上渗出些血迹!它的毛儿是浅黄的,这一点血迹看着甚是醒目。
正在惊心,却见豆子冲着旁边墙头上狂吠几声,灵枢扭头看去,并不见有任何异样,但还是纵身跃起,竟上了墙头。
他的动作何其利落,放眼一扫,庭院深深,寂静无波,并没有任何可疑!
此刻俞星臣杨仪等也总算赶到,见状十分惊愕。
连俞星臣也不由躬身:“怎么了这是?”
豆子向着小黄唧唧地叫,又伸出舌头舔它的伤口。
小黄细微的呜鸣。
杨仪小心扶住小黄的脖颈,感觉到黄狗挣扎了一下,这一点可贵的抽搐让她稍微安心。
“找个地方……”
屠竹立即过来,将小黄一把抱起:“才经过的那个院子颇为合适,不如去那里。”
杨仪才要迈步,回头看向豆子。
一人一狗对视,杨仪道:“豆子,你去……带俞巡检……去找一找。”
豆子不知听懂了没有,看看杨仪又看看小黄,喉中低低地呜鸣,好像是委屈,又如担心。
杨仪俯身揉了揉它的头:“去吧。”
豆子终于汪了声,转身往前跑去。
俞星臣看了杨仪一眼,对屠竹道:“小心些。”又吩咐两个跟随的士兵:“跟着去,好生保护。”
两拨人分头行事。
俞星臣这边儿,随着豆子,拐过角门,来到一处院前。
“这是哪儿?”俞星臣问。
此时,元学正扶着一个侍从的手匆匆跟上:“怎么到了这里?这是荫监监生的卧寝之处。”
豆子汪汪乱叫几声。俞星臣道:“进去看看。”
因为命案之故,住在这里的监生们有的已经被吵醒了。
只不过先前俞太息命人四处安抚,严禁监生们随意外出,所以竟无人乱动。
开了院门,灵枢跟豆子一马当先,豆子嗅了会儿,跑到一处房门前。
它在门口边儿上一阵猛嗅,回头向着俞星臣“唔”了声。
俞星臣一摆手,灵枢已经拍门:“开门!”
里头发出奇怪的响动,但并没有人来开门,灵枢眼神一变,直接抬脚要踹,门终于打开了。
“什么事!”开门的,竟正是乔小舍。
乔小舍披着外衫,脸色很不好,他望着门外众人,震惊地:“这是……什么意思?”
元学正道:“勿惊,巡检司的大人们例行公事而已。”
豆子已经钻了进内。
乔小舍叫道:“怎么让这个脏畜生跑进来!快出去!”他上前,抬脚就踢过去。
只是还没有踢到豆子,人已经被轻轻地一撞,整个踉跄后退,竟倒在了榻上。
灵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稍安勿躁。”
乔小舍惊疑地看看灵枢:“你,你怎么敢……”
这会儿豆子满屋子里转来转去,东闻闻,西嗅嗅。
乔小舍咬牙切齿道:“你们竟然这样欺辱人……半夜三更,弄这畜生来吓唬……”
话未说完,豆子跑到床边,竟抬头向上,一口咬住了褥子,向后拉扯。
灵枢见状,便把乔小舍提溜到一边儿。
没有他压着,豆子用力一拽,床褥有半边儿跌了下来。
而同时跟着滚落的,却还有一样东西。
并不大,大概有一指之长,二指之宽,带着些残血,在地上滚动。
门口处,俞星臣斜睨看见,微微闭眼。
豆子则吼叫了声,大有要冲过去的意思。
灵枢忙拦住豆子,担心他扑上去,把那个龌龊玩意儿给……
乔小舍呆了:“这、这是……难不成这……”他凑近要细看,又退后。
元学正也一凛:“那个是……”话到嘴边,又忍住。
顷刻,俞星臣淡淡地问道:“乔公子,此物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榻上。”
乔小舍反应过来,叫道:“我怎么知道!”
俞星臣道:“你真不知道?”
旁边的元学正道:“乔小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跟俞大人如实交代?”
俞星臣道:“你大概不晓得,丁镖曾经告诉过艾静纶,他有你的把柄。今晚上他约艾静纶相见,就是为了告诉他……有关你杀人的真相。”
乔小舍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欲言又止。
俞星臣道:“是不是你发现了丁镖要背叛你,故而杀人灭口?”
“我怎么可能!”乔小舍道。
俞星臣静静地望着他:“乔公子,你有什么话,最好赶紧说出来。等到了巡检司,本官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乔小舍逼于无奈,叫道:“罢了罢了,我跟你们说实话吧!什么小丁约见艾静纶,那只是我们设计好的!”
原来丁镖跟艾静纶示好,其实并不是真心的。而是丁镖跟乔小舍两个事先商议的计策。
他们知道艾静纶住在扈远侯府,薛放是个暴烈厉害的脾气,他们不想公开动手得罪。
所以表面上反而跟艾静纶套近乎,摆出一副化干戈为玉帛的样子。
丁镖问艾静纶之前嚷嚷乔小舍是凶手的事,也是故意提起,借由头行事。
果真艾静纶上心,丁镖就跟他约定了晚上在假山洞见面。
艾静纶虽然半信半疑,但好奇心胜,必定要赴约。
殊不知这是乔小舍跟丁镖的计策,就是想要引他出来,然后行欺凌之实。
丁镖是有点儿龙阳之癖的,半夜三更的在假山洞,干点什么不言而喻。
其实他们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
只不过这种事情,等闲是不会有人嚷嚷出来,所以监内虽然有吃了亏的,可还是默默地忍气吞声,宁肯不提。
乔小舍知道丁镖会武功,如果趁人不备,在那漆黑的山洞里,“天时地利人和”的,拿下艾静纶自然是轻而易举。
所以他反而比约定的时间慢了一步才到。
不料眼见将到了,却发现丁镖急匆匆地往回跑,背后艾静纶还在叫他。
乔小舍当时不明所以:“怎么回事,没得手?”
谁知丁镖推开他,二话不说,跑的更快。
乔小舍怕给艾静纶看见,只好暂时躲开,心中动怒,想要回去质问丁镖。
不料在寝室里扑了个空,他只当丁镖这小子临时变卦或者怎样,这会儿躲着自己。于是先行回房。
如此不多时,就听到外头吵嚷,起身打听,才知道丁镖死了。
等乔小舍说完后,俞星臣道:“既然这样,丁镖之物,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榻上?”
“我怎么知道?”乔小舍像是被蜂子蜇了似的:“我还想找人来问问呢。”
俞星臣打量着少年,比起艾静纶来,乔小舍的屋内找出了丁镖丢失的“零件儿”,自然嫌疑最大。
他回头看向元学正:“我想先将乔小舍收押,学正是何意思?”
元学正犹豫了会儿:“事情未曾查清之前,请俞巡检务必低调行事,切勿张扬。”
俞星臣点头。
不料乔小舍叫起来:“什么?将我收押?你们把艾静纶放了,反而拿我?岂有此理!”
灵枢一招手,两个士兵入内,一把将他反剪了手臂。
乔小舍可跟丁镖不同,他不会武功,顿时惨叫:“你们!太放肆了!可恶!我必定不跟你们善罢甘休!”
把乔小舍拿下之后,杨仪那边儿,也已经给小黄看过了。
似乎是石子之类的东西,正中小黄的脖颈,颈骨裂了,暂时不能动。
幸亏小黄命大,也幸亏杨仪在。
杨仪料理妥当,俞星臣带人回来,告诉她在乔小舍房中找到那东西的事。
“是他做的?”杨仪问。
俞星臣道:“尚未可知。”又转头去看小黄,见狗子躺在桌上,两只眼睛湿漉漉,有点无神地望着他。
回想方才经过,俞星臣眼神沉沉地道:“出手的人,自然是想杀了这只狗子,只不知是什么原因。”
灵枢也恨恨道:“还有什么,当然是怕豆子跟小黄带我们去找到证据,别叫我抓到他!”
俞星臣不语。
杨仪道:“有一件事。想拜托大人。”
“你说罢。”
杨仪道:“那只被被挖出来的手,如今在顺天府,我想……看一看。”
此刻已经过了亥时,眼见交子时了,万籁俱寂。
顺天府当然也休衙了。
他们却还在这里忙的不亦乐呼。
俞星臣略一踌躇:“现在?”
杨仪也知道不是说拿就能拿的,毕竟跟顺天府要有些交割手续。
“明日也可。”
俞星臣却道:“你不歇会儿?”
“我一贯浅眠……”杨仪说了这句,转头:“我自有数。”
俞星臣回头,叫了一名侍卫,低低吩咐了几句。
等侍卫去后。灵枢小声提醒:“大人,先前在山洞里磕碰着了?不知可要紧?”
杨仪正坐在椅子上垂眸养神,听了这句便睁开眼。
俞星臣道:“无恙。”
灵枢担忧地看着他,杨仪眼神几度变化,终于起身:“碰到了哪里了?”
让俞星臣坐了,挽起右手的袖子,才撩开宽大的官服袍袖,就看到雪色中衣手肘处,殷出血迹!
杨仪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伤的不轻:“怎么会……这样?”
俞星臣在山洞内滑了一跤,忙着抬手肘去支撑,却创在坚硬的太湖石上,可想而知。
他不语,杨仪便也不再问,只将他的衣袖卷起来,细看手肘,已经裂了一道口子。
俞星臣转开头,目光跟桌子上的小黄相对,此刻竟想起一个词:同病相怜。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木有三更君哈,么么哒,宝子们早睡~
第347章 一只加更君
◎验诡手发现手药,因黄狗找出尸主◎
小甘去打了热水蒸了细麻布,在旁相助。
杨仪给俞星臣把伤口清理干净,这伤的虽不轻,还好不用缝针。
忽地想起他“护送”自己回来,替她挡刀受伤那次,俞星臣本来也不是个能忍痛的人。
暗暗一叹,翻了翻荷包。
这两日因为薛放的伤,叫她很操心,何况还有廖小猷,荷包里更是不免常备伤口。
找出了一包十灰止血散,给他敷上,又用干净的细麻布裹好。
“轻易不要动,”杨仪抬头看灵枢:“等再取几包十灰散,要常常敷药。”
灵枢忙答应。
“以防万一,”杨仪望着俞星臣有点发白的脸色,想想:“内服的……我想用八仙逍遥散,祛风散瘀,回头给你药方。”
本来这种伤不必要用内服药,不过正如杨仪所说,“以防万一”吧。
俞星臣抬眸:“廖小猷……不肯缝针的缘故,你可知道?”
杨仪正在洗手,闻言一怔:“什么缘故?”
俞星臣把今日罗洺等人来到的事情告诉了她:“是罗洺同我说的……”
他说着停口,打量自己的右臂。
旁边小甘见状,便对屠竹使了个眼色。
灵枢也会意,便悄悄地后退了几步,不在跟前听着。
俞星臣才将罗洺告诉自己的事跟杨仪说了。
杨仪听到说那妇人嫌小猷吃的多,拿了针,心里就有种不祥之感。
等俞星臣说那妇人要用针把小猷的嘴缝起来之时,杨仪浑身微微地颤抖:“岂有此理,岂有……”
嘴里虽这么说着,心里却明白,天下之大,人心各异,有那仁善的好人,自然也有歹恶的坏人。
何况这些事,还少么?她原先在民间乔装郎中行走街市,耳闻目睹,也不是没有过的。
俞星臣道:“我已经跟端王殿下禀奏,他们两人比试的时间会推迟一段时日,我想,你该尽快想个法子,让小猷缝针。”
杨仪张了张口:“能有什么法子?对一个人而言,孩提时候的遭遇,恐怕是一辈子也忘怀不了的。”
俞星臣皱眉,片刻道:“小猷并不是怕疼,只是心理上……受不住,可今时不是往日,你也不是他那恶毒的亲戚,他该知道你不会伤害他,我想……你也、会做到。”
杨仪惊愕地抬头:“你说什么?”
四目相对,俞星臣缓缓道:“我想你会做到。若这世上会有人做到,那应该就是你了,杨仪。”
杨仪的唇抖了两下,毫无预兆地,她的眼睛里有些潮热。
怎么回事……突然间他这么说。
前世她为了俞鼐的病情,刚试探张口,他就拒人千里之外,连多听一句的耐心都没有,而只叫她安分守己。
现在居然……
门口处,小甘偷偷地向内打量。
见杨仪跟俞星臣对面坐着,她微微垂首,仿佛出神。
俞星臣则是一副心不在焉之态,神色游离,目光时不时在桌上黄狗,杨仪,以及他自己各处变化。
两人之间相隔最多四五步远,那短短的几步距离,却仿佛天堑深壑,不可逾越。
正沉默中,外间有人到。
原来是俞太息缓和过来,又听元学正禀告了乔小舍的事,便在几位监官的陪同下过来询问究竟。
才到厅门口,蓦地看到桌上躺着一只狗子,地上还蹲着一只,不由愕然。
俞星臣忙起身,一时忘了右臂的伤,顿时疼得止步。
那边俞太息瞧见:“怎么了?”
俞星臣把手臂小心放下:“无妨,是不留意有点磕碰。”又道:“监丞有事为何不叫人传我,夜深天暗,何必亲劳。”
“伤……”俞太息瞥过他的手臂,道:“我瞧瞧。”
“杨、杨侍医已经给看过,敷了药了。”
俞太息拧眉道:“就算你是巡检司的官差,在国子监里若出了事,我也是要担干系的!”
见他如此不容分说,俞星臣只得答应,灵枢过来帮忙,挽起衣袖,小心地解开细麻布。
因为敷了药,伤口有些收缩之势,不再流血,但其肿未退。
俞太息盯着,面上忍不住露出关切之色:“有没有伤筋动骨?”
他的目光在俞星臣面上一停,又回头看向杨仪。
杨仪早已经起身,见他探问:“回监丞,并未伤及筋骨,请放心。”
俞太息显然很相信她的话,听她回答,略松了口气:“多谢杨侍医。”
又回头看向俞星臣,神色严厉了几分:“俞巡检到底并非武官,虽案件要紧,但也要量力而为才是!岂能以身犯险?”
俞星臣很清楚他的意思。
俞太息外严而内宽,对于这些弟弟们格外照拂。俞星臣毕竟是文官,又一身才华,倘若是伤了右臂筋骨,那可不知如何是好了!因此才如此关心。
俞星臣倾身:“是。”
俞太息叫他落座,才问:“乔小舍的事,竟是如何?”
“这乔小舍有极大的嫌疑。”俞星臣便把先前狗子带路,找到乔小舍的寝卧,从榻上搜出了丁镖丢失的那物的经过一一说了。
俞太息眉头紧锁:“竟然如此不堪。那为何不尽快审讯乔小舍?”
“请监丞恕罪,”俞星臣道:“我要将乔小舍带回巡检司。还有丁镖的尸首。”
俞太息愕然,回头看了看身边几人。陈主簿忐忑道:“俞大人,这样的话势必更加轰动了,就不能在监内,尽快将事情解决了么?”
俞星臣呵地一笑:“此事非同小可,如今牵连案子中的,那马缟算是一个,生死不明,丁镖被人所杀,乔小舍乃是最大凶嫌,还有那个艾静纶也要再行审讯……”
“马缟也算在这案子里?”陈主簿惊讶。
俞星臣道:“之前在翰林院孔府之外找到的那只断手……”他回头看了眼那黄狗,没有目击者,不能确认那狗子就是叼出手的,没有真凭实据,他便不想先说出来:“还待确认。”
陈主簿道:“俞大人,所谓马缟被乔小舍所杀的事情,不过子虚乌有,是之前艾静纶乱嚷的。据我所知,马缟跟乔小舍也向来是交好的……是不是,苏博士,元学正?”
两个人想了想,元学正道:“他们好像确实走的近些。”
苏博士点点头:“乔小舍,丁镖,马缟这几人常常的同出同入,若说他们自相残杀,怕是……”
他谨慎地没说完。
正在此刻,门外侍卫道:“大人,顺天府的那只断手取来了。”
厅内几个人都惊呆,陈主簿先问:“什、什么手?”
俞太息看向俞星臣:“你……又想干什么?”
“一时仓促,情非得已,”俞星臣欠身,满面歉意:“这只手,得请杨侍医过目,看看是否跟此案相关,故而先行带来此处。”
俞太息的眼角微微抽搐。
“咳,”俞星臣低低咳嗽了声:“各位可以先行回避。”
俞太息很想稳住,但想到之前已经看过一具尸首,如今竟然还要看一只断手……他是个谦谦君子,有点儿受不了。
陈主簿也道:“罢了罢了,既然是杨侍医想看的,那我们自然没有过目的必要。”他倒是会说话,把不敢看说的这样顺理成章。
元学正跟苏博士的脸色也不太妙,众人即刻退却。
这会儿杨仪已经把那士兵叫了过去,盒子放在桌上。
士兵对俞星臣道:“顺天府本来推说天晚了,属官跟仵作都不在,不愿麻烦担干系,因听说是杨侍医想要检看,忽然就肯了。”
俞星臣有些意外:“嗯?”
士兵面上露出一点笑意,说道:“他们说之前被鄂极国的那力士伤着了许多衙差,多亏了杨侍医不辞辛苦,救的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一听杨侍医也在这里,便立刻许了。”
俞星臣看了看杨仪,她这会儿却没心思听这边说什么,正自顾自在打开盒子。
他看着她安静办事的样子,只觉着手臂上一阵阵的疼。
灵枢扶着:“大人……”
俞星臣挪步,背对着杨仪站住。
杨仪早把俞星臣众人抛到脑后,只顾要看那只断手。
而就在她打开盒子的瞬间,桌上本来不动的黄狗忽然“唔”了声。
杨仪回头,正俞星臣走到门口,也回头看过来。
却见黄狗扭头向着盒子的方向,鼻翼扇动。
这会儿,几乎不用再叫人来认,两人已经确认这只狗子确实是刨出那断手的。
杨仪将那只手取了出来。
顺天府的仵作把这只手略做了处理,洗去泥尘,又被盐水浸过。
杨仪望着那惨白僵硬的手,惊讶于这手的完整程度,但是看了半晌,她摇头道:“这并不是女子的手。”
屠竹跟小甘就在她身旁,闻言道:“但是这手如此纤细……怎么可能是男人的?”
平心而论,虽然已经过了不少日子,这手也变得有些可怕,但仍是能看出……倘若这是在活人的身上,这指定是一只极好看的手,手指纤细而修长,色泽也还不错,甚至比很多女子的还要好看。虽说略微大一点儿。
俞星臣于门口半是背对着,闻言道:“是因为没有养长指甲吗?”
当初在羁縻州,查看曹方回尸首的时候,杨仪就曾从她修剪的极好的指甲,辨认出她就是女扮男装的曹方回。
俞星臣当时不知她的身份,又想抓薛放的纰漏,当时的一应案卷自然看的非常仔细。
“不全是。”杨仪回答。
俞星臣一梗,换了个话题:“可是那个失踪了的马缟?”
“不是。”
俞星臣微震,略向她那边看了眼,又不敢细看,怕看见那只手。
“为何如此肯定?”
杨仪道:“从这手看来,死者年纪应该……至少三十开外。”
“哪里可以看出?”
屠竹跟小甘也赶紧凑上来细看:“姑娘,哪里能看得出来?”
杨仪却转头看了俞星臣一眼,觉着他这隔着远远地说话的样子,真是古怪。
听小甘询问,便回答:“这手背上细看的话,有几点淡淡的斑痕,这是上了年纪才会有的。”
小甘屠竹忽略那手上散发的异味,凑近细看,果真发现那手背上有依稀的几点。
屠竹很想碰一碰:“这是斑点?不是擦伤、或者沾了什么?”
小甘道:“姑娘说是斑痕,自然不会错。”
杨仪一想,说道:“就算这斑痕未必做数,但这只手绝不可能是个十四五岁少年的,十四五岁,跟三四十岁的手,必定不同。”
屠竹陪笑道:“话虽如此,这手都这个样子了……要是活人且好端端地,自然能看出来,如今却是难辨认。”
杨仪稍微踌躇:“如果想要它恢复原状也行,可以把它泡在水里,一两个时辰取出来,就算恢复不了十足,也就七八分。如果是那样,这斑痕看着就能更明显。”
说到这里,杨仪道:“只是有一点奇怪。”
屠竹忙问什么怪,杨仪道:“之前在梧桐树下发现的那猫儿的尸首,已经腐坏不能辨认。但是这只手却并没有虫蚁叮咬过甚之状,而且……也没有怎样腐坏。”
小甘道:“是不是被埋了没多久?”
“是没多久,但七八天是有的,可还是如此完整……”她把手凑近,想要闻一闻。
小甘几乎要拉住她:“姑娘……”
“不要紧。”杨仪还是细细嗅了嗅,抛去自来的腐臭气息外,她仿佛能闻到很淡的一点……
“香艾?是艾蒿,还有……”杨仪怔住,又反复把手心手背打量了会儿,恍然大悟:“是手药。”
“什么是手药?”屠竹越发疑惑。
杨仪道:“是……就像是我做的萱草膏、金银花膏……是一种保养手的药膏。不过,这只手用的是有艾草之类的方子。”
艾蒿本就有驱除毒虫的功效,所以这只手并没有被虫蚁所噬,但除了这个原因,另一个缘故却是,那只猫尸把梧桐下多半的虫蚁都引了过去。
但也可以推断,这只手是在猫尸之后被埋了的。
但既然这只手不是马缟的,难不成本案除了失踪的马缟,死了的丁镖,还有一个神秘不知名的受害者?
此时子时过半,俞星臣同俞太息略说了几句,请他去休息。
巡检司的人押了乔小舍自回,丁镖的尸首也被带回。
屠竹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只黄狗往外走。
国子监的杂役们侍立两侧,其中一人无意中看了眼黄狗:“这不是……”
他脱口而出三个字,就觉着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嘴。
不料俞星臣已经听见了,止步回头:“你说什么?”
杂役被众人盯着,有点不安:“大人,小人没说什么。”
俞星臣道:“你知道什么,不用忌讳,只管说出来,你若不说,便是知情不报。你可见过这只黄狗?”
那杂役才小声道:“大人,这只狗看着有些眼熟,倒像是之前门房里老滕喂过的。”
“你上前细看。”
杂役犹豫了会儿,走前两步细看了会儿,松了口气,说道:“是,大人,之前……监内门房上的老滕,经常喂那些猫儿狗儿,之前的那只大狸花猫跟他极熟,还有这只狗……本是街头无主的小狗,被老滕喂的这么大了,因为这只狗的胸前有一撮像是火把般的白毛,所以很好辨认。”
大家低头看向黄狗胸前,果真那里有一团白毛,如一团火似的向上。
俞星臣问:“那这老滕呢?”
“听着说,”杂役迟疑道:“他、他应该是回老家了。”
“什么意思,他的老家在哪里,为何要回去?”
杂役挤出一点笑:“大人,小人也只是跟他见过几次,这些也是零星听来的,究竟怎样,并不知道呢。或许,大人可以询问门房上的人。”
“这老滕是怎样的人?”
杂役想了想:“说起来老滕他……他有点奇怪。”
“如何?”
杂役皱眉:“他对人总是细声细气的,长的也……有点女相的,明明一把年纪了,还常涂涂擦擦的,尤其是那一双手,又白又嫩,他们开玩笑说,那老滕的手比女人的还软呢……”说到这里,杂役忙打住了,道:“不过他人不坏,对谁都很好。尤其是喜欢那些猫儿狗儿。”
旁边的苏博士听到这里,这才想起来:“怪道我觉着这只狗眼熟,原来是曾见过的。”
竟还有意外所获。
俞星臣回头看了看杨仪,没想到阴差阳错,那只手的主人竟浮出水面。
他回头对陈主簿众人:“这老滕是何人,家住何处可知道?”
陈主簿道:“监内用人,虽得经过批审,但是门房上并不很严格,这老滕似乎是谁举荐来的……回头我翻一翻书簿,看有无记录,再行告诉。”
俞星臣又问:“那监内跟那老滕相识的人是谁?”
陈主簿不知,传了门上的人来问,说是有个姓王的跟老滕交情不错,恐怕也知道老滕的底细,只不过今夜不当班。
俞星臣吩咐叫他们明日往巡检司去一趟。
出了国子监的门,元学正跟苏博士,陈主簿相送。
俞星臣回头看杨仪,想问她要去哪里歇着,毕竟时候不早了。
灵枢先他一步:“仪姑娘,你要去哪里?不如回巡检司吧,这样晚了要家去也不便。还有这只狗子……”
杨仪正踌躇,就听到旁边的马车上似乎有人低低咳嗽了声。
隔着七八步远,有人听见,有人没听见。
就算听到的,也没在意,毕竟都以为是马夫的声音。
杨仪的眼睛却顿时瞪大,她想也不想,迈步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