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去请乳娘把孩子抱过来。
很快,一个眉清目秀的孩子在明黄色的襁褓中睡着被抱了出来,这么点儿L个小人儿L,眉毛跟墨染似的,长的要多标致有多标致。
“你们看小世子长的像谁?”关红芹笑道:“我瞧着像容与多一些。”
孟氏:“我瞧着还是像太子殿下多一些。”
小世子虽然长的秀气,但一看就是个男娃儿L。
一旁被冷落的太子秦衍轻咳了声:“咳咳,还是祖母眼神好,母后说了,跟孤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说完他觑一眼卫容与,又忙改口说道:“孤自己瞧着,小世子的眉眼还是随了容与。”
众人都笑了起来:“娘抱着随娘,爹抱着随爹,这孩子会长着呢。”
她们轮番抱着小世子,稀罕得不行。
太子秦衍看见卫七七抱过小世子后安静地坐着,叫女官带她去逛园子:“七七还小,你们别拘束着她。”
他瞧着卫七七跟从前在卫家见到的不一样了,从前这丫头多皮呀,不是在泥里滚就是爬树,要么就是四处顽皮……许是来了东宫拘谨,像变了个人一样。
卫七七朝他端淑笑笑:“多谢殿下。”她没有跟着女官出去玩儿L,而是跟着孟氏她们,礼仪很好地陪着太子妃说话。
秦衍见她不去玩,又问:“听说乡试放榜那日,陆解元去了你们府上?”
卫七七:“回殿下,陆公子那日是给我爹送书稿的。” 她在心里头嘀咕:太子殿下还挺八卦呀。
“八卦”这个词,她也是从她爹卫景平口中学来的。
她很想翻个白眼给秦衍,这件事,要他们卫家对外解释多少遍才行。
“孤看着陆望之不错,”秦衍让女官退下,小声对卫七七说道:“出身和模样两者俱好。”
卫七七:“……”
她心道:看把你闲的,不如给我姐带孩子去嘛。
秦衍看着小丫头“他不错跟我有啥关系”的表情,知卫七七不开窍,转而坐在卫容与身边问她:“晌午想吃什么,孤让御膳房做来。”
卫容与笑道:“等妾想起来了再告诉殿下,”她看了看沙漏:“殿下该去念书了。”
把秦衍打发走,她们娘几个才好说体己话。
晌午的时候裴皇后那里赐了午膳,娘几个用完饭,差不多该出宫了,临走前,卫七七说道:“宫中规矩多,我不能常来看姐姐,你要是有什么,就叫人捎信儿L回去,我们想法子近来看你。”
卫容与拉着她的手说道:“太子殿下倒不怎么拘着我。”
在东宫里头,她还算是自在的。
孟氏欣慰地道:“那就好。”
卫容与:“殿下跟我说,啸哥儿L考中了举人,我真高兴。”叫人拿了一套文房四宝来:“祖母,婶子,你们帮我捎给啸哥儿L吧。”
孟氏道了谢。
卫容与瞧一眼卫七七:“殿下还跟我说,放榜那日,小叔把陆解元捉到了咱们府上。”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姚溪笑道:“殿下是这么说?那日陆解元恰好去给你小叔送书稿。”
这么离谱的话都传到宫中来了,真是的。
卫容与笑了笑,心中甚至有点遗憾,要是真的该多好。
……
卫家的女眷们在东宫呆了大半天,过了晌午才出宫回家,她们一出来,街上的人眼神都看直了。
想当年,裴皇后生太子的时候,裴家人进宫一个时辰就出来了,能在宫里头呆一天,得天家赐饭的,这还是头一家。
皇恩隆重的嘞。
……
次日。
裴家的贵女,上巳节那日和卫七七一道蹴鞠的那姑娘,给卫七七下了请帖,邀请去她家的庄园里蹴鞠,还让丫鬟捎话:“七七,多玩几个花样,让咱们过一过眼瘾吧。”
卫七七展开请帖看了看,才知裴贵女闺命叫裴若兰,她心道:咦,她不就是这次京中乡试亚元裴三和的妹子嘛。
裴家女儿L挺多的,她这次才算对上号,先前在心里都是“裴贵女”的喊着。
她这次约了不止卫七七一人,傅令羲和顾米米也都收到了请帖。
卫七七去换了一身利索衣裳,到了约定的日子去裴家的庄园里蹴鞠。
一碰面,傅令羲就问:“七七,怎么听说上巳节那天,陆解元跑你们家去了?”
少年人不都在郊外游春么,陆望之怎么去了卫家,难不成……是被卫家三嫂关夫人打晕了掳回家给卫七七做相公的。
卫七七:“他来找我爹,送什么陆大儒的书稿。”
听说校正完了,要呈送给云骁帝过目的。
顾米米:“原来是这样。”她拉着卫七七悄声说道:“京城里的世家不知道多少人都想把闺女嫁给陆解元的,我看他与你年纪般配,家世也般配,不如趁着这个误会……”她做了个收入囊中的眼神示意卫七七。
小丫头片子不开窍,只能她来教了。
卫七七打趣她道:“顾姐姐这么操心我的亲事,难不成你也想嫁人了?”她“哦”了声:“顾姐姐,你看我家大哥人不错吧,你们打小认识,算青梅竹马对不对?”
要不她作个媒人,让卫啸把顾米米娶了吧。
她们两家可算得上世交呢。
顾米米登时红了脸,嗔怪道:“七七……。”说完去捂卫七七的嘴。
两人嬉闹作一团。
傅令羲在一旁说道:“顾妹妹,卫妹妹,主家快来了,别闹了吧。”
卫七七这才罢手。
一会儿L来的人多了,话题从今科乡试绕到了京城哪家的儿L郎最倜傥风流之上,有人挑事儿L:“裴姑娘找咱们来蹴鞠,可不是为了打听谁家哥哥有出息,想给自己物色个好郎君吧。”
一名观之沉默的杜家贵女杜眉说道:“她哥哥是不是今年考中亚元了?”
裴三和嘛。
没准儿L人家是给自己的哥哥选媳妇儿L,给自己挑嫂子呢。
她们正叽叽喳喳的时候,裴若兰来了,她身后的丫鬟手上捧这个蹴鞠球,招待一干贵女们说道:“我来迟了,让你们久等。”
“咱们玩儿L去吧。”贵女们看见蹴鞠球,两眼放光:“还是让七七妹子先来,给咱们好好看看她的蹴鞠花样。”
……
期间,裴若兰拉着卫七七问:“七七,我兄长见过你一面,回来后跟我问了你很多事情呢。”
没错,她兄长裴三和有意于卫七七,是以裴若兰借着请贵女们来蹴鞠的机会试探口风来了。
卫七七心中明白:“……”
不过,她着实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裴三和了,对于这位裴公子,她没有印象。
卫七七装傻:“哎呦,我的那些糗事,让裴公子见笑了,裴姐姐可别再提了。”
不动声色地把裴若兰噎了回去。
裴若兰讪笑了声:“瞧七七说的,我可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反倒觉得有趣呢。”
卫七七扯了句废话,又下场蹴鞠去了。
……
四月底的杏花飞舞在空中,一瓣一瓣的似乎有了意识,欣赏着京城贵女,朵朵人家富贵花们蹴鞠的优美身姿。
而在京城城门口,一匹御史台的马飞奔入城,直接往皇宫方向去了。
很快,宫中御书房的案头,落了两份折子——一份是弹劾甘州知府孔道襄的,另外一份,则是事关左丞相卫景平的。!


第294章 番外九
御史台不声不响在甘州府搞了件大事情,他们不声不响把甘州知府孔道襄给扒皮了。
意外,又不意外。
御史台在折子中说,甘州知府孔道襄和他姘头邓氏的儿L子孔为,多年来是甘州一霸,从小就欺男霸女,长大后越发变本加厉,看上当地百姓谁家的女儿L了,直接让人抢到家中去做妾,这也还罢了,被他抢进府的女子,很多都活不过一年,府上天天前门抬新人入府,后门用席子裹着快要咽气了的旧姨娘扔到乱葬岗去……
有一位穷秀才被抢去女儿L,半年后这家的女儿L被孔为府上的人扔在了乱葬岗,说是得了肺痨,她父亲半夜寻到乱葬岗,她在咽气之前说道:“打,活活打死。”
穷秀才得知女儿L冤屈,哭得死去活来,回家后他明面上装疯卖傻,半夜却不断给京城御史台写信告状,直至两年后御史丞梅愈乔装来到甘州,他收集了孔为的罪证,写成奏折,捅到了云骁帝跟前。
梅愈不仅收集了孔为的罪证,还拿到了孔道襄贪腐,在甘州府卖官鬻爵的凭证,甚至连孔知府跟姘头邓氏的事,都被他挖的一清二楚。
说是当年孔道襄还是个穷小子的时候,曾向邓氏求亲,邓家嫌孔家穷,拒绝了这门亲事,把邓氏嫁给了别人。
后来孔道襄科举入仕,发达了,而邓氏嫁人几l年死了丈夫,守寡,二人偶然遇到一次,勾搭上了,并把邓氏养做外室,还生了个儿L子。
这个儿L子就是孔为,他生性贪婪,残暴,甘州百姓苦他久矣。
孔家父子在甘州府搞得百姓怨声载道,御史台很气愤,他们一想到卫景平出身甘州府,当初乡试还是孔道襄点的状元,后来又为他保媒什么的,就拿起株连那一套,连同卫景平一道给扯上弹劾了。
甚至说孔家父子是从卫景平担任左相开始无法无天的,说他们眼中没有王法,正是仗着对卫家从前的提携,还臆想说卫家对孔家定然是投桃报李,纵容他们在甘州府的行径云云……
说来说去的,这阵仗,看来是要用孔家父子的事,把卫景平给拖下水。
但细究却发现,御史台对于弹劾卫景平的折子,全靠臆测,没有半分证据的。
甚至,卫景平从甘州府出来之后,再没跟孔道襄见过面,那么卫家跟孔家,这算哪门子的亲厚。
……
云骁帝看完折子后大怒:“孔道襄该杀。”
第二天一上朝,他就把折子掷到了卫景平面前,质问道:“卫爱卿知道甘州府的事吗?”
卫景平在听到孔道襄被人弹劾的罪行的一刻,脑子嗡嗡嗡的。他先前在甘州府的时候,确实跟孔道襄来往过,而且,那人还曾给他保过媒呢。
后面逢年过节的,也有过几l次礼节性的往来。但对于孔道襄在甘州府的所作所为,他却没听到半点儿L风声。
突发事件,因为没有准备,是以更让人紧张,甚至镇定不下来。
不过卫景平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把脚边的折子捡起来,看完后不慌不忙地说道:“陛下,这等恶行,臣深厌恶之。”
他自问君子坦荡荡,心里头没鬼,不惧怕御史台的弹劾。
云骁帝直接命下旨革去孔道襄的官职,让刑部把孔家父子押解到京城审问。
太可恶了。
他又看了一眼众公卿:“诸位爱卿要引以为戒。”
说完他还意味深长的瞟了卫景平一眼。
卫景平忙道:“臣定会约束好自己和家人,不敢辜负陛下。”
云骁帝给了他一个“那就好”的眼神。
散朝后,御史台的人哼道:“卫大人可不要太过于念旧,利用左相的身份给刑部施压包庇孔家父子啊。”
显然,那人是带着看笑话的语气说这话的。
卫景平好脾气地拱手道:“本官不敢。”
他忽略了挑衅者的语调,那人本来是来吵架的,结果一头撞到了棉花上,他气呼呼地甩甩袖子,走了。
卫景平自若地回到家中,跟姚溪说道:“孔大人在甘州府当知府二十多年,口碑很好,怎么忽然就出了这种事情。”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姚溪说道:“先前也听舅父说过,甘州府的孔大人是个好官。”
怎么到了就要致仕的年纪,忽然出了这种事儿L呢。糊涂啊。
卫景平说道:“御史台的人查证,孔大人当年有个青梅,嫁给了别人,后来又守寡到甘州讨生活,两个人在一起生了个儿L子,说不定孔道襄是被这个儿L子拖下水的。”
“到底是折到了子孙手里,”姚溪轻叹一声:“咱们终究是和他曾经有些来往,虽然他做的这些事和相公你无关,咱们不怕御史台的弹劾,可是也会惹一身臊啊。”
卫景平:“我知道夫人的意思。”
孔家父子犯事,断然牵扯不到他身上,按照当朝的律例,孔道襄跟他的儿L子孔为是活不成了。
甚至连整个家族都要受到牵连。
姚溪的意思是说:孔家押解到京城,卫景平该怎么办?
要是袖手旁观,问都不问一句,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旁人会挖出从前的事情来嘲笑卫景平:哟,听说孔大人先前对卫四可是有提携之恩的,这回孔家犯事,卫相爷缩着脖子一句话都不敢说,真叫人寒心。
会说他不厚道,没良心。
要是他为孔家人说一句话,那些人又回说他:看吧,官官相护,卫四念着旧情,还是要为孔家徇私的。
不管他怎么做,都不讨好。
都会被骂的。
这才是最让卫家头疼的事情。
两口子说着话已经到了饭点,丫鬟挪了餐桌来:“相爷夫人,在屋里摆饭吗?”
卫七七在姚春山家中吃饭,就他两口子用饭。
卫景平说了声:“好。”让丫鬟把饭菜摆进屋来。
头一道是黄豆猪手,浓汤赤酱的,色泽红亮,一口销魂,他拿筷子给姚溪夹了一口:“你爱吃的。”
姚溪却抬袖掩口,微微作呕了一下,眼泪都差点儿L激出来。
卫景平见状连忙放下筷子:“你不舒服?”
姚溪不知怎么回事来了一阵头晕,好半天才缓过来:“方才有点头晕。”她拿起桌子上的蜜瓜吃了一口:“可能是早上稍稍吃多了一些没克化得动。”
反胃了。
卫景平给她盛了一晚丝瓜蛏子汤:“你先喝点儿L汤。”
又一阵头晕袭来,姚溪无力地放下筷子:“我不能陪你用饭了。”
她得去躺着。
夫人不舒服,卫景平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起身把她抱回里屋:“秋雀,去请个大夫来给夫人看看。”
秋雀应声道:“是。”顶着大中午的太阳请大夫去了。
过了片刻,大夫颤颤巍巍的来了,一看姚溪的面色,问道:“夫人是几l时开始不舒服的?”
姚溪说是方才。
大夫搭了个脉,眉头从紧皱到舒展:“要是老夫号的没错,该恭喜老爷和夫人了。”
卫景平:“……”他一瞬脑子卡住了:老大夫在说什么。
姚溪心中闪过一个猜测,忽然坐直了:“您是说?”
老大夫笑道:“夫人这是有喜了。”
这突如其来的喜事。
卫景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让丫鬟拿来一把银瓜子放到老大夫手中:“您老说的是真的?”
老大夫看着高高在上的相爷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放下战战兢兢慈祥地说道:“老夫号脉出了名的准。”
卫景平搓搓手:“太好了,太好了。”可是转念又心疼起姚溪来:“内子这岁数,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