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一定,她脚步快了许多,转过桃花林,前面就是目的地。可是这时候,她的脚步却突然顿住了。
前方岸边,有人。
身形伟岸,衣袂翻飞。他静静地站在那,像是一座高山,巍然不动,却充满孤独。
苏漓只看了一眼,飞快闪身,藏到一棵大树后头。只听那人身后的侍从小声劝道:“王爷,夜深了,该回府了。您…还生着病呢!”
这个声音,苏漓认得,是父王的贴身侍卫严钊。那么…前头的那个背影,真的是她的父王?!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悲伤和无奈,传到苏漓的耳朵里。她顿时心痛如绞,难以自抑。
黎奉先最后望了眼平静的江水,终于转身离开。脚步声沉缓,清晰传来,苏漓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直到黎奉先孤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她仍然难过得透不过气来。父王!并非真的无情无义!
走出树林,她来到黎奉先刚才站立的地方,这里正好是她当初坠湖的位置,站在这里,她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冰冷的湖水里,拼命挣扎的自己。绝望和不甘,还有浓烈的恨,她一点都没忘记,都被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睁开眼,眼前一片平静。
苏漓站直了身体,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我要报仇,要报仇!为今最要紧的,就是进宫!她不能放弃任何查明真相的机会!
缓缓舒展了身体,她开始回想那支绝世之舞“凤凰于飞”。那支舞原本就是准备好,在婚后,作为儿媳的见面礼献给皇帝皇后。如今,她要凭借这一舞,去造就一个弥天大谎。打定了主意,苏漓就在江边练起舞来,想看看这具躯体,是否可以跳“凤凰于飞”。
大概是这段时期练武的缘故,一般的动作跳起来都没有问题,只是有些生涩,多练几次应该会好。但是有一个动作,却是怎么都不行。毕竟不是从小练舞,这具身体的柔韧性远远不如以前的她。她一次接一次,不停地尝试,终于摔倒在地。
对岸是一家客栈,她曾经住过,此刻有少许的灯火映在江面,零落地点缀着寂寥的黑夜。
窗前,似乎有个人影,太远,看不真切。
忽然,客栈的窗子,被打开了。
风呼一下吹进来,站在窗前的男子黑发被扬起,他眯了下眼睛,目光紧紧盯着对岸不甚清晰的身影。
时而跌倒,时而爬起,不断重复同一个动作,毫无美感可言,但他却看得目不转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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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暗夜迷情
通常一个人固执的坚持做某一件事,都会有独特的信念在支持。他看着那个女子模糊的身影,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披着冷月光华在深夜里坚持不懈,伤痕累累,练就惊鸿一舞,只为唤回那凉薄如纸的帝王情。
“王爷,王爷!”盛秦叫了两声,他都没应。突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江岸桃花林边,苏漓已是满头大汗,膝盖手肘处处都有淤青。那个最艰难的动作终于一次完成,她停下来深深地呼吸,还有两月时间,她一定要将这舞,练到最好。而此处,就是她最好的练舞之地。
施展身形,将桃花烟柳当成天底下最美的丝绸,借助轻功在其间轻旋飞舞,黑衣黑发被月华笼罩,脸上轻纱覆住容颜,此刻的她,看起来,朦胧而神秘。
林间寂静,仿若无人。
苏漓跃至最高处,眼光一瞥,突然看到那里无声无息,多了一个身影。
墨发黑袍,仿佛已融于夜色,看不清脸。
苏漓心头微惊,在最短的时间内稳住心神,直觉地反映,便是伸手摘下一片花瓣,飞快朝那人打了过去。
飞花入叶,静婉姑姑以前教她的武功。她曾用这一招,在临江客栈击落黑衣男子的剑,并打入追杀那名男子的杀手体内,既不会让那杀手死在她房里,也没留机会让那人招来同伴。如今再使这一招,内力不强,威力大减,但速度依然快的令人心惊。
林中的男子眼光一变,只见花瓣如利刃一般直扑到胸口,他随手一挥,黑暗中那一抹嫣红已落入他的指间。以花瓣为武器,杀人于无形,正是那晚的女子所用的招式!指间的花瓣,柔软的触感,就像那一夜女子的红唇。
男子心头微动,犀利的目光,一下子穿透了整个桃花林,远远地,紧紧地将她锁住。
苏漓心间一凛,只一个回合,她已经明白,她远远不是那人的对手。此处不宜久留,她飞快又摘了三枚花瓣,用尽全力,分别击向那人三大要穴,同时纵身往林外跃去。一个月的时间,她内力虽还不强,轻功却已练得极好。
男子看出她的意图,竟然勾唇微微一笑,袖袍拂动,三枚足以致命的花瓣,转瞬轻飘坠地。
不等她跃出桃林,他已身形如电,飞一般朝她疾掠过来,高大的身影,犹如一座不可翻越的高山,稳稳地立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强烈的气势,带出无形的压迫,将她紧紧笼罩。让人心惊胆颤。
云层陇聚,这时将月光遮挡,天地间一片黑暗。
她抬起头,已经看不清他的脸,却对他浑身散发的冷冽气息,感到非常熟悉。没有时间细想,男子已经伸手将她一把抓住。速度快的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手上的力道,更是大的惊人。
苏漓挣脱不得,挥手直拍他面门而去,男子脸色微沉,抬手准确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身子翻转,猛地一带,紧紧扣在胸前。一样的武功,遇袭时同样的反映,还有熟悉的气息,他越来越怀疑,她是否就是当晚在临江客栈救他一命又令他身中奇毒的神秘女子?
苏漓动弹不得,心中一阵懊恼。身后的人,似乎在沉思,仿佛对她并无敌意,可他抓住她的手,分毫不松。
“你是谁?”冷漠又低沉的询问,轻轻地响在耳畔,苏漓登时心底一震,几乎愣在了那里。
她惊讶地转头看他,黑暗中,他的五官仍然看不清楚,但她的脑子里,一张万分熟悉的俊美绝伦的面孔,挥之不去。难怪她觉得熟悉,难怪她在他手底下一招也走不过去,原来他…竟然是东方泽?!
大半夜的,他怎么会来这儿?
苏漓心里疑惑丛生,却一句也不敢问。不禁暗叫糟糕,若被东方泽知道她的身份,一个相府千金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跳舞,还会武功…这一切,根本没办法解释!
不行,她得赶紧想办法离开!思绪飞快运转,男子的手,已经摸上了她的面纱,似是想要确认什么。苏漓心头一跳,知道没那么容易逃开,情急之下,竟然转身紧紧地将他抱住!
纤细的身躯,仿佛蕴藏了强大的力量,女子带给他的感觉,越来越熟悉,但她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东方泽微微讶然,惊异看她,女子的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前,温热的鼻息,透过层层衣物,喷薄在他的肌肤上。他低头,只能看见她乌黑的秀发,柔顺地披散在脸颊两侧。
天边云层这时散开,温柔的月光,劈开层层黑暗,将天地染上朦胧的颜色。
微风拂过,江面荡起波澜,银辉闪耀。周围,暗香浮动,静谧无声。
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竟不想推开她。忍不住抬手,想替她拂开乌发,一睹芳颜。然而就在此时,她猛地抬头,“砰!”的一声,头顶狠狠撞上他的下巴。
吃痛的闷哼声顿时响起,苏漓只觉得头顶一片麻木的痛,可想而知他有多疼。东方泽皱眉,俊美的面庞沾染上几分冷意,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松开少许。
苏漓趁机用力一推,飞快地离开了他的掌控。退到了桃花林中。
东方泽自知上当,两眼一眯,浑身散发出危险的讯息,眼底的兴趣却益发浓厚。这个女子,似乎很害怕被他看到她的脸!
见她欲要离去,他飞身一跃,追进桃花林。苏漓深知,若再被他抓住,必无逃脱可能,唯今之计,只能利用林中桃树。
她身材娇小,动作敏捷,哪里树多她就往哪里去。小时候在摄政王府的梨园里玩惯了,树林中捉迷藏的游戏她最擅长。而东方泽身形高大,在密集的树林里,难免处处受制。每每看到她近在眼前,伸手一抓,她却总是灵敏地闪到了别处。
这样的两个人,在这样神秘的夜晚,于这样美丽的桃花林,追逐奔跑,像是猫捉老鼠,又像老鼠戏猫。
东方泽眉梢微微一挑,突然改变策略,随手摘下数朵桃花,分别击向她周围的不同方向。他力道把握的极好,轻细的沙沙声,像极了脚步声,又像是衣袂翻飞声。
苏漓登时愣住,夜里的奔跑,他和她速度都极快,本就看不见人影,只能靠感觉和声音来判断对方的位置。此刻,一直追在身后的男子,突然没了声音,而四面却同时传来脚步声和衣袖翻飞声,一时难辨真假,她不由得停下脚步,顿住身形,努力辨清方向,却不见人影。她心下一慌,直觉身后有劲风扫过,他已站在了她的身后。
第五十一章 他的试探
来不及回头,她飞速朝前跃去,不料还是慢了一步,手臂一紧,衣袖已经被他牢牢抓在手中。
“你以为你逃得掉?”身后传来男子的轻笑,带着超然的自信,听得苏漓气闷不已。
她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可恶,明明是他使诈!心头怒意渐生,她却不敢说话。惟恐一出声,便被他听出了声音。只是刚刚他所说的那句话,好生熟悉,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来不及细想,他的手已经拽住她衣袖一扯,欲将她拉到跟前。苏漓心思一转,硬挣开他已是不可能,要脱身,除非出其不意。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她刷地抬手,解开腰带,双臂往后一挣,身子却疾纵向前。
黑色外衣,失了束缚,应力脱离了她的身子。她借反向之力,朝林外飞纵而出。
东方泽万没料到她竟有此一着,手上衣衫翻飞,劲力一空,伊人身影已经跃出数丈之远。待要追上,一把密集的花瓣,带着深夜凛冽的寒意,犹如万箭并发,毫不留情,朝他扑面而来。
每一片都足以致命。
东方泽脚步登时一顿,以内力拂袖震落,再欲追时,女子已经几个起落,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好个机敏又狡猾的女子!竟然被她这样逃脱!东方泽立在原处,摇头失笑,心里并无一丝气恼,反而因此对她多了几分欣赏。记得那一晚,女子口口声声都是体统规矩,他以为她是个胆大心细却循规蹈矩的女子,没想到,竟会为了不暴露身份而自脱衣衫!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害怕他看到她的脸?
眉心微微蹙起,女子一袭黑衣,带着她身体的余温,还握在他的手中。特属于女子的淡淡馨香,拂在鼻尖几不可闻。他想起她方才那回身一抱,太突然也太自然,仿佛他是她深藏心底的爱人!还有那几分说不清楚的熟悉感所带来的刹那的心动,让他疏于防范,竟一再让她得逞。
摸了摸怀中随身带着的白玉指环,他抬头,望着女子身影消失的方向,双眼缓缓地眯起,陷入了沉思。
回到客栈,他将那件黑衣仔细翻看,发现样式普通,质地和做工却都不凡,不像出自无名衣坊。不禁心思一转,沉声吩咐道:“盛秦,立刻去查,这件衣服是何人何处所制。”
“是。”盛秦恭声领命,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夜色愈深,寅时将近。
苏漓回到相府小院,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一颗心,还是砰砰直跳。刚才真是太险了!没想到偏僻如澜沧江,竟也不是安全的练舞之地!今晚的事情委实诡异,东方泽那么冷漠又深沉的一个人,为何会在大半夜隐身于桃花林里,看一个陌生女子练舞?他的行为态度,更是奇怪,仿佛处处都包含试探,想要寻找或者确认什么!难道他一开始就认出了她?苏漓皱眉,觉得这也不太可能,他们之间还没有熟悉到,光凭身影就能辨认出对方的身份。不管怎样,以后得加倍小心才是。
进了屋,沫香睡得很沉,苏漓悄悄入了里屋,发现挽心竟然等在屋里。
一见苏漓面戴黑纱,身上却只着中衣,挽心不由一惊,皱眉道:“小姐去了哪里,怎么穿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语气不无担忧。
苏漓摘下面纱,淡淡道:“没什么,我心烦气闷睡不着,出去走了一圈,遇到个登徒子,见他喜欢那件衣服,就送给他了。”说罢淡定地走到桌旁坐了,端起一杯凉茶,灌下压惊。
东方泽如果知道他被她说成登徒子,脸色一定会很精彩。她忽然忍不住笑起来,能从他手底下成功逃脱,她没有理由心情不好。
挽心讶然,遇到登徒子,被剥了外衣,还能有这幅闲定的好心情,实在无法理解。眼前的苏漓,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小姐没伤着吧?”挽心细细地打量她。
苏漓摇头,想了想道:“你回沉门了?没事吧?”
挽心垂眸,随口道了声:“没事。”
可是苏漓看她瞬间凝重的脸色,却不像是没有事。不禁抬头问道:“门主责罚你了吗?”让她加入沉门的事,她到现在都没回应,沉门门主会不会怪挽心办事不力?
挽心摇头,抬眼看她,目光复杂,欲言又止,苏漓心中疑惑更甚,但挽心最后却只淡淡说了句:“很晚了,小姐休息吧。”说完转身出屋,脚步未有片刻迟疑。“小姐未入沉门,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看着挽心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苏漓微微皱眉,隐约觉得,沉门在不久的将来,要有大变。
这半夜,睡得不太安稳,早晨醒来,她就想起父王孤独的背影,还有那声长长的悲伤的叹息,不明白,人前人后,父王的表现为何如此不同?她能感觉到,以前父王的宠爱是真的,昨晚父王的悲伤也是真的,可是为什么父王要对外隐瞒她并非自杀的真相?头一次跟东方泽回去的时候,父王看起来那么无情,还将她葬在荒凉的山沟,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姐,镇宁王来了!”苏漓刚用完早饭,沫香便进屋禀报。
苏漓一惊,他怎么来得这样快?!来不及多嘱咐几句,东方泽已带着盛秦,大步走进屋来。俊美的面庞,含着浅淡的笑意,他一进门,如古井深潭般的双眼,立刻将她紧紧锁住。目光深沉,透出犀利。
苏漓飞快稳住心神,起身行礼:“苏漓见过镇宁王。”
东方泽上前扶住她道:“苏苏不必多礼。”他两眼直盯住她眼下的微青,轻声笑道:“苏苏昨晚没睡好吗?”
苏漓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的手,轻抚眼角,淡笑道:“是啊,昨晚不知为何,一直做噩梦。让王爷见笑了。”
噩梦?东方泽眼光轻闪,不动声色地将整间屋子打量一遍,“是怎样的噩梦,竟能令苏苏睡不安眠?说来听听。”他笑着看她,好似真的只是对她的梦很感兴趣。
苏漓淡笑道:“不过是梦,醒来已记不太清了。王爷今日来,不知有何要事?”
东方泽忽然上前一步,几欲与她身子相贴。苏漓微愣,一抬头,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不自禁退后一步,却被他抓住了手。
东方泽凝眸看了她半晌,他上前一步,苏漓便后退一步。
她皱眉欲甩开他,东方泽忽然笑道:“昨晚本王也做了一个梦,梦见苏苏身穿黑衣,在桃花林里跳舞,煞是好看。”
深邃的黑眸,紧紧盯住她的双眼,像是要看穿她的心,让人不敢直视。
苏漓扬唇淡笑,直直地看着他道:“王爷真是说笑,有女子穿黑衣跳舞?”
他眉心微蹙,笑意未减,“本王倒觉得那黑衣女子的舞姿惊艳无比,特地命人准备了一件黑色衣裙,希望梦境重现。”他微一招手,盛秦飞快捧着一个木制锦盒上前。
盒盖打开,一件样式简单却质地上乘的墨色外袍,叠放整齐,摆在她的面前。没有繁复的花纹,也无银线封边,但做工极好,正是昨夜,她穿的那件!
苏漓心里猛地一跳,却没有说话。他今日果然是试探而来!
东方泽又道:“荣锦坊的手艺,一向不错。苏苏试试看,合不合身?”说罢拿起黑衣,抖落打开,要亲手为她穿上。
第五十二章 奇怪的温柔
苏漓眼光微变,他竟如此迅速便查到这件衣服的出处!不错,这的确是挽心为方便她夜间练武,特地去荣锦坊为她定做的。可挽心当时并非以相符丫鬟的身份,东方泽又是怎么联想到她的身上?
忍不住看了眼挽心,挽心此刻也很吃惊,没想到苏漓所说的登徒子居然是东方泽!她皱了皱眉,目光似无意扫过苏漓头上发簪。
苏漓顿时心头一凛,蓦然想起,初遇东方泽时,她被人砍断的发簪里的沉门迷药!挽心去定制衣服,戴了沉门独有的面具,东方泽定是由此联想。
想通关节,她反而定下心神,此时东方泽的手已经到了跟前,她连忙后退一步,笑着拦道:“不必了吧,王爷准备的,必定合适。”
“那倒未必,本王可没为苏苏量过身。”东方泽沉目轻笑,方才他明明看到她眼光一瞬百变,转眼却又淡定如初。
不再给她阻拦的机会,他双手一扬,那衣袍立刻就披在了她的身上。
苏漓心知若再坚持,只会让他更加怀疑,但众目睽睽之下,让一个男人亲手为她穿衣,也实在诡异。何况那人还是身份尊贵、性情冷漠深沉的镇宁王!
“我自己来。不敢劳王爷大驾!”她慌忙推他的手,但他却纹丝不动,只盯着她的眼睛,沉声笑道:“本王乐意。”
一旁的沫香早已看得呆住,只觉得眼前一幕万分和谐。
盛秦目光轻闪,讶然与惊异之色,跃入眼帘。跟了王爷那么多年,还没见过王爷对哪个女子这样殷勤温柔,哪怕是虚假的伪装,也不曾有过。
苏漓感到很不习惯,眼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她身上上下动作,不容拒绝的神态让她无可奈何。而他的脸,近在咫尺,不断靠近,五官轮廓仿佛神斧天成,俊美到不可思议。
似是故意的,他朝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深邃的黑眸,邪魅之色一闪而逝。
第一次,帮一个女子穿衣,感觉有些奇妙。他忽然放慢了动作,眼前的女子,过于镇定的神色,让他心生不悦。
干净好闻的气息,拂在脸上,她白皙的面庞,终于控制不住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不自然地撇开头去,正好看到院门口,站着两人。
瞪眼如牛,嫉色如狂,苏沁原本经过精心妆扮的面容,此刻看起来有些狰狞,与身后手捧锦盒的婢女,一齐愣愣地站在那里,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镇宁王的温柔,天下女子无人敢想,苏漓这个不祥人,凭什么可以轻易得到?
苏沁真想冲进去拉开苏漓,将她身上的那件衣裳撕碎,可是又拼命忍住。上一回的严重失误,已经让她丢尽了脸面,这一次不能再冲动了!极力按捺住内心的嫉恨,苏沁柳腰款摆,进屋乖巧行礼:“沁儿见过王爷。”声音娇柔甜腻,让人听着骨头都快酥了。
苏漓止不住浑身起了一层寒栗,悄悄抬眼看东方泽,他正为她系腰带,头也不抬,随口说了句:“免礼。”
苏沁却没起身,反而扑通一声跪下道:“沁儿该死!上一次,沁儿不知那百花茶不能与酒同用,险些害了王爷,请王爷恕罪!”说是请罪,神色却万分委屈。
东方泽淡淡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过去的事,本王不想再追究。你起来吧。”
“谢王爷!”苏沁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地了。然而她却不知,在东方泽的眼里,她不过是个蠢笨无知的女人,对这种女人,他从不会多费一分心思。
而眼前的苏漓…东方泽眸光微闪,她当日的表现,着实出人意料。一个从小不出家门一步,也不识字的女子,如何能闻香辨花,精通药理?
感觉到他的注视,苏漓下意识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东方泽抬眼将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无论肩、袖、腰、身,都裁剪合宜,恰到好处,仿佛就是为她量身裁制。他不禁眯了一下眼睛,目光犀利,紧盯着苏漓。
“果然很合身。”
仿佛听不出弦外之音,苏漓淡笑道:“王爷的眼光,自不会有错。”
东方泽却道:“本王可不是火眼金睛。”
空气中,有无名的火花四下飞溅,苏沁却半点也感觉不出,只看他们两人都是笑着望着对方,以为他们这是郎情妾意的表现,心里很不是滋味。眼珠一转,她走上前去,自以为不留痕迹地推了一下苏漓,跻身到他二人中间,拉着苏漓的手,娇声责备道:“妹妹,你也太不知分寸了!王爷是何等身份,妹妹怎么能让王爷为你穿衣呢?传出去,会被人说闲话的!”她紧紧捏着苏漓的手,尖利的指甲,几乎要刺进苏漓的肌肤。
苏漓微微皱眉,还没开口,就见东方泽面色一沉,冷冷哼了一声,“谁敢说本王的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