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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个醒?”卢占山闷哼一声,彼此心照不宣。“我说过,我是生意人,这只是一笔交易。”曾扶生提醒对方。卢占山突然一笑,站起身来,说:“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两个假设,若是
被警方得知,他们会怎么对付你?”
“哦?凭你空口白牙去告知警方?幼稚!”“窃听器!”卢占山拍了拍口袋,起身就走。“窃听器?”曾扶生愣在当场,他比谁都明白,这场谈话被偷录的后果。看着曾扶生的窘态,卢占山得意地微笑,手心里却握出阵阵冷汗。“对不起!”曾扶生突然大笑道,“老卢啊老卢,凭你也想诈我?我这间茶
室里别的没有,就是装了些反窃听的小玩意儿。你身上什么也没有!”“唉!”卢占山痛苦地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坐回了椅子上。刚才他抖了个机灵,故意说自己身上有窃听器,录下了刚才的一切,想蒙混
过关,瓦解曾扶生对他的威胁。没承想,人家早防着他了。“说来说去,你为的不就是所谓的《不言方》复原件?你儿子的死,在你这
儿就只是生意?”卢占山强稳心神,端起一杯热茶。热量浸入体内,那让他心里踏实了少许。
“错!那是两回事!”曾扶生说,“曾纬是我全部的希望。我必须这么做,不然他的死,就没有任何意义!”
“唉!生意人!”卢占山摇头长叹,“可惜,师父真的没传给我《不言方》!”
“卢占山啊卢占山,你儿子死到临头,你还嘴硬!真是佩服!”“废话!我该怎样你才相信?我要是有,会不拿出来救平安?好让你发发善
心,保佑谢饕饕别失踪!”曾扶生笑了。
他捏了少许茶叶,放入分茶器中,接着又捏了少许,又放入。
他一边重复那个动作,一边说:“这一捏,是你的肝癌;这一捏,是你的病人的肺癌;这一捏,是胃癌;这一捏,是咽喉癌……除了你自己,你总共治好过七个病人!那些不同部位的肿瘤,伴随着不同位置的癌细胞转移,加起来就像我这些黑乎乎的茶叶,被你那开水一浸,统统泡开了!卢占山,你手里不但有师父传下的古方,而且,我相信那些古方非常神奇,近似于中医对肿瘤的广谱疗法!”
“肿瘤广谱疗法?”卢占山也大笑起来,“曾扶生,你莫非真疯了!”“闭嘴!你应该知道‘青蒿截疟’!”“‘青蒿截疟’?”卢占山略有迟疑,道,“它出自晋代葛洪的《肘后备急
方》,书中明确记载有临床用法,先在冷水中浸泡,然后捣汁,令患者直接服下青蒿汁。”
“没错!”曾扶生神情兴奋,“那个记载,关键词是一个‘冷’字!‘青蒿截疟’的使用记载,也就是那‘冷水’二字,证明了青蒿素的截疟效果,在低温下更优!屠呦呦在失败了无数次之后,方才注意到这个‘冷’字,进而从中得到启发,改用可降温的乙醚,去提取青蒿素中的截疟成分,这才实现了对疟原虫百分之百的抑制率,最终斩获诺贝尔奖和拉斯克奖!”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中医古方博大精深,只是缺乏对它们的开发、研究!一段关于‘冷水’和青蒿汁的使用记载,领悟精准,应用得当,就能根本改变当今世界对疟疾的控制能力!目前对癌症的治疗,是世界性难题。你看不到的是,发达国家都有专门机构在潜心研究,致力于消灭癌细胞的广谱疗法。早在1971年,美国总统尼克松就签署了一项特殊法案:《国家癌症法案》。那是从立法的角度,宣布针对癌症的全面战争正式打响。不管中医还是西医,对某种单一肿瘤的治疗方法,只是水中捞月,广谱疗法才是王道!”
“广谱疗法,不可能的!”卢占山面露疲惫之色。“井底之蛙!”曾扶生说,“最新的PD-1抗体的免疫类药物,堪称西医针
对肿瘤的广谱疗法,至少它是冲着那个目标去的!美国前总统卡特的晚期黑色素瘤,就是用PD-1抗体药物治好的!”
“PD-1抗体免疫类药物?”卢占山对此也有了解,他打了个比方,“人体免疫系统就好比最完美的电脑系统,但它也有漏洞!癌细胞之所以破坏免疫系统,是因为它导致大量T细胞死亡。吞噬细胞死了,癌细胞自然为所欲为!”
“没错!”曾扶生说,“癌细胞之所以导致T细胞死亡,是因为癌细胞激活了一个基因,也就是PD-1。这个基因是日本科学家本庶佑发现的!有了PD-1抗
体,癌细胞激活PD-1基因的概率,自然会大大降低!”“不!”卢占山摇头,“你也提到了概率!本质上,它跟害虫首次遇到一种
新农药,是类似的!它被大量应用之后,同样将面对癌细胞的抗药性!这项研究同样停留在表面,只知道癌细胞能激活PD-1基因,导致吞噬细胞死亡,从而去研发PD-1抗体,却不知道癌细胞为什么能激活PD-1基因!解决掉为什么,才是根本!”
“哈哈!”曾扶生大笑,“你终于说到点子上了!舍本逐末,西医不正是向来如此吗?相反,究天人之根本,探病理之渊源,这是我们中医的大道!中国的肿瘤广谱疗法,就藏在中医古方里!这条道不好走!倘若走通了,必将惠及众生!卢占山,这是你我中医之辈的责任!”
“中医向来是一症一方,千症千方,重在领悟,以经验传承,哪来的广谱疗法?正因为这个特性,中医才无法普及,更无从实现程序化治疗,才干不过西医院的流水线!换句话说,它跟不上当今快节奏社会的步伐了!这不是抱怨,这是社会适应性所致,无可避免!”卢占山苦笑。
“西医?”曾扶生冷笑,“如果真有《黄帝外经》,天下哪儿还有西医的份?西医切切割割的本质,对应的本是外伤!它只是随着科技进步,强行把《内经》的病理性疾病包圆了而已!没有金刚钻,硬揽瓷器活,所为何也?利也!”
“这一点,我不与你争辩!这是天下大势,非人力可改!”卢占山长叹。曾扶生不以为然,越来越亢奋:“我国对癌症广谱疗法的研究同样积极。早
在数十年前,就有研究者通过大数据发现,疟原虫对癌细胞有抑制作用。《肘后备急方》珠玉在前,青蒿素的发现让所有疟疾变得可控。他们尝试让癌症患者感染可控疟疾,从而让疟原虫吞噬癌细胞,或释放针对癌细胞的有毒物质。同时,患者感染疟原虫后,其身体免疫系统会被深度激发,极大提高生存率。”
“这只是尝试!癌症的广谱疗法,不可能的!”“虚伪至极!能不能,你心里最清楚!你对自己肝癌的治疗,你对那七名癌
症患者的治疗,更能说明一切!”“那些纯属巧合!”
“卢占山,你最令人憎恨的一点,就是虚伪!”曾扶生咬牙道,“你胸无大志,极端自私,手握师父的秘传经方,却无济世救人之心!”
“我没有!”“呵呵!你以为,我最初做保健品,是为了打你的主意吗?”“难道不是吗?”“笑话!我2001年回到滨海做保健品时,离你患肝癌还早呢!”曾扶生这一说,卢占山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当年我父母兄弟,都先后死于癌症,之后我才被送到师父家,你可记得?”曾扶生面露悲戚之色。
曾扶生的经历,卢占山当然再清楚不过。曾扶生深深吸了口气,继续道:“那是我毕生的志向。我们有几千年的中医
体系,博大精深,一定能从中找出答案!癌症广谱疗法,这项殊荣,应该为中国人所有,而不是外国人!我四处游医数十载,见惯了人们面对绝症时的无奈和绝望!我发誓,要找到癌症的广谱疗法,运用到保健药品当中。我不仅仅是为了弥补我家人无药可医的遗憾,我的理想是天下无癌!”
“唉!天下无癌?还不是为了钱?”卢占山忍不住笑了,“曾扶生,你最令人憎恨的一点,就是虚伪。不管多么龌龊的想法,你都能给它穿上漂亮衣服,包装成一朵花!”
“啪!”曾扶生再也顾不上涵养,终于拍了桌子,指着卢占山大骂起来:“王八蛋!
姓卢的!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师父临终交给你的黄布包?”“黄布包?”卢占山凝神质问,“你怎么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至少治好过八例癌症,没有师父的秘传,你
治个屁!”
“跟师父无关!我说了,那是巧合!”“嘿嘿!私藏古方,卑鄙小人!”
“滚!”卢占山怒道,“既然你提了,不妨告诉你,当年那个黄布包涉及师
父的隐私!师父他老人家对我有养育之恩,更有授艺之德。他把东西交给我,托我完成遗愿。他没有让你做,是不想拖累于你!”
“隐私?接着编!”“我为什么要骗你?”
“懒得跟你绕圈子了!”曾扶生站起来,手握电视遥控器,说,“今天的交易很简单。既然你坚信卢平安没杀人,那成全你,我把谢饕饕给警方,你把师父的秘传经方给我!”
“可我真的没有!”卢占山艰难地说。“看来,你真是铁了心,置儿子生死于不顾?”
卢占山咬着嘴唇,低头说道:“曾扶生,干脆点,告诉我结果!谢饕饕的答案!”
曾扶生晃着遥控器,冷笑。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卢占山呆坐了半天,破了戒,从茶几上拿起烟点上。曾扶生站在电视前方,饶有兴致地盯着卢占山。他很有把握,这一次,卢占
山非就范不可!电视上还是那个画面,谢饕饕欲言又止,被定在了原地。
卢占山默默地抽着烟,眼神掠过曾扶生,怔怔地看着画面上的谢饕饕。他连着抽了两支烟,突然起身,把烟屁股丢到曾扶生脚下,转身就走。“你真的不管卢平安的死活?”曾扶生紧皱眉头。“老子当然管儿子!”卢占山止步,背对曾扶生道,“不过,我不想看你越
陷越深!劝你还是尽早把谢饕饕交给警方!”“哦?兴许一会儿我就放他走。只是他会去哪儿,谁知道呢?”“别做傻事!谢饕饕说过,那晚他在网咖玩到半夜,之后拦了辆私家车,给
了车主五十块。赶到医院后,被你认了出来。”“怎样?”
“不怎样。你私自控制谢饕饕,不担心我告发你?你依仗的就是我空口白
牙,无凭无据。”“嘿嘿!”
“我想,警方一定查过谢饕饕的行踪,知道他那晚去过网咖,只是难以追查其后续行踪。如果我把他坐私家车的信息透露给警方,他们很容易就能从网咖附近的摄像头,查找到特定时段的所有车辆,再逐一排查,找到那名私家车车主,随后查到你这里。这样,就不是我空口白牙了!”
“你……”曾扶生脸色煞白,又惊又气。
“毕竟是同门师兄弟,我给你个机会,把谢饕饕交出去!”卢占山努力站直,生怕对方看出自己在虚张声势,“还是那句话,卢平安不可能杀人!这种信任,比跟你这老鸡贼谈交易,更让人安心!”
曾扶生合上眼,缓了缓神,慢慢走到卢占山面前,突然笑道:“去吧!想说什么,就跟警察说!”
“你不担心?”卢占山很惊讶。
“警方查到谢饕饕来过这里,又能怎样?如视频中所言,他是来找女网友的!之后他又去了哪儿,我可不知道!我从来都没见过他!”
“无耻!”卢占山听明白了,曾扶生这是铁了心地要跟他作对,接下来,谢饕饕非失踪不可。他知道,如果对方拒不承认拿谢饕饕对他所做的威胁,警察也拿对方没办法。
证据。说一千道一万,他拿不出证据。
“比你差远了!连儿子生死都不顾!”曾扶生讥笑道。卢占山没法子了。他全身无力,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手中再无牌可打。曾扶生自始至终只有一张牌,他捏着卢平安的命。卢占山紧握双拳,胸间强烈起伏,深深地叹了口气,凄然道:“好吧!我答
应你!但是你得给我两天时间!”“呵呵!承认有古方了?”卢占山垂下头去,沉默。
“就给你两天!”曾扶生咬牙切齿地说。卢占山点点头,摇摇晃晃地离开茶馆。“跟我斗?”曾扶生重重地哼了一声,把遥控器摔在地上。
那一下无意中碰触了播放按钮,电视画面随之播放。谢饕饕面对镜头说:“凶手不是卢平安!”
第十章 追捕
忘川健康服务公司。老板章猛气急败坏。曹节在他对面垂首站直,浑身发抖。章猛身形粗壮,身高足有一米八五,戴着个黑边眼镜,那让他看起来斯文了少许。
他平时说话慢条斯理,尽量控制音量,此刻,他的声音像放炮。曹节在他面前瑟缩着,像只草鸡。
章猛的巴掌像蒲扇,一下把曹节扇了个趔趄。曹节鼻血直流,眼镜早不知去向。
“说清楚!窃听器怎么回事?”章猛大吼。曹节捂着鼻子,闷声道:“刘驻,一个客户,我在他的打火机里发现的!”“打火机里能放窃听器?”
“不是成套的,外壳大,内胆小……”“打火机哪儿来的?”“他说在病床上捡的。”
“捡的?”
“那天一早,他接他父亲回家。同病房一个女的提醒他,床上有个打火机。”
“贪小便宜!蠢货!”
曹节低声说:“要不是喝酒时我发现了蹊跷,他还带在身上。”“有个屁用!”章猛怒道,“你他妈都跟刘驻交代完了,全被窃听了!”“谁能想到……”“白痴!问题一定出在那个女人身上!老子的财路,全被你败了!”章猛抬手又是一巴掌。屋里除了章猛和曹节,还有一个男人。
他叫章烈,是章猛的堂弟。他比章猛瘦弱,看起来精气神十足。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左手有节奏地拍打着大腿,默不作声。
面上,曹节被章猛揍得颇为狼狈,心里却暗自庆幸,幸好打人的不是章烈。面对章猛的巴掌,他有好几次倒退到章烈身边。他不得不去注意章烈的左手。
章烈的左手少了一根小指。但他很清楚,章烈的巴掌可比章猛厉害多了!有一次,他亲眼见到章烈用拳头打裂了一个沙包。章猛累了,坐回沙发上掏出烟。曹节顾不得疼痛,赶紧上前,给他点了火。这时,章烈站了起来,说:“我去查查那个女人。”章猛说:“另外,通知所有业务经理,业务暂停。”章烈点点头,离开。
一小时后,章烈回来了。此时,曹节找到了眼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坐在章猛对面默默地抽烟。“那个女人叫李文璧,是记者!”章烈说。“记者?麻烦大了!”曹节的烟掉到了地上。“你他妈现在知道麻烦大了!”章猛上去又踢了曹节一脚。“我本以为她只是患者家属,没留心。”曹节瑟缩着说。“那个患者什么背景?”章猛问。“麻烦就在这儿!”章烈说,“患者是普通人,可她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是刑警队长叫秦向阳,是李文璧的男朋友。”“我去!”章猛随手抓起烟灰缸砸向曹节。曹节一闭眼,本能地躲开了。“冷静!”章烈说,“至于那个窃听器,我也查了,它的关联手机号就是那个记者的!”
“别说了!”章猛大手一挥,道,“收拾家当吧!”医院外,咖啡馆。
沈傲跟李文璧正窃窃私语。“窃听器被发现了,接下来怎么办?”李文璧问。“这样你就暴露了!也许,我不该关联你的手机号。”“没关系!就算没我的手机号,他们也一定能想到我有问题,是我提醒刘驻拿打火机的。”“嗯!他们不难查清你的底,知道你是记者,你还有个对象干刑警。”“这样一来,他们会不会跑路?”
“不知道。换成我,一定跑。”“报警!”来到街上,李文璧拨通了秦向阳的电话。
今晚秦母手术。秦向阳正打算去医院。看到电话,他立马接起。就在这时,一辆疾行的面包车,悄然朝着李文璧的方向驶来。她举着手机,全然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异常。那辆车接近了李文璧,并未刹车,直直向她撞去。沈傲正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发现不对劲,站起来冲向李文璧。“小心!”
他用力把李文璧推了出去,然后奋力撤身,想避开汽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车轮硬生生压过他的左脚面,加速驶离。沈傲骂了句脏话,痛苦地蹲在地上。李文璧回过神来时,才意识到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恰好她有位朋友是人民医院的骨科医生,便求朋友帮忙,在医院给沈傲搞了个单间。秦向阳赶到医院时,沈傲已经躺到病床上了。他左脚粉碎性骨折,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地了。秦向阳不认识沈傲。李文璧给他做了介绍。“是曹节!”沈傲咬着牙说。“你看清了?”李文璧问。“是的!他是冲着你来的!这事怪我!”
沈傲说得没错,刚才开车的司机,的确是曹节。他不知道,曹节被章猛打成了猪头,一怒之下,想来医院干点什么。
接近医院时,车速放慢,曹节注意到前方有个女的在路边打电话。他感觉那女人有点熟悉,又多看了几眼。操!巧了!就是病房里那个该死的记者!他脑子一热,加速撞向李文璧。他不认识沈傲,只看到有个人影冲出来,把他的目标推开了。
病房里,李文璧拿出手机录音,然后一五一十,对秦向阳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秦向阳半天没言语。“你不信?”李文璧急道。
“我在考虑这件事情的性质,这是个披着慈善外衣的赌博集团,很少见。”“是的。太可恶了!他们拿人命挣钱!”
“可是,证据还不够充分!”“怎么就不充分了?我们搞清楚了他们的运作模式,我们至少能找到三个家庭的人证,沈傲家、刘驻家,还有个叫王红星的。我们还有录音!”
“录音的证据力有限,最多作为旁证。至于那三个家庭,他们都参与了赌局,愿不愿出来做证,难说!”
“哼!那又怎样!忘川公司可在你的辖区,我看你是不想管吧?”“管!怎么不管?”秦向阳拿出电话打给李天峰,叫他立即联系交管部门查监控,把曹节抓回分局。
沈傲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秦向阳打完电话,他突然开口道:“秦警官,我能提个建议吗?”秦向阳点头。“曹节的目标是李文璧,他们一定查过资料,不难知道她有你这么个警察男朋友,哦,是刑警队长。”“接着说。”
“曹节刚才的报复行为太低级,不像是有人授意,反倒像受了委屈,临时起意。”
“嗯,分析得很有道理。”“忘川公司注册人叫章猛,我和李文璧没接触过他。我想,只要他不傻,此刻他最担心的就是你是否会介入此事。刑警一旦介入,就算证据再少,慢慢地剥洋葱,也能把他剥光!”
“我明白,你担心他们会跑路。”
“是的!这是突发事件,斡旋余地不多。除了跑路,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可是,除了曹节,我似乎没什么理由申请抓人。”“怎么没有?”沈傲奋力坐起来,激动地说,“我奶奶被参与了赌局,我就是病人家属。我现在就向你报案,章猛的忘川公司涉嫌开盘赌命……”秦向阳眼前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沈傲给了他充足的理由。可是有句话他没法说,眼看就要天黑了,他母亲马上手术,这时候,他不想走开。更何况,他正全力以赴处理404案,不太想节外生枝。
李文璧一眼看穿了他。她说:“你该留在这儿。抓人,你们局还有其他人嘛!”秦向阳摇摇头,说:“刑警不是内勤。对方要是铁了心地跑路,抓捕就存在变数,万一出事……我不放心!”“没那么严重吧!不就是个章猛吗?”沈傲不以为然。
李文璧明白他的意思。她知道,直到现在,他心里都放不下孙劲之死。她想出言安慰,秦向阳摆摆手,随即出门,走向母亲的病房。母亲一直在等他。见到儿子,她愉快地笑了。“妈,加油!一定会好起来的!”他弯下腰,抚摸母亲的头发。母亲用力点头。
他略一犹豫,小声说:“我有点事,去去就回。”“去忙吧!”母亲毫不犹豫地说。他笑了笑,转身就走。
秦向华看着他出门,急道:“秦向阳,就你忙?又走?走了就别回来!”秦向阳没回头。他边走边打给苏曼宁:“忘川健康服务公司,章猛,帮我定位。”他还没到楼下,苏曼宁回电:“关机了。查他干吗?”秦向阳没解释,又道:“查他的车,找GPS信号。”他下了楼,走到车前。
像往常一样,韩枫老老实实待在车里。“去哪儿?”他发动了车。
这时,苏曼宁再次回电:“章猛的车没动。查到他有个堂弟,叫章烈,跟他联系频繁。章烈的车正高速移动,快出城了,不知道章猛在不在那辆车上。”
“我先追。你安排一组人跟我会合,叫他们带上对章猛的拘留证。”说完,他跟苏曼宁共享了章烈的GPS信号,然后把韩枫撵到副驾驶位,一脚油门蹿出医院。目标是一辆白色大众,此时已快到城边。
秦向阳拉响警报器,全速追赶。四十多分钟后,终于发现了目标。开车的是章烈,他一眼就瞅见了身后的警车。“来得好快!”章烈说。
“他妈的!还是跑晚了!”章猛骂道。“没事,就一辆警车!”说完,他把速度拉到了一百二。
前方是座高架桥。秦向阳记得,在“东亚丛林”案中,他和钱进追黄赫时,也从这里走过。当时常虹的手机,就被黄赫从车窗丢到了这座桥下。桥上车流汹涌。司机们发现了异常状况,纷纷避让。偏偏此时又下了雨,导致道路湿滑,险象环生。秦向阳紧紧咬着前车,同时掏出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李天峰:“曹节抓住了。我正带人支援,快追上你们了!”“桥上不好走,你们绕到桥前边堵截!”这么追不是办法。秦向阳扔掉电话,想加速超过,强行别车。可是一来前车太快,二来路况太糟,他根本超不过去。这时,前车的章烈突然对章猛说:“身子俯低,往后靠!”说完,他看了看后视镜,猛地踩下刹车。此时,警车正直直地在他身后。秦向阳正凝神加速,他打破头也想不到,章烈来了个急刹车。
前车滑行了一段,猛地停住。刹那之间,秦向阳却根本反应不过来,他本能地踩下制动,车身早已猛烈地撞向前车。
紧跟着一声巨响,警车的安全气囊弹了出来。秦向阳和韩枫头晕目眩,满脸是血。前车的人早有准备,虽然也被撞得不轻,状况却比后车的人好太多。猛烈的撞击下,章猛吐得一片狼藉。章烈晃了晃头,见章猛并无大碍,赶紧发动车子,扬长而去。“鸡贼!”秦向阳把气囊弄到一边,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把韩枫摇醒。“操!”韩枫努力笑了笑,示意撑得住。秦向阳见前车跑了,赶紧调正车头再追。还好,车头虽撞得稀烂,却顺利地打着了火。他心里一团火,车速提得飞快,完全超出章烈的预料。转眼间,两车已是并驾齐驱之势。
“你妈的!”章烈猛踩油门。可是他的车在内侧,紧邻着高架桥的护栏,警车在外侧。他越开越快,却怎么也甩不开对方。恼怒之下,他警觉过来,发现警车正在一点一点地挤他,他的车离护栏越来越近,眼看再无腾挪辗转的余地。
章烈往左猛打方向,想把车挤回去,可是对方却死硬不让。这两辆车身摇摇晃晃,不断撞击。
大约一百米之后,就是高架桥出口。章烈目视前方,紧握方向盘。这时,他心里生出两个念头:一个是咬牙坚持,在车体被完全卡住之前驶离
大桥;另一个是故技重施,再来个急刹车,让对方别空。两个念头都冒出来,他一时无法决断。警车没给他太多时间。眼见离桥头很近了,秦向阳咬牙继续右打方向。
这时从后方看,那两辆车的车身已完全贴到了一块,车体之间剧烈摩擦,火星四射。同时,章烈的车身另一侧,已被紧紧地挤到了大桥护栏上。
眼看就要驶出大桥,章烈的车突然发出一声闷响,熄火了。“下车!”章烈捶着方向盘叫道。另一边,秦向阳也熄了火。
章猛很狼狈,副驾驶位车门被挤在桥体上,他不得不挪到驾驶位下车。车外,四个人站在雨中,两两怒目相向。
秦队长日常带枪,韩枫没带。
章烈紧盯着秦向阳,见对方要拔枪,转身从车内摸出个保温杯,扬手砸向对方。
此时天色已黑。秦向阳看到有东西砸来,难以分辨是什么玩意儿,侧身躲开。
章烈瞅准机会,跑上去踢中秦向阳手腕。秦向阳的枪脱手,赤手空拳跟对方干了起来。另一边,章猛像头黑熊,扑向韩枫。
秦向阳想快点制伏章烈,好去帮韩枫。他的肢体跟对方碰撞,心里随之生出不祥之感:对方的身体硬得像铁。
章烈的拳脚带着风声,他在搏命。秦向阳忘不了,“东亚丛林”一案中,制造了香港拍卖会大劫案的缅甸匪首
波刚,就是这种打法。搏斗的空隙,他注意到章烈的左手,少了一根小指,但是那没给对方带来任
何妨碍。
他和章烈你来我往,纠缠了半天,谁也弄不倒谁。他一边打,心里一边后怕,幸亏自己亲自赶来。谁能料到呢?一次看似普通的外勤拘捕执法,闹得天翻地覆,险象环生。另一边,章猛壮硕,横冲直撞,韩枫灵活,左闪右躲。这二位各有章法,同
样持久不下。
秦向阳一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闪过一轮攻击,突然扔下章烈,掉头冲向章猛。章猛哪能料到身后的偷袭。“咣当!”秦向阳借助起跑的惯性,一脚把他踹飞了。“铐住他!”秦向阳大声招呼完韩枫,重新回头面对章烈。
章烈眼见大哥被偷袭、制伏,恨得直咬牙。他握紧拳头,风一般冲向秦向阳。秦向阳尽力躲开,奋力还击。
章烈却不躲闪,硬吃了对方一拳,抬腿绊倒了秦向阳。随后,他毫不迟疑地扑向韩枫,去救章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