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几个妃子里,也都是神色各异……
他又抬眼看了看自己的一众臣子,然后吩咐人叫来司徒晟,低声吩咐道:“他是怎么出来的,去查查,另外……他方才乱喊的疯话是何意思,也问问!”
这个皇叔,在朝中深耕多年,到处都是他的党羽,所以晋仁帝并不放心叫别人来审。
司徒晟领会圣意,立刻转身而去。在转身离开前,他留意到几个人各异的神态,显然方才废王爷的闹场,搅乱了在场几人的心湖静水。
从后山禁庙,到前山的皇寺,路程不算远,但也不近。
平日禁庙都有卫兵把守,被囚禁在里面的人,压根就出不来,更何况泰王平日还带脚镣,更不适合行走在崎岖山路。
不过“凑巧”的是,就在陛下亲临前山皇寺法会这日,看押泰王的禁卫集体吃坏了肚子,便三三两两地在茅厕间来回奔走,以至于最后乱了岗,竟然造成了些许时间的空档,而泰王也许是最近暴瘦的缘故,居然挣脱了变得松散的脚镣,就这么一路幸运地无人阻拦,跑到前山大闹。
他终日被囚禁,见不到外人,如今性情大变,看司徒晟来了,也是张狂大笑:“你怎的又来?怎么?是要对本王用刑不成?”
司徒晟并没有急着问他的话,只是命人拿来了他挣脱的脚镣,仔细看了看,又检查了泰王的脚踝。
那细瘦的脚踝上除了常年禁锢的摩擦痕迹外,并无上下挣脱的痕迹。
所以司徒晟几乎可以断定,是有人拿了钥匙给他解开了脚镣,再原样扣上,伪造成他自己挣脱的样子。
至于禁卫们集体跑肚子,便更好解释,应该是有人下了泻药,刻意给泰王大闹法会创造条件。
如此煞费心机,不是为了行刺,那便是要闹大到陛下的跟前了。
所以司徒晟压根不必让人抬来刑具,只是立在了泰王的对面,淡淡道:“闹了这一场,说吧,你大喊有人谋害皇子是何意?又是什么人帮助你去前山的?”
泰王的眼睛都殷红一片了,低低笑道:“以为我一个人受罪,便全都高枕无忧?我已然活不久了,索性便都给我下水!”
原来泰王的肾病发作,最近都在尿血。也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这泰王现在巴不得拖更多的人下水。
尤其是当年与他在一条船上的四皇子,从他锒铛入狱那天后,竟然连看都不来看他一眼,全然还不如太子照顾地妥帖,看在叔侄一场的情分上给他求医送药。
泰王明白,自己的儿女如今跟着自己受了牵连,发配边疆,将来能不能翻身,是靠不得四皇子他们了。
现在听说老四因为静妃的缘故,重新复宠,那就应该巴不得他这个知道太多的皇叔早死了。
为了自己的儿女,泰王索性倒戈向了太子,也算是用自己不多的时日,给儿女争一份前程。
想到这,他先管司徒晟要了一只蒸鸡,还有一壶好酒,然后一边酌饮,故意凑近道:“陛下一直以为当年三皇子丢失,是先皇后的错失。可是他也不想想,陶皇后的性情最是孤高,怎么可能干出谋害陛下子嗣的事情?这里面,其实……另有隐情,你想知道?再给我添些酒菜来,本王慢慢跟你小子细说……”
那日后山的审问不提,再说前山的法会照常进行。
足足两个时辰的诵经完毕后,所有参加法会之人,惯常都是要留下来食用素斋的。
楚琳琅身为掌灯安人,跟宫里的女官们凑成了一桌。
吃了素斋,再休息一会,还要继续法会。
这持续三日的法会,真的很考验人的体力。
趁着在皇寺的园子里散步休息的功夫,楚琳琅试探地问陶雅姝,是不是去见过夫子?
陶雅姝倒是谈定,只问:“是他告诉你的?”
这便等于变相承认。楚琳琅摇了摇头:“我那日看到了门帘下的绣鞋,猜的。”
见楚琳琅这么说,陶雅姝却笑了笑,坦然问道:“他现在还好吧?”
楚琳琅有些替她担心:“你也太不谨慎了,那条巷子住的人多杂,若是被人认出来,你该如何?另外,你就算关心夫子的伤势,也不该……”
陶雅姝淡定道:“我这辈子,不能做的事情太多,以后能犯的错也太少。他为了救我受伤,我去照拂一二也是应当的。现在我就算想去看,也去不了了……而且……”
说到这,陶雅姝顿了顿,看向楚琳琅,促狭道:“我跟夫子相处,可比你跟司徒大人清白多了。”
哎呀,楚琳琅傻眼了,没想到自己的同窗好友突然冒出这么神来一句。
“你……你胡说什么啊!”
陶雅姝用手点了点楚琳琅的额头:“真欺我年少无知?当初我们在江边遇险的时候,你朝着那大人马前飞奔的样子,不就是见了情郎的激动?还有那司徒大人半夜去你的屋子,难不成是主仆秉烛谈心?我不说破,可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
到底是陶家嫡女,就算被人握了把柄,也能不急不缓,施出反制的杀手锏。
不过楚琳琅的确跟司徒大人很不清白。
既然都被陶雅姝不动声色看在眼里,她索性也不抵赖了,只是道:“你跟我可不一样。夫子跟他更是不一样,你可千万别行差走错,酿成大错!”
陶雅姝知道楚琳琅这么说,是实实在在地担心她。
依着她的聪慧,完全可以像自己先前洞察了她和司徒晟的私情那样,暗藏在心底不说。
可楚琳琅偏偏说出来,就是为了劝一劝自己。
陶雅姝领情,却也无限怅惘道:“楚娘子,你知道我是有多羡慕你。你能去做我梦里都不敢想一想的事情。你这辈子,可比我精彩多了!只愿我下辈子,托生成林中的鸟儿,落得自由自在……”
楚琳琅明白陶雅姝对廖静轩未及出口的关切,或者是暧昧。
可惜她是陶家的嫡女,又被家人送入宫里,往后的日子是好是坏,都身不由己,就算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也得生生按压下去
想到这,她伸手拉住了陶雅姝的手,小声道:“胡说,什么下辈子?这辈子还没过完呢!我们俩都要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千万不可自怜自艾。”
陶雅姝似乎不太习惯跟人这么亲近,可到底还是反握住了好友的手,同样小声道:“好……”
虽然她在姻缘之路上,注定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可人生知己难求,她能得到楚娘子这般,肯为她舍了性命的好友,便是上苍垂帘,怎可不知惜福?
而在此时,在园子里互相拉手低语的女子也映入了身在皇寺高塔上的太子的眼帘。
因为距离太远,太子也听不到自己的小表妹在跟那楚娘子说些什么。
他此时正跟自己心腹手下陈放密语。
“事情办得利索吗?没留下什么把柄吧?”
陈放连忙小声道:“请太子放心,都是隔着人做的,追查不过来。再说人没看住,也都是守卫的事情,又不是什么惊天大案,谁会刨根问底?”
太子听了这才放心点头。
老四母子最是奸猾,让他们耀武扬威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福气到头了!
自从上次他从泰王的嘴里,知道了当年三皇子丢失的隐情之后,他便一路查访,搜集人证。
那泰王也是够有心计的,为了拿捏住静妃,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偷偷暗藏着几个关键证人,虽然花费了些功夫,正好被他找来,妥善利用。
亲近父皇之人,谁不知父皇的心病是什么,若是父皇知道了,当年陷害方良媂丢了孩子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爱宠了多年的静妃,该是多么的热闹!
所以他特意挑选了好时候,就在三皇子生辰法会这日,让那泰王出来诈尸!
若是料得不错,此时有人已经心慌得恨不得天塌地陷了吧?
想到这,太子心情愉悦,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81章 大发横财
老四这狗东西以为仗着母亲的隆宠, 就能跟他一争高下?
不能够!既然敢跟他争,就得有落得满盘皆输的觉悟!
他此番正好借着那早就不在的三弟,好好崩了老四的盘子。
接下来的宫内, 应该是精彩极了……
那日法会, 本该持续三日。不过到了第二日时,司徒晟与陛下密语了一阵之后, 陛下就将法会交给了太子代为主持。
有明眼人发现, 在那法会上,原本位置显眼的静妃娘娘突然被人带走,便再未现身,只剩下神色忐忑的四皇子和四王妃。
过后, 四皇子去给父皇和太后问安, 谁知父皇和太后都避而不见,直接让他吃了闭门羹。
四皇子急得不行, 居然厚着脸面来找司徒晟, 想要不计前嫌, 再从他嘴里探探口风。
司徒晟倒是见了四皇子,可是以奉了皇命,不便告知, 一下子绝了四皇子继续打探的意图。
四皇子也并没有急太久, 就在法会结束之后不久, 宫里再次传来静妃娘娘的消息。
这次并非打入冷宫,而是对外宣布, 静妃娘娘身染恶疾,不能见人, 需要搬到宫内冷僻的潇湘宫静养。
可是熟悉宫里情形的人却都知道, 这潇湘宫却是比冷宫更可怕的所在。
身在冷宫无非是衣食粗糙些, 生活寥落些,但只要能摆平心态,无非闲看花开花落。
可是那潇湘宫里进去的,就没有哪个能活过整月,得是多罪大恶极,才会进潇湘宫?
四皇子几次想要入宫探视母妃的病情,都被人拦住,说若无陛下口谕,谁都不能去见静妃。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静妃当初就是凭借与方良媂的表姐妹关系,才上的位。
当陛下终于醒悟,当年三皇子的被偷,竟然全是这静妃的一力策划,并且蓄意嫁祸到先皇后的身上。
多年的爱宠全都化成被喂了多年狗屎的恶心!
此妇毒甚!而他却拥着毒蛇过了这么久的日子!
原来当年还是太子的陛下在一次醉酒后,错将静妃认成了方良媂,有了一夜缠绵后,却再也想不起她。
静妃认定,若方良媂在,便无自己的出头之路。当时还是太子妃的皇后,正好看方良媂不甚顺眼,闺怨甚浓。于是静妃便借着灯会时,发生的大火意外,吸引了众人注意,害得落单的奶娘失了孩子。
而且她当年的计谋更是狠毒,原本是要让人贩子将婴儿弄死,再想办法栽赃到皇后那里的。
可惜中间出了纰漏。那个人贩子不知怎么的,得知了自己拐走的婴孩的身份,吓得他连夜潜逃,那婴儿也下落不明。
不过就算如此,静妃的目的也达到了。
失去了孩子的方良媂郁郁寡欢,不久于人世。
而当时组织观灯,督导无力,况且那丢了孩子的奶娘还是皇后指派的,因此先皇后也遭了陛下厌弃。
最后,静妃靠着一手惟妙惟肖的模仿,顺利爬上了宠妃之位,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原本该属于方良媂母子的一切!
如今帮衬静妃上位的泰王招供了一切,又是找出了当年的关键人证,一切罪证确凿。
可是最让陛下心悬的那个走失的孩子,却依然全无下落。
那日陛下回宫,对着供奉多年的方良媂的画像痛哭许久。
他还记得当年抱着那孩子看时,那孩子简直是跟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甚至耳窝里,还有一颗一样位置的黑痣。
当时还有风水师为这孩子批命,说他是裨益父宫的命盘,便是有子承父业的命相。
也许就是这个“子承父业”,害惨了这孩子,让他那么小就遭人嫉妒,离了父母身边。
若找不回这孩子,他百年之后,如何有脸去见心爱的女人?
想到这,老眼哭得暗沉的陛下又挥手将司徒晟找来,命令他一定要抓住仅存的线索,秘密行事,务必要找到当年那个人贩子,弄清三皇子的下落。
陛下交代得清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所以在法会结束之后,司徒晟就出了一趟远门,再回来时,已经是半月之后。
就在司徒晟离京期间,楚琳琅又进了两次宫,陪同华氏一起,去给太后读书解闷。
太后也是信了灵云大师的话,觉得楚娘子的命格裨益皇室。
不然为何是她掌灯的这场法会,便爆出了妖妃当年的恶行?
静妃娘娘仗着恩宠,不甚恭敬太后,这婆媳堆积的仇怨也不是一日两日。
如今静妃被囚潇湘宫,日日接受宫罚太监的掌掴,牙齿脱落了好几颗,脸颊都肿高一片,虽然一时死不了人,却让人身体憔悴,腮帮子疼得难以进食,估计人也熬不了太久。
仁帝说得清楚,她既然那么爱模仿方良媂,怎可只学皮毛,也不感同身受一下方良媂的病痛苦楚?
楚琳琅再入宫跟陶雅姝闲聊私话,知道了静妃娘娘如今的处境时,不由得唏嘘了一番。
难怪陶雅姝不愿入宫。所谓伴君如伴虎,当真是如此。
无边的权利可以放大一个人的喜乐。
陛下可以因为自己的喜悦,而给心爱的女人无上荣光,也可以因为爱意消失,毫无柔情地惩罚与他共枕多年的女人。
陶雅姝的感受应该也是与她一样,不过陶雅姝没有法子,她已经是局中之人,抽身不得了。
如今陶雅姝唯一的奢念就是向太后陈情,表明自己不愿嫁人之心,她愿做一辈子的女官陪伴太后终老。
陶雅姝这话,显然是被太后当成了小丫头表孝心,讨她老婆子欢心的谄媚之言,并没放在心里去,还笑着说,若是陛下看中了雅姝,她就算想留都留不住。
不过跟自己的糟心事比下去,陶雅姝更担心着楚琳琅。
也不知怎么的,最近有些风言风语,说是新封的新梅安人长袖善舞,游走在户部侍郎司徒晟,和工部郎中廖静轩之间。
两位同僚还因为争抢谁来接送楚娘子,而在女学门口大吵一架。
陶雅姝自然不信廖静轩会跟楚琳琅有什么,却有些担心楚琳琅。
琳琅虽然不是闺阁未嫁的女子,可沾染这样的名声,还是不妥的。
毕竟楚娘子现在时常在太后眼前露脸,若让她老人家知道了,势必要造成误会。
尤其是陶雅姝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觉得有些对不起楚娘子。
若不是楚琳琅误以为夫子引诱了她,担心她年幼无知,被男人诱骗,也不会急切地找夫子算账,以至于产生这般拉扯误会。
楚琳琅全然拿自己当做了年幼的妹妹爱护,却惹来这一身风波。可恨她身在宫中,却无法为楚娘子正名。
可楚琳琅却觉得这些风言风语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
毕竟再怎么传言,她的铺子也照常卖钱入流水,赚得钵满瓢平。而且最近她在西北又新买了许多的地,收获颇丰。
楚琳琅做梦都能笑醒,实在没有余力哀愁名声。
至于太后听到了,可能会冷落她,楚琳琅也不甚太在意。
她本就是朵民间的野花,难不成还想入王室的暖房不成?
若是皇室不缺她这尾吉祥锦鲤,她大不了不进宫凑趣,上峰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因为这种男女私事赐死她。
毕竟她又不是陛下的女人,没给陛下戴大大的绿冠。
不过母亲孙氏显然不这么认为,她之前在街上买菜时候,居然不巧碰到了前女婿周随安的马车。
周随安在马车里瞥见孙氏,连忙叫车夫停车,下来与前岳母说说话。
他可是很清楚,楚淮胜有多攀附他这个为官的女婿。当初琳琅和离也是不敢告知楚家。
周随安并不知孙氏已经离了楚家,只觉得自己在楚家那应该还是有面子的,大约孙氏知道了自己当初并无意跟琳琅和离,楚家就一定会想办法劝琳琅回心转意。
所以周随安在前岳母面前毫无愧意,直说琳琅的不懂事。
大概的意思便是楚氏和离时候,恍如变了个人,怎么也不知珍惜名声了。如今满京城都在传她游走于两位官员之间,如此水性杨花,可如何是好?
周随安说这话时,虽然也不太相信那传言,可话语里的气急败坏却是真真切切的。
他如今也是后悔,若早知楚氏被放出来,就这般放浪形骸,不知分寸,那他当初就不该……就不该……
这不该如何,周随安一时也来不及想,因为从前一直待他和善的前丈母娘,居然朝着他的面上狠狠唾了一口:“啊呸!你也配来说嘴我女儿的名声?什么水性杨花?拿镜子照照你自己吧!我女儿行的端,做得正,可不像某些男人,靠着女人过活。你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也有脸跟我说这个?是看着我们娘俩孤苦好欺负?若再来我眼前卖弄口舌,仔细我一刀活劈了你!”
当时孙氏正在买肉,顺手操起了肉摊上的切刀就像周随安比划。
自从离开楚家,孙氏恍如扬眉吐气了一般。绿洲遇险,差点劈了司徒晟之后,孙氏护起犊子来,可是凶悍了。
周随安以前还觉得楚琳琅的彪悍是随了他父亲,可如今才搞明白,竟然是随了他那病柳一般的岳母。
吓得他连连后退,却被一旁鱼摊倒的洗鱼脏水泼到,落得满身的腥臭。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以前总是劝着琳琅敬奉他这个丈夫的孙氏如今也恍惚变了个人,又在闹市里落得这一身狼狈,只能气急败坏道:“我……我不与你这妇人一般见识,若是让岳父知道他女儿这般,你看他……”
孙氏又狠狠唾一口道:“我女儿已经帮我离了楚家,赎回了身契,你休要拿楚淮胜来吓唬人!滚!休要出现在我们母女面前!”
周随安还真不知,孙氏也离开了楚家。听闻这话,也是惊讶得目瞪口呆。
他以前也听过琳琅说过类似的话,可觉得楚氏异想天开,哪有做儿女的盼着父母分开的?
可是如今楚琳琅将自己说过的话都一一应验了,这只让周随安从骨子感受到一股子冰凉。
她说此生不会再与自己再续前缘,便是落地有声,再无回转可能……
他身后的小厮,要去找孙氏的麻烦,可孙氏骂了人之后,便带着冬雪扬长而去了。
周随安觉得今日也丢够了人,不让小厮追撵。可他心里却在恨恨地想,谢氏说楚琳琅得了陛下的青睐,却如此朝秦暮楚,只怕下场凄惨。她们母女既然都不领情,那他也不必善心提醒了!
只是不知道楚琳琅到了无人能应时,会不会后悔当初?
再说孙氏,虽然并不信周随安说的那些闲话。可她真心觉得女儿还是早些跟司徒晟断了才好。
就算她现在暂时不嫁人,也不要沾染他这样的达官显贵,不然一个弄不好,还是做女子的身败名裂。
想到这,孙氏不免要费费心,跟街坊相熟的妇人打听,认识了几个媒婆。
等楚琳琅看着娘亲从媒婆那弄来名册子时,都要笑出声来了。
这一串鳏夫独汉的生辰八字,跟挑选后宫佳丽一般让她拣选,娘亲是将十里八乡的光棍汉都搜集了来吗?
“娘,你弄这些干嘛?”
孙氏理所应当道:“自然是让你挑选,看看有没有中意的?我问媒婆要的都是有一技之长,可以养家糊口的男子。你总不能跟那个司徒晟继续不清不楚的吧?待你嫁了人,他也不好来烦你了!”
楚琳琅想想司徒晟吃醋时的德行,觉得自己此时若抽冷子嫁人,他大约会把新郎官拽到乱坟岗里埋了吧?
不过看看娘给她选的这些人,楚琳琅觉得有必要跟孙氏展一展她的家底了。
所以她先将名册推到一边,又将自己正在算的店铺流水推到母亲跟前:“娘,你看看,单是我这一个铺子的流水,那些汉子拧在一起,能比得上我的身家吗?”
孙氏从来不过问女儿的生意,虽然也知道了她在京城买了铺子,后来又托着夏青云在西北买了地要种药,可应该跟江口老家一样,一个铺子勉强能够她养家糊口,再略有些盈余罢了。
所以在看到这账面流水,每个月都是上百的钱银时,孙氏先是怀疑自己的眼神,接下来又是慌了,问楚琳琅铺上究竟卖了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流水?
楚琳琅看着母亲没见过世面的慌张样子,忍不住被逗笑了。
京城里的生意本来就比老家江口赚钱。
不过这铺子如此进钱,也跟她最近新发的一笔横财有关。
她当初买了船,托给了夏荷的兄长夏青云代管,虽然跑船赚钱,却也有淡旺季。
后来楚琳琅委托夏青云在西北跑船时,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田地。
那里虽然偶尔干旱,可是土地十分适合种天麻一类的药材。她听何夫人提起过,说种药材比种粮食挣得更多,而且何夫人有门路,种多少就收多少。
楚琳琅盘算后觉得合适,于是趁着行船淡季,她又将其中的两条船卖了,让夏青云帮忙挑选,买了一大片靠河的峡谷之地。
原本贪图峡谷的耕地便宜,而种药不拘着地形,且峡谷阴凉,适合许多药材生长,楚琳琅就拍板买下了。
也是楚琳琅天生的财命,合该着她发财,那药材种下去没有多久,在溪边洗脸的夏青云就无意中发现,在峡谷的溪水里竟然有金沙!
他走南闯北,也干过淘金的营生,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发现之后,夏青云也没声张,连忙亲自坐船回京,告知了楚琳琅。
楚琳琅确定之后,眼睛都亮了,她拢了拢自己手头所有的银子,甚至将司徒晟让她代管的俸禄银票子都拿出来,让夏青云赶紧回去,以药材需要扩大种植为由,将沿溪水的那些峡谷之地都买下来。
若是银子不够,她还会再想办法。
夏青云有些不好意思地表示,他也有积蓄,可都交给爹娘在老家买田地屋宅了,就算他有心帮楚琳琅凑钱,一时也不好拿出来。
说到这时,夏青云也觉得自己短视,赚了钱银,为何非要回老家买田地?
像楚娘子一样,在京城附近买些,也比在老家困守着强啊!
都怪爹娘都是农夫的见识,有了钱银,换成田地才安心,压根不管以后有没有立刻需要用银子的时候。
楚琳琅笑了,表示他不用出本钱,她也要算他三成的干股。
楚琳琅向来用人豪爽,虽然地都是她买下的,可她表示无论将来出金多少,夏青云都能分到三成的利。
毕竟她人在京城,淘沙,洗炼是很费心血的工作,夏青云发现金矿却来告知她,这份心意,她很是感激,分三成也是应当应分。
就这样,原本就贫瘠起伏,不太适合种田的土地,连同溪流发源地,都被夏青云以略高于市价的价格,痛快地买了过来。
再然后,夏青云开始雇佣人手,沿着滩涂架起了淘金的架子。
他没看走眼,此处果然蕴着金矿,产量不多,但也绝不算少。
楚琳琅这次可是闷声发大财,闷着了下单的金母鸡!
只是起初,夏青云驾设的淘金架子不甚给力,人手也有限,每月产金的数量有限,更没法自行提炼,那些粗糙的金沙都放到楚琳琅的铺子里代卖。
楚琳琅将没有炼制的金沙卖出后,又有了本钱,便再上了些淘金的用具,如此一来,金沙的产量多了许多。
下一步,她还准备自己提炼金沙。楚琳琅估算着,自己铺上日后的流水,恐怕每月百两不止。
现在她展给孙氏看,孙氏自然被吓了一大跳,以为女儿作奸犯科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流水?
待她听完女儿的生意,再回头看看自己给女儿挑选的那些铁铺铜匠,还有些小本买卖的生意人,的确是跟女儿不甚相称。
她若执意让女儿嫁给这等小户人家,岂不是跟当初嫁到周家一样,帮衬破落户去了吗?
可女儿这么有本事,能赚钱,也是让人发愁,她这般高不成低不就,可得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才好?
楚琳琅看自己赚的银子总算是将母亲震慑住了,一时半会也不会再给她介绍男人了。
今天晚上,司徒晟捎信说,他半夜大约能回来,就不回他府里,直接去铺上找她。
琳琅想了想,便拿了账本过去等他。
毕竟当初在西北买的地里,有一部分银子是司徒大人的,所以他也得占了干股。
男女私情归私情,这生意钱银的事情,还是先算清楚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