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很像电影剧本，但也不是不可能。我们去找雷老板再聊一聊。”
听完赵云飞的介绍，雷海惊讶地不停地摇头：“不可能的，怎么顾樊也死了？我还以为小飞的死和他有关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雷老板，麻烦你仔细回忆一下，吴飞在八中上高中的时候有没有和本校的学生发生过冲突，而且顾樊也参与了？”赵云飞问。
“冲突？”雷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吴飞有没有和顾樊一起与他们学校的同学打过架？”
“小飞很少打……哦，有过一次，是打过。当时事情闹得还挺大的。”
“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你还记得吗？我看了吴飞的高中档案，他上学的时候成绩是非常好的，真的很难把他和打架斗殴的孩子联系到一起。”赵云飞说。
“小飞很聪明，成绩一直很好的，他其实也不是那种喜欢打架斗殴的人，别人不惹他，他不会主动招惹别人，但是一旦把他惹生气了，那后果是很严重的。当年那个和小飞打架的孩子比小飞低两届，听小飞说那孩子总是骚扰他女朋友，结果把小飞惹毛了，然后小飞就喊上顾樊去教训那个学生了。本来我也准备一起去的，结果家里有亲人突然去世就没去成，后来我听顾樊说要不是他拉着，小飞估计要闹出人命来。那个孩子被打得都住院了，牙掉了好几颗。后来小飞他爸花钱找人把事情摆平了。”
“吴飞高中的时候就有女朋友了？”宋雪问。
“小飞初中就有女朋友了！那个女孩初中和小飞一个学校的，小飞和那个女孩一直谈到女孩高中毕业。但是后来那个女孩出国留学了想在国外发展，两人就分手了。”
“他女朋友也是夏阳八中的？”宋雪问。
“是的，她比吴飞小一岁，和那个被打伤的孩子一个班的。福江楼你们听过吧，咱们夏阳著名的老字号酒楼，开了好多家分店，都是那个女孩家的。还有那个四海酒店，也是她家的。我记得那个女孩高一的时候，吴飞已经高三快考大学了。那个女孩叫钱什么，好几年过去了，具体名字我都忘了。”
“是不是叫钱小丹？”赵云飞问。
“对对，是叫钱小丹，福江楼和四海酒店老板钱江龙家的千金，她当时可是八中的校花，长得比明星都漂亮，真的就是白富美。小飞和她分手也好，虽然小飞家比她家还要有钱，但是我觉得和这样的小公主在一起生活太累了。我倒是希望小飞能和张莉在一起，张莉是那种过日子的人，而且人长得也漂亮。”
“吴飞打架是哪一年的事你还记得吗？”
“2009年，那年刚好我爷爷去世。我还记得被打的那个孩子姓樊，因为我记得当时顾樊说过他和吴飞打了一个姓和他名字一样的人。”
“当时吴飞已经高三了，没有受到这件事影响吗？”
“完全没有，小飞这个人心理素质是很好的，另外也可能是因为家里有钱，根本不在乎。”
赵云飞随后又询问了雷海和吴飞之间的友谊，雷海说他和吴飞相识纯属巧合。吴飞刚上初一的时候有一次在上学的路上不小心撞到一个混混，就被那个混混领着一帮人围起来打，他和顾樊路过的时候看不下去救了吴飞，之后三人就经常在一起玩。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吴飞家里是做服装生意的，很有钱。另外，吴飞这个人性格其实是有点儿孤僻的，可能是家里有钱的原因，平时不太主动和别人交往，通常都和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走出雷海的酒吧，宋雪打了个响指：“飞哥，我觉得那个樊磊目前嫌疑最大，他是唯一能和吴飞、顾樊以及孟向明建立起联系的人。”
赵云飞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老刘啊，在系统里帮我查个人，名叫樊磊，香港演员樊少皇的樊，三石磊，你现在就查，我等着。”
几分钟之后，赵云飞说了句“谢谢”便挂了电话。
“飞哥，怎么样？查到这个人了吗？”
“2010年的时候，樊磊改名为樊勇少；2012年的时候，樊勇少的户籍由夏阳迁到了新疆医科大学，现在户籍还在那边。”
“新疆医科大学？他是不是考大学考到了新疆啊？如果他学医的话是要上五年的，所以现在还没有毕业。我记得学医最后一年是要在医院实习的！他不可能从新疆赶回夏阳作案吧？”
“实习的医院不一定非要在新疆吧？你再让新疆那边的同志查一查樊勇少实习的医院，我们现在去一趟五中，看能否了解到一些情况。”
樊勇少高中时的班主任现在仍然在五中任教，名叫张德才，四十多岁。赵云飞和宋雪找到他的时候，他刚好没有课。
“张老师，您之前带过一个叫樊勇少的学生，您还记得吗？”赵云飞问。
张老师微笑着说：“记得，勇少同学是2009级的，长得浓眉大眼，不仅和香港那个叫樊少皇的演员一个姓，连长相也有几分相似。”
“我们目前正在侦查一个案子，可能跟樊勇少有点儿关系，所以想向您了解点儿情况。”
“案子？”张老师皱起了眉头，“你们说说看。”
“樊勇少是在高一下学期的时候从夏阳八中转到五中的吧？”
“是的，八中在咱们夏阳可是省重点高中，一点儿也不比排第一的一中差，他转到我们五中，我这个班主任还是比较惊讶的，毕竟我们五中当时只是所普通高中。我问过勇少转学的事情，具体原因他也没怎么说，只说是因为搬家。我当时就非常好奇，我只听过为了上好学校搬家的，他这种因为搬家离开重点学校的，我倒是第一次遇到。”
“后来高考，樊勇少考上了新疆医科大学，他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读大学？”赵云飞问。
“对，他确实考的是新疆医科大学。在我印象中，我带过的学生当中，只有两个考的是新疆的学校，一个是我上一个毕业班的学生，考的是新疆石河子大学，另外一个就是樊勇少，新疆医科大学。当时我也问过他为什么要考到新疆去，他跟我说他想去一个远的地方读大学，新疆很远很大也很漂亮，所以就选了那里。他是2012年考的大学，学的是临床医学，要学五年，应该今年夏天毕业。勇少同学究竟出了什么事？”
“张老师，关于案子我们不能透露太多，具体情况我们还在进一步调查当中。如果樊勇少今年夏天毕业的话，那他现在应该还在新疆上学吧？”赵云飞问。
“医学院的学生最后一年是要在医院实习的。”
“张老师，在您印象中，樊勇少是个什么样的学生？”
“我对勇少同学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这个孩子性格比较内向，很安静，也很聪明，学习成绩很好，兴趣也很广泛，电脑方面很厉害，会编程。我还记得当时高考填志愿的时候，他爸妈想让他学计算机的，但是他选择了学医。”
离开五中后不久，宋雪就收到了新疆那边传来的信息，樊勇少目前确实处于实习期，月底就要结束了，不过实习医院并不在新疆，而是在夏阳市第一人民医院。赵云飞和宋雪立刻前往第一人民医院。
经过询问，两人得知樊勇少目前正在骨科实习，去骨科科室之前，赵云飞先是询问了樊勇少此前实习的科室及实习时长，并去外一科了解了一些情况。
他们来到骨科科室的时候樊勇少正在做手术，两人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第一眼看到樊勇少，赵云飞觉得他长得确实有点儿像香港演员樊少皇，仿佛穿上了白大褂的虚竹。樊勇少中等身高，留着短发，整个人看着很安静。
在骨科值班医生休息室，樊勇少接受了赵云飞和宋雪的讯问。
“樊医生，我们正在调查一个案子，需要向您了解点儿情况。”宋雪说。
“我只是个实习的学生，还不是真正的医生。”樊勇少说。
赵云飞观察着樊勇少的表情，他几乎没有任何波动，一直是一张冷漠的脸。
“你虽然还在实习，但同样是救死扶伤，这和医生没有本质区别。樊医生，顾樊这个人你认识吗？”赵云飞问。
樊勇少摇了摇头：“不认识，没听过这个名字。”
赵云飞拿出一张照片，指着照片中的人说：“这个人就是顾樊，你见过他吗？”
“没见过。”
“樊医生，2月底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外一科实习过？”
樊勇少点了点头，此时他的目光开始刻意避开赵云飞了。
“照片中的人2月底在外一科做过阑尾手术，蔡正弘医生主刀的，他当时带了两个实习医生上手术台，其中一个就是你。手术之后你还负责了这名病人的病历书写和日常换药。”
“医院的病人太多了，我不可能每一个都记得。”
赵云飞拿出另外一张照片，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樊勇少盯着照片中的人看了大约两秒，然后摇了摇头：“不认识。”
“照片中的人叫吴飞，是你以前的校友，算是你的学长。”
“我没什么印象。”
赵云飞语气突然加强：“勇少同学，你是个聪明人，我不相信你的记忆力会这么差，你当年为什么会从夏阳的市重点高中八中转入普通高中五中，我想你一辈子都忘不了。麻烦你去趟警局配合调查。”
樊勇少突然变得很激动，满脸通红地质问赵云飞：“他们两个出了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调查我？”
赵云飞笑着说：“为什么你现在才想起问这个问题？另外，我们有提到他们两个人出事了吗？”
樊勇少看着赵云飞，顿时哑口无言。
审讯室里，樊勇少低着头，双手不停地搓着膝盖。
“勇少同学，我查过你的大学资料，成绩非常优异，而且实习期间的表现也很不错，你的带教老师对你评价都很高，我个人认为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告诉我们。”赵云飞说。
樊勇少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在医院的时候，你是怎么知道顾樊和吴飞出事的？”
“我猜的。”
“那你猜得挺准的，他们两个确实出事了，他们都遇害了。”
“他们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宋雪观察着樊勇少，发现他的语气之中并没有任何惊讶，于是进一步问：“2009年的时候，你的名字还是樊磊，你一开始是在夏阳八中上的高中，但是后来却转学到了夏阳五中，而且名字也改了，是因为之前发生的校园斗殴事件吗？”
樊勇少慢慢地抬起头，目露凶光。他恶狠狠地看着赵云飞和宋雪，突然吼了起来：“什么校园斗殴，那是校园暴力！是我被人打，不是我和别人打架！这些你们都区别不了，还当什么警察！”
宋雪有点儿不知所措，她没有预料到樊勇少会如此激动。
赵云飞看了一眼宋雪，随后看向樊勇少：“作为当事人，你能和我们透露一下具体情况吗？”
樊勇少捶着桌板，再次吼道：“我不想再提那件事了！他们的死和我无关！你们不要随便冤枉人！”
“勇少同学，你现在心情激动，我可以理解，但是你这样的态度并不能帮你洗脱嫌疑。目前三个死者都和你当年遭遇的那次事件有关，正常查案最后肯定都会查到你，你必须配合我们！”
“三个死者？怎么会有三个？不是只有顾樊和吴飞死了吗？还有谁死了？”
樊勇少睁大眼睛看着赵云飞，这次他没有吼。
“孟向明。”
“孟向明是谁？这名字有点儿熟悉。”樊勇少努力地回忆。
“你以前在八中上学时的班主任。”宋雪说。
“对对，难怪我有点儿熟悉。怎么他也死了？他到底想干什么？”樊勇少边抓头边自言自语。
“勇少同学，你刚才说的‘他’是谁？”赵云飞问道。
“‘他’？我没说‘他’啊。”
赵云飞发现樊勇少看他的眼神开始有点儿涣散。
“勇少同学，这里有监控录像，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录下来，你刚刚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能是我说错了，我想说的是这个凶手想干什么。”
“勇少同学，我们不是想让你去回忆以前的痛苦，我个人也不希望你和案件有任何关联。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坦诚地告知我们事情的经过，这样才能在案件侦破上帮助到我们。”
樊勇少看着赵云飞，竟然哭了起来，赵云飞和宋雪怎么劝都没有用，只能等着他自己消化。哭了一会儿后，樊勇少擦干了眼泪，随后突然骂道：“都是那个贱人耍我！”
赵云飞和宋雪面面相觑，几乎同时问道：“谁？”
樊勇少讲述了那个在他心里埋藏了七年的痛苦往事。七年前，他的名字还是樊磊，他是一个性格乐观、幽默的阳光男孩，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夏阳八中。军训的时候，他被班级里的一个漂亮女孩吸引了。开学后，他没有想到那个女孩竟然就坐在他的前面，同时他也知道了那个女孩叫钱小丹。课间时，他利用自己的幽默与钱小丹套近乎，钱小丹似乎也很愿意和他交流。开学两个多月后，他忍不住给钱小丹写了一封情书。其实也不算是情书，他只是在信中表达了想和她一起携手并进的愿望和决心。一周后的周五放学时，他被两个高大男孩叫到了学校操场看台附近的一个偏僻角落。两人什么也没说就开始对他拳打脚踢，打了一会儿后，其中一个人拿出他写给钱小丹的信，说自己是钱小丹的男朋友吴飞，让他以后从钱小丹面前消失，否则见他一次打他一次。之后，吴飞和另外那个叫顾樊的继续暴打他，他们不仅打断了他两颗门牙，还逼着他将信和碎牙一起吞了。当时如果不是被本校的一名老师发现，他估计会被两人活活打死。之后他被送进了医院，牙断了两颗，肋骨断了两根并有轻微的脑震荡。事后他才知道，吴飞的父母是夏阳著名服装公司的老板，家里很有钱。吴飞家赔了一笔钱，但是没有任何道歉。学校那边也把事情压了下去，不让对外宣扬，校园严重暴力事件被描述成了情感纠纷导致的校园斗殴事件。他在家休养了两个多月，改名为樊勇少，名字寓意为勇敢的少年，是他自己要改的，为了和过去划清界限，开学后他直接转学去了夏阳五中。后来他八中的同学告诉他，钱小丹初中的时候就是吴飞的女朋友，高一开学的那段时间，钱小丹和吴飞吵架了，于是故意和他交往来刺激吴飞。那封信也是她亲自拿给吴飞看的，还说他总是有事没事骚扰她。受到那次事情的打击，他整个人的性格都变了，变得不再开朗幽默，也不和女生交往。大学几年，他从来没谈过恋爱，他怕再次上当受骗。
听完樊勇少的陈述，宋雪对他的遭遇很是同情，但是赵云飞却仍然很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