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日醒的早,迷迷糊糊之间竟没看清楚:当年斗得最凶的他跟太子双双报废,到底又是哪个笑到了最后?
第207章 各方反应让你继续躺回去,别乱翻身,……
盼了这么多年的事情终于变成现实,且再无反复。胤禔这心中的欢喜简直无可言表,且万般期待,想亲眼见皇阿玛如何痛心疾首地痛骂胤礽那狗小子。
为此,他还言辞特别恳切地给康熙写了封信。
顿首百拜,对皇阿玛龙体万般关切。
“可这时节?”伊尔根觉罗氏无奈摇头:“不是妾身与您泼凉水,而是皇阿玛正忧伤暴怒还充满防范的时候。大体上,谁凑上去谁倒霉。尤其爷您跟太子爷龙争虎斗了这么多年,忒容易让皇阿玛觉得您贼心不死。”
围观是肯定不给围观的,倒极有可能喷你一脸龙口水。让你继续躺回去,别乱翻身,更别试图重新站起来。
脱离了那夺嫡旋涡后,脑子都聪明了不少的胤禔笑:“那不正好么?皇阿玛一通骂,他老人家神清气爽了,需要传达的意思也会飞速传播出去。那些个盼着爷东山再起,他们好立从龙之功的也都歇菜了。爷唏嘘落寞个一阵儿,又能安身事外,不再被拉拢或者防备了呀!”
皇阿玛不以他为患,弟弟们不以他为虑。等他们打生打死后,不管哪个上位,都得展示下自己的仁德吧。到时候,他这个老大哥岂不是最佳工具人?贼适合被狠狠笼络。
伊尔根觉罗氏:!!!果然旁观者清么?
跳出夺嫡那个万年深坑后,自家爷整个都冷静了许多,分析问题都更清晰透彻了。早知道……
伊尔根觉罗氏有时候遗憾地瞧了瞧自己的手,早知道这巴掌就该早早地狠狠地挥过去呀!
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比起他们夫妻俩欢喜雀跃之余,已经在筹谋着躲避即将到来的漩涡不同。八阿哥夫妇却是战意满满,确定太子,哦,不,现在是废太子了。
确定废太子将手伸到了江南科考之中后,他们就知道胤礽再也没有机会了。当了三十几年,近四十年太子的他这辈子怕是都没什么机会再走出咸安宫。
胤礽的时代彻底落幕,属于胤襈的辉煌正在缓缓到来。
皇上年事已高,储君议立关乎着社稷安稳。
没有了最正统,最喜爱的嫡子后,他就是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在余下皇子之中择一个最优秀、最能扛得起江山重任的。
三哥只会编书立传,四哥太过吹毛求疵,五哥早早被判出局,七哥身有残疾。九弟整天想着商贾小道,十弟鲁莽轻率。
十二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十三已经被皇阿玛厌弃。
十五以下的诸皇子年纪小的小,有汉人血脉的,有汉人血脉。算算,也就是德妃所出的十四能给他带来些许威胁。
毕竟德妃工于心计,又与贵妃交好。十三养在她膝下,还能以孝道制衡四哥。若她全心全意辅佐十四,那十四弟就是个棒槌,也能拉出一副好班子来。
皇上废太子的明旨还未下,胤襈夫妻两个就已经做好了下一轮战斗的准备。
一墙之隔的雍亲王府中,周元直接宣布闭门谢客。反复嘱咐福晋和儿子们,让他们谨慎谨慎再谨慎。
“我懂我懂。”小甜嘴儿弘旻笑眯眯点头:“出头的椽子先烂嘛!就跟儿子不听话,阿玛亲自动手揍一顿一样。当时虽然怒极,但是过后肯定也心疼极了。就算您能舍得将儿子关到祠堂里,罚跪罚到天荒地老。也肯定不希望哥哥和弟弟们真的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
人嘛,总容易严于律人,宽于律己。
纵观历史,多少帝王自己手足相残、父子反目,才终于换来竞聘上岗。可当了皇帝之后,又盼着儿子们能不受皇权诱惑,真正兄友弟恭?
老强人所难了。
周元抬手给了三儿子一个爆栗子:“混小子,比喻的倒挺贴切。既然你都懂,那阿玛也就不多说。你帮衬着你大哥些,好好约束你二哥和四弟。让他们都老实些,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冒头。”
注定要被弟弟管束的弘时:???
微恼。
赵蒹葭还说当了侧出子之后,身份跟往常不可同日而语,阿玛对他的重视自然也水涨船高。可实际上根本没有,阿玛刚从热河行宫回来气儿还没喘匀呢,就把他好好收拾了一顿。
严格禁止他再与八叔频繁来往,让他跟大哥三弟好好学习。
这回更好,竟还让三哥这个当弟弟的管到他身上了。
可阿玛冷下脸来,那目光好像冰锥子,又冷又扎人。三弟虽然瞧着笑嘻嘻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不动声色之间门就能给你挖好惊天巨坑,保准让你被卖了还给他数钱。
更可怕的是,他背后还有大哥这个雍亲王世子撑腰壮胆,帮着扫尾善后。
被这对嫡亲兄弟上挤下压,弘时觉得自己就像那孙悟空,不管怎么着都逃不开如来佛的手掌心。索性乖乖认怂,循规蹈矩。
日后就算是考封,也能得个二等镇国将军的爵位。好生表现些,没准能捞个贝子,甚至贝勒呢!
弘晖兄弟两个本来也没觉得他会是个什么威胁,只恐他傻乎乎与八阿哥往来,成为敌人插在自家心头的一把利剑罢了。
如今见他乖觉,态度上自然好了不少。
总之,旧的太子倒下去,新的太子还未立起来。
有雄心壮志的,开始谋划着,要以怎样的姿态加入战场。自立,或者说选一个看好的兄弟追随。
躺平派们则琢磨着,要怎么躺,躺到哪里才不会被误伤。
各揣心腹事。
周元人却只能小心翼翼的按捺住满心快乐,兢兢业业陪在康熙身边。
看他终于下定决心,亲手写下二废太子的诏书。
颁行天下。
前见胤礽行事乖戾,曾经禁锢,继而朕躬抱恙,念父子之恩从宽免宥。朕曾在众人面前说过,他看着像能改。
他自己也在皇太后众妃诸王面前坚持盟誓,想来他应该能痛改前非,昼夜警惕不再犯同样错误。不想从释放之日后,乖戾之心又显露。这几年以来,狂易之疾仍然未除。是非不辨,大失人心……
那一句一句,尽数说出废太子种种缺点。
言说自己当日便说善则为皇太子,否则复行禁锢。档册之中详细记载着呢,如今胤礽已是毫无可望,所以才又下了这个诏书云云。
听得周元颇为神清气爽。
但是看着康熙的目光却又满是疼惜,时常劝他不管如何一定保重身体。
对于再废太子事,他也只道:“太子乃是皇上之子,您对他的了解,肯定比奴才等更切。太子复立后,皇上日加训诲,就是盼着他能改过自新。如今皇上洞鉴,他并没有改。那考虑着太·祖,太·宗、世祖创立宏业之艰难,不得已出此乾断,奴才自是听从您的一切吩咐。只盼着您能以江山社稷为念,万万保重龙体。”
说起这个,康熙就又无限痛惜。
说起自己曾对太子的殷殷教诲,万般期望。为了父子之情,为了大清江山几度隐忍。结果太子却怙恶不悛,毫无可望……
横竖千错万错,都是太子的错,都是他身边那些结党营私的小人之过。
以至于他就算再怎么怜惜,也得为了大清江山故,忍痛废之。
并言说如今圣旨已颁,事成定局。让群臣不必再说,说也无益。他以后要是再行复立,又何以示天下?
听到这么一句,周元才确定太子这把是真的完了。
之后,康熙还以内务府积压事物甚多,所关紧要为由,将原大学士马齐出任总管事。
更将前头跟张明德案有千丝万缕关系的镇国公普奇又任命成了副都统?
苍了个天的!
当年那个张明德案,普奇那货可是首恶。就因为他深恨太子暴戾,每每鞭笞他。被顺承郡王引荐了张明德那个妖道后,才计上心来。
把那厮好生包装成了个世外高人的样子,分别引荐给了大阿哥和八阿哥。
因为他,堂堂直郡王被削成了光头阿哥。八阿哥被当众怒骂,称其有不臣之心,还不许任何人求情。十四阿哥不信那个邪,竟还想着死谏力保。
当年若不是五阿哥手疾眼快又手足情深,拼死抱住了皇上,如今,十四阿哥坟上的小树怕是都能亭亭如盖了。
这么个祸头子,周元以为皇上没砍了他就已经够仁慈,如今竟还复重用了?
同为人父,周元表示不理解皇上这个操作。
淑宁只笑,这算啥呢?
日后神奇的多着。
咱们现在瞧着普齐那么坑害太子,俩人注定死仇。可哪想着,后来的矾水案,那货还成了太子党呢?
硬要说,这东西可能跟天下大势一般,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没有个定数吧。
宦海沉浮,没有永恒的伙伴,只有永恒的利益。
马齐出事之后,牵连甚广,瞬间门树倒猢狲散。格佛贺那些个昔日的闺中密友们,都一个个与她断了联系。
直到她怀了二胎,一等公世子福晋兼冠勇侯福晋的位置固若金汤。
那些个悄悄走开的所谓闺友们,才一个个重又凑了回来。
现在听说马齐重又被启用,前头被牵连的家人们也都重获自由。以前被贬官的那些除了马武跟李荣保另有安排之外,其余的也都官复原职。
她们这一个个的,可就更加热情了。
对此,淑宁只微笑着嘱咐自家脸带愁容的儿媳妇:“趋利避害,人之本能也。只是你那些所谓的闺友,表现的有些过于明显,难免让人心有唏嘘。”
“咱们蝴蝶儿若是不介意,寻常往来倒也无妨。若始终过不去心里这个疙瘩,也不妨远离些。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到了你如今这个身份,早已不需要过分讨好谁了。”
倒是那些心有所求的,得换着法的讨好她。
格佛贺笑:“好,我听赵蒹葭的。与其跟她们虚以委蛇,看那些个前倨后恭的嘴脸。我还不如留在府中陪赵蒹葭说说话,哄哄孩子,与妯娌们打打叶子牌呢,再不为那些无所谓的人纠结。”
可惜,她这个厨艺是真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
硬是被婆婆这个世间门难得的厨艺高手亲手教学指导,也这么多年都难有寸进。怕是这辈子,都做不了给丈夫孩子洗手做羹汤的贤妻了。
虎圆媳妇乐:“那有啥?大嫂可以让大哥洗手为你做羹汤呀!冠勇侯下厨,光是这个名头就够你被全天下的女子艳羡。更别说大哥不只会做羹汤,还会品茶了。啧啧,那句正是因为家妻不擅厨艺,才有本侯施展机会简直绝了。”
格佛贺俏脸绯红,追着妯娌作势要拧嘴。
武将家出身的虎圆媳妇微拧了拧身子,就顺利逃过了她的追捕。然后继续说笑打趣,引格佛贺又羞又恼地追打她。
很快,满室之间门就都是妯娌两个银铃般的笑声,哪还记得前头那点小惆怅啊?
虽然有些羞人,但妯娌说的对!
自家夫君鉴茶手艺一流。
发觉某女明褒暗贬,试图勾搭他入府为侧后,果断掐灭对方想法。并当众提及,自己擅长厨艺,喜欢给父母妻儿做饭。
真是,连堂堂冠勇侯的脸都不要了!
害她忐忑内疚许久,生怕旁人非议。结果连皇上都说他既贤且孝,还勇猛无敌,是大清的福将。
有格佛贺在,马齐就是一等公府正经的姻亲。
他自从公推太子事获罪到如今,被罢官被八阿哥严格看管这么久。终于重新被启用,正经是大好事一桩。
不但作为侄女儿的格佛贺得带着夫君和儿子们回去看看。
就是周元跟淑宁也该备些礼物,过府道声贺。
毕竟这里头不只代表着一等公府对马齐等人的重视,还表示着他们一家子对格佛贺的重视。
去是应该去一趟的。
但是临行之前,父子两个都先后找到了康熙,跟他提起了这事。
康熙颇有些无奈地看了周元一眼:“虽说处在你这个位置上,最好是与人保持距离,免有结党营私之嫌。但朕又不是那不食人间门烟火的,连点子人之常情的事儿都要约束于你。”
周元嘿笑:“皇上自然最是仁慈,可奴才笨嘛,有些尺度上怕自己拿捏不好,所以就先来问问皇上。您许可了,奴才这心里才没有负担。稍后往富察家吃酒的时候,也能放开心怀尽兴而归不是?”
赵蒹葭则表示马齐虽然是他的叔丈人,为了福晋的面子也得走这么一趟。
但他那叔丈人不是犯过糊涂吗?
如今皇恩浩荡又将他放了出来予以重用,还赦免了全家的罪责。奴才便想着去之前禀告皇上一声,看您可有什么训诫要奴才转达。
名为请示,实则探口风。只是康熙素来喜欢他,自然也不拆穿。
还真就嘱咐了几句,盼着马齐能改过自新,只兢兢业业办事,别再掺和那些他所不能掺和的。
此一遭险死还生,还把家人都连累的那么惨。
马齐早就心有余悸,哪还敢再重蹈覆辙?
听到侄女婿的转达之后,他就认认真真跪谢,隔空表白康熙,表示日后只尽心戮力地为皇上办差,为大清效力。以往那些糊里糊涂的想法再不敢有,皇上只观后效便是云云。
赵蒹葭轻轻颔首:“二叔放心,你所言我会一五一十转呈给皇上。皇上仁慈,又素来爱惜人才。二叔只要言行如一,好生踏实办差,皇上必不负你。”
嗯嗯嗯。
马齐连连点头,一次轻举妄动,就差点害自己身死、连累全家被发配黑龙江。再借他个百八十胆子,也不敢轻易造次了呀。
就算如今太子再度被废黜,大阿哥、十三阿哥都被皇上所厌。
相比之下,深受朝臣喜欢的八阿哥又重新有了机会。筹谋得当,没准儿他这从龙之臣就当上了。他也只安分守己,再不出任何幺蛾子。
赵蒹葭见他真想明白了,才满意点头,回去后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禀告给了康熙。
至于叔丈人会不会因此被重用,重回往日辉煌之类他就不管啦!只要他安分守己,当个规规矩矩的大臣。别跟着起哄架秧子,自己倒霉还要连累族人,害他家福晋因为担忧亲人而时不时垂泪就完事儿。
就跟往江南长安的那两波钦差大臣一样,折子上都是满满的春秋笔法。
只是说噶礼跟张伯行同为朝廷封疆大吏,不思同心合力忠于皇命,反而互相攻诘,也是玷污极了大臣之职。
按说两个人都应该革职,但地方得有清正官员治理,才不会贻害百姓。张伯行是否要革职还看皇上圣裁,噶礼却是建议革职的。
贪腐成那个样子,还搅和到江南弊案、甚至与废太子有所勾连,只轻拿轻放得个革职?
想要清廉名声,也想要江南江西两地的胤襈勇敢地站出来参噶礼了一本。
不日后,噶礼母亲叩阍,控诉噶礼、弟弟色勒奇、儿子干都等曾在食物下毒,徒谋弑母。其妻子及养子干泰,纠众毁屋……
此等不孝之行一出,朝野哗然,康熙立即派人彻查。
第208章 雍王优势倘他那贤王的理想变一变,未……
康熙再三审慎,就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冤枉了他的好忠臣去。
结果,才一传噶礼之母,那老太太就哭着跪下:“老奴大不幸,养这么个不孝子。竟令家内做饭女人下毒药,要杀老奴。这般凶恶……”
呜咽啼哭之间,招出噶礼许多罪状。除贪赃枉法之外,还说噶礼将常泰的私生子冒认为己子,私自抚养。
老太太夫婿普善痛责噶礼,将那奸生子逐出。因而惹了常泰嫉恨,聚集亲戚拆毁老太太房屋,几番殴打……
言语之间对噶礼恨到咬牙切齿,言说他奸诈无恩,断不可留于世间。
康熙大怒,着人仔细查问。
你道为何?
原来那常泰乃赫舍里氏,仁孝皇后亲弟,废太子胤礽的亲舅舅。在世时,跟索额图两人尽心竭力地为太子打算。向来身为康熙所恨,曾不止一次说起,废太子就是被他们带坏。每一想起索额图、常泰就恨不得生啖其肉之语。
噶礼私养其子,岂不是明晃晃对康熙的背叛吗?
亏得这么些年来,一直有人举奏言说噶礼巨贪,他都未与理会。只以为噶礼是升官太快,所以遭人嫉妒。
即便此番他贪腐、涉及科考弊案,与张伯行互相攻诘。康熙也依然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轻飘飘地打算来个革职了事。
结果呢?
偏疼偏信,宠出来这么个吃里扒外的背主东西。康熙怎不怒火欲燃,气到想杀人?
后来清查其财产,竟查出房屋七十五处、地一百余顷、当铺十三座,金银细软无数。那长长的抄家清单,看得康熙眼皮直跳。
经审讯之后,其母所控告之事也尽皆属实。
刑部官员等皆言噶礼应该按谋杀祖父、父母已行者,无论成伤不成伤皆斩,依律治罪。但噶礼蒙皇上隆恩,历任大臣,自应捐躯效力,一心报国。他却肆意贪妄,素行奸诈。既有负皇上隆恩,又欲谋杀亲母,不忠不孝已极,按这条律法来判就有些太轻了。
该按着谋杀祖父、父母已死者律,凌迟处死。
色尔气、甘都、五姐、六子一律立斩。噶礼妻忤逆婆婆,应判绞刑。噶礼收养的常泰之子与他妻子该发配黑龙江当苦差,噶礼家人该没为官奴,一应财产尽数充公。
此等结果之下,康熙也恼:“噶礼断不能留!为官既无状又不孝,还这么恶迹斑斑。满洲官员中,从未有人像他这么混账。如此罪行昭昭,不管是满汉,都应一律处斩。”
不过为了那个仁字,康熙到底还是没判噶礼凌迟,只将他们夫妻都斩首,剩下的都依律办理。
曾经赫赫扬扬,权倾一方的封疆大吏转眼变成刀下亡魂。
纷纷扰扰了许久的两个朝廷大员互相攻讦,甚至隐隐勾起满汉大臣之争的江南科场舞弊案,终于也算落下帷幕。
二废二立的太子哪怕是为了皇上的脸面呢,再被复立的机会也微乎其微。
大阿哥刚迈出试探的小脚脚,就被皇父狠狠骂了一顿。
倒是八阿哥坚持参奏噶礼,竟为朝廷拔了这么一枚毒瘤。一时之间赞誉纷纷,皆言其既贤且能。
连皇上都夸了他几句,赏了些金银珠玉之物。
让前头许多拥立过八阿哥的又都蠢蠢欲动,仿佛看到了春天。
尤其下五旗的旗主王爷们,这么些年被嚣张跋扈的太子胤礽所制。又被康熙看似怀柔,其实一步步鲸吞蚕食的手段弄得苦不堪言。
曾经能与皇权分庭抗礼的存在们一个个被分化,分化,再分化。
做梦都想着有个像八阿哥这么温柔和软的成为新太子。
可废太子刚刚被禁锢在咸安宫,皇上正伤心不已。再加上前车之鉴不远,他们也怕好心办坏事。再自坑,也狠狠地坑八阿哥一把。
所以暂时都按捺不言,静静地等一个机会。
他们都知道这个道理,周元跟德妃又怎么可能去做那出头的椽子?
母子两个,一个踏踏实实办差,时不时单纯关心孝顺皇阿玛。用在自家三儿子那里学来的按摩技术,给老阿玛舒缓解乏。
一个常使人往乾清宫送茶点,再对小儿子耳提面命。让他跟着四哥好好学学,莫老大不晓得只知道玩乐享受。有事儿没事儿的多往宫里请请安,好好孝敬孝敬皇阿玛。他遭此巨变,正是需要儿子关心体贴的时候。
你小子从小被你皇阿玛疼到大,如今他有所需,你这当儿子的怎可不尽心?
十四跟那受了惊的小鹿似的,大眼睛赶紧扫了扫四周。
确定没有被偷听之虞后,才压低了声线说:“儿子自然是愿意为皇阿玛尽心的,可是赵蒹葭你不知道。自打太子二哥再度被废之后,哥哥们那叫一个蓄势待发呀,群情踊跃,都盯着毓庆宫呢!”
“您瞧那地方不大,狭小又逼仄的,还不如儿子那贝子府瞧着宽敞又舒适。但是哥哥们脑瓜子削尖了,都惦着往里住一住呢。儿子知道自己这三两三,根本扛不起咱们大清江山。自然不敢积极表现,免得被哥哥们当成劲敌。一不小心之间,被误杀了可多可怜?”
什么东西???
德妃瞠目,真·做梦也没想到能在自家小儿子嘴里听到如此之语。
正常来说,他一直深受皇上宠爱,经常随身携带。
南巡北狩,西巡、谒陵等。比起当初的十三,那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怎么这般宠溺之下,臭小子就没有一点点的野心抱负呢?
十四虽然不知道自家赵蒹葭还能对他有这么深的期许,但孝顺如他,却极知道宽慰自家赵蒹葭:“您放心,儿子知道自知之明是个好东西,也一直有。”
“所以此前才一直欣赏八哥,为他不平。甚至……”
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想着跟他身后混,弄个从龙之臣,搞个铁帽子王当当。被好表哥言传身教许久之后,那点子傻念头早已经烟消云散。
十四如今只想在兵部好好历练着,等日后皇阿玛对哪里用兵了,他好请缨出征,跟赵蒹葭表哥一起并肩作战。
再也不会胡来了!
德妃:……
完全没有放心,反而更忧心忡忡了。不知道要怎么劝,才能激发起小儿子的壮志雄心。让他不再妄自菲薄,积极努力,争取成为那匹黑马。
横空出世,摘取最后的胜利,让她这个当赵蒹葭的也享享皇太后的福。
只是两度废太子之后,皇上对前朝后宫与诸皇子的掌控欲空前提升。眼线密布,哨探如云。小儿子又是这么个年少冲动的,德妃还真不敢贸然提起。
就怕他这一嗓子下去,大业未成,她们娘俩没了。
无奈之间,竟只得含泪点头:“你能这么想,赵蒹葭就放心了。”
嗯嗯。
十四笑容灿烂地拍胸脯保证:“赵蒹葭放心,儿子再不是那懵懂幼童,再不会任性非为让您担心。您啊,就只管好生品茶赏花,照顾好自己身体。等儿子日后随军出征,给您争个天下第二勇回来。”
至于为什么不是第一?
十四冷笑,这天下间,难道还有人能与他的赵蒹葭表哥匹敌吗?!
他甚至想着,就算当年被誉为满洲第一巴图鲁的鳌拜再生,遇见他赵蒹葭表哥也得被鼻青脸肿,颤巍巍跪下来叫哥哥。
德妃嘴角微抽,第一次反省自己,并略略有些后悔。早知道结果会是这般矫枉过正,就不应该让赵蒹葭去管教十四。
就好像托合齐原本是万琉哈氏,是十二阿哥母舅之亲。
结果却放着自家亲外甥不理,与太子结党营私,妄想着一步登天。结果事情败露之后,康熙深恨之。几度审讯,确定景熙所指样样为真后,最后下令将其凌迟处死。
儿子也落了个绞监候,秋后处斩的结果。
万般筹谋皆成空,只用生命给其余皇子大臣们敲了个警钟。
紧接着,冬至到,皇上亲往圆丘祭天行礼。命三阿哥、八阿哥、十五、十六与十七阿哥随行。赏庄亲王博果铎、简亲王雅尔江阿、裕亲王保泰、诚亲王胤祉、雍亲王周元、恒亲王胤祺、淳郡王胤祐、敦郡王胤俄各五千两银。
八、九、十二、十四、苏努各四千两银。
连周元跟赵蒹葭都有两千两,胤禔跟十三竟然什么都没有。小小细节里,就表明了皇上对他们兄弟二人的大大不喜。
曾经的资深大阿哥党们见状迅速压制了自己内心那点子蠢蠢欲动。
太子固然倒了,大阿哥看样子也再立不起来。
投往别派也注定不被重视,成不了骨干力量。弄不好对方垮台,倒是一定会跟着倒灶。
风险远远大于收益。
精于算计的老大人们一个个偃旗息鼓,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再不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从龙之功。
没想到如此‘回头是岸’而意外地入了康熙的眼,日后被几度表扬。
让那些个摇摆不定,还想着继续为自己择明主的边缘太子党们瞬间找到了榜样。一个个学而时习之,竟令整个朝堂的风气都好了不少。
以至于淑宁梦中闹腾得轰轰烈烈的九龙夺嫡,规模都小了许多。杀伤自然而然降低,对整个朝廷与百姓的影响也无形中小了。
当然这些还是后话,庄亲王接到赏赐之后眉飞色舞,俄尔却叹,可惜好兄弟如今一心为公。
否则的话,非从这赏金里边拿出一部分来与他畅饮云云。
“谁说不是呢?”胤俄也同样遗憾摇头:“自从七舅舅当上了这个九门提督,连我这亲外甥过府都不被欢迎。天可怜见的,我都多少日子没尝到舅母的手艺了?”
周元想了想,将自己得那五千两一分两份。三千两交给福晋,留作家用。另外两千两则使人送去十三阿哥府,给十三弟备年货。
虽然前头在姨父和姨母的帮衬之下,皇阿玛对十三弟缓和了几分。但到底没有爵位、没有差事,也没有这等额外巨额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