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周元都慢了他们一步。
淑宁面对着他们几个邀功的小眼神,近乎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我可真是谢谢你们啊!”
虎宵挠头:“自家母子,赵蒹葭不必客气啦。您辛苦养育咱们兄妹五个,孝敬您,就是咱们兄妹最该做的事情。”
虎圆垂眸,满满关切地问:“赵蒹葭这般不愿,是舍不得妹妹吗?的确,一家子出行少了她总归是少点什么。可如今都是九月底,眼看着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妹妹这么小,可不适合往来奔波。”
赵蒹葭认同点头,积极补充:“而且,妹妹还没种过痘,更得谨慎小心。此番就留她在京中陪伴玛嬷。等日后她种了痘,也在大一些,再带着她江南塞北的好生长长见识。”
其实根本就不是担心这个的淑宁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如今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虽然留在京城更安全,可男人和四个儿子都随扈了,又是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候。她不跟着去,也无法安心啊。
至少有预知梦这个金手指在,万一有什么万一。
她与他们一道,也更容易从容应对。只是这么一来,小晴晴就要多劳烦婆婆了。
被送上丰厚礼物,反复拜托的巴雅拉氏狠瞪了淑宁一眼:“去去去,我这当玛嬷的看自家乖孙女,还用得着你又送礼又拜托的呀?”
“有那个功夫,你不如好好整饬整饬,想想看你们随扈南巡都带些个什么。这可不像春日里,越走越暖,回来也春暖花开了。这时节里,便是南边也有几分凉意了。待你们回来,更得是数九寒冬,准备的不充分可不成。”
是是是,淑宁恭声回答。
就算明知道圣驾只是到了德州,也得仔细准备着,切不能让旁人瞧出不同系列。
她这还有巴雅拉氏可以托付,乌拉那拉氏可就不放心将一双儿子交给任何人了。
只好任命留守雍郡王府,尽可能周全地帮自家郡王爷准备行装。
并将宋氏给他带上。
免得爷身边无人照料,再被地方官员送上一两名美人儿,或者被皇上随手指个美梦宫女之类,可就得不偿失了。
皇家容不下妒妇,她膝下已经有两子了也犯不上做这小心眼事。
但为防她们恃宠生娇,生出些个不该生的心思来。
她反复权衡间,还是选了年纪最大、最其貌不扬,性子也最软弱好拿捏的宋氏。
九月癸酉,圣驾启銮南巡阅河。命皇太子胤礽、雍郡王周元与十三阿哥胤祥随扈,当日驻跸于海子行宫。
自从女儿出生以来,就从未与之分别过的周元人无精打采,万般惦念。
一天没到黑,就已经跟淑宁念叨了不下十多遍:“也不知道晴晴在家有没有好好听话,是不是想爷跟宁宁你,哭得嗓子都哑了?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带着她一道来。”
“横竖你跟赵蒹葭都会一些医术,皇上也带了不少太医来,足可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还有丫鬟们伺候着,想来也能顺顺利利来,平平安安归。何苦把孩子自己扔家里,担心得辗转反侧,觉都睡不着?”
淑宁:……
一等公府里正在被四嫂子投喂,吃得不亦乐乎的晴晴:“还是四嫂嫂好,是好赵蒹葭。为了晖晖,哪也不去。不像我,小可怜。阿玛、赵蒹葭、哥哥们,全都走!”
想起这个,小晴晴就一脸控诉。
表示自己也不能留在家里。
非也出去串串,让阿玛、赵蒹葭跟哥哥们着急去吧!
她这个主意一出,弘晖眼睛登时就亮了:“既然这样,你不如跟我们回雍郡王府吧!既能气着姨祖母她们,还能跟我和旻旻一起玩。”
说着,小家伙还如数家珍,一样一样说起他们哥俩的各种宝贝。
连他磨了周元许久,才终于磨来的小马驹都舍得给晴晴看了。还表示会带她一起摸阿玛的老富贵,喂赵蒹葭养的那只画眉鸟。
自打那只名为富安的兔子寿终正寝后,一等公府就再没养过什么宠物。
这马驹、狗子跟画眉鸟,自然都对小晴晴有着非同寻常的吸引力,让她当即闹着要去雍郡王府串门子。
巴雅拉氏再怎么劝都是徒劳无功,只能给小家伙收拾了些衣服用品。
对乌拉那拉氏拜托了又拜托。
周元最是敬重淑宁,乌拉那拉氏更把她看得比自己亲婆婆还亲婆婆。晴晴在她眼里,就是亲小姑子般的存在。
她来府中小住,乌拉那拉氏自然万千欢迎,当天就高高兴兴的把人领走了。
然后这小住就变成了常驻。
小姑姑就成了大侄子的小老师,天天敦促他勤练武功。多少有点随阿玛,喜文不大喜武的弘晖:!!!
万千抗拒,总有些推辞在心头,直到他被小了自己三岁的晴晴打败。
才终于发了狠地跑步、扎马步、布库等。
功夫有没有长进且不说,这饭量确实大增,连有些虚胖的小身板都紧实了不少。让乌拉那拉氏大为惊喜,越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大大正确的决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周元人辗转反侧许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终于迷迷糊糊睡着。翌日就被皇上命与诸皇子、擅射侍卫等比试射箭。
皇上连射五箭都正中红心,太子跟十三阿哥也都取得了骄人成绩。就连出了名不算擅长弓马的四阿哥都五中其四。
向来弓马娴熟,凭自身实力考到一等侍卫的周元人却发挥不佳。
好在冠勇侯箭法高绝,直接在百步之外来了个五星连珠。一箭射穿箭靶,接下来的四箭也都从那同一个箭孔中穿过。
完美展示了什么叫力道、箭法、眼力、准头皆绝。
让皇上大喜,狠狠夸奖加厚赏。
一众王公大臣们欣赏之余又扼腕:多好的女婿人选呀,怎么就便宜了马思哈那个老不要脸呢?
第173章 太子重病相比与那些个王公大臣们……
相比与那些个王公大臣们的复杂纠结,三胞胎可就纯粹多了。
只为大哥欢喜。只见他们三个围在淑宁身边,叽叽喳喳地与她讲述着自家大哥的种种厉害:“阿玛失误,现场不说嘘声一片。某些人瞧着他的眼神也很有几分揶揄的,大哥就是这个时候站出来的!”
为了绝对还原现场,虎团还命人准备了靶子与弓箭。
也如自家大哥那般,连射五箭。
可惜,同一个阿玛,同一个赵蒹葭。他却没有他大哥那般的天生神力,也没有那般高绝的眼力。达不到百米外,无法箭透靶子,自然也没有那流星赶月般的效果。
只能堪堪将五箭全都射在靶心处。
他自己摇头叹息,自嘲东施效颦。周元满满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好小子,你能如此便已经难能可贵。”
“就是就是,咱们还小着呢,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而且,满大清就那么一个大哥。”
“因为独一无二,所以他才是冠勇侯啊!跟他比力道,那简直是自寻烦恼。不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咱们有咱们的好处,至少杯盏、桌子之类的,比大哥院子里省很多。”
虎团嘴角抽搐,特别无语地瞧了自家三弟一眼:“这还算什么好处吗?我怀疑你小子就是在调侃我!”
虎宵满含鼓励地看着二哥,想让他自信点,把怀疑去掉。
虎圆却只无辜地耸了耸肩:“这怎么能不算呢?一粥一饭当思得来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前些年大哥还不会控制自己力道的时候,可没少毁损物件儿。玛嬷说,他小时的襁褓没有一个能躲过他的脚脚~”
赵蒹葭很有几分大力的巴掌直接拍在他肩膀:“好小子,你既然知道为兄力气大,且容易控制不住,怎么还敢以身试法?”
虎圆咧嘴:“看到了吧?这也就是同根同源的亲兄弟,否则的话,谁愿意与他肝胆相照呢?狂暴的时候被拍一拍,欢喜的时候被拍一拍……”
“啧啧,这不被拍散架的概率也太低了吧?与咱们三个普通人相处,可就没有这样的烦恼。”
说起这个,虎团和虎宵就不免双双嘴角微抽,满眼一言难尽了。
虽然但是,大哥的人缘一直是全家最好。
四表哥、虎头表哥与十表哥都最喜欢他。十三与他交情莫逆,宝金跟十四甚至视他为偶像,儿时甚至为了争夺他的关注大打出手。
连晴晴和弘晖、弘旻都更亲近他。
甚至四表哥那个姓李的格格所生的二阿哥弘昀都积极讨好他,失败后还哭着问他赵蒹葭。他也管武威表叔叫表叔,为何赵蒹葭表叔不喜欢他?
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的虎圆叹息:这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参差吧。
大哥真·天之骄子。
生来便天赋异禀,饱受各方疼爱。连婚姻大事,都不用自己操心。自有慧眼识珠的未来岳父主动凑上来毛遂自荐。
就这,还有无数人扼腕叹息。
直骂马思哈是个老奸诈,竟然这般偷摸下手。
种种差异大如山岳,让虎圆觉得自己跟大哥的差距好像月亮与星辰。
“傻。”赵蒹葭轻笑:“刚还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怎么才这么一会子功夫自己就入了迷障?星星也好,月亮也罢,横竖都在天幕上闪闪发光!”
“而且,冠军侯悍勇无匹,所向披靡。但是比起对大汉的贡献来说,还是霍光更胜一筹吧?当然,我非冠军侯,你也不是霍光。但你小子自小聪慧,文采昭昭。事后若有意仕途的话,成就必然不在为兄之下,可不好这般妄自菲薄。”
如虎圆了解赵蒹葭一样,赵蒹葭也能脱口而出说出弟弟的种种优点来。
把小少年夸得俊脸微红,直说夸张了,夸张了。
全程旁观他们这兄友弟恭的淑宁笑,伸手把四个宝贝儿子都拥在怀中:“好了好了,别争了。在赵蒹葭心里,你们几个都是赵蒹葭的宝贝乖儿子。每一个都至贤至孝,无可替代。赵蒹葭啊,只盼着你们日后不管走到多高多远,始终记得这同根同源几字。能一直守望相助,互为臂膀。”
还没等害羞的四兄弟回话呢,他们阿玛那充满威胁的眼神就跟上了:“听到了没?你们赵蒹葭的想法,就是爷的想法。你们几个臭小子最好给老子谨记于心,不可轻犯。否则的话,老子但凡有一口气在,就铁定把你们打到半死。”
四兄弟:……
一家兄妹五个,大抵他们四个都是抱来的,只有酷似赵蒹葭的晴晴才是阿玛的心尖尖儿。
所以人家才为离开宝贝女儿而辗转反侧。
却对他们哥四个冷硬如冰,极度推崇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理念。
竟差别待遇至此。
同样的感叹,也在大阿哥胤禔心里。
原本,此番南巡他也有心想要同往,但是皇阿玛二话没说就给拒了。反而是太子尝试过监国的感觉后,有心想要留在京城。结果,却被皇阿玛第一个点了随扈。
嫉妒多年,他倒也没想这其中有多少是君父对于太子的防备。只想着太子果然是太子,不管犯了多少错,都被皇阿玛宠着、护着、包容着。
一次次的给机会。
许多他求都求不来的事情,轻轻松松被送到太子手中。
就连南巡途中,太子染恙,皇阿玛都赶紧派人回来召索额图前去侍奉,唯恐太子身边之人伺候得半点不如心。
接到皇上口谕的索额图心急如焚,草草收拾了些东西就火速往德州奔。
生怕慢了一丝半点,太子再有什么万一。
自从襁褓中的小婴儿被立为太子之位后,他这个元后娘娘亲叔父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党。这么多年来,一直为太子爷冲锋陷阵,从未有过丝毫懈怠。
若太子爷有个什么不测,他别说实现打造第二个佟半朝了,能不能寿终正寝都是个未知。
好端端的,太子爷突然重病。
皇上龙颜震怒,太医传了一波又一波。方子换了一个又一个,依然收效甚微什么的,整个南巡队伍都停滞在了德州。
作为朝廷重臣,亲眼看见太子如何病容憔悴、面容枯槁的周元与赵蒹葭都忧心忡忡。
当然,始终记得那位当年甩锅,差点害了自家福晋的周元人绝不具备为仇家担忧般善良。他跟好大儿想法特别一致,就怕皇上病急乱投医。
想起当年太皇太后事。
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淑宁派去给那位做饭。
如果那样,才是恶心赵蒹葭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呢。
淑宁:……
别说,这个她还真的梦见了。
自打太子如梦中所见般猝然病倒,皇上果真宣了索额图过来伺候。淑宁就满心危机,唯恐被抓了壮丁。
然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
还真梦见某一日,皇上去见太子的时候。担忧难过,太子脆弱却坚强地安慰皇父。安慰着安慰着,就掉了泪。
哭着说起自己曾梦到乌库妈妈,但见她老人家虽身着寿衣,却依然慈爱如昨。说乌库妈妈的好保成啊,你怎么就自己累成这样?果然没有赵蒹葭的孩子是根草,还是过来让你婆娘照看你吧云云。
祖母+爱妻的双重重锤,轻易勾起康熙情思。
然后这位还哭啼啼问道:“皇阿玛,儿子梦里如此清晰,是不是……是不是要先皇阿玛一步,当了那朱标第二了?若是的话,皇阿玛能不能也安排一等公周元福晋给儿子做几日饭菜?便不能如乌库妈妈那时般逃过一劫,也好歹做个饱死鬼。”
皇上心中大痛,连忙安慰。
且为了爱子的性命之故,将什么体统规矩的都暂时放在了一边,真命一等公周元福晋为太子整治药膳。
后来索额图星夜兼程,终于来到了德州。皇上御驾先行回銮,留索额图伺候。她这个给太子做药膳,且起了不菲效果的也被留下。为避嫌故,他们一家都暂时留在了行宫。
不想太子养病期间也不消停,还与索额图多番密谋。没想到,所有事情悉数进了皇上耳朵。为日后废太子埋下伏笔,也给索额图之死种下祸根。
而同在行宫,却未能及时发现就成了周元的原罪。
没等着雍正即位改墓碑呢,康熙就亲自将无能二字刻在了他的脑门上。
可把淑宁给恶心的哟!
而更恶心的是,她的预知梦一直奇准无比。若不及时改变,那些恶心事儿就会在不远的将来变成现实。
所以千防万防的,她自己倒成了那个坑货吗?
孩子们这次,真滴要孝死她。
淑宁叹气,又想想安坐京中却又被星夜兼程传来的索额图。觉得太子那坑货要坑人,她就是在海角天边也依然躲不过。
要不怎么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呢?
淑宁叹气,向来爱惜自己身体的她竟要自伤一次了么?
当日,一等公周元福晋心系太子与诸位染恙之人身体,拟发挥所长,为太子爷制作药膳,结果却不小心被热油烫伤,使周元人父子几个心急如焚的消息不胫而走。
酝酿了好几日,自觉已经打好了铺垫的胤礽终于哭啼啼说出了梦中情景。
康熙满眼沧桑地安慰他:“保成莫哭,梦都是相反的。梦死即生,说明你很快就将好转,定然能否极泰来。”
“可是皇阿玛,那个梦,真的太真实,太真实了……”胤礽哭,连太皇太后寿衣上的种种细节都描摹得一清二楚。
真如亲眼所见般,听得康熙都有几分惊疑:莫非是这两年太子越发急躁,让他磨砺之心大起。因此上,让孩子压力过大了吗?
胤礽见状,不免越发卖力。
如今依着他这个病体,不管是皇阿玛继续南巡,还是就此打道回京,他都十成十会被留在德州行宫养病。
就算有索额图的护持,他也无法彻底放心行宫安全。
毕竟此情此景,若换了他是胤禔也免不了要多打些心思。而且,因为睿亲王与豪格当年做的孽。这些年来,民间反清复明势力一直不绝。
若圣驾离开,再带走绝大部分的侍卫……
不放心自己的胤礽哭着说出淑宁梦中的句子,惹康熙动容。刚要传口谕下去,周元便急匆匆求见。
对于这个踏实勤勉又孝顺的儿子,康熙还是颇有几分看重的。
闻言便直接将人宣了进来。
结果就见儿子急慌慌跪下:“姨母担忧太子二哥病情,想着亲自下厨与他整治些药膳。并不能根除顽疾,也好歹帮太子二哥减少些个苦楚。不要想多日行舟,她这身体本就疲累不堪,再加上神思不属。以至于竟然被热油所伤,帮忙不成,自己倒要先叫太医了。”
但皇上关注太子病情,几乎所有太医都集中在胤礽这里。所以周元匆匆而来,帮自家姨母求医问药。
正打算一招多个厨娘外加五个侍卫的胤礽震惊,脱口而出一句怎么会这么巧,孤刚刚才说要让她帮孤做一段时间药膳。
那句莫不是装的吧虽然没有问出口,却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让康熙再次见识到了他的凉薄程度。
周元更觉得荒了个大谬:“太子爷怎么会有这般想法?姨母受伤在前,您想提议让她伺候膳食在后。她总不至于先知先觉,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就先做了安排吧?”
“皇子多疑不是坏事,可您这……”
也太过了些。
毕竟寻常人的脑回路哪能想到,你一个成年皇子,居然好意思在御厨云集的德州行宫里,让一个外命妇伺候膳食呢?
还真是为了一己之私,毫不考虑旁人啊!
周元垂眸,深深地记下了这一笔。等康熙拨下了太医,就赶紧带人往淑宁暂住之地跑。
胤礽嘀咕了句四弟可真关心小乌雅氏,康熙却直颔首:“周元家的一直谨遵先皇后遗命,对周元万般照顾,周元也因而心存感恩。”
那被加重的感恩二字听得胤礽脸上一红,但心里仍怀疑这个巧合或者并非偶然。
周元带着太医一路疾行,将老太医累得气喘吁吁。才终于到了目的地,看到被众星拱月般团团围住的姨母,眼泪刷地一下子滑落眼眶。随后赶来,也求了御医的十三脚下一晃,身子都有些发软:“姨母啊,胤祥是来晚了么?”
第174章 周元人出手那个仇,周元记到现在。……
这个时候的十三有点憨,但真的不能全怪他!
只能说周元父子几个太严阵以待,吓得周元以为淑宁受了好大伤。再想想,前头胤礽那起子混账发言,忍不住悲从中来。
而四阿哥素有冷面王爷之称,出了名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他都伤心成这样,姨母这伤还能轻了?
如此思维之下,十三一个迷糊就直接给想偏了……
亲眼见了这俩泪目的淑宁噗嗤一声笑出来:“四阿哥跟十三莫急,臣妇没什么大碍。只是再没想到,做了多年的饭,竟然给烫了手。”
周元虽不知道太子的骚操作,但知道预防万一啊!
闻言忙虚点了点她:“你啊!手都快被烫成猪蹄儿了,还跟着报喜不报忧呢?”
秒懂他这意思的赵蒹葭也赶紧道:“四阿哥跟十三阿哥都不是外人,赵蒹葭就莫逞强了。快让太医好好瞧瞧,赶紧该喝药喝药、该抹药抹药。千万别再沾水、累着的,以免加重伤势。”
对对对。
三胞胎也都跟着点头,对于他们来说,赵蒹葭就算烫个小水泡都是天大的事儿。更何况手腕上烫红了那么大一块呢?
几人轮番劝说,淑宁才无奈地伸手让太医号脉。
她几岁下厨,钻研厨艺二十几年。对火候、油温等的掌握早就妙到毫巅,又粗通一些个医术。
保证能达到实际没什么事儿,但瞧着伤势不轻。需要好生休养,这些日子手都不能沾水、不能累着,但又不至于因为‘伤势过重’而被留在行宫的程度。
可非专业人士周元被骗了个结结实实,心疼之余,对太子的不满又加深了几许。
不管姨母是碍于皇上,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总归是帮太子做药膳而受了伤,消息传出去之后,太子没有半点感激关怀,还怀疑姨母故意烫伤自己?
简直岂有此理!
为防姨母良善,宁可带伤也要不负皇命。他毫不犹豫地,就直接坦言了。
气得周元一个没控制住,直接把手中杯子捏碎:“好,真是好啊!”
好一个卑鄙无耻,忘恩负义的太子。
当年就这样。
宁宁那般不辞劳苦,扔下襁褓中的赵蒹葭进宫伺候太皇太后。可以说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作为实际上最大的受益人,太子不但不心怀感激。有事儿的时候,还第一个跳出来甩锅。
那个仇,周元记到现在。好家伙,如今这混账竟然又来!
他以为他是谁?
别说是太子,就是他现在已经坐上了那把椅子。也没有罔顾礼法与臣妇伤势,强召一等公福晋、冠勇侯之母与他伺候三餐的道理吧!
赵蒹葭脸色漆黑,三胞胎也齐齐色变。
虽然如今在行宫中,恐隔墙有耳故,父子几个都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在他们心中,却都狠狠给太子记了一笔。但凡有些许机会,肯定落井下石。
务必不能让这号人成为大清的下一任君主,否则的话,他们就不止口称奴才,还是他随手生杀予夺,转念便可连根拔起的真奴才了。
胤礽还不知道自己这所思未成后的随口一言,给自己招来了怎样可怕的敌人们。
他现在只无限烦躁中。
病体迟迟不愈,所念皆未有所成不说。皇阿玛还越过他与老四,派老十三去祭拜泰山!
前有老大与他龙争虎斗,接着老四又是国库清欠、又是从征噶尔丹的立下功劳。连八旗生计等事,都因为庄亲王跟那小小的土豆有了不少改善。
年老八旗将士被早早替换下来,年轻的及时补缺。不但八旗战斗力有了大幅度提升,街面上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都少了。治安大大改善,皇阿玛在民间的名声都好了许多。因此种种,四弟便常年冷着张脸,处处刚正不阿。被戏称为冷面王,也有不少人赏识,甚至试图追随。只是他一心勤于王事,从不结交朝臣罢了。
倒是老八年纪轻轻,手段老辣。
将安郡王马尔浑收拢得服服帖帖,还在朝臣之中颇有些好人缘,隐隐传出八贤王的美名来。亏得皇阿玛直接将其生母卫氏封嫔又封妃的,一招就轻轻松松瓦解了他和老大的联盟。
结果还没等他喘口气儿呢,老十三又起来了?
又急又气之间,太子的病都重了几分。
闻听消息的周元勾唇,不枉他费尽心思,特意将消息递到太子爷面前啊!
让他急,让他气。
越急越气,就越会失去镇定。等他的好叔姥爷来了,爷孙两个才好凑在一起商量对策。然后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淑宁自那日以后,夜夜酣睡到天明,再没有做过什么梦。她就知道,自己这个法子虽然伤了点,但终究还是起了作用。
果不其然,从太医那里确定了她受伤的事情后。太子虽然还觉得有点过于巧合,但他终究临时起意,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
故意之说,本就有些牵强。
再加上康熙那日说起老四知恩图报事,多少有些敲打他的意思。胤礽琢磨过味来之后,自然再不敢提及此事。
他不提,康熙也跟这事没发生过般。只着人给淑宁送了些个烫伤、去疤之类的上好药膏。
淑宁千恩万谢之余,不免叹息:“上次随扈南巡,结果半途有妊,来了个虎头蛇尾。如今想着一补当年遗憾吧,结果还又伤了去。看来我与江南,多少差了那么点缘分。”
所以未尘埃落定之前,她可不打算再来了。
尤其明年那个多事之时。
周元人人就出了名的疼福晋,淑宁受伤后他可不就更亦步亦趋了?除非随侍在御前,实在无法赶回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