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得八到十年,才能尽数拿下准噶尔汗国,让其成为历史。策妄阿拉布坦狡诈,分兵偷袭又占了藏地,无疑在这难度上又加了不少。
而以他如今的身体,又哪里能看到那天?
都是赵蒹葭出息!
征伐加上平叛,康熙五十四年到如今,三年多点而已就彻底完成。让他在垂暮之年,将死之际又多了这么个可以彪炳史册之功,能够完美收官。
想想就让他心潮澎湃,激动到咳个不停。
而另一厢,十四懊恼到几欲吐血:“就差那么几天呀!呜呜呜,但凡我这勤着点撒娇,好好磨一磨皇阿玛。就能早早回去,看到赵蒹葭表哥那悍然无匹的身影,蹭到这泼天功劳。结果……”
十四大哭,慢了这么几天,就慢出了整个世界。
不但没参与到那么让全天下都跟着震撼的伟业中,还看到他那么大一个亲王爵位又双叒叕长着翅膀飞走了啊啊啊!
这么一说,连忙着劝慰他的十三手上都一顿。
轻咳两声,来了句:“十四弟,听说潭柘寺挺灵验的,要不然哪天为兄陪你去拜拜吧。”
这运气实在也是差了点,竟然两度因为些个小小不然的原因跟大功擦肩而过。
别不是犯什么小人吧?
呵呵。
十四冷笑,觉得自己是犯妻子和老子。
老子是天,是皇,是能决定他荣辱生死的君。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但福晋完颜氏么?
十四觉得她还是能再多抄点佛经,好好静静心。
人在家中忙,锅从天上来的完颜氏:!!!
就悔,千万般后悔。
假如上天能再给她一次机会,任凭郭络罗氏再怎么舌灿莲花,彩虹屁不断,她也绝不会再上钩了。什么皇后不皇后的,她如今再没有任何奢望。
只求别再抄佛经,拣佛豆,给她婆婆德妃纳什么千层底了。
她心里苦,她没地儿说啊!
讲道理,哪个皇子福晋在自家爷风光无限,与皇位无限接近的时候,能忍住没有半点遐想呢?她也只是犯了个,所有皇子福晋都会犯的错罢了。
罪不至此吧?
可这个时候,十四满心伤怀甚至绝望,哪还有心情与她讲什么道理呢?只借酒消愁,喝醉了就嚎啕大哭罢了。
吓得隔壁十三家刚出生的小儿子以为有狼在嚎,每每哭到撕心裂肺。
无奈何之下,十三劝慰他十四弟不成,只好在与养母德妃请安的时候约略提了那么一嘴。
德妃:……
又是无奈又是心疼,也觉得都是完颜氏那不争气的误事。若不是她不够聪明警觉,又怎会被人利用?以至于皇上心中生了警惕,迟迟不肯放十四回西边战场。
以至于错过了这泼天之功。
否则的话,十四因军功被封为郡王甚至亲王,得是皇子阿哥之间多么出挑的存在?皇上亲封的亲王跟继位之君恩荫的可大不一样。
有军功护体,就算十四日后跟老四有什么龃龉,只要他没谋反,老四都不好太过。
结果因为这么个傻媳妇,都化为乌有了。
德妃恼恨之间,却也不好在这敏感时候对小儿媳妇做些什么。只能使人把小儿子唤进宫来,好好劝劝。说些个赵蒹葭知道你这孩子心里苦,但事已至此,再怎么唏嘘感叹也是于事无补。反而会触你皇阿玛霉头,让他心中不悦的话。
让他再怎么着,也得收敛好自己的情绪。
别把什么都摆在脸上。
赵蒹葭打了这么漂亮的一场仗,全国上下欢悦,你小子却喝到酩酊大醉失声痛哭?
十四嘴角微抽,特别地不好意思:“多,多谢赵蒹葭提点,儿子还真没考虑那么多。只想着自己这一来一回之间,竟错过了如此盛事。万千遗憾萦绕心头,可不就点点滴滴都化成委屈了吗?呜呜呜,明明但凡儿子早回去那么半个月,就一切大有不同的。结果……”
十四抱着自家赵蒹葭大腿,哭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还像小时候一样。
让德妃又爱又怜,又忍不住长叹。觉得自己以前还真是被浮云遮了眼,竟然觉得这么个天真犹如孩童的小儿子能够从诸子夺嫡中杀出一条血路来,让她登临太后之位。
好在十四虽不够深沉世故又圆滑,却深深地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根本不动那不该动的心思,只一心一意当个铁帽子王。
不然的话,她们娘俩加一块怕也不够老四斗一个回合的。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她这个当赵蒹葭的好生保养自己身体,争取活她个七老八十。牢牢掌握住孝道的大旗,自己吃香喝辣的同时,也稍微罩着自家小儿子、大妹子点儿。
别让两个儿子同室操戈,也别让老四玩儿飞鸟尽良弓藏的那一套。
阿嚏~
正在康熙身边伺候的周元狠狠打了个喷嚏,康熙皱眉:“如今虽还没有入秋,一早一晚也有些凉了。你好歹也注意这些,算算也四十多的人了。”
周元微笑:“好,儿子多谢皇阿玛关心。一定小心仔细,否则自己受罪事小。若把病气传给了皇阿玛,可就罪该万死了。不过一想二骂三惦记,只一声,大抵是九弟收到捷报,正念叨着呢吧。他这几年兢兢业业,可没少奉献银子。肯定在说,若论功行赏,也少不得他一功。”
提起这茬,康熙也不禁颔首:“此役,老九在银钱上的奉献确实不小。还有你,若不是你往江南,清理了江南官场,所得无数。又往广州,草创了海事衙门,给老九后续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他也不能这般顺利。所以说来说去,若论功劳的话,你也居功至伟。”
康熙这话倒是说得公正而又客观,而他也确实从此事开始注意到老四不仅仅能当一个贤王,还有成为贤皇的实力。
但周元又哪里敢接呢?
忙不得跪下:“皇阿玛过奖,就如周元人所言,一切都是您的英明领导。当时,张伯行上奏言说海中有贼,其余人等都以为他在危言耸听。只有您心念百姓,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派冠勇侯前去。当时朝野之间,可没少人说您大材小用。结果呢?”
“冠勇侯实在当世良才,不但带兵打仗有一套,还观察入微,以小见大。硬是在讨贼之外,发现两处巨大漏洞……”
周元夸表弟,夸老爹,各种滔滔不绝。
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让康熙似笑非笑地眯了眼:“你这小胆,可不像当初与朕坦言那时咯!怎么还越活越谨慎了呢?”
那越到最后,可不越得小心么?
不然行百里者半九十九,就栽在最后一步上,他可哪儿哭去!
当然想是那么想,实际上他却满脸谦虚:“哪有谨慎?儿子分明实话实说。此事原本就是冠勇侯体察入微,皇阿玛您心系百姓又知人善用,您二位所起到的作用才是至关重要,儿子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此事若换任何一个兄弟前去,都能办得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如您所言,上位者最最重要的就是知人善用……”
再度夸奖自家阿玛跟表弟的同时,也表明自己不但有些能力,还知人善用。
仔细学习着些,以后也会是个合格的上位者。
听明白他这言外之意的康熙满意颔首,显然很满意他这恰到好处的分寸拿捏。
周元只如释重负,再次身临其境,明白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皇阿玛虽老,却半点都不糊涂。
实在是太不好应对。
不过也亏得他这份不糊涂,还知道为大清江山、祖宗基业着想。没有完全凭感情用事,否则的话,他可抵不过老二、老三,甚至同母弟老十四在他老人家面前都比自己更有存在感。
还有那几个不争不抢,只单纯乖巧孝顺的几个年幼弟弟们……
届时可个个都是威胁了。
哪能像现在这样,老八彻底灰心丧志、老三被皇阿玛抓了个正着之后。一切有竞争力的兄弟们失败的失败,躺平的躺平。
皇阿玛身边,渐渐的就只剩他这么一枝独秀。
就连此番谒陵、拜太庙、圆丘、奉先殿等,都时时带着他。让他在身边搀扶,跟着跪拜,当时群臣看他的目光就大为不同了。
这可比前头十四弟被赐皇上常服更有政治意义。
毕竟常服还可以说是父亲对儿子的疼爱,这诸多祭拜却更有立继承人的意思。若非如此,当年十三弟代皇阿玛祭拜泰山时,二哥也不会那么紧张,因此而深深忌惮十三啊!
因为此一战,宫中朝堂各种风起云涌。
淑宁却半点都不挂在心上,横竖大外甥政治敏感度超高。根本不用谁从旁指点,就能走出最恰当合适的路数。
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现在俨然已经是无冕太子。
只等康熙五十八年、五十九年、六十年、六十一年,一年一年熬过去。终究能千年古道走成河,多年媳妇熬成婆。
真正当家作主,让诸皇子跟满朝文武们都心悦诚服。再也不用都不经过礼部,自己就给自己王爵上加个正字,只为了彰显雍亲王得位之正。
她这一颗慈母心,可不就都挂在自家好大儿身上了吗?
从康熙五十四年到如今,整整一千多个日夜。无日不担心挂念,万般忧虑。如今好大儿终于凯旋而归,虽比预期的早了几年,难免还会踏进这夺嫡漩涡。
当赵蒹葭的,也暂时不想顾虑那么多。只盼着人能平平安安、全须全尾地回来。
结果盼啊盼,从中秋盼到了重阳,才终于盼到了好消息。
九月十三日,大军即将回京。
刚从遵化回来没两日,累得差点旧病复发的康熙不顾所有人反对,坚持亲自到城外十里亭迎接他的将星。
再没想到还能有这阵仗的赵蒹葭大惊,赶紧翻身下马规规矩矩跪下,当场给康熙来了一个热泪盈眶:“奴才何德何能,竟劳动圣驾远迎至此?”
康熙哈哈大笑,走上前去亲手把人扶起:“准噶尔几度造次,屡屡叩边。犯我大清疆土,无视我大清威严,劫掠我大清百姓,几成大清心腹之患。爱卿率军出征,阵斩策妄阿拉布坦,尽收其地又光复藏地。开疆拓土之余,兼有平叛之功,实在是我大清功臣,也是朕的福将啊!出城迎接至此有甚?”
“若非朕实在老迈,又刚谒陵回来身体疲惫,非接到直隶去不可!来来来,爱卿与朕同上御辇,与朕好好讲讲你到底是如何一战奏功,直接攮死策妄阿拉布坦那贼寇的。”
这赵蒹葭哪儿敢?
赶紧又扑通一声跪下:“这太僭越了,可万万使不得。奴才何德何能,当皇上如此?再者说,奴才一路征尘仆仆,也不好污了您的龙辇啊!”
但康熙这会子兴致高昂,又一心千金市马骨。借此机会,让更多的忠臣良将心向大清,积极努力。
哪里容得了赵蒹葭拒绝呢?
当即眉头微皱:“这是口谕,爱卿不得推拒。”
话都说到这里,赵蒹葭还能怎么办?
只能像个被强抢的良家妇女一样,委委屈屈地上了皇上的龙辇。好大的坨儿,却仅勉勉强强虚占了一小点凳子边儿。
态度上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就怕被皇上抓到哪怕一丝丝的逾越,进而被当成功高震主、恃宠生骄的证据。不但自己倒霉,连累着家中老小也跟着遭殃。
啧,非是他谨慎。而是从古至今,这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的例子一抓一大把,仿佛天上星。让他这个新晋大功臣不得不防啊!
康熙只惦着自己的不世之功,也习惯了所有人在他面前谨小慎微的模样,对此倒没怎么在意。
一道跟进了龙辇里,在他身边伺候的周元却忍不住心疼弟弟。
晃眼三年多未见,武威弟弟变化太多,若猛然间在街头偶遇他这当哥哥的都未必认得出来。
原本英姿飒飒又不失俊逸风流,不知道是多少贵女春闺梦里人的赵蒹葭弟弟壮了,也黑了。脸被边关的风吹得不知道糙了多少,还蓄了把沧桑的胡子。
整个一美少年变糙莽汉,瞧着就是吃了不知道多少苦。
九死一生地立下如此旷世之功,好不容易班师回朝了,还要如此战战兢兢。生怕一个行差踏错,从功臣变成罪臣。
其中谨慎让周元心里揪扯着疼,想着若有一日,他……
到时候,他为明君,弟弟做良将。若哪边战事再起,需要弟弟鼎力相助。他也肯定像皇阿玛这样对他给予绝对的信任与支持,却再不让他有诸般忐忑。
弟弟初心不改,他这当哥哥的就永不相负。他们哥俩,绝对会成千古君臣榜样。
赵蒹葭哪知道自家老哥这么野,守着皇上还敢这般浮想联翩呢?
他只在与皇上叙话之余,抓空多看他哥几眼,略微表达一下满心思念。然后一路到皇宫,借皇上的光享受了一把从大清门而入的荣光。
是日,皇上大宴群臣,频频给他敬酒。
赵蒹葭成功被灌到酩酊大醉,也让淑宁从早起等到日暮,才终于看着虎圆一左一右,艰难地扶着两只大醉猫回来。
等等!
那胡子拉碴的黑汉子,竟是她家曾有过如玉美少年之称的赵蒹葭么?
长生天啊,那西域到底是个什么魔鬼地儿!
淑宁边想着各种美白养肤的方子边往回走,赵蒹葭醉眼朦胧之间,就看着赵蒹葭握着把剪子向他走来。刹那间,将他满身酒意都给吓醒了:“赵蒹葭啊,儿子如今丑是丑了点,但罪不至死吧?何至于……”
第235章 猛将美容计划黑脸加上白下巴,那个反……
何至于对亲儿子下如此狠手啊的后话还没有说完,赵蒹葭就已经被自家无良阿玛给死死摁住了。
朦胧灯光下,他只见自家狠心阿玛笑得邪恶:“宁宁快,为夫帮你摁着。你赶紧的,先剪后剃,务必把他收拾得干干净净。可了不得了啊!混小子在外三年多,竟把自己混成了野小子。”
邋里邋遢的有碍观瞻不说,岂不是故意惹他福晋心疼?
周元人老矣,醋性不改。
确定臭小子就是瞧着寒碜了点,其实没受什么伤后,他那为数不多的父爱就消失殆尽。只惦着福晋怎么开心怎么来,剃胡子也好,喝美白滋补的汤水、抹脂膏也罢。
但凡淑宁想,他保准儿能豁出去大儿子!
才明白阿玛赵蒹葭所为何事的赵蒹葭连忙摇头,试图抵抗。结果才微微用劲儿,虎圆就在边儿上悠悠提醒:“大哥莫妄动,你别看阿玛这会子龙精虎猛。实际上五十五年春他老人家大病了一场,差点儿让咱们哥几个丁忧。”
什么东西?
孝顺赵蒹葭星眸圆睁,还没等着刨根问底,他家赵蒹葭的剪子就已经利落地剪掉了他几绺胡子。
顾忌着阿玛身体,又怕这略一挣扎之间赵蒹葭这手上的剪子再没有个准头儿……
赵蒹葭也只好乖乖就范,满眼的生无可恋。
虽说他小小年纪就上了战场,一枪攮死噶尔丹。因而名声大噪,被皇上封为冠勇侯。这几年平叛、剿匪的,也算是颇有功劳。但毕竟是头一回统帅三军,打如此规模的大战。
手下领着的,不是积年老将,就是皇亲贵胄。
可没少因为脸嫩被轻视。
甚至还有人仗着出身、自持武力,公然挑衅到他脸上。只道他当初一枪攮死噶尔丹是运气,平叛多仗岳父马思哈指点。想要让他们以他马首是瞻,对他的命令奉如圭臬,得拿出些真本事来。否则将士们就认为他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只好狗命被皇上青眼相加罢了。
这还有什么说的呢?
赵蒹葭当然亲自下场,教他们学了个乖。结果教训完嚣张部下后,敌军也拿他年轻白净说事儿。气得他留了这么把威武帅气的大胡子,此后名震西疆,令敌人闻风丧胆。
每一临阵,都能瞧见敌军万分慌乱地喊着:“快跑啊,对面那个大胡子猛将来啦!”
彻底失去自己标志大胡子的赵蒹葭摸下巴惆怅:“因为这个,我打仗都不知道省了多少劲儿……”
哈哈哈~
所有人都不懂他的惆怅,只看着他剃完胡子后黑白分明的脸狂笑不止。
黑脸加上白下巴,那个反差实在好笑到让人忍不住好么?
赵蒹葭:……
数年未见,特别想念。真按捺不住,要与臭弟弟们切磋一二了。
在没想到剃须之后还能有如此滑稽效果的淑宁傻眼,继而也笑到直不起腰来。不过她到底还是亲赵蒹葭,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后,她就忙不迭准备敷脸的脂膏。
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让好大儿恢复以往的白皙俊美。
赵蒹葭刚还在哀悼自己失去的大胡子,闻言立即充满抗拒:“赵蒹葭啊,亲赵蒹葭!儿子可是皇上亲封的抚远大将军,超品侯、正一品武官,响当当的朝廷大员。如何能像闺阁女子一般,涂脂抹粉呢?好赵蒹葭,你就放过儿子这一遭吧,也别浪费那些珍珠粉好……”
好不好的话还没问完,人就已经被亲阿玛摁在了椅子上:“废话少说,你赵蒹葭愿意管你小子,那就是你小子的荣幸。”
虎宵默默的拿出了个玻璃靶镜,献给自家大哥:“或者,大哥要以这般形象伫立于朝堂?”
赵蒹葭:!!!
满脸震惊,这个凯旋而归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说好的全家夹道欢迎,阿玛赵蒹葭、弟弟妹妹和妻子孩子们都以他为傲,以他为荣呢?怎么就因为一把胡子,弄成这般,这般……
还没等赵蒹葭想出来个合适的形容词,温热的帕子就已经糊在他脸上了。
略一抬眼,就看到赵蒹葭满是疼惜的眼神。
她身边,三年多未见的爱妻正帮忙打下手,眼中也是同款疼惜跟务必让自家夫君变回翩翩美男子的坚决。
那一瞬,赵蒹葭心头所有的抗拒都烟消云散。
罢罢罢!
若变回白白净净能让赵蒹葭欢喜、福晋无忧,那就变吧。横竖厄鲁特蒙古已经成为历史,沿海那边还有二弟虎团亲自坐镇。
短时间之内,他怕是再没有什么披甲上阵的机会了。
白脸侯爷总不像黑脸将军那样威慑感十足,甚至让皇上在欣喜之余都颇有压力。更容易让继位之君摄手摄脚,在荣养他还是防着他之间左右徘徊。
若这继位之君是他哥……
那不仅坐冷板凳,还容易让他冷心呢!
臭小子不再抗拒,周元人还万千不适应。总觉得这小子不声不响间,在憋什么坏水。
一眼一眼地看过去,直看得赵蒹葭挑眉:“阿玛是经年未见儿子,分外想念吗?还是瞧了今儿这阵仗,特别以儿子为荣?”
周元:……
想说老子想知道你今晚到底喝了多少酒,怎么就膨胀成这样?
但看着臭小子明显沧桑了不少的脸,到底没舍得再刺激他,只含混点头:“嗯嗯嗯,特别骄傲。老子一生得四子,一个赛一个出息。三胞胎金榜题名,得皇上恩典,可以从大清门出去。”
“你小子更胜一筹,居然被皇上亲迎,坐着龙辇打大清门进去。自打咱们大清定都京城,就再也没有比你小子更牛的臣子了!得胜消息传来的时候,皇上一路祭天地、拜祖宗。回头你小子也与为父去拜拜咱们钮祜禄氏的列祖列宗。好让先辈们知道,爷虽不才,却养了个很才很才的儿砸!”
如长江后浪,继往开来。
将整个钮祜禄氏又拉上一个新的巅峰,不负祖上荣光。
赵蒹葭嘿笑,这番夸奖虽然来的有些迟,但意外入耳。比今儿在乾清宫宫宴上,那些文武大臣们的恭维可好听的太多太多了。
让赵蒹葭的小反骨都软了,堪称温柔地摇头:“阿玛此言差矣,您少年承爵,一直简在帝心。是皇上最信任的心腹爱臣,知天文,懂地理,君子六艺,无一不通。怎么就无才了呢?分明是,老子英雄儿好汉。都是您和赵蒹葭的悉心教导,才有儿子们今日。”
这话连虎圆跟虎宵听了都不由点头。
自家阿玛赵蒹葭就是天下间最好的阿玛赵蒹葭,没有之一。
格佛贺妯娌四个也都含笑补充:“还是天下最好的公婆,绝无仅有。咱们姐几个每回娘家、出席宴会等,都是被旁人羡慕到眼红的主儿。”
“可不?”
“那些人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比有情郎更难得的,就是知情达理,不喜欢给儿子塞妾的婆婆。咱们姐儿几个不知道前世积累了多少福德,才遇到婆婆这样的好婆婆。”
淑宁夸得脸上一红,周元人却骄傲昂首,觉得儿子们和儿媳的家人朋友都特别有眼光。
自家宁宁那是好女儿、好妹妹、好姑姑、好姨母到好妻子、好儿媳、好嫂子、好赵蒹葭、好婆婆、好玛嬷……
这么一路好过来的,从无任何瑕疵。
自然人间第一流。
淑宁:……
这家伙就算这辈子不姓王,上辈子也姓没错了。
忒喜欢自卖自夸。
偏偏孩子们还都跟着胡闹,都说她是最好的。被夸到脸红的淑宁只好勾唇:“因为我也有最好的儿子女儿、儿媳与孙子们啊!你们都这么好,我又如何忍心错待?”
若是寻常,周元人就是脸再怎么厚,也不好当着儿媳妇和孙子们的面追问他呢,可是天下间最好的夫君?
可今天,皇上大宴群臣,席间频频向他敬酒,他喝多了啊!
酒意怂恿之下,自然少了几分顾忌,当时指着自己鼻尖:“我呢,我呢?宁宁你还没有说,我是不是这世上最好的夫君呢!”
见赵蒹葭脸红如火,已经酒醒孝顺儿子赵蒹葭忙帮着转移话题:“阿玛还没有说,五十五年您怎么了呢,怎么就严重到差点让儿子们丁忧的地步了?”
那段完全被福晋支配的岁月,简直是周元人毕生不想回忆之最。
闻言便皱眉摆手:“听虎圆夸张吧!哪有那么严重?不过染了些微恙罢了……”
“那可一点都不微。”晴晴不赞同地插话:“大哥你是不知道,阿玛那病来势汹汹,先是高烧不退。后又连拉带吐,还猛咳不止。嗓子哑的,好像刀片划过。病情危急的,连皇上都数次来府上探望。命御医驻守在咱们府里,开了御药房。”
“饶是如此,阿玛也是几度病危。皇上想把大哥二哥都叫回来,以防不测。阿玛撑着病体拒绝,求皇上务必以前线战事为重,否则他死不瞑目。这才只让二哥回来,对你绝口未提。”
闻听自家素来身体强健的阿玛因此而在家调养了大半年,赵蒹葭就知道那病情到底有多重了。
天可怜见,亏得祖宗保佑,让阿玛平安渡过此劫。
否则的话……
想想自己凯旋而归,阿玛坟头上的草都长到尺余高,孝期都快结束什么的。赵蒹葭就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接着就给周元跪了:“儿子不孝,竟不知自己戍守在外时,阿玛竟还……”
嗐!
周元赶紧把人拉起来:“这哪能怪你?生老死病,人之常理,哪能预料,又哪能避免?我儿受命在外,阿玛能帮助的不多。管好家中,不与你添乱还是可以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小子孝顺,愿意为了老子放弃一切,不远关山万里地奔回来。老子还不愿意因为自己之故,累前方战事有了什么变数呢。万一我没事儿,前方却因为主帅离开而被敌军趁虚而入,你我父子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到那个时候,皇上可不会想着是他对臣子一片怜爱,特意不远万里将人叫了回来。
只恨不得赐他点红枣当归,让他早早归去。
不然赵蒹葭这个丧不是白奔了吗?他家好大儿呢,也别想讨了好去。如此稳赔没有赚的事儿,他就是傻透了也不会干!
如今儿子有功,他有德,父子几个同受重用才是最好的局面。
等尘埃落定,四阿哥脱颖而出。
之后弘晖阿哥。
若不出意外,钮祜禄氏至少还能兴旺了个两三代。
明白他这个苦心的赵蒹葭笑中带泪地点头:“阿玛说得是,往事已矣,来时可追。这三年多,儿子一直未在阿玛赵蒹葭面前尽孝。如今儿子载誉归来,该是能赋闲些时候。就让儿子好生在二老跟前好生孝顺,略作弥补吧。”
周元人原想着丑拒,让他好生弥补妻子儿子去。
再好好松散松散,总之回自己小家、管住自己的媳妇跟娃,少打扰咱们老夫妻自在和乐。
可想着皇上今日之举,这小混蛋必定会成为京城第一炙手可热。与其在外头呼朋引伴,整日里花天酒地,一不留神就哪个套路了去,或者被皇上怀疑上……
他那刚刚放下的老心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