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显然是想跟她示好呢,连他一个局外人都看出来了,偏偏当事人一无所知,萧凛闷闷地笑着,一想起她之前的举动又生了些闷气,“不长脑子的吗?成日里光吃饭不知道长哪儿去了。”
他刚说完,眼睛一瞥落到了她的领口上,又住了嘴,无声地笑了笑。
柔嘉被他一打量,视线顺着下移,连忙捂紧了乱掉的衣领,恼怒地看了他一眼:“就你聪明,聪明怎么还会闹成这样?”
万一真被永嘉看到了,看他还怎么一本正经的再教训人。
萧凛摸了摸她的头:“这不是意外吗?下次不会了。”
“别摸我头。”柔嘉最烦他总是动手动脚,支着手臂微微离开一点,小声地催促道,“你赶快走,万一永嘉再醒了就没法解释了。”
萧凛听着那睡的极熟的呼吸声,一脸不在意:“她一向睡眠好,不会醒的。”
柔嘉可不像他那么宽心,一察觉到他眼睛里的蠢蠢欲动,紧张的衣服都微微汗湿了,连忙按住了他的手拧着眉摇头:“你快走啊……”
两个人一个着急上火,一个不动如山,拉扯的被褥像一条正在脱壳的虫子不太平静,许是这点动静搅扰了永嘉,她无意识地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柔嘉被吓的身体一僵,险些跌了下去,萧凛一撑手才将被子稳住,两个人险险的悬在床榻边缘喘着气。
“连睡觉都这么跋扈。”萧凛不悦地朝着大咧咧占了一大半床铺的永嘉看了一眼,略觉得有些挤。
“觉得挤你就走啊。”柔嘉正惊魂未定,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明明嫌弃又赖着不走,总是说一套做一套的。
她脸颊不知是热的还是紧张的,泛着一层淡淡的粉,秀气的眉毛拧着,看着格外灵动,萧凛心中微微一动,捏了捏她的耳垂,低低地开口:“朕劳心劳力大老远地过来,要朕走也不是不可以,你亲亲朕,亲一下朕就走。”
让她主动去亲?
柔嘉看着他眼中的笑意,一脸排斥,梗着脖子拒绝:“不要。”
“真不亲?”萧凛笑了笑,调了个躺平的姿态,“那朕就勉强在这里歇一晚吧。”
他说着便真的要闭上眼,仿佛这是他的大营一样,格外坦然。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柔嘉气的脸色发涨,伸手去推他,可他的手还攥着她的腰,一推连带着两个人一起晃,她生怕吵醒了熟睡的永嘉,轻轻推了一下还是收了回来,忍气吞声地不敢动。
纠结了半晌,柔嘉看着那棱角分明的一张脸,踌躇了一番还是拧不过他,最后闭上了眼轻轻凑过去,胡乱亲了一下便连忙退后,擦了擦唇小声地开口:“亲完了,你可以走了。”
“亲哪儿了?朕没感觉到。”萧凛一脸诧异,笑着掰过了她的脸。
她是闭着眼的,她怎么知道亲哪儿了?
隐约只能回忆到一点不柔软的触感,柔嘉吞吞吐吐地开口:“大约是下颌吧,反正你也没说亲哪儿,总之亲完了,你快走……”
萧凛微微挑眉:“你挺会糊弄人啊,朕没感觉到,再来一次,亲这里。”
他指着唇,一手托着她的后颈往下按。
鼻尖相抵着带着一丝汗意,柔嘉有些不自在,但一看到他一脸不得逞誓不罢休的样子,无奈之下,还是横了心朝着他的唇角贴了一下。
微湿的唇瓣一触即离,柔嘉连忙别过了头,小声地念叨着:“这下可以了吧……”
“这也叫亲?”萧凛摸了摸唇角,紧接着一翻身捧着她的脸挑开了她的唇强势地吻了下去,“让朕教教你。”
他猝不及防地反客为主,柔嘉一脸懵,被铺天盖的气息吻的头脑发昏,无依地小舟一般不得已勾住了他的肩。
他吻的太沉,两人还蒙着被,都有些呼吸不过来,意识愈发不清醒,当气息都渐渐有些不稳的时候,柔嘉才突然反应了过来,连忙推着他的肩:“永嘉还在……”
萧凛正吻的沉迷,直到腰上被狠狠拧了一把,他一吃痛才抬起了头来,稍稍分开一些,两人相对着气喘吁吁。
柔嘉轻轻喘了几口气脸色慢慢地晕了开,别过头错开他沉沉的视线:“这下你可以走了吧……”
萧凛却不松手,埋在她颈侧紧紧地抱着,一偏头看到永嘉睡的昏天黑地的样子眼神像是化成了实体,锋利的像刀子一样,恨不得把这个多事的妹妹隔空送回去。
柔嘉被他抱的太紧实在是有些害怕,轻轻推着他的肩:“别这样了……”
月光下她的睫毛一扑一闪的,像扇动的蝶翼一般格外勾人,萧凛回过头,一下一下轻轻啄吻着她的脸颊,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最后闷声埋在了她的脖颈里不放手:“让朕缓缓。”
春夜里格外安静,除了山风轻轻拂过帐顶的声音,就只有呦呦的草虫鸣叫。
两人静静地抱了许久,久到柔嘉险些睡过去的时候,萧凛才终于抬起了头来,幽幽问了一句:“想不想去学骑马?”
柔嘉刚刚有了些睡意,眼皮正半睁半合的,困倦地推了推他:“说什么胡话……大半夜的学什么骑马?”
萧凛托着她的后颈转过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想不想去?”
柔嘉被迫睁开了眼,今晚月色格外的好,清透明亮,透过窗户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好像镀了一层银质的光辉一般。
柔嘉定定地看了片刻,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冲动,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她一点头,萧凛忽然笑了,掀开被子便下了地。
直到被拉着坐了起来柔嘉才彻底明白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暗暗有些懊恼,攥着被角踌躇地不肯动。
可话已经出口,萧凛整好以瑕地看着她,她又不能不去,被盯了半晌只好也蹑手蹑脚地下了地,慢吞吞地穿着衣裳。
她穿的实在太慢,萧凛今晚一反常态的不沉稳,眼见着她慢条斯理地系着带子,大有系到地老天荒的意思,一抬手径直拿披风裹住了她,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就往外走。
身体忽然凌空,柔嘉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的时候一想到永嘉还在又生生压下了惊呼,捶了捶他的肩小声地埋怨道:“你干什么呀!”
“你再磨磨蹭蹭的天都快亮了,还学什么什么骑马。”萧凛笑了笑,抱起她掀了帘大步走出去。
营地扎在山脚下,山底下有一条溪涧,山谷风带着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吹的人清醒了一些。
月色极好,一出门一轮圆月高高的挂在山巅,银白的光照的山间一览无余,远处还能看见几队士兵在巡逻。
柔嘉就这么被他光明正大地抱着出了门,抓着他的袖子微微有些害怕:“要不,我还是回去吧,外面那么多人呢,万一被看见了……”
“怕什么。”萧凛失笑,难得有了些青年人的样子,手一抬将她的兜帽拉起来盖了下去,“不想让人认出来就靠在朕怀里,别出声就是了。”
兜帽很大,一盖下去将她整张脸都遮了住,柔嘉眼前一黑,正要生气,可手一掀开一抬眼正看见他面如冠玉,意气风发的样子,怔忡了片刻不知想起了什么,难得没有辩驳,慢慢埋在了他怀里,透过兜帽悄悄朝一望无际的群山看了一眼,声音有些飘忽:“那我们去哪里呀?”
第45章 萤火 “你……你要干什么呀……”……
夜风柔吹,营地里的篝火毕剥作响,南苑一片寂静。
巡夜的都是皇帝亲兵,眼看着皇帝怀里抱了个人,一路走过,无人敢抬头。
到了马厩,萧凛逡巡了一番,对南苑的圉(yu)官淡淡地开口:“挑一匹温顺的马来。”
圉官躬着身子有些纳闷,皇帝不是最喜欢烈马吗?他的御马不是汗血宝马,就是追风铁蹄,怎么放着好好的御马不要,偏偏换了性子?
他虽好奇,却不敢多问,仍是领了命,正挑拣的时候,忽从他身后看到了一个裹着一身白色狐裘的女子。
那女子低着头,兜帽盖的不露一丝缝隙,隐约间只能看到几根细白的手指,轻轻牵着皇帝的袖子。
圉官恍然大悟,原来这马是为了身旁的这个女子挑的。
如今皇帝无后无妃,这女子又是谁呢?圉官强压下了好奇,颇为用心地挑了一匹:“这是大宛进贡的珍珠马,性格温顺,格外适合女子。”
那马身形流畅矫健,又不算高大,配着她的身形应当正好。
“就这匹吧。”萧凛点了点头,回身牵起她的手,“你来摸一摸,跟它熟悉熟悉。”
柔嘉从未学过骑马,原本提出来不过是为了借机勘察地形,如今一触及到那喷出的热气,不由得有些害怕,蜷着手要缩回来。
“怕什么,这马又不吃人,你多摸一摸它,它自然就跟你亲近了。”萧凛轻笑了一声,捉住她的指尖递过去。
那马格外亲近人,一见那手递过来,撒着蹄晃着尾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一副格外高兴的样子。
暖暖的热气喷过来,柔嘉的紧张驱散了一点,轻轻摸了摸马背,马毛粗糙又有点硬硬的扎手,却并不讨厌,她感觉有点新奇,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着,有点喜欢上了这个庞然大物。
“不怕了?那我们走吧。”萧凛看着她一脸好奇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柔嘉微微有些脸热,点了点头,跟着他身后:“我们去哪里啊?”
“南苑有个地方叫蝴蝶谷,一马平川,花草繁盛,朕从前最喜去那里纵马。”萧凛走在前头,看着那茫茫的月色不知在想什么。
“蝴蝶谷?真的有蝴蝶吗?”柔嘉忍不住问道。
“晚上自然是没有的,下次白日里带你去瞧瞧。”萧凛收敛了神色。
白日里,可白日里他们怎么能一起并肩呢?
柔嘉的视线从那长长的影子上移开,闭了嘴不再吭声。
蝴蝶谷处在两山之间的山坳里,溪流冲积形成了一片宽阔的平原,原野上绿草如茵,毛茸茸的挠着脚踝,草间点缀着三五斑斓的小花,因是在夜晚,大多合拢着花瓣,显得有些羞羞答答的。
“上来。”
萧凛调整了一下马鞍,对她说道。
光看着还好,可等到真的要上马,柔嘉踩着马镫,吃力地试了好几次也爬不上去,忍不住有些气馁。
“真没用。”萧凛笑了笑,掐住她的腰一把将人拎了上去。
“笑什么,我……我又没骑过。”柔嘉捋了捋被他弄乱的头发,轻轻地嘀咕着。
正抱怨的时候,那马儿扬了蹄忽然一动,柔嘉被吓得摇摇晃晃,差点跌了下来。
“抓好缰绳。”萧凛轻斥了一句。
柔嘉去抓,一稳住身形,她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又觉得孤零零的,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一样,忍不住低下了一点。
“抓稳了?”萧凛看着她整个人都要趴在了马背上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别那么紧张,腰挺起来,腿收一收,夹紧马肚子……”
他神情严肃,一点一点纠正她的姿势,教她发力。
可他说的太快,柔嘉又格外紧张,一连试了好多次,她不是脚上动作不对,就是手上不对,不但走不动,反倒差点从马上坠了下来。
“怎么那么笨!”萧凛沉着脸斥了一句,抬手去抻着她的腿,“往下压,不要翘着,听不懂吗?”
柔嘉被他骂的憋了一肚子火,一见他又沉下了脸,忍不住委屈地别过脸:“你那么凶做什么,不要你教了!”
她本来也没想让他教,是他自己大半夜的发疯非要把她抱出来。一教起来,又总是一脸严厉,他难道大半夜不睡觉就是想折磨她吗?柔嘉也格外委屈。
又开始任性了,萧凛正要发火,一抬头看见她眼里已经蓄满了泪,差点就要哭出来了,火气顿时又消弭于无形,抬手将她的脸慢慢掰过来:“哭什么,别人想让朕教都没这个机会,你倒是好,得了便宜还卖乖,还委屈上了?”
“谁想让你教,随便一个马夫都比你教的好!”柔嘉边哭着边打掉他的手,“你走开,我不学了!”
“这才多久就不学了?”萧凛忍不住低笑。
“要学也不让你教!”柔嘉固执地躲开他。
“好了,朕也没教过人,朕怎么知道你这么委屈。”萧凛将她的腰又按了回去,擦了擦她的眼角哄了哄,“朕先带着你走一走,熟悉熟悉好不好?”
柔嘉也不是真的不想学,只是不想在他面前丢脸罢了,憋住了眼泪有些别扭地看着他:“那你不许再这么凶了。”
“你老实一点朕自然不会凶你。”萧凛笑了笑,牵着绳子带着她慢慢地走。
两人牵着马走在月光底下,影子拉的长长的。漫步了片刻,柔嘉总算找到了些感觉,坐在马背上也没有那么害怕了,身体一舒展开,她看向远处的群山又不禁有些向往,指了指最高的那座问他:“那座是什么山?”
一轮圆月高高的挂在山巅,萧凛顺着看过去,淡淡地开口:“凌云山。”
凌云山,柔嘉默念了一句,她想起了那舆图,这座山背后应该就是云州了吧。
她长到现在还没有出过邺京,从前还能在城里转一转,入了宫后,却是鲜少外出了,一抬头看着那高高的山巅和峰顶悬浮的云雾不禁有些向往,又有些害怕。
“想去那里吗?”萧凛提醒了一句,“这山虽看着近,但离得很远,山上多猛禽异兽,我们今晚就在这谷里暂且转一转。”
柔嘉低下了头:“我就是看一看。”
她说着收回了视线,可又耐不住想离得近些,轻轻一收脚夹了夹马腹回头看他:“我想试试自己骑一下好不好?”
她眼睛格外的清亮,萧凛眼神微怔,放了手开口道:“小心一点,朕在后面。”
绳子一松,柔嘉小心翼翼地驱动着,慢慢找到了感觉,在原野上小跑了起来。
她头一次骑马,马儿一撒蹄,夜风轻轻的吹拂过全身,带来前所未有的敞开和自在感,这会儿再看向这空旷的四野柔嘉也丝毫不觉得害怕了,内心只是想再快点,再快点,干脆闭了眼,只听见耳边呼啸着越来越快,心情也无比舒畅。
初时,萧凛远远地看着并未觉得什么,可等到她下了坡,那马蹄越来越快,她身形也开始摇摇晃晃的时候不禁皱了眉,提醒了她一声:“别骑那么快,太快了你把控不住。”
可柔嘉就像没听见一样,反而又加快了动作。
萧凛又叫了几声,她皆没什么反应,眼见着下面还有一个极陡的坡,萧凛神情一凛,翻身骑了另一匹打马去追她。
“慢点,朕叫你慢点,你听不见吗?”
他纵着马冲着那前面的人叫道。
柔嘉此时一回过神来,攥着绳子也有些害怕,可这马此时正撒着蹄跑的起劲,又正值下坡,她被颠的七上八下,好几次险些坠下去,忍不住一脸求救地回头看他:“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好像不听话。”
“勒着绳子,一点一点让它停下。”萧凛一边加快了动作,一边教她。
可柔嘉只学过怎么骑,没学过怎么让它停,她手忙脚乱地操作了一通,那马反而跑的越发起劲了,带的她身体控制不住地后仰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坠下去了,柔嘉连忙攥住了绳子趴在马背上害怕地叫他:“皇兄你快来,你过来呀,我好怕,我控制不住它了……”
她被吓得够呛,声音被风一吹,断断续续的。
眼看着她压根控制不住,那陡坡就在眼前,萧凛挥了鞭快马一加赶到了她身侧,紧接着直接掐住她的腰将来带了过来,从后面绕过她一把勒过了缰绳,那马儿高高的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才终于避开了下面的陡坡,调转头向缓坡慢慢地跑着。
一场惊变平息,两人额上都微微出了汗,面对面相抱着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不要命了吗,才学多久,你就敢一个人下坡?”萧凛冷着脸质问着她。
“我也不想啊,谁知道……谁知道这里会有坡啊!”柔嘉惊魂未定,也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那朕之前叫你,你怎么不停?”萧凛侧过脸问她。
一提到这里,柔嘉有些心虚,低着头小声地嗫嚅了一句:“没听见嘛,风那么大,谁能听清啊!”
“没听见?”萧凛冷冷地笑了一声,“朕瞧着你后来求救倒是听得听清楚的。”
柔嘉被他一提醒,想起了方才哭着求他过来的狼狈,耳尖微微烫红,连忙捂住了耳朵:“不要说了……”
好丢人的。
“现在知道丢人了,这么不听话,不顾危险往前跑万一真出了事该怎么办?”萧凛冷冷的拿话刺她,说不出的怒火,“朕就不该救你,就该让你跌下去,摔个胳膊短腿残的,躺在屋里那也不能去你就会长教训了。”
柔嘉一晚上都在被他训斥,刚刚好不容易舒畅了一会,又出了这么个意外,心里又酸又胀干脆赌气地怼回去:“不救就不救,反正我本来也去不了哪里!”
她一生气便伸手去推他:“停下来,放我下去!”
“下什么下,刚刚不还是不愿松手吗?”萧凛一手执着缰绳,一手牢牢地按住她,忍不住发笑,“你那叫什么骑马,被马带着跑还差不多,抱紧了,朕带着你看看什么叫骑马。”
他说着忽然神情一凛,缰绳一紧,那马儿长长的嘶鸣了一声,撒开蹄子便在原野上奔跑。
柔嘉本来憋了一肚子气,可策马一跑起来,她整个人被带着一倾,连忙抱住了他的腰,害怕地叫住他:“你慢点,别那么快!”
她耳朵嗡嗡的,被风声吹的几乎都快听不清了。
“放心,抓稳了。”萧凛笑了笑,不但没减速,反而又勒了绳。
这下马儿跑的像疯了一样,柔嘉不得已抱的更紧,耳边呼啸,发丝被狂风吹的乱舞,可抱住他的时候却觉得无比的安稳。
两个人贴在一起,她一抬头,便看到了那坚毅的下颌,看到了他脸上少见的快意,带着青年人蓬勃的热气,热烈的仿佛要灼烧一切。
只看了一眼,她便心跳砰砰,慌忙低下了头。
幸好耳边的风声呼啸,他应当听不见吧。
远处的群山一点点远去,漫天的月色无边无际,在这片无人的旷野里,柔嘉有一瞬间抛开了一切,慢慢埋在了他怀里,静静的感受他身上的热气。
纵马奔驰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明明没怎么动,可两个人额上都微微出了汗。
“下来吧。”萧凛满身热气,张着手臂在下面接他。
“我自己可以。”柔嘉不敢看他,攀着马鞍急匆匆地要自己下去。
可她正要落地的时候腿上忽然一阵急剧的疼痛,控制不住地轻呼了一声跌了下去,一把被他抱了住。
“怎么了?”萧凛接住了她。
柔嘉却是有些难以启齿,抿着唇不开口。
萧凛是上过战场的人,略略一想便明白了:“是不是骑马的时候腿被马鞍磨破了?”
他一语中的,柔嘉微微有些惊讶,睁圆了眼睛看着他。
“让朕看看。”萧凛缓声问道。
可柔嘉却不知怎的,心里乱糟糟,摇摇头拒绝了他:“不用了,我没事,我想一个人先回去了……”
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开始闹别扭?
萧凛只当她是耍脾气,直接准备掀开裙子,可柔嘉心里一烦却直接挣了出去:“都说了不用了!”
她抗拒地很明显,萧凛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开口:“那你走吧。”
柔嘉整了整衣服,没再说什么,径直拖着疼痛的双腿朝前走着。
四野静悄悄的,月亮不知何时隐到了云层后,原本明亮的大地顿时一片昏沉沉的,和四周黑黢黢的树林一起看的人心里发慌。
远处还隐隐还听的见几声狼嚎,柔嘉抱着肩,每走一步,都担心地四下看看。
可就算这样,她也不敢回头,她只觉得后面好像一个大漩涡一样,一回头就会把她彻底吸进去,于是仍是硬着头皮往前走着。
一开始还算正常,正当她慢慢壮起胆子往前走的时候,一低头,忽然对上了一双幽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吓得她原本要落下的脚步都忘了动,屏着呼吸全身发僵。
夜风一吹,眼看着那东西动了一下,柔嘉下意识地回过了身一把扑进了他怀里:“前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萧凛抱了个满怀,眼角的郁色忽然一扫而空。
“就是前面的草丛里,眼睛是绿的……”柔嘉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几乎快哭出来了。
“别怕了,朕去看看。”萧凛抚着她的背哄了片刻,要带她过去。
柔嘉却拼命地摇头:“我不去。”
“那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朕?”萧凛挑眉,笑着看着她。
他这么一说,柔嘉又连忙摇头,想了想还是攥紧了他的袖子,躲在他身后跟过去。
萧凛走过去,脚步一动,那双幽绿的眼睛慌忙逃窜,转眼就扎进了林子里。
“一只狐狸而已,哪里是什么狼了,这么大的体型你也能看错?”萧凛忍不住低笑,将她埋的极低的头抬了起来,“看一看,省的又说朕骗你。”
月亮移出了云层,柔嘉悄悄抬眼,透过他的手缝一看过去,便看见一只胖乎乎的狐狸警惕的躲在树后,顿时便低下了声音:“不小心看错了,谁让它眼睛那么吓人……”
“那你还敢不敢一个人走?”萧凛故意笑着问她。
柔嘉抿了抿唇,埋在他怀里不吭声。
“胆小鬼。”萧凛摸了摸她的头,再抬眼看了看四周,此处刚好是一个背风坡,干脆叫了她坐过来,“过来,让朕看看伤的怎么样。”
柔嘉感觉腿上仿佛被刮掉了一层皮一样,火辣辣的疼,当下也没拒绝,倚在了他的膝上轻轻揭开了裙角。
但当着他的面,她还是有些不自在,磨磨蹭蹭了许久也步完全掀不开。
“有什么可别扭的?”
萧凛一脸正经,一伸手直接要推,柔嘉连忙去按。
两人一推一按,僵持了片刻,眼看着她实在是不愿,萧凛还是松了手,借着月光粗粗看了一眼,淡淡的开口:“大概是马鞍太硬,膝盖腹侧磨红了,放心吧,没出血也破皮。”
柔嘉低头仔细看了看,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可她一抬起头,便瞧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莹润的小腿看,又连忙放下了衣摆,背过了身轻轻地埋怨他:“你干嘛呀……”
萧凛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移开了眼。
柔嘉抱着膝,闷着头一点点理着衣摆,可她心里实在太乱,整理了许久,那衣摆不但没整齐,反倒被弄的愈发不平整了。
正混沌间,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点亮光,一闪一闪地照着人眼。
柔嘉随着那亮光抬起了头,眨着眼睛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大概是萤火虫吧。”萧凛开口道。
“真好看。”柔嘉瞧着那绿莹莹的光,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
“的确好看。”萧凛附和了一声,话虽是在说萤火,但眼神却一直停在她身上。
柔嘉从前只听说过这东西,这还是第一次见过,忍不住伸了手想捉来看看。
但这小虫机灵的很,她扑了几次也没扑着,仿佛是在耍着她玩闹似的,柔嘉有些生气,一转身看到那亮光停在了他肩上,连忙叫住了他:“你别动,别吓走了它。”
她在看萤火虫,萧凛在认真地看她,两个人各自盯着,谁也没发现谁。
柔嘉格外小心,慢慢挪过来,跪直了腰伸出手一点点接近,眼看着已经凑到他胸口了,她有些紧张,张着手屏住了呼吸。
可当她正要并拢的时候,眼前的人忽然眼神一变,身体前倾扑倒了她。
突然被压住,柔嘉脑袋懵懵,一片混沌中只看见那萤火虫被惊动飞跑了。
亮光一点点消失,眼前重归混沌,柔嘉凝着眉正要质问他,可眼神一移过去,正对上他那幽深的不知压抑了多久的眼神,话到了嘴边忽然又咽了下去,慌乱地错开了视线,声音一瞬间软了下来:“你……你要干什么呀……”
第46章 撞见 原来是她啊!
他的眼神比夜色还沉,一眼看过来,仿佛一个大漩涡一样。
眼见着那呼吸越来越近,柔嘉心跳砰砰,全身都忘了动弹。
直到将欲触碰到的一刻,她才忽然反应过来,一偏头错开了他的视线,慌乱地推着他:“不要这样,还在外面呢……”
夜已经深了,月亮不知何时已经躲到了厚厚的层云后面,夜幕中只有漫天的星斗一闪一闪的。
“这里很偏僻,没人会来的。”萧凛摸着她的脸安慰道。
这是偏不偏僻的问题吗,柔嘉从前虽不是什么名门世家,但父亲饱读诗书,母亲也贞静娴雅,家风甚严,断不会容许她做出这等事来。
柔嘉埋头躲着他的手,小声地抗拒着:“不行,不行,我不想这样……”
可她越躲,萧凛却越不放手,掰着她的脸颊迫使她正面转过来。
柔嘉被他的眼神看的实在害怕,明明穿的厚厚的,却觉得被草尖扎到了一样,浑身都不自在。
当他的手搭上衣带的时候,柔嘉浑身一紧,连忙弹了起来,抱着肩从他的手底逃了出去,慌张地往后退:“你别过来!”
她害怕的样子像一只浑身扎满了刺的刺猬,声音故作凶狠,但那眼睛却慌慌张张的,越发激起人的兴趣。
“这里只有朕和你两个人,你能往哪里躲?”萧凛捻了捻手指,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脸颊软糯的触感,直勾勾地盯着她。
四面漆黑一片,只有两匹马还在嚼着新鲜的嫩草,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柔嘉环视了一圈,再对上他那势在必得的眼神,心里一害怕转身就跑。
可她跑的太急,没注意到脚底下盘根错节的树根,一脚踩了进去,右脚被卡了个正着。
她使劲想拿出来,但越挣扎,被卡的越厉害,眼看着他一步步逼近,她又被卡的寸步不能行,柔嘉着急的几乎快哭出来了:“你别过来啊!”
然而无论她怎么抗拒,萧凛还是一步步走到了她跟前。
眼前突然被一大片阴影笼罩,柔嘉被吓得全身发麻,连挣扎都忘了挣扎,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对峙了片刻,萧凛忽然俯身。
柔嘉被吓得全身一僵,声音瞬间便带了哭腔:“你不要这么对我……”
因为害怕,她颤抖的很厉害,但预想中的粗暴并没到来,反倒是小腿忽然被握了住,柔嘉再低头才发现被卡住的脚不知何时已经被拿了出来,顿时便止住了声诧异地看着他。
“哭什么。”萧凛笑了笑,低头抹去她眼角的泪。
许是从前领兵的遗症,他指尖带着薄薄的一层茧,刮擦过她柔嫩的眼角时,总是引起一丝粗粝的疼痛,柔嘉不自在地偏过了头。
“怎么了?”萧凛看着她眼尾被磨出的一缕红,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他们离得太近,柔嘉实在是怕极了他这种语气,扭着头躲着,可萧凛只是笑了笑,又捏着她的下颌转了过来,细细密密的亲着她的眼角。
好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柔嘉不自觉放松了警惕,直到后背抵到了树上,侧脸被粗糙的老树皮擦过一丝疼痛,柔嘉才恍然回神,连忙按住了他即将下落的头。
可萧凛却不容拒绝地推开她的手。
柔嘉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被冷风一吹全身发凉,当他几乎要落下去的时候,紧张到了极点鼻尖忽然一酸,偏头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她连忙拿帕子掩住,可鼻尖实在太痒,她又忍不住一连打了几个喷嚏,眼眶中瞬间盈满了水。
原本一触即发的气氛瞬间消弭于无形,萧凛抬起了头,脸色微沉:“怎么了?”
柔嘉捂着鼻子,刚想开口,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原本蓄满的泪随着她一低头瞬间就滚了下来,她又委屈又难受,忍不住抱住了双肩颤抖着声音:“太冷了,真的不行……”
“怎么这么娇惯?”萧凛微微不悦。
柔嘉也不想,被他一斥忍不住抱着肩瑟瑟地发抖。
萧凛眼神变了又变,但看着她一脸害怕的样子终究还是打消了念头,只是一低头埋在了她的颈间恨恨地咬了下去。
“你干嘛!”
脖子上一阵尖锐的刺疼,柔嘉慌忙捂住,疑心他是要活剥了她。
萧凛现在真的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将这个总是折磨他的白眼狼生吞下去才好,但牙齿稍一用力,还没咬破皮,她就皱着眉又要哭了。
忍了又忍,他还是抬起了头,将她的衣服重新整理好。
他带着怒气,衣服也理的乱七八糟。
“你又想干什么?”柔嘉警惕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像个布娃娃似的,被他的手劲带的一阵的疼。
可萧凛只是黑着脸,依然故我。
眼看着他把衣带系的乱七八糟,柔嘉终于忍不住打断:“这个不是这么系的……”
可她话还没说完,萧凛一伸手直接将她的兜帽拉了下来:“闭嘴!”
眼前一黑,柔嘉的声音瞬间弱了下去:“你这么凶做什么……”
他凶吗?
他要是真的凶早就把她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