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我想一下……你是指密室的发现这一部分？”
“没错，这一部分有一条就是──凶手可在发现密室时伪造密室的存在。你们还记得是谁发现密室的吗？周铮副校长和程枫教导主任，当他们发现张琪晕倒在充满液化气的房间里的时候，周铮副校长第一时间就把张琪抱了出去，但此时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教导主任程枫。他在这个时候，完全有时间完成一项任务，那就是打开液化气罐上的阀门，并割开软管。这样的话，我们一开始判定密室存在的条件就不存在了。”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时郑佳忍不住问了起来。
“刚才我已经提到了，房间里泄漏的液化气并不是来源于房间里的那个罐子，而是来自于另一个气罐，这个气罐其实是教导主任程枫早就准备好的。他作案的整个过程是这样的，首先他想办法让张琪吃下安眠药，在张琪昏睡之前她自己就把门锁好了。之后，他只要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另一个液化气罐的阀门打开，在门外通过门缝将软管伸入张琪房间内，等房间里充满液化气之后，他将所有装置收好带走或者直接找个地方藏起来。之后，下午两点半，他和周副校长赶到这里，趁副校长不在，打开房间里的气罐阀门，割裂软管，伪造气体是从这里泄漏的假像。”
“不过……不过这样的话他还是需要提前亲自来现场的啊，但保安的证言里并没有这个。”徐晨提醒道。
“没错，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保安只是说从一点到两点半这段时间里没有其他人来访社区，那一点之前呢？邓健不就是去了么？所以一点之前还有其他人去过也不足为奇。”
“你是说一点之前？”
“没错，就是这个时候。我们之前推算燃气泄漏的时间，是根据房间里泄漏的气体总量，再除以通过软管裂口的气体泄漏速度，得到了一个半小时这个结论。但如果泄漏的气体不是来源于这个裂口，那么问题的实质便完全不同了。如果气体是来源于另一个气罐，他大可以将气罐阀门开到最大，这样气体泄漏速度便非常快，可能十分钟就能泄漏到充满整个房间的程度。”
“你的意思是程枫教导主任在一点前就来到了这个房间门外，然后通过你说的那个方法将液化气通入房间里，造成张琪用燃气自杀的假像？”徐晨按陈默思的想法说了下去，“之后两点半的时候他和周副校长再赶到这里，他再割裂软管，掩盖事情的真相。”
“没错。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一系列的举动，除了他，根本没有其他人能够做到。”
陈默思喝完了玻璃杯中的饮料，把空杯放在了桌子上，将身体向后一仰，靠在了沙发上，然后直直地伸了个懒腰。众人看着陈默思的这番举动，眼里都充满着若有所思的神情。这时徐晨翻出了他的那个笔记本，仔细查看了起来，最终他还是放下了。
“无可挑剔。”徐晨缓缓说道。
“但……教导主任程枫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赵舒绪试探着问道。
只不过这次陈默思也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可能正是和这座许愿塔有关吧……”
“许愿塔……”
“没错。这座许愿塔承载了程家的许多秘密，也许有很多我们并不知晓的秘密，冥冥之中促使了这一系列的谋杀案。你们还记得李蕊是怎么进入这个校园的吧，她是通过那个密道进来的。这说明李蕊其实是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的，就算她原先不知道，但是肯定有人告诉她了。这个人还会是谁？自然就是教导主任程枫了。所以这至少告诉了我们一点，李蕊的死和这座塔很可能有非常大的关联。”
“关联？”赵舒绪兀自重复了一句，可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在知道这一点后，我一时也想不出程枫和张琪李蕊会有什么关联。堂堂一个教导主任，和她们这些学生有什么深仇大恨？还非要弄到杀了她们的地步。这时，我突然我想到了一点。在来之前，我查询了一下十年前那次地震后修缮这座塔的名单。其中校方出面主持这次修缮的就是教导主任程枫，但在参与这次修缮的施工工人里面，我看到了两个人的名字。”
“张琪和李蕊的父亲。”
“什么！”赵舒绪不禁叫了出来，众人也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过，要想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我们还是只有找到这个始作俑者才行。”陈默思提醒道。
“程枫。”
赵舒绪口中再次说出了这个名字，不过这个名字此时在众人听来却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第35章
“等等，我们真的要去找他么？”郑佳对走在前面的徐晨大声喊道，“他可是个杀人犯啊！我们先报警行不行？我们就这么去实在是太危险了！喂，徐晨！你停一下！”
听到郑佳这么喊他，走在前面的徐晨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正视着已经在爆发边缘的郑佳。郑佳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可徐晨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看了一眼，露出了一种有些纠结但在郑佳看来却又十分坚定的眼神。徐晨转身又向前走了，这次他走的更快。郑佳看着徐晨向前疾走的背影，她犹豫了一会，咬了咬牙，很快也跟了上去。
郑佳不知道徐晨这几天怎么了，他情绪好像挺不对劲的，经常容易变得偏执。一开始郑佳以为这只是因为最近这些天调查的劳累，但随着他们接触的加深，郑佳却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徐晨心里肯定还藏着什么东西。但郑佳知道，徐晨这种人根本不会和其他人说，他只会把所有东西都藏在心里，一个人承受。看着徐晨这样，郑佳心里除了着急，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这件事可以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要赶快找到教导主任程枫，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但只有他们两个人去，真的可以么……郑佳心里不禁产生了疑问。
刚刚在众人的仔细讨论下，他们还是觉得应该先分头行动，徐晨和郑佳去找教导主任程枫。而赵舒绪和陈默思则去找吴婷。对于吴婷，他们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但和徐晨在一起，郑佳总是能感到一阵压迫感，郑佳不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陈默思虽然总是喜欢自作聪明，但郑佳其实还是挺喜欢这样的，她有一种安全感。但徐晨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这个人平时不爱说话，总是喜欢做自己的事。他做起事来特别认真，也特别仔细，按道理说这种人应该更让人放心才对。但在郑佳心里，不知怎的，她总是觉得徐晨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炸开。郑佳想帮助他，但又不知道从何处下手。看着眼前的这个不算高大的身影，郑佳第一次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苦恼。
不过很快，他们便赶到了教导主任程枫的家门口，郑佳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念头。徐晨站在门口，按下了门铃，门铃响了两下，便有人来开门了，正是他们熟悉的教导主任程枫。突然就见到了这个他们刚刚一直在谈论的男人，郑佳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徐晨。
“程老师，您好，我找您有些事要再次请教一下，关于那座许愿塔的。”徐晨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给人一种十分平静的感觉。
教导主任程枫现在还穿着家居服，看来今天他并没有出去过。虽然前几天他们才刚刚见过面，但郑佳觉得，今天的程老师和以前看起来好像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同样的短寸头，方脸，小眼睛，但郑佳也说不出那个不一样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很快，他们便被请进了客厅。
程枫拿来了杯子，给他们分别泡了一杯茶。等程枫将最后一杯茶泡好，坐在沙发上之后，徐晨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程老师，我想听听程老校长的故事。还有，你们为什么要伪造那个‘龙’？”
程枫顿了一下，显然是被对面这两个看似无害的学生的话给镇住了。他看了一眼刚刚泡好的茶水，苦笑了起来。
“你们上次来，我就已经知道你们要调查什么了。不过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调查到了这里。但既然上次我已经和你们说了那么多，我也不想有什么隐瞒的。那个塔，确实是我们程家最为宝贵的财富。而这一切，都源自我的祖父，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程老校长。”
程枫看了徐晨和郑佳一眼，端起茶杯小心抿了一口，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
“从我小时候开始，我就知道这座塔了，家里人把这座塔看的很重，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直到后来，等我长大了，我才渐渐明白了这座塔的含义。‘龙退鬼’，这个故事也是我和你们讲的。没错，那个‘龙’确实是我的父亲后来伪造的，通过在塔身里面刻下那些条纹，再加上探照灯，这是多么富有想像力的方法。不过……”
程枫突然叹了一口气，“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掩饰我祖父曾经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没有什么‘龙退鬼’，也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许愿塔。十年前的那次小型地震，将许愿塔震塌了一部分，我作为教导主任同时也是程老校长的后代，就担负起了修缮许愿塔的任务。无意中，我发现了塔底的那个暗道，同时还有暗道中的一封密信，最后的署名是我的祖父，而且那个字迹也确实是他的。但是信中的内容却击碎了我心中仅存的那点荣耀。原来祖父不仅不是个英雄，他还是个叛徒！”
说到这里，程枫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这时郑佳注意到徐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很快程枫便继续说道；“当年日伪军之所以会退走，原来是因为祖父他主动向日伪军透露了一个秘密。他告诉了敌军在郊外游走的八路军的临时驻扎点，作为交换，日伪军才撤离了县城，但后来附近的八路军也因此损失惨重。祖父他这么做虽然也是为了保证学校甚至整个县城百姓的安全，但他这么做，实在是令人心痛！祖父在最后也忏悔道，他对不起死去的烈士们……得知整件事真相的我当时几乎完全蒙掉了，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当时还健在的父亲，没想到他坚决反对将这件事公开，甚至提出要将密道封死，以此来完全掩盖事情的真相。我坚决反对父亲这么做，但最后还是妥协了，密道没有封，但我也没有将这件事透露出去。”
“那为何现在你要告诉我们？”郑佳这时问道。
程枫苦笑了一声，说道：“因为从你们身上我看到当时的我，那种想要知道真相的决心。自从上次你们和我说你们真的是很认真地在调查这件事，我便知道了，总有一天你们会再次找到我的。我知道你们很想知道这座塔和学校这些天接连发生的事情的关联，我现在就告诉你们。其实当时与我同时发现这个密道的，还有两个人。他们是当时负责施工的工人，与我一起发现了那个密道，还有密道内的那封信。因为当时我根本没有想到信里面会写有那样的秘密，所以我也没有想着隐藏，因此他们也知道了那个秘密。后来，我就给了他们一笔钱当作封口费，他们拿着这笔钱后来都成了包工头。这两个人就是张琪和李蕊的父亲。”
虽然程枫还没说完，但结合之前陈默思提到的，他们心里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不过当程枫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徐晨和郑佳还是感到了意外。
“我本以为给了钱之后，他们就能真的闭口不谈这件事了，后来事情也是这么发展的。直到一年前，他们两个又重新找到了我，说是要我想办法将他们的女儿弄到我们中学里。我当时坚决不同意，可是在他们威胁说如果不同意就要把那个秘密说出去，为了祖父的名誉我再一次妥协了。”
听了程枫的这句话，郑佳心里这才明白了。难怪张琪和李蕊那么差的成绩，竟然在高二能转学到他们这个重点高中，原来是教导主任程枫在背后运作的结果。
“本来我都快忘了这件事了，但杜小月的死将我重新拉回了现实。我也听到了那些流言，说是张琪和李蕊一直欺凌杜小月，才导致杜小月最终自杀的。我也找到了那个视频，看了那个之后，我才终于明白，原来我一直以来都是做了这么多错误的事！如果我不是那么自私，想要堵住别人的嘴，张琪和李蕊的父亲也就不会要胁我，她们也就不会转学过来，杜小月就不会再遭到她们的欺凌，她就不会死……”
说到最后，眼前这个精壮男子的脸已经痛苦地扭成了一团。郑佳看着茶杯里不断蒸腾出的热气，她心里几近愤怒了起来。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的自私，想要挽回自己过去犯下的过错，所以才要继续错下去么？
“但……但就因为这个，你也不应该杀了她们啊！”郑佳突然大声喊道。
郑佳大声喊出这句话后，她心里的愤怒反而减少了很多，更多的是悲凉和同情。就因为这个错误，有三个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听到郑佳的这句质问后，程枫突然抬起了头。但令郑佳感到意外的是，此时他的眼里折射出的不是痛苦，不是愤怒，反而是一种深深的惊讶。他长大了嘴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你们说什么？我……我怎么会杀了她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程枫大声问道，眼里充满了不解。
“什么！你……真的，真的没有做这种事？”郑佳被吓了一跳，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没有啊，我怎么会做这种事！”程枫再次肯定道。
听到程枫的再次肯定后，郑佳感觉眼前一黑，怎么会这样……这么说的话之前的推理不是全都出了问题嘛……她求助似的看向了一旁的徐晨。
徐晨现在心里也很乱，刚刚程枫的那句话确实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按照程枫之前的表现，他明明是已经坦白甚至准备自首了……但为何最后突然会否认自己是凶手这件事……不对，徐晨仔细回想了程枫刚才说过的那些话，他突然发现了一个事实。程枫从来都没有提到过他作案的任何信息，而之前他们得到的那些信息都是陈默思推理得出的，或者说是猜测也不为过。凶手真的不是程枫吗……难道真凶另有其人？徐晨心里突然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