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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莜直直地望着杨甯,听到最后,顾莜挥手给了杨甯一个耳光。
杨甯被打的往旁边倒去,她的脸上迅速地多了个巴掌印。
她手撑着凉榻,眼泪无声地掉下来:“我这会儿才知道,什么叫机关算尽太聪明……王府我去不了了,三哥哥也嫁不了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没出息,那就没出息吧。”
顾莜胸口起伏不定,她把发疼的手掌握起来。
定了定神,顾莜道:“我中意于你父亲,这心思一直不改,我也从不后悔,我所做的只是守着他,你不该这样说我。”
她向着杨甯走近:“至于你,我从来没有逼你选什么,你要如意郎君,还是至高无上的权柄,都由得你,只有一点,你如果选定了,那就别再摇摆,那就不管别人说什么,当面羞辱你也好,背地说闲话也罢,就算唾沫吐到脸上,你都要选他!”
杨甯没想到竟能听见这样决然的话,不由一震。
顾莜冷笑:“可是我看你并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说要争气要出息,就要嫁给端王,可你心里又放不下俞三,你倒不如扪心自问,你选了端王,是为你自己考虑多些,还是为了我,或者杨家顾家,如果是为你自己,我无话可说,如果是为了其他这些,你大可不必!”
杨甯转头看向顾莜。
顾莜道:“我问你,青叶是谁打伤的。”
杨甯吸气:“大舅舅。”
顾莜问:“为什么?”
“我中了顾荣儿的圈套,在茶楼里被赵世轻薄,正给王爷看见,大舅舅知道了这件事。”杨甯闭着眼睛,把心一横,一口气说完:“我私下里说大舅舅不该为顾瑞湖的丧事大操大办,顾荣儿不知怎么知道了,告诉了他。”
顾莜明白了。
“哼,我原本就觉着你跟那个寒酸女走的太近,如今总算弄出事来了。”顾莜眯了眯眼睛:“这件事给你长个教训也成!不过,今儿的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杨甯不明所以。
顾莜咬牙道:“以为你去不了王府了,就开始看人下菜碟?我要去跟他算算这笔账!”
“母亲……”杨甯忙下地。
“你老实呆着。”顾莜回头喝道:“他敢给你没脸,就是在打我的脸,我自然也给他没脸!”
顾府。
明日就是顾瑞湖出殡的日子,将近了黄昏,来人渐少。
突然门上来报,说是姑奶奶回来了。
里头顾朝宗一听就知道不妙,不过只以为顾莜是来向老太太哭诉之类的,倒也不放在心上。
谁知顾莜并没有去寻老夫人,而竟先来了长房这里。
顾朝宗房内还有几个清客相公等在,就听到外头急促脚步声响,小厮来告诉:“姑奶奶来了!”
众人一惊,就听到顾莜的声音从外传来:“大哥哥在哪儿呢,让我看看,你是越发出息了,能够欺负自己的外甥女儿了?”
那些清客相公们听了这句,各自悚然。
只见一个盛装丽人从外走了进来,杏眼圆睁,粉面桃腮,顾莜的目光在室内扫过,看着顾朝宗,冷冷然。
顾朝宗咳嗽,对众人示意。
大家沿着墙根往外走,冷不防顾莜抬手道:“都给我站住!”
她的手中拎着一块丝帕,轻轻地向下一抖:“既然都在这儿,那就给我评评这个理!”
众人吃了一惊,顾莜迈步进门,且走且打量着顾朝宗,说道:“你一个当舅舅的,竟以大欺小,公然地欺负自己的外甥女,就算她口没遮拦说错了几句话,你也不至于就当众把她的丫头打的半死不活!你们说说,这是当长辈的能干出来的事儿?”
大家见顾莜进内,哪里还敢搭腔,嗖嗖地从门口窜了出去。
顾朝宗吁了口气:“妹妹,你说话讲讲道理,我又不是对你,只是甯儿太不懂事……”
“甯儿是我的心头肉,你针对她,就是针对她,你打她的丫头,就是打我!”顾莜不由分说地截断了,道:“什么不懂事,我问你,你好好想想,丧事这上面她说的哪里有错!她只是外甥女的身份,不便规劝,你只管问问别人,哪个不跟她一样想法?你以为那些顺着你的人、总说你对的人就是真的为了你好了?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大哥哥你不听也就算了,还故意为难她一个小孩子,你真做的出来!”
顾朝宗看门口无人了,便小声道:“阿莜……你熄熄火,你仔细问过她没有?我又哪里为难她了,我不过是打了她的丫头几板子,那丫头原本可恨,你难道不知道她竟纵着甯儿出去,惹出了天大的祸事?”
顾莜道:“哼!到底是谁勾引甯儿出去的,谁又知道?只是甯儿一个小丫头是在这府里住着,出了事,我自然问你!”
顾朝宗瞠目结舌:“你、你这不是倒打一耙吗?”
这会儿顾朝宗的夫人江氏闻讯而来,只是在门口还未敢入内。
夫人忙着把外间那些丫鬟婆子小厮等都远远地打发了出去,包括跟着顾莜的人,免得听见他们兄妹吵出不妥当的来。
顾莜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是觉着今日甯儿得罪了端王殿下,就没有指望了是不是?因为这个,你就给她冷脸?亏你还是大官,亏父亲还想让你接手漕司,就这点眼力见识,也难怪父亲至今仍旧不能放心退下来!”
这话刺心了,顾朝宗倒吸一口冷气:“顾莜!你太过了!”
顾莜道:“我怎么太过了?甯儿再疏远,也有顾家的血脉!是我的女儿!父亲之下,你就是顾家最大的,你连自己的家里人都不能护着,反而褒贬舍弃,你觉着父亲会很赞赏你这么做是不是?”
这会儿顾朝宗的夫人江氏见势不妙,又觉着顾莜说话确实难听,就忙走了进来:“罢了罢了,兄妹们口角几句,可千万别动真火。”
顾莜看向她:“嫂子来的正好儿,嫂子你不如说说看,今儿大哥哥做的事可对?”
江夫人笑道:“你哥哥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敢管。”
顾莜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冷笑道:“嫂子倒是贤惠,可惜我却不是个嫂子这样的人,有什么不惯我必得说出来,绝不会藏着掖着,要是自家人都不敢说句真话,那他就是活聋子活傻子了!”
江夫人哑口无言。
就在此时,外头丫鬟来到:“老太太听说姑奶奶回来,请过去说话。”
顾莜把顾朝宗跟江氏打量了一遍,冷哼了声:“要是大哥哥只把我们当作可利用之人,一旦利用不成,就弃如敝履或者畏如蛇蝎,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以后,大哥哥就自在当自己的聋子傻子罢了,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顾朝宗喝道:“顾莜!”
江氏也皱着眉,想说又不敢。
顾莜却毫不在意,甩手扭头出门。
下午申时过半,杨仪出宫。
杨佑持跟小甘接着,在宫门口才要上车,背后有人叫她。
忙回头,却见是杨佑维,急急忙忙追了出来。
杨仪忙止步问何事,杨佑维道:“巡检司那边有一件急差,想请妹妹跟我一同前往。”
听了这句,杨仪踌躇。
杨佑持却眼睛发亮:“是不是那三对夫妻乱杀的案子?”
“什么夫妻乱杀!”杨佑维到底沉着谨慎些,呵斥了弟弟一句,又对杨仪道:“此案的两个疑犯都是女子,虽然太医院派了我在巡检司,可我担心有我做不成的事……”
杨仪听了这个理由,这才答应。
他们两个倒也罢了,只有杨佑持最为兴奋,一旦涉及这些奇案怪事,尤其男女之情的,杨二爷最感兴趣,平时挤不进去还要奋力一搏呢,何况如今。
只不过走到半路,杨佑持便给家里来人唤了回去,说是有事,让杨二爷大感遗憾。
于是,杨佑维同杨仪两个前往巡检司,门下下车,正有几个差官来往,看见他们两个差不多一色服饰,还以为是两名太医,等发现一个小丫头还跟在身后,忙细看,才认出其中一人竟是之前来过的“仪姑娘”,见她换了官袍,更见风采,一时都目不转睛。
杨佑维跟杨仪两人向内而行,刚进二门,对面就有人迎了出来,两只眼睛直直盯着杨仪,那灼然的笑意几乎能把人烫伤了。
杨仪跟薛放的目光一碰,若无其事地转开看向别处。
谁知正看到旁边廊下,俞星臣跟葛副队正缓步而出,俞巡检先是看看薛十七郎,又看看杨仪,脸上的表情,令人无法形容。
作者有话说:
17:你是什么表情!
黑鱼:我想想看……啊,大概是地铁,老人,手机
17:哦,承认你老了吗?
黑鱼:我这是年富力强~
关于大家鄙夷黑鱼那方面的问题,有没有一种可能,黑鱼其实并不(),只是十七过于()呢?
第204章 三更君
◎从善如流,周公之礼◎
杨仪因要回避薛放那灼人的目光,才故意四处乱扫,谁知又撞上不该撞见的。
只好蜻蜓点水,重又乾坤挪移。
这会儿薛放已经迎了过来,向着杨佑维一拱手:“杨太医。”
杨佑维受宠若惊,忙还礼:“十七爷。”
不料薛放只是拿他做筏子,不等他唤完就已经转向了杨仪:“杨侍医。”
最简单的三个字,还没说完,那语声中的笑意已经随着流溢而出。
杨仪无奈,抬眸看他,微微垂首示意:“十七爷。”
“真见外。”薛放勾着唇,眼睛好像长在了她的脸上身上。
旁边杨佑维微怔。
杨仪蹙眉,手拢着唇,咳嗽了几声。
还好此刻,一个人从薛放身后探头出来:“杨侍医?”
杨仪猝不及防:“陈旅帅?”
陈十九郎从薛放之后踱出来,将杨仪上下打量:“啧!你这一身可好看极了!”
薛放扭头,张开手摁住陈献的脑袋:“去!乱看什么!”
杨佑维是个正经之人,看不懂这三个人之间的玄机,越发无措。
还好这会儿葛静小碎步赶了过来,还没到跟前,那无可挑剔的笑脸已经准备就绪:“杨太医,杨侍医,有劳有劳!”
“葛大人!”杨佑维赶忙迎了上去。
杨仪也跟着绕过薛放,擦身而过的时候低声道:“收敛些!”
薛放忙要跟着转身,听了这句,只得脚步放缓。
这句话别人没听见,跟在薛放身旁的陈献耳朵却很尖,他看着一身官袍的杨仪,又看向薛放:“收敛……些儿?”
薛放轻轻地在肩头捶了他一些:“你也给我收敛些!”
陈献嗤地笑了起来。
那边葛静八面玲珑地寒暄着,请杨仪跟杨佑维入内,起初杨仪因无官职,只是请她帮忙,原本冯雨岩不很赞同。
如今这位姑娘已经是正经的太医院挂职,连冯老将军也无话可说。
此时葛静道:“如今验房那里只有秦仵作的徒弟,后天他孙女就成亲了,实在不能再劳烦老头子。”
这提醒了杨仪,她想起上次去找秦仵作的时候,曾起过意,要给人家备一份红包的。只不知道薛放忘了没有。
她忍不住回头看向十七郎,却正看到薛放跟陈献两个靠着在说话,不知陈献说了什么,薛放探出手臂,一把揽住他的脖颈,将他生生地擒在胸前。
陈献无法挣扎,被勒的脸上涨红,求饶道:“行了行了,我再也不敢了,十七爷饶过我吧!”
薛放不怀好意地笑道:“有本事再跑啊,还说什么惹不起躲得起,我看你惹不起也想惹……”
“我认错!再也不敢了!”
杨仪看着他两个打闹,不由皱眉。
她只顾打量,神不守舍,竟忘了正上台阶,脚下顿时给绊住了。
杨仪往前一栽,本以为要跪倒下去,冷不防旁边一只手臂探过来,及时抓住了她的胳膊。
同时旁边的葛静跟杨佑维、身后的小甘也赶忙要护着她,一时众人瞩目。
杨仪抬头,见抓住自己的赫然正是俞星臣。
原来先前他跟葛静说话,葛静去迎杨仪杨佑维的时候,他一直站在门口,并未离开。
杨仪微惊,忙隔着衣袖拂落他的手臂。
俞星臣倒也没怎样,只说道:“杨侍医此番过来,能否帮着看一眼那尸首?”
杨佑维的眼睛瞪得极大,他毕竟没见识过杨仪验尸的样子。
“若巡检司需要的话,倒也无不可。”杨仪垂着眼帘。
这会儿薛放因发现杨仪几乎摔倒,也抛下陈献赶了过来,握着手臂问:“没磕碰着吧?”
杨仪道:“多谢,并无。”
薛放看她面无表情,对自己跟对别人似的冷冷清清,略略有点失落。
葛静忙道:“请两位先去看看那疑犯吧,先前她竟欲寻死,若非十七跟十九两个及时拦着,只怕这会儿就要多验一具尸首了。”
这个笑话有点冷。只有跟随葛静的一个侍从赶紧笑了笑,其他几人却因各怀心思,都无暇捧场。
向内走的时候,杨仪却放慢了脚步,她转头问薛放:“这案子是怎么回事,十七爷去发现的?”
薛放以为她是当着人的面有意不理自己,正也不敢去跟她说话。
见她主动开口,忙转忧为喜,赶紧压低了嗓子说道:“是。之前我按照你的吩咐,先去给闻北蓟送了东西……正好遇到陈十九,我们往回的时候去南外城,本想找付老头,不料正遇到案发。”
前方葛静陪着杨佑维,跟俞星臣一起向内,回头看了眼,见杨仪跟薛放说话,倒也罢了。
杨仪问道:“现场的情形是怎样的?真的觉着这三个案子有关联么?”
薛放就将现场如何告诉了杨仪:“目前并未发现有什么关联,只是我这么觉着罢了。”
陈献在旁听着,说道:“有一点很奇怪。”
杨仪转头:“什么?”
陈献道:“就是那个女人……我指的是疑犯,她衣衫不整,像是跟人搞过一样,按理说,夫妻两个有兴致干那种事,颠鸾倒凤,正是情浓的时候,很不至于要下杀手,除非真的有什么奸/夫,被夫君撞破奸/情才杀人的。”
薛放听着他肆无忌惮地说什么“搞过”“干那种事”“奸/夫奸/情”,以前不觉着如何,可现在,却觉着陈献不该在杨仪跟前说这个。
十七郎便道:“不雅不雅,不堪入耳。”
陈十九诧异,盯了薛放一会儿,似笑非笑地问:“那怎样才能雅、可堪入耳呢,十七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