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血溅大殿,众人惊叫一声,纷纷后退。这时,一个黑色身影如鬼魅般惊现曹进良身边,宝剑尚未来得及削下那人头颅,便觉手臂一麻,“锵”的一声,手中的剑,竟然再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他顿时大惊,骇然望向眼前之人,黑衣玉面,五官清秀纤细,竟然是明曦郡主的贴身丫鬟挽心!
所有人都愣住,大殿上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此时,一道尖细高亢的唱喝响起,整个大殿立时震动。
“陛下驾到——!”
本该昏迷不醒的皇帝,此刻竟被苏漓扶着,缓缓自殿外步来。
第四十二章 穷途末路
皇帝面沉如水,步履虽然缓慢,威仪却不减分毫。纵有些病容憔悴,目光却如刀锋一般凌厉,直盯着龙袍加身的东方濯,寒冷似冰。
一道灼热的视线,越过纷杂的人墙朝这边望来,苏漓抬眸,便对上他深如幽潭复杂难辨的双眼。在那双眼睛里,此刻消去了如冰一般的冷漠如海一般的晦深,只余下一汪无限温柔深情,将她重重围绕。
她并未背弃他!信任,即意味着,心已属于他。
东方泽忽然轻轻地笑了,笑容彷如春风送暖,眉宇间和煦明亮,耀眼光芒令人侧目。他从未像这一刻这样感激老天对他的厚待,让他遇到这样一名女子。
苏漓抬眸看着他,明亮的目光如湖水一般清澈澄明。唇边微微扬起的笑意,已经不再掩饰绵绵情意。先前一刹那间遵从内心做出决定,在这一刻,终于明了自己心底对他的感情。她选择了相信他不是害她的凶手,选择了相助他击破东方濯的阴谋,此刻看到他感激与爱恋的目光,她庆幸他没让她失望。
袁向率先俯身叩拜,众人一瞬惊醒,殿内殿外,万人下跪,山呼万岁之声几欲冲破殿堂。
皇帝锐利的眼光,在殿内诸人身上一一扫过,他缓缓说道:“朕不过生了一场病,怎么你们都当朕已经死了吗?!”
天子之威,非一日所能成。皇帝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听得每个人都心头一震,以宋无庸为首的几名朝臣更是心神俱裂,跪在地上的身子瑟瑟发颤,险些支撑不住。谁又能料到,已经昏迷不醒的皇帝,会突然出现?!
曹进良双膝一软,忍不住也跪了下去。高执身子抖个不停,两眼一翻,竟鼓动一声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东方濯俊脸青白交加,他难以置信地瞪眼望着前方女子清冷的丽颜,看她和东方泽彼此深深对望,所有情意不言而喻,尽在相视一笑之中,他的心猛地坠入了冰窟!
原来…她选择和他站在一起,不过是用来迷惑他的假象!伺机救醒皇帝助那个男人破坏他的整个计划才是真!
为什么在她亲自证实凤血灵玉有问题之后,她还会义无反顾地选择那个男人?她就那么爱他、信任他?为什么?!
整个殿内殿外的人,跪了一地,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好似失心的木偶,脸上血色褪尽。看着她扶着皇帝,一步步走过来,绝望一点一点侵入他漆黑的眼瞳,将他眸光击碎,心也随之枯萎。
心潮激烈翻涌,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刃,绞痛心扉,此时此刻,他已经什么都已经看不到,听不到,唯有一个意识,便是她背弃的举动,将他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半晌,他终于惨笑出声,“…竟然连你也背弃了我?!我所做一切皆是为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仿佛被人用刀子割裂了声音,他的嗓子暗哑低沉,疼痛几欲窒息。
苏漓望他淡淡道:“你做错了。”
“我错了?!”他突然仰头,放声大笑,她却看到悲伤的眼泪从他眼角涌出来,俊面一片惨灰之色。
周围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仿佛细微的一击,也将会令这个已经疯狂绝望的人,瞬间化为灰烬。
他停住笑,悲哀的目光,定定将她望住,“他害你,你却信他!我…一心为你,你却要背弃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连着三声“为什么”,声音陡然凄厉,几乎震动了整座大殿。
苏漓平静道:“我相信他。”
一句“我相信他”,狠狠刺入他的心口,东方濯呼吸艰难,几乎透不过气来。他费尽心机想要阻止她嫁给害他们的凶手,他怕她再受伤害,但她却说,她相信那个人!她从不信他!
身上的龙袍明黄刺眼,金丝绣制的五爪团龙仰头望他,仿佛在嘲笑他一厢情愿的天真。他猛地张开双臂,仰天大喝,巨大的气流,骤然爆发,明黄色的龙袍与尊贵的帝王冠冕,承受不住强劲的内气,骤然碎裂,向四面八风激射而出,犹如夺命利器。
众人脸色大变,慌忙后退,来不及躲闪之人,被衣帛或头冠的残片击中,惨叫之声顿时响彻大殿,不绝于耳。
立在丹陛之上的东方濯,发丝凌乱,眼神悲怆无比,像是一个被逼入绝境的疯子,被巨大的伤痛夺去了最后的理智。
“来人!”皇帝威严冰冷的喝斥声,惊醒了殿上之人。他面色深沉,抬手轻轻一挥,袁向立即带人冲进殿内。
文武百官慌忙退避让道,禁卫军很快便将东方濯团团围住。却不敢靠得太近,显然是对方才一幕心有余悸。
冰冷的剑光,森寒刺眼。
没有人护在他身前。
只有他一人。
东方濯定定地站在原地,眼光落在那象征权力之巅的龙椅上,尚未登上那个位置,却已经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转眼望去,在皇帝的脸上,他看不到丝毫身为人父对于儿子的心痛,有的,只是冰冷的愤怒,那是身为人君遭遇臣子叛逆之后的表情。
眼见着皇帝一步步走近丹陛,他眼光如刃,近乎疯狂的狠戾,闪过眼角。
袁向冷声劝道:“静安王,你已经无路可走,还是束手就擒吧。”
东方濯冷笑,他今日什么都准备好了,唯一没有给自己留的,便是退缩!双臂蓦然一展,强劲内力挥开身侧的禁卫,他形如疾风一般直往皇帝跟前冲去,袁向脸色急变,大叫一声:“保护陛下!”
禁卫军飞快护到皇帝身边,却见东方濯人影一翻,顷刻到了龙座后面。掌中一点亮光,居然是一个燃烧的火折子,他回头厉声喝道:“不准过来!否则这里所有人都要给本王陪葬!”
面色狠绝,声沉如冰。令随之而来的禁卫军脚步为之一顿。
不知何时被埋下的火药的引子,被他从龙座后揪了出来,捏在手中。
众人都吓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朝殿外奔去。东方濯唇角牵起,阴冷笑道:“你们一定想不到,我在这里埋了火药。”
苏漓心中一惊,此刻的东方濯,双眼赤红,满含悲愤和绝望,更甚于那日刑场之上。东方泽始终平静的脸色,也不禁变色。
皇帝面色立时铁青,怒声斥道:“逆子!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枉朕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你疼爱有加,寄予厚望,你却如此回报朕,真叫朕失望透顶!”
痛心疾首的叱喝,若在从前,东方濯必定会觉得心中难受,但如今看来,却只觉得格外讽刺。
“你对我疼爱有加?”东方濯面带嘲弄,泛红的双目充满了恨意,他狂肆地大笑起来,皇帝脸色更加难看,愈发作却又隐忍住。
笑声顿止,东方濯冷冷看着皇帝的眼睛,“六岁的时候,你当着夫子的面说我资质不如东方泽,为了这句话,我拼尽一切努力,做梦都在读书习武…你知道吗?”
皇帝眼光微沉,一言未发。
东方濯冷笑一声又道:“为了得到你的一句夸赞,我却不知要付出多少努力!…从小,母后对我管教严苛,每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父皇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我不能做什么,做了父皇会生气…”
皇帝的脸色微微一动,却只是低了眼光仍然没说话。
“为了讨你欢心,这么多年来,我每日都不敢懈怠,拼命地压抑自己,拼命地努力,放弃了所有喜好,结果…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最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但无论我怎样努力,在你心里,我还是处处不如东方泽!”他用力地捏紧拳头,散发出的气息悲恸而无力。
皇帝动了动唇,忽然叹息一声。苏漓不由自主地别开了头,不忍心再看他。纵然他有万般不好,走到今天这一步,终究也不是他一人之过。
“…在我心里,曾经敬你如神!长到这么大,我只求过你两次。”东方濯的眼光更冷了,“第一次,我在雨里跪了几个时辰,求你将黎苏墓以我王妃的名义迁入皇陵,你却拿茶杯毫不留情砸向我的头,”他用手移向左边的额头,笑容狰狞而凄然,“就是这里。”
冰凉的声音,回荡在奢华的大殿,让人的心情没来由的沉重。那一日的情形,仿佛又在眼前,苏漓心中叹息,一口气憋在了胸口,郁郁难散。
“第二次,母后获罪,我跪在御书房外一天一夜,求你从轻发落,纵然她犯了错,罪该万死!但她为你生儿育女,无功也有劳,看在我的份上,你留她一命又能如何?”他轻轻地摇头,悲哀无奈的双眼,溢满苍凉的神色。
“不…这些根本不在你心上,在你眼里,少了我母后,你还有很多个女人!少了我,你也还有其他的儿子,但是,母后她只有你这一个丈夫,也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得不到丈夫的疼爱,在那个冰冷的后宫里,她唯一能祈求的,就剩下我这个儿子的未来…”
殿上一派寂静。
只有他苍凉无比的声音,声声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后宫争斗,权位倾轧,古往今来从未停歇。帝王心中,多少亲情也及不上天下江山帝位稳固重要!
苏漓瞥眼,忽然发现黎奉先身边的黎瑶满面泪痕,仿佛东方濯那一番话全部说到了她的心里,目光哀切伤痛,顿时心底一震,不自觉地呆了。
转眼又望向东方泽,只见他目光低垂,神色晦暗莫测,看不出情绪。苏漓不由微微一叹。东方濯只知自己付出多少努力,却不知东方泽以庶出身份走到这一步,要得到皇帝器重,还要处处防范皇后算计,背后又忍下过多少委屈,付出了多少艰辛和努力!
皇帝始终没有说话,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神色微有些怔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东方濯又道:“如果在你心里,我真的是你疼爱的儿子,你怎么忍心,一次也不成全我?你知不知道,她们是我此生最爱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他情绪忽地激动起来,胸膛剧烈起伏,手止不住在颤抖,险些点燃火药。
女眷们吓得尖声大叫,却立刻被人捂住了嘴,生怕惊动几近疯魔的男子,让情形更加糟糕,难以控制。
“住手!”阴沉的皇帝怒声喝道,双眼紧紧盯着自己的儿子,已是皱纹满布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失望,“是朕没有成全你?倘若你不是如此冲动无谋,忤逆犯上,怎么会有今天?!”
东方濯死死地瞪着他,父子反目,亲情成仇,人世间最残酷无情的事,却往往在至高无上的皇族发生。他血红的双目,此刻已全然看不到半分情义,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恨!
苏漓紧紧盯着他手里的火折,心急如焚。倘若东方濯果真铁了心玉石俱焚,只怕这殿内殿外的人,无一能幸免。心思一转,忽然上前一步。
东方濯立时警惕地瞪着他道:“你别过来!退后!”
苏漓镇定地望着他,轻声劝道:“东方濯,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他大声反驳着,逼宫谋反,犯上作乱,他已经走到穷途末路!
火焰轻窜,几乎快要点燃引线,又惹来众人阵阵惊呼!苏漓急声叫道:“你放下火折,陛下定会从轻发落!”说着,飞快地回头看了皇帝一眼,他阴沉的面容终于不自觉地松动了一分,却没说话。
东方濯厉声笑道:“从轻发落?!难道你以为他会放过一个造反谋逆的儿子?今天我走这一步,就没想过回头。”
苏漓的心,一下冷了。他原本旨在夺位,既已失败,的确只有死路一条。看来单靠几句话去劝服已不可能。下意识朝东方泽看去,他平淡无波的眼中忽然精光一闪。苏漓忽然间发现,盛秦已悄无声息地隐入了人群之中,打算从侧围靠近龙座。
她心头一亮,瞬间打定主意又上前一步,东方濯目光紧盯着她,既有一丝期盼,似乎又害怕她靠近,眼底的狠戾混合着痛楚,血红之中,悲伤流溢。
苏漓见他没有再出言喝止,当下放柔了声音,轻叹道:“若你真决定了走这样一条路,那好吧,但群臣携家眷来饮宴,他们是无辜的,让他们都出去,我陪你。”
一句“我陪你”,令东方濯的目光忽地亮了,内心瞬间又燃起了点滴希望,却又迟疑不敢相信。
“我陪你。”苏漓又上前一步,一只手在背后轻轻地挥动,示意其他人赶紧撤离。她面容平静,清冷的眸子,漾出淡淡的笑,仿佛陪他赴死,她欣然至极,毫不勉强。轻声又道:“你有我,就够了,何必还要其他人在此多事?”
东方濯不由目光一动,神情复杂难辨。
“你想以一人之命,换他们所有人的命?还是…你只是想让东方泽活着?”冰冷的眼神,直盯向丹陛下方一动未动的东方泽,内心嫉妒欲狂。
此刻殿内的人已经匆忙撤向门外,殿内除了皇帝与东方泽,就只余下袁向和手下十余个禁卫军。
东方濯眼眸一沉,忽然发现盛秦不在,惊疑渐生。苏漓心头一跳,连忙又近了几步,轻声问道:“难道你希望,他和我们死在一起吗?”
他当然不希望,生前不能得偿所愿,和她幸福厮守,死后若能与她同葬,也算了一番心愿。但就这样放过东方泽,他却心有不甘!
“若能与苏苏同生共死,本王心甘情愿。”东方泽脚下缓缓迈步,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苏漓,仿佛这句话只是说给她一人听而已。
苏漓情不自禁心头一热,若是从前,她定然会觉得,东方泽说出这等话来,一定是别有所图,绝非真心实意。可是,她一迎上他温柔含情的双眸,却突然间深陷其中。望着他坚定的目光,她知道这句话,绝不只是为了分散东方濯的注意力,他是认真的!
东方濯果然妒火怒炽,厉声道:“你配吗?你才是真正害她的真凶!”说完,他伸手一探,就往苏漓抓去!
就在这时,龙座左后侧的墙壁忽然轰地一声倒塌,盛秦手持利剑,如离弦之箭,直朝东方濯面门扑去!
东方濯一声怒喝,顺手挥出一掌,强大内力排山倒海一般,宝剑随着他指尖内力,铮铮直响,瞬间断为三片!盛秦无法抵挡他盛怒中的狂怒一击,身子立刻撞向一旁,砰地一声发出巨响。
苏漓毫不迟疑,趁东方濯分神出手的瞬间,对准他手里的火折子飞身扑了过去。
整座大殿,只有她离他最近,变化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来不及细想。直觉地用细嫩的手掌,准确握住他手中的火折,将火苗扑灭。只听“呲”的一声,肌肤被烧焦的味道,瞬间弥漫半空。
“你!”东方濯惊呆了,刚才还轻言柔语愿与他共同赴死的女子,此刻竟奋不顾身地扑灭了他唯一的希望!幻灭的痛苦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一把抓住眼前的女子,怒喝一声:“你骗我!”
“苏苏!”东方泽心头一凛,忍不住惊呼出声,身形一动,急速朝苏漓疾掠过去。
只听“刷”的一声,一道雪亮的剑光闪过,东方濯竟从怀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苏漓的颈前,厉声叫道:“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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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漓雪白细致的脖颈处,渗出鲜红的血印,怵目惊心。
东方泽身形急停,目光阴沉,彷如地狱魔尊,“东方濯,你敢动她,本王会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东方濯突然狂笑起来,“生不如死?好,我早就生不如死了。在你让我目睹母亲死在眼前,在你设下阴谋诡计一步一步把她从我怀里夺走的那一刻开始,我早已身在地狱!既然生无可恋,死…又何妨?”
他五指如钩,紧紧将苏漓扣在身前,阴鸷的俊颜缓缓贴上她苍白的脸,低声喃喃道:“刚才你说的话,仍是在骗我?”
苏漓心头一沉,却没说话。
东方濯眼中流露出绝望的悲伤,咬牙道:“现在你连骗我的话,也不肯说了,是吗?”
苏漓咬紧了牙,看见东方泽冷厉的眸子,已燃起了狠戾的杀意,心下忽地一惊。
“放开她,本王让你走。”东方泽冷冷道。
东方濯看了眼怀中被禁锢的女子苍白的面容,戾气重又回到眼中,冷声说道:“想让她活?让曹进良护送我离开这里。”
“不行!”东方泽尚未答话,皇帝冷酷无情的声音已经冷冷响起:“先劫法场,后逼宫造反,意图炸毁皇宫,如此行径胆大妄为,罪恶滔天,你以为握住一个女人的命,就能助你逃出升天?!”
果然在帝王眼中,没什么比维护他至高无上的权威更加重要!
东方濯仰头哈哈大笑,忽地低眼垂望着苏漓,无限嘲弄道:“你看,你救了他,他却不管你的死活!这就是你一心想要的结果?”
苏漓心头微沉,仍然没有说话。
皇帝脸色难看至极,“你这个逆子,快放了明曦郡主,束手就擒,朕或许还会饶你一命。否则,别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东方濯讥嘲道:“你何时念过父子之情?!”
皇帝面色铁青,气得冷哼一声,拂袖命令道:“来人,给朕拿下他!”
“且慢!”东方泽面色一沉,“父皇,明曦救驾有功,倘若不顾她的安危,恐怕天下人会说父皇忘恩负义,有损父皇威名!”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果断威严,竟说得皇帝毫无反驳之力。
袁向紧紧握剑的手,松了两分,按兵未动。
皇帝怒气上涌,这变故横生,他堂堂一国之主,竟然让两个儿子左右摆布,天威何在?眼底狠意一闪而逝,“东方濯谋逆造反,朕命令你们,拿下此逆贼!”
东方泽倏然转身,厉声叫道:“谁敢动一下,本王绝不让他看到明天的太阳!”殿内兵将均是心头一颤,绝对无人敢质疑此刻镇宁王的话!
皇帝震惊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青白的嘴唇气得哆嗦个不停,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东方濯瞅准时机,用力将苏漓提进怀中,身子登时凌空飞起,破窗而出。
皇帝立刻叫道:“拦住他!”
殿外侍卫应声一拥而上,这些人原本都是东方濯手中篡位的筹码,此刻却变成别人手中追命的利器。
东方濯拉着苏漓左扑右闪,招招狠绝,毫不留情,长发乱舞,血光四溅,仿佛地狱狂魔,杀气冲天。一群群禁卫冲了上来,密密麻麻的黑影,映在东方濯赤红的眼睛里,掠起一片嗜血光芒。他手臂一挥,剑光凌厉飞扬,一时间煞气腾空,鲜血喷涌。
残肢断臂,与利剑一起掉在地上,冲在前头的禁卫,鬼哭狼嚎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后的浴血的法场,不同的是,那次还可称之为混乱的战斗,今日这一幕,却完全是疯魔者的一场屠杀。
东方濯的手,始终扣在苏漓的腕上。她竟然也不挣扎,就任他这么抓着,在杀人场内纵横翻飞。
重重人影之外,东方泽已经站到大殿门口,死死地盯着她,没有动。或许别人都认为她是受人挟制毫无反抗之力,但他却清楚的知道,她想为那人留一条活路。她终不愿他死。东方泽轻闭了眼,这清晰的认知,令他坚强无比的内心,忽然有了一丝软弱。
没有人可以近身,东方濯已经杀红了眼,谁敢上前,必将尸首分离。
皇帝脸色越来越沉,转目盯向跪在混乱人群里的曹进良,目光阴冷道:“曹进良,朕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曹进良诧异抬头,原本他投效东方濯也不过是为了名利,如今东方濯逼宫事败,他也死期将近,但有活命的机会,他当然不愿放过。当下毫不犹豫地领旨,捡起剑来朝门外冲去。
“叛徒!”东方濯冷哼一声,咬牙骂道。
曹进良硬声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完不再废话,亮剑展开攻势。
为了活命,曹进良招招直奔东方濯要害,杀机四溢,加上袁向,两人左右夹攻,身后又有无数禁卫军涌过来,东方濯拖着一个苏漓,难免处处受制。
曹进良发现他明着挟持苏漓,实际却处处护着她,分明不想她有所损伤。曹进良剑势一转,则往苏漓攻去。
“卑鄙!”东方濯怒骂一声,不得不专心对付曹进良。他腹背受敌,无法顾全,身后一名禁卫军趁他来不及回顾,一刀砍向他后背,东方濯喉头腥甜,顿时一口鲜血喷在苏漓的肩上!
苏漓惊得大叫一声,正待伸手夺剑,东方濯却猛地抱住她旋身一转,将自己的身体置于敌人剑下。
苏漓顿时心头一震,忽然,一个娇小的身影奋力冲了过来,挡在东方濯身前,长剑“噗”地一声,直直刺入她的身体。
黎瑶惊痛的眼睛看向的,是那已经浑身浴血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