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都不明白。
沈昱静静地看着地上呻=吟的人,半晌后,他的神情一松,目光回到徐时锦面上时,闲适的笑意,又慢慢浮现了。他啧一声,“徐姑娘是惹了□□烦啊。”
他抱臂,手在衣上轻轻擦过。徐时锦面容几变,沈昱浑不在意。等京兆尹的人来了,怎么会不认识沈昱的身份?唯恐锦衣卫又要插一脚,连忙把人带走。沈昱满不在乎地看着,打个哈欠,目有困意。
再经过徐时锦身边时,他侧了侧头,“你刚才为什么救我?”
他指的是她背他出火海的事。
徐时锦目光闪了一下,微笑抬头,“因为你是沈昱啊。”
他似楞了一下,笑意加深,“徐姑娘可真是工于心计,若非知道你的本性,我还以为你瞬间爱上我了呢。”
徐时锦保持优雅笑容,当作没听懂。
他瞥她一眼,抬腿就要走。但错身时,犹豫了一下,笑道,“徐姑娘今晚救了我一命,我便投桃报李,告诉徐姑娘一个有趣的消息:太子殿下近日与徐家频频接触,我看徐家似乎心动了。”
“我早已知道此事。”徐时锦淡声。
他的笑忍也忍不住,似觉得很滑稽,侧身,灼热的呼吸几乎喷上她颈间,带来一阵战栗,“但你不知道,太子妃的人选即将出炉,徐家很是心动呢。”
徐时锦的脸色一下子惨白。
太子要选太子妃?和徐家接触?但她却不知道!
没有一个人告诉她!
沈昱轻轻“嗯”一声,眯着眼,在记忆中回想,似艰难,似玩味,“你们徐家的姑娘,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往皇家跑?真是独特的家风啊,啧啧。”
徐时锦的脸色更白了,身子甚至摇摇欲坠。
有别的徐家姑娘看上太子?没有任何消息流出!她身为徐家人,她和太子这么多年的感情她全不知道!
徐时锦白着脸,在沈昱经过时,一把抓住他手腕,笑容僵硬而勉强,咬着牙低声问,“你让我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事?!”
“你猜?”他笑,心不在焉,轻松就推开了她的手,打着哈欠往远方走去。
徐时锦留在原地,目色变来变去。有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堪堪浮现,让她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猛回头,向沈昱的背影看去。
沈公子却自逍遥无比,混不受影响。他哼着小曲,在寒夜中,渐渐走远。
他们是那么不一样的人。
第75章 徐姑娘的回礼
和亲一路上,夷古国那边屡屡闹出纠纷。大魏这边的人,也不相让。两位送亲的将军,甚至听到夷古国的将士说些诋毁大魏的话,气愤不已。矛盾一次次激发,夷古国和大魏之间的友好关系本就不牢靠,尤其是大魏现在的皇帝登基后,对他们采取怀柔政策,让他们野心膨胀,认为大魏是怕自己,不敢跟自己打仗。也不知道一个游牧小国,哪来的这么强大的信心。
但夷古国确实无比相信自己。
从夷古国皇子一次比一次敷衍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和亲队伍经过一片大草原,夷古国皇子正殷勤地领着刘泠,双双策马而行,自豪地大手一挥,“公主请看,这里风光甚美,天蓝草绿,风吹牛羊”
刘泠笑得嘲弄,丝毫不客气,“我记得这不是夷古国的土地吧,不懂你这么骄傲干什么?”
身后跟随保护公主安危的锦衣卫闻言,差点倒栽葱掉下去,无奈捂面:公主,您是要和亲的啊!您说话能不能客气点?您该不会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
夷古国皇子哈哈笑,肆意地挥着手中鞭子,“公主差矣!这虽不是我国领土,但这片草原上的单于,和我国私交甚好,和我国也差不多”
跟在后面的沈宴目光闪了下,若有所思。大魏外围,草原上的形势,已经一点点倒向夷古国了?
刘泠反唇便要相讥,她的腰被一道不轻不重的力打中,气得回头怒视,沈宴对她使个眼色,示意她继续聊,套一套情报。
刘泠面无表情:我是你们锦衣卫的傀儡?凭什么听你安排?
沈宴无语:那你要怎样?
刘泠目光向上飘了下,手指若有若无地点过自己的唇角,趁夷古国皇子侃侃而谈自己小国如何厉害至极,她向沈美人飞个媚眼。
沈美人嘴角抽抽,别过脸: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后面跟着的锦衣卫不是瞎子,简直不忍直视公主的大胆和豪气:公主您这是打算榨干我们沈大人啊!
刘泠冷笑,眼风如刀般刷刷刷飞向他们:什么叫榨干?你们是不相信我的身体健康程度,还是怀疑你们沈大人的持久力?
“”这种你来我往的眼神交流,在沈宴的警告眼神下,到此结束。
刘泠心满意足地转头,准备找个机会插入话题,让皇子再多说些。但她没有得到机会,先跑来了一个侍从,急急策马向公主和沈宴,“公主,草原有奴隶逃跑,有人在追。我们看到,那些奴隶,是我们大魏的人。”
锦衣卫面色均一凛,听沈大人问,“在哪里?”
夷古国皇子忙道,“沈大人,这是人家草原的事,和我们无关,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沈宴身子侧转,阳光落在他浓黑的眉眼间,深深浅浅的黑,他微微一笑,笑容似揶揄,却透着凉意,“皇子方才不是说,草原相当于夷古国的私人领土吗?既然这样,走吧,我们去证明一下贵国的亲和力。”
“”皇子目瞪口呆:他什么时候说这块草原是夷古国的私人领土了?!沈大人这话说的,还不气死人草原的主子啊?这心黑的
刘泠抬目,怅然而望,见锦衣卫一行人,硬是包围着夷古国皇子,双方去看奴隶去了。刘泠沉默许久,回头跟身后的杨侍卫说,“杨晔,你发现没有,这趟和亲,好像根本没有我的用武之地。除了吃吃喝喝,其他什么事,都被锦衣卫牵着走。”
杨晔沉吟片刻,他虽然没有跟别的公主和过亲,但也觉得自家郡主这和亲,和得特别没有存在感。按说一行人中权力最大的是公主,但是有锦衣卫在,他发现自家公主就跟炮灰似的,跑跑场子,啥事都没了。一点没有即将和亲的悲壮感觉!
他安慰公主道,“但起码皇子和沈大人,都在抢公主。”虽然目的可能不一样,但表现出来的就是这种感觉。
刘泠赞同,“是啊,我魅力真大。”
“”杨侍卫无语,虽然他是为了安慰公主,大概是想表达这个意思,但公主自己说出来,效果立马减半。
此时的刘泠他们,都没有预料到,这场奴隶事变,激发了夷古国和大魏之间的矛盾。听说逃跑的奴隶是大魏人,两位将军插手,要求对方让人,放大魏人回归故土,愿意以银钱赎之。但对方不同意。
在深入讨论中,发现贩卖奴隶的人,是夷古国的商贩。
这下夷古国那边的人跳了出来,称大家要尊重买卖,不要急躁,慢慢谈。
皇子不急躁,他那边却有急躁的人。穆将军脾气暴躁,对大魏这边的人厉声怒骂。年轻的将军被骂得上了火气,大步过去,一剑抽出,搭在穆将军脖子上。穆将军也不是忍气吞声之人,虽皇子阻止,仍和对方大打出手。但双方势均力敌,都没讨到什么好处。
穆将军怒叫了一串听不懂的语言,最后生硬道,“开个玩笑而已,你们大魏的欺人太甚!”
把少年将军气得鼻子都歪了,又想继续上前揍人。
夷古国的人跟着将军叫道,“你们大魏不讲信誉!都是孬种!自己保护不了自己的子民,现在来充什么英雄?你们啊!”
他话没说完,帐篷帘子一卷,一道冷色光芒从帘外飞进来,直直插向他的胸口。眼看那道寒光,离得近的人连忙去拉,这个小兵也往旁边躲。但没有用,光芒如电,来势如虹,心跳的时间,就直直插向了小兵的胸口,破除了他胸口的铠甲,向后没入。
小兵僵立,面上仍保持着谩骂的表情,手按在腰间大刀上。但他已经什么也来不及做,笔直地向后倒去,砰的砸向地面,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死不瞑目。
插在他胸口的,是一柄刀,狭长略弯,厚背薄刃,刀锋犀利,经血色多年浸染,恰如清冰破万壑,寒气逼人。插入小兵胸口后,刀柄丝毫不晃,刀面亮可照目,可见出刀人的功底。
先前的少年将军往鞘裙下的排穗看了几眼,又瞄一瞄刀面,跟旁边的老将军羡慕道,“听说他们”
众人心中一凛,齐齐看向门口。
排排锦衣卫从外鱼贯而入,将本就拥挤的帐篷内站得一丝风也不透。俱是青黑色飞鱼服,为首的人紧窄袖子负在背后,大红织金飞鱼服,如意玉绦钩,皂皮靴。在一众鸦青、深深浅浅的青色中,他的红衣实在显眼,这是属于高阶级的锦衣卫才能穿的服饰。灯火在荜拨声中轻轻摇晃了一下,照在他面上,衬得他面如美玉,器宇轩昂。他眉目一点点抬起,淡色神情,让屋中一众人气息滞住。
他开口,打破了屋中的阒寂,“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一时失手,皇子切莫怪罪。”
“不敢,也是那个小兵不守规矩,沈大人教训的很是。”夷古国皇子僵硬笑了下,简直快哭了:一言不合你就杀人,这边是不是不放人,你就打算把所有人杀光啊?你们大魏真的有和亲的诚意吗?
夷古国的人都青着脸,那个穆将军似要上前,被沈宴轻飘飘抬起的眼眸瞅着,见对面的青年笑了一下,那淡漠的笑,却能渗出丝丝寒气。他犹豫了下,也没有上前。
这下,大魏国的两个将军脸色好看了很多,纷纷和沈大人见礼。年老的那个将军看眼沈宴,心情复杂:其实他是很看不上这些锦衣卫的,跟陛下的走狗似的,见人就杀,朝中没几个人待见他们。但不得不说,一路同行,他也不得不承认,锦衣卫虽然行事风格残酷,但并非不讲理。他们只是“得理不让人”。而且今天的事,夷古国做的太贱,连他都想动刀子了
老将军顾虑多些,年少的那个就直接对沈宴表现出了友好,笑呵呵跟沈宴交谈,“听说你们锦衣卫的绣春刀,是官员品级越高,刀的质地越纯,杀人越是跟砍大白菜一样方便。沈大人这刀一看就是宝刀,沈大人知道是哪位名家打的刀吗?朝廷关于你们锦衣卫的消息都封锁,我实在打探不出来啊。”
沈宴客气点头,“知道。”他慢条斯理道,“但这位大师只为锦衣卫打刀。”
年轻将军犹豫了下,实在是爱刀,便咬牙试探道,“这个不算机密吧?沈大人能介绍一下吗,我愿”
“能介绍。”沈宴道。
将军大喜,连一旁的老将军也伸长了耳朵,想听到一两句,“有什么要求没?”
“只要你加入锦衣卫,”沈宴冲他们一笑,“我就可以通融。不然,就是刺探锦衣卫,以谋逆罪论处。”
“”年轻将军的脸一下子就僵了,干笑两声,再不想跟沈大人说话了。刺探锦衣卫?沈大人真是幽默,呵呵,呵呵。
问题重新回到奴隶事情上,有锦衣卫的加入,夷古国不得不忍气吞声,给草原人示意,无条件放所有大魏的人归国。但回到自家的住所,夷古国皇子就气得大摔瓷器,所有大魏皇帝赐给他们的礼物,他看得都烦。
穆将军当日烧那匹绸缎,烧得真好!
穆将军找上来,阴气沉沉,“皇子,大魏是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明明是和亲,可你看看他们一路的行径!完全看不起我们!我夷古国是草原上的巨鹰,翱翔在天,万物之灵,大魏想借此敲打我们,他们错了!我早就说过,这个亲根本就不应该和!”
皇子的脸也黑压压的一片,他望着穆将军,咬牙,“依将军之意?”
穆将军一声冷笑,“看来是几年没打仗,他们把我们当羊羔欺负了。在我们眼里,他们才是羊羔!皇子,我们就从这和亲队伍中,一路杀出去,打大魏个措手不及!”
皇子还有点理智,知道这不现实。他还犹豫,刘泠那么漂亮,本是作为和亲的礼物,若要反悔穆将军嗤笑一声,“公主是个美人,已经到咱们这里,那就是咱们的了!哪有给他们送回去的道理?我们既要打这场仗,还要公主是我们的只要皇子一声令下,臣这就安排!”
“穆将军冷静!”夷古国皇子沉吟,心中还在拔河,漫声,“不要急,现在和亲队伍中,是大魏占上风,跟他们反目,于我们不利。让我再想想”
看皇子还在迟疑,穆将军恨恨地啐一口,扭头出去了。但之后几天,大魏国和夷古国的关系越来越僵。最明显的标志是,皇子都不敢去跟刘泠谈情说爱了——他怕那个总和公主在一起的沈宴,看他不顺眼,直接给他一刀,杀了他。
想到沈宴杀人的利落劲,跟吃饭一样自然,他就打个寒战。他们夷古国是草原上的狼,作战也骁勇,但也没有沈大人这种杀人如吃饭喝水一样的作风这得杀了多少人,才养成的独特气场啊。
刘泠对这些也有察觉,因为沈宴跟她说,“这几天跟紧我,不要乱跑。”
两人在帐篷中坐着,桌案上是一排又一排的书籍卷宗,全是沈宴的东西,和刘泠无关。因刘泠相缠,沈宴被她弄得烦,就干脆来她的地方批改政务。但他书写的东西带着习惯暗号,一般人只看表面意思,根本看不懂。况且刘泠还是个对朝政丝毫兴趣都没有的姑娘,沈宴一开始不准她接触他的事情,现在倒是对她挺放心的。
于是十五盏青铜大灯下,沈宴在边翻阅卷宗,边用隐晦的字句写东西,字迹疏放俊朗,赏人悦目。刘泠硬是和他挤在一张榻子上,跪坐在他侧后方,下巴搭在他肩上,看他写信。
气氛难得温馨。
听到沈宴的吩咐,刘泠“嗯”一声,抬头问他,“你告诉我,那个穆将军,是不是你的人?我总觉得他不对劲。看起来是为夷古国在着想,可做的每一件事,细细想来,都有些给大魏递把柄的意思。”
沈宴笑一笑,没说话。
刘泠低头看他的字,半天后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杀了原来的穆将军,让锦衣卫假扮,你就不怕露出破绽,被他们发现?你更大胆的是,还敢把这些光明正大地写出来!”
她靠趴在沈宴肩头,话一落,便觉身下青年肌肉顿得僵住,猛回头看向她,她的手腕也被一把抓住。他的眼神是无机质的冰冷,漆黑而深邃,像沉入了浓夜中,诱惑又危险。
刘泠不禁打个寒战。
她见过沈宴这种眼神——他每次决定动手杀人时,他的眼神就一片平静,丝毫看不到感情波动。
但沈宴怎么可能杀她?
刘泠并不畏惧,任自己落入他掌控中,眼睛眨了一下。
果然,沈大人只是握住她手腕,气息陡变,但在陡变的瞬间,他连捏痛她都没有,仅仅是握住而已。他的眼睛与被拉倒在自己怀里的姑娘对视,半晌,他周身的寒气褪去,淡淡看她,“胆子越来越大,敢挑战我的底限。不怕我对你动手?”
刘泠手一挣,他就松开了。她抬手搂住他脖颈,扬了扬眉,很是平淡道,“被刺探情报,杀人是你的本能反应,所以你一下子就擒住我。但是对我来说,保护我也是你的本能反应,所以你抓住我,却不会伤害我。我是很有把握的啊。”
她蹭了蹭他,温情款款,“真高兴我的地位终于跟你的公务同等重要了。”
刘泠特别满足:她和沈宴相处至今,沈宴对她没太大要求,只有他在锦衣卫那边的事务,从不让她知道。刘泠很理解,这是怕出了事,她牵扯不清。但同时,她也很郁闷,哪家情人像他们这样,她从头到尾,对沈宴在锦衣卫那边的事情完全不了解。连沈大人升官为镇抚使,她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犹记得第一次见沈宴大红纱衣,与百官上朝,刘泠在千步廊那边的高楼上观赏,跟一旁的徐时锦惊讶道,“沈大人居然穿了红色官服,这是违规了啊”
徐时锦无语地看她笑,“阿泠,你是多久没关心沈大人了啊?他已经升官了啊。”
刘泠羞愧不已。
全怪沈宴从不许她打探他的事情。
换在那时候,她若是敢打探他的事情,他肯定会教训她。
但是现在刘泠一点也不怕,坐在沈宴怀中,她才不相信沈宴会打她呢。
沈宴低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在做什么?”
刘泠伸手,把他刚才写的信扯过来,给他看,“你自己写的啊,你看啊”她念出来,却不是逐字念,而是挑挑捡捡,竟将沈宴那隐晦的暗号全都破了。
沈宴沉默地看着她,半天不说话。
刘泠盯着他的眼睛,担忧问,“沈宴,我提个建议,你的暗号这么容易破解。你的信被截了,那可怎么办?你怎么不设计一套更复杂的密码?”
沈宴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在刘泠推了他一把,他才扯了扯嘴角,语气怪异道,“我的暗号,除了几个上峰,连下属都看不懂。我为什么要设计一套更复杂的?”
“但是我就看懂了”刘泠急道,觉得他太不当心了。
“对啊,你就看懂了,”沈宴低头,鼻尖与她相抵,鸦青色的眼睫垂落,弄得怀中姑娘红了脸,听他轻声,“你说是为什么?”
刘泠想到一个答案,嘴角勾了勾,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她抬起大眼睛,往沈宴垂下的眼睛飞去一眼,目光又娇俏,又自得。
沈宴跟着她笑,“我都不知道该把你怎么办——能看懂我的秘密的人,目前为止,只有你了。”
“那是沈大人给我这个机会啊,”刘泠亲一亲他抿着的嘴角,洋洋得意,“谁让我是你最亲近的人呢?”
沈宴俯身,正当气氛正好时,外面传报——“沈大人,侦查的人回报,有大批人马在草原上,向我们的方向过来,已到了百里之内。看服饰,似乎是夷古国的人。”
沈宴脸色微变,再顾不上跟刘泠谈情,一下子站起。
“”刘泠无语地从他怀中摔了下去,要不是沈宴反应快,一把拉住她,她真就被他扔出来了啊!
她站起来,看沈宴出了营帐,去和自己的人商量事情,留下一堆书册给她。刘泠面无表情,想着沈宴的无情,但却低下头,帮他整理卷宗。她看懂了没关系,可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看懂,收起来为好。
此时京中那边,前方的消息,一封封回到徐时锦手中。按她与沈宴的约定,计划已经差不多可以看到效果了,就在一两天内。
战争一触即发。
徐时锦站在窗前,漫不经心地看着院中花草,兴致并不高。
侍女暖香递来一杯茶,将一封信交给她,“姑娘,这是岳姑娘送来的信。”
徐时锦吃惊地扬了下眉头,觉得有趣,“难得她都暴露了身份,还能把信送出来,不错。”
意兴阑珊地打开信,因为岳翎的事情从来不是很重要,所以徐时锦允许暖香旁观。暖香凑在姑娘身边,见岳姑娘除了写几句打听来的陆家消息,后面殷切求她:岳翎诉说自己在陆家的生活如何不易,那几个宫中出来的侍妾欺负她,陆家还为陆铭山选了新未婚妻,同样看她不顺眼。岳翎现在的日子很不舒坦,祈求徐姑娘帮助。
岳翎在信中赌咒发誓,“只要徐姑娘帮我改变现状,我愿为姑娘做任何事!”
徐时锦淡淡笑一声,将信丢开,“我连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为什么要帮她?把信烧了,其他的别管。”
“是。”暖香弯下腰捡信。
等她处理好这些,回来的时候,发现姑娘还立在窗下,姑娘玉白的手摸着窗下仙人掌,仙人掌的硬刺,在姑娘手中,被一根根拔去。徐姑娘的手沾染鲜血,但她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唇角带着淡笑,去把刺都□□。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暖香大急,忙过来捧住姑娘的手。
徐时锦低头,笑着甩甩手上的血珠子,没有言语。另一个侍女在门外向她弯身汇报,“姑娘,大姑娘今早出门时,过门槛的时候不小心,摔断了腿。大老爷大怒,当场打死了大姑娘的贴身侍女。”
徐时锦淡淡“嗯”一声,转眼冲暖香微微一笑,“看,就是这样。谁让我不喜欢,我便拔掉谁身上的刺。大姐以为我不出门,以为我不会玩宅斗游戏,就跟我耍手段,跟我抢男人。这不过是一个教训,希望她能牢记。”
暖香身子颤了一颤,若非徐时锦亲口承认,谁想到大姑娘的出事,和她家这位闭门不出的姑娘有关?她一边为姑娘包扎伤口,一边迟疑问,“自姑娘那晚回来,情绪就不太高,婢子能问一下,姑娘是出了什么事吗?纵有天大的难事,姑娘也不该伤害自己啊。”
徐时锦眯眼,出了什么大事?
出了很多事啊。
那个放火又拔刀、想杀她的人,徐时锦一眼认出,那是徐家的死士。她能认出,是因为她曾帮徐家训练过一段时间死士,她很熟悉。沈昱走后,把那个人交到了京兆尹手中。徐时锦被沈昱打得一团乱,她回神去京兆尹提人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死了。
黑幽幽的地牢中,徐时锦慢悠悠一笑,再问一遍,“服毒自尽?”
“是,徐姑娘。”京兆尹的人很抱歉,“是我们没看好人,实在对不住。”
徐时锦眯眼看着京兆尹办事的人,觉得有趣:沈昱走之前,连那人的下巴都捏碎了,那人连毒都服不了,却是怎么死的?
徐姑娘笑,“京兆尹的人办事,果然不如锦衣卫干脆。算了,大局如是,不怪你们。”她叹口气,似后悔当初应把人交给锦衣卫。
京兆尹的人抹汗,心想碰到的人,幸好是沈公子。大家都知道,锦衣卫中三个指挥使中,最好说话的就是沈公子。京兆尹的人当面从他手中抢人,沈公子硬是只想着回去睡觉,完全没考虑把罪犯关去镇府司里审问。
让京兆尹的人很庆幸。
庆幸着庆幸着,一回头,看到徐姑娘冲他们笑。
徐时锦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京兆尹等候的人出了一头汗。但这位姑娘到底没有找他们要说法,而是转头就走。京兆尹松了口气,以为徐姑娘就这样放过了他们。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暖香忽然问起,徐时锦不知从何说起。她抱了抱胳臂,喃声,“我见到沈昱了。”
“啊”暖香不知该从何说起。跟随姑娘这么多年,沈公子和姑娘之间的恩怨,她一清二楚。她小声问,“姑娘和沈公子吵架了?”
徐时锦摇摇头,心中极淡。她想着沈昱,心思不定。沈公子满不在乎,轻描淡写便给了她一个暗示。她弄不清楚沈昱的心思是锦衣卫向殿下投诚呢,还是沈昱单纯地提醒她呢?
他这个人的存在,就是让她左右为难的。
暖香看姑娘那安静的表情,心中了然,低声,“沈公子送了姑娘一个大消息吗?那姑娘要不要跟殿下说?”
徐时锦正是在犹豫这个。
任何人,她都能毫无心理压力地去利用。她连阿泠都会利用,阿泠都能成为她手中的一把刀。只有沈昱,他就站在那里,她也不想碰他。非但不想碰,她还会绕路走,唯恐刀剑不长眼,割伤了他。
他是不一样的,是她唯一不忍心伤害的人。
时隔多年,沈昱终于跟她说话,还在结尾时,给了她暗示。徐时锦怪自己太聪明,他一说“你猜”,她就猜到了。可她若转头就把消息告诉殿下沈昱会怎么想她?
他们之间,会不会再来一个多年不见、多年不语?
让她再后悔一次?
可是为什么要隐瞒呢?
她是殿下的人啊,殿下是她的爱人啊,她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殿下呢?
徐时锦纠结,左右为难。她想了许多天,仍是没想到该怎么办。但她转眼一想殿下和徐家背着她搞手段,又觉得可笑:管他呢!他们利用她,抛弃她,她凭什么样样为他们费心?先等等看吧。
徐时锦要看一看: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是不是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在东宫那边,太子刘望接见了徐家大老爷,听徐家大老爷说了最近发生的事。刘望问,“孤不欲听你们如何如何,孤只想知道小锦那边如何。”
“小锦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啊。”大老爷干笑一声,表情有些不自在。
刘望望他,漫声,“怎么,孤的小锦生气了?她做了什么?”他目中噙笑,想到那个姑娘的手段,摇了摇头。
徐家大老爷咬咬牙,“小锦没做什么。只是很奇怪上次跟殿下提过的,臣的女儿突然摔断了腿。臣实在没办法,下不了抬,打死了她的大丫头。但事后臣女跟臣哭泣,说她被摔断腿,和小锦脱不了关系。她说她见到小锦的人!但是没有证据臣一直不相信,可臣女总是那样说,臣就想”就怀疑徐时锦了。
刘望微笑,听这诡异的手段,就是那个姑娘的习惯手段啊。他沉吟片刻,温声,“小锦性情温柔,不会无缘无故跟人玩这种心眼,她不屑如此。你们做了什么,惹到她头上?”
“没做什么”被太子幽冷的目光看去,大老爷打个寒战,道,“是臣女任性,前几天让死士对付小锦。因为殿下和小锦,她她只是小孩子,不懂事”大老爷磕磕绊绊的,把那晚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刘望冷冷看着他,“孤可算明白你们怎么得罪小锦了,真是没见过笨成这样的人。杀人杀不死,连后路也没有铺,小锦不察觉,孤才会奇怪。”
“小锦未必”
“孤了解她!”刘望怒道,“如果你们都和小锦一样聪明能干,为什么孤用她,不用你们?!你们以为她是白痴吗?”一脚踹去,“杀人杀不死,还要孤给你们补救!”
第76章 秦凝的爱人
邺京又开始下暴雨了。每年的这个时期,雨期漫长,像一个不停止的梦。在梦中缠绵悱恻,醒来沉在浓黑中,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到窗外雨沙沙的声音,一滴滴,一遍遍。
竹湿烟浮,梧桐婆娑,隐约的歌声传来。
雅丽深静的闺室中,靠坐在窗前青藤软榻上的年轻姑娘动了动,浓黑的睫毛抬起,隔着微卷的纱帘,头向窗外看去,看到夜黑如墨。院中水汽扑面,伴随绿藻的芳香。
“姑娘,你醒了?”暖香俯身,盖毯子时,发现徐时锦睁了眼。
徐时锦默默地望着窗外,回想着方才的噩梦。明明是噩梦,在梦中她被四路追赶,无处可逃。但她心底一片沉寂,半点也没有慌乱之情。
暖香跟随姑娘的目光一起望向黑压压的夜色,目有担忧之情。近日,姑娘总这么静。旁的姑娘安静自有个性,但她家姑娘是一个习惯温柔笑的美人,静下来,总让人心里没底。
她不知道姑娘在想什么。之前有人刺杀姑娘,在牢狱里被“自杀”。这件事被姑娘利用,狠狠刮了徐家一次皮。太子也寻了时间见姑娘一面,给了姑娘定心丸,说没有什么婚事,没有什么合作。太子说,“我要娶徐家姑娘,那个姑娘只会是你,不会有别人。”
但姑娘并没有因此变得开心起来。
“姑娘,这是方才,殿下让人送来的。”为让姑娘开怀,暖香取出一个木匣,揭开,黑绒底面上,摆着“马踏飞燕”的玉雕。
徐时锦愣了一下,伸手拿起。她的手摸到马肚下面有痕迹,就拿近看,见是一个章印,又刻有殿下的表字,书写“赠小锦”。
徐时锦入神地望着那竖小字,问,“他自己刻的?”
暖香早习惯姑娘的心算能力,便点头,“是,送来的人特意说了,这是殿下自己刻给姑娘的。殿下说不值钱,只是送给姑娘玩,姑娘不喜欢就扔了。”
徐时锦嘴角有淡淡笑意,握紧手中玉雕。她想:他心里到底是有她的。他是喜欢她的毕竟徐时锦和殿下相识这么多年,她从没见过他对谁这么费心过。
见姑娘露了笑,暖香也笑道,“姑娘这下放心了吧?”
徐时锦摸着玉雕,半晌后问,“哪里来的歌声?”
暖香望外面一眼,低低看姑娘,小心道,“大姑娘不是摔断了腿吗?她出不了门,就请了女班来唱戏,挺热闹的。姑娘要是喜欢的话,咱们也请一个来听听?”
徐时锦侧耳,伴随着雨声淅沥,她听着那遥遥的曲声,婉转悠扬,愁绪百转千回——
“再和你春朝早起摘花朵,再和你寻花小径执纨扇,再和你添香侍立观书画,再和你步月同行踏翠苔想人生离合悲欢都是数,各奔前程各宽怀”
摘花扑扇,□□添香,踏莎长行那些美好记忆,那些再也回不去的记忆,到最后大雪将至,北雁纷飞,再无牵连
仿若一个悲伤的预言,砰地击向她,猝不及防,毫无准备。
徐时锦听着,手中玉雕掉落在地。待暖香惊异提醒,她伸手,摸到自己脸上的泪痕,脸色不觉轻微变化。啪的伸手关了窗,淡声,“这种曲子,有什么好听的?”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悲春伤秋,她还得放更多的精力,在北边的战事上,不知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在大魏西北方向的大草原上,风刮电闪,如邺京一般,也下起了暴风雨,气势沉重,砰砰当当,草原上的牧民在黑色天幕下,纷纷逃回家。大雨终至,千里无人。
忽大地轰动,好像有万马奔驰,嘶声长鸣,惊醒了百里内的人士,一座座沉暗的帐篷,灯一盏盏亮起。
在大魏这边的帐篷中,门帘被啪啪敲打。开了门,一全身湿漉的锦衣卫抱手行了礼,擦把脸上的雨水,稳声报,“沈大人,属下守夜中,看到之前那队人马过来,夷古国皇子他们接见。刚才的马鸣声,就是那边传来的。”
“提起安排好的人马?”沈宴沉声问。
“恐怕只是偶遇。”锦衣卫答。
“来了多少人?”
“夷古国士兵围着,属下没有近前,但粗看下,是我们人的两倍以上。”
沈宴沉吟,站起来,“偶遇?看来要有意外了。”他快快写了几个字,一张纸条收入袖中,之后自有法子传出去。之后在帐篷内转两圈,拍案道,“去见两位将军。”
“这么晚了,两位将军恐怕已经睡下了。”
“就算睡下,这时候也得起来。”沈宴淡声,“这个时候还不做准备,就没机会了。”
锦衣卫一行人夜敲两位将军的大门,夜里听到万马奔腾,稍微有点警觉心的人,都不可能再安心地睡下去。两位将军本已凑在一起,商量对策,沈大人夜访,正合了两位将军的心思,连忙请沈大人入内。
进了明灯亮堂的屋内,沈宴视线扫过两位将军,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大魏数百人车队,本牢牢压制着夷古国。近日同行,我们与他们冲突频频。两位大人,夷古国的悍勇风气,你们常年作战的,自然比我这个外人熟悉。刚才我的属下已经打探到,有千余将士投奔夷古国。现在我们落了下风”
“等等!千余将士?!沈大人没说错?!”年轻将军打断,不敢相信地问。
沈大人身后的锦衣卫抽抽嘴角:哪里有千余人恐怕也就四五百人吧,沈大人这夸张的
但他们作为下属,自然不会扫长官的面子。就见他们的上峰沈大人严肃点头,谎话说的跟真的一样,“恐怕不止这些,夷古国防着我们,有更多的兵赶来,也未可知。为防意外,我建议两位将军手书一封到边关,请边关将士出兵震慑。”
两位将军互相看看,沉吟不语。出兵不是一件小事,需要方方面面的考量。尤其是边关将士,随意出兵,可能就引起一场大战他们只是护送公主和亲,并没有跟夷古国的冲突升级到战争的打算。
尤其是提建议的人是沈宴。沈宴是锦衣卫,战事与他司所无关。真出了事,也是两位将军负责,沈宴顶多是一个旁罪。
“沈某只是为公主的安全,提个建议。我们并非要出兵,只是以防意外。”沈宴道,“两位大人请三思,如两位所顾忌,沈某没有指挥权,将士是听从两位将军的。但夷古国的将士突然与皇子重逢,两位大人不会真以为这是巧合吧?”
“沈大人说的是,但是出兵一事,不可儿戏。”年轻将军皱着眉。
沈宴不语,目光看向年老的那位。
那位老将军抬头,与沈宴沉沉的目色对上。他问,“沈大人,你给老朽一句实话,此事是否乃你算计,危害我国利益?若兵马到了,你是否会突获临时指挥权?”
沈宴默一下,拱手答,“不会。我出身锦衣卫,绝不会沾染战事,给自己添不必要的麻烦。”
老将军想片刻,他不信任锦衣卫的操守。到底锦衣卫的机构和他们不同,老将军离京时就觉得锦衣卫随行,肯定别有目的。但他不信锦衣卫,也不信沈宴,对沈宴的背后却是相信的。
之前那些年大家一直糊涂着,被沈家所惑,以为沈昱是沈家放在明面上的人,那沈昱所为,定是代表了沈家。但那位沈公子天天花天酒地,把大家弄得稀里糊涂,以为沈家在自我埋没,不敢出头。等时间一点点过去,沈宴慢慢从一个小卒,爬到如今地位,大家猜恍然大悟,看出来:原来沈家真正期待的那个人,是沈宴啊。
既然这样,沈宴肯定不会给沈家找麻烦。
老将军点了头,“老夫这就连夜手书,向玄安关借兵。”
年轻将军看老将军一眼,思索片刻,神色严峻下来,也慢慢点了头。
此事进行的悄无声息,次日天亮,雨停后,众人继续赶路。夷古国没有跟大魏国提起昨夜投奔的兵马一事,大魏这边也好像全是聋子瞎子一样,没有一个人问。且在两位将军的吩咐下,之后路程中,大魏国的将士收敛了许多,尽量把自己埋成小透明。相反的,夷古国的将士张扬了许多,每天都寻找着各种奇葩的理由和大魏这边发生争执。
两位将军心一点点喊下去,日日沉着脸,往南下的方向望,焦灼万分:看夷古国这态度,和亲和的一点诚意都没有,出事的可能性太大了。
刘泠自然感受到危险气氛,因为沈宴每晚都来找她。他也不睡,闭眼靠墙坐,身姿如豹,似随时等着消息。
沈宴也请秦凝过来,说近日可能有变,她不要乱跑。
秦凝的回答是,“你管我?”一点面子都不给沈宴。
沈宴懒得跟他那个小孩子似的前未婚妻扯嘴皮,直接拨了一队人去保护秦凝,秦凝脸上神情是明晃晃的几个大字——跃跃欲试。
“”刘泠不懂她跃跃欲试个什么劲。
一个无月的晚上,天气闷热,大地上一片平静。
穆将军忽然被叫到皇子那里。他过去的时候,皇子坐在主座,帐篷中,已经沾满了黑压压一群人。
厚重的门幔被外面狂风作的哐哐掀动,青铜灯火明明暗暗中,一室压抑。皇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他手撑在黑油虎案上,抬头看到门帘上“狩猎逐鹿”的金漆彩画图案。这种狂野的画风,给了他勇气和自信。
他重重一拍桌子,抬起头时,目光已变得深幽沉着,“今晚对大魏出兵,从和亲队伍开始,一路杀向玄安关。大魏把我们当下民,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教训!”
“是!”众将怒吼。
穆将军愣住了,“今晚?皇子,这是不是太突然了?”
“穆将军,你不是一直喊着要报仇吗?怎么真到了跟前,反而怂了?”一个将军挤眉弄眼地嘲笑。
皇子暗含深意的目光探来,穆将军一凛,当即呸一声,哈哈大笑,“怂个蛋!皇子这样安排,正和老子意!皇子,咱们这就集兵,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吧?”
“好!”
针对大魏和亲队伍的暗杀,从这一刻开始,从这个帐篷开始,开始实施。
出了帐篷门,众将军一个个去召集手下。穆将军也混在人群中,往自己的帐篷那边去。中途,他打晕一个跟随自己的小兵,寻了光线暗的地方,把妆容一换,罗凡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但他那张总笑嘻嘻的圆脸,此时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他急急往沈大人的帐篷方向急掠去,到这一刻,他的一路潜行任务已经完成,该把最重要的讯息送出去。
沈宴得到消息时,也就比夷古国那边的行动稍微早一刻。这一刻钟,是罗凡拼命争取来的。罗凡怒骂,“本来好好的计划,何时作战,完全在咱们的掌控中。谁知道那个夷古国运气太好,中途跑出来一队‘寻亲的’。好嘛,咱们立刻就变得被动了!沈大人,现在怎么办?玄安关那边派来的将士怎么还不来?总不会让咱们去打仗吧?哈哈,也不错,说不定能混个将军玩玩”
打仗?
沈宴瞥他一眼,“你倒是将军坐久了,真把自己当人物了。锦衣卫只负责暗杀刺杀,打仗,我们不会做,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