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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景平折了一截树枝,在地上写下一个“卫”的繁体字,“衛”,“景平”两个字的繁体字和简体字一样,他在卫长海那里看到过。
卫景明一看四弟写字写的有模有样的,更惊讶了:“你在哪儿灌了一肚子墨水?”
卫景平自然不能告诉他自己是穿越过来的,高中三年为了拔高语文成绩死背了一堆文言文吧,支支吾吾地道:“我在爹那里看过就记住了。”
“四弟真是太聪明了。”卫景明再次感叹道。
有这么聪明的弟弟,难道文曲星投他们老卫家来了。
卫景明顿时觉得脸都大了,丢下卫景平就去找他爹卫长海:“爹,老四认字。”
他想说,老四习武不行,干脆送他去白鹭书院念书吧。
“啥?”卫长海拎着一把刀试了试:”……老四怎么了?”
“老四,能认字。”卫景明昂头说道。
“老四,能认字?”卫长海怔了一下又笑了。
长子沉默寡言,从来不在他面前说一句半句闲话的,卫长海突然觉得,卫景明这么说,是不是今天在较场上听了提起念书之类的话,起了心思。
卫景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明哥儿,”卫长海叹了口气道:“咱们家祖坟上没那根蒿子杆,读书,读书那是要去考秀才考举人才能出头的。”
要是有钱,他比谁都想送儿子们去念书。卫长海何尝不知道,儿子们哪怕将来考武举、参军,肚子里有墨水,也比旁人容易捞到更高的军功、官阶,可问题是,他拿不出送儿子们去念书的钱。
卸甲归田时朝廷划分给他的田地,前年卖了60两银子,还有这些年抠搜出来的积蓄,减去老四生病花的银子,算来算去的,也还是60来两,全拿出去,也不够送四个儿子进私塾念几年书的。
何况,这钱他和孟氏本想着留给大儿子卫景明娶亲的,左右算着都不够宽裕,要是再送他们进私塾念书,只怕更没有人愿意嫁进来当长嫂了。
卫景明听了他爹的话,知道说不动卫长海,便打消了念头,默默地从堂屋退了出去。
旋即,他心中又有了一个主意。
“老四,明日,你能跟哥哥出去一趟吗?”折回来,卫景明又问卫景平。
“大哥,”卫景平迷惑地望着他:“去哪儿?”
总不能像卫景英一样,还带他进山去掏狼崽儿吧。
作者有话说:
平哥儿得意:繁体字也就四分之一门外语吧,我也就半吊子水平。
科举:小子,你想多了,有虐哭你的时候。
第6章 乡饮
(“明天县太爷在孔庙请秀才公们吃饭,举办乡饮。”)
“孔庙。”卫景明道。
孔庙。
“去……去孔庙做什么?”卫景平疑惑地问。
“明天县太爷在孔庙请秀才公们吃饭,举办乡饮。”卫景明言简意赅地道。
乡饮。
这不是卫景平第一次听到“乡饮”这件事,只是没有看见过,彼时他还不清楚,“乡饮”是和科举直接挂钩的一件事,就是说,在大徽朝,每逢科举大考选才之年,考生在通过院试以后和去省城乡试以前,地方官有义务请他们吃一顿饭,这顿饭叫作“乡饮”。科举每三年举行一次,所以地方官至少要每三年举行一次乡饮。
大徽朝的科举程序大抵是这样的,读了书,头一次下场是参加在县城,由县太爷主持的县试,通过之后再打通关就是去府城参加府州官主持的府试,要是运气不错又晋级了,就能去省城参加省学政主持的院试,考过之后,榜上有名的,就是生员,民间俗称的秀才了。
在上林县这种地方,秀才是有一定的地位的,比如说每个月都能从官府领到2两银子,见了县太爷等地方官不用跪拜,不用服朝廷的徭役等等,总之,好处很多。
等考中了秀才,能去府学或者省城的贡院念书,三年之后取得下一场科考资格的,可以在省城参加由朝廷派大员主持的乡试,这次要是考中了,就不得了了,那以后就是举人的身份了,遇上朝廷择优,是有官儿做的,即便不做官,也是一县的名流,见到县太爷不仅不用行大礼,还有座位能坐。
就连经济上都有保证了,每个月能从地方财政领纹银2两,米两斗,举人养活自己是绰绰有余的。
乡试之后,加上去京城参加的会试、殿试,一共六次考试,这还是在每次都榜上有名的情况下,否则,光院试一场就考一辈子几十次的也大有人在。
卫景明说明天在孔庙举办的,正是上林县每三年一次的为读书人举办的乡饮,碰巧让他赶上了。
“县太爷请秀才公们吃饭……咱们去了看着他们吃饭吗?”卫景平还是不解。
“不,不是,”卫景明涨红了脸说道:“我想给你请个老师,教你认字。”
有个人,或许可以不收学费给他四弟卫景平当老师。
“……”轮到卫景平一头雾水了。
他揣摩着:他大哥卫景明先是听孟氏说非要娶个识字的媳妇儿,又上赶着要送他念书,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不过,若不是身临其境,卫景平难以想象,官宦之家的长子,十五岁的少年竟然是个不识几个大字的睁眼瞎,可见在大徽朝,享受教育是一件多么稀缺的东西。
正想些有的没的,就听卫景明说道:“县南头韩秀才家欠了我个人情。”
上林县南头四十来岁的韩端,是从外地迁居过来的落第的老秀才,长的一副斯文模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据说祖上曾在外省做过大官的,他一连数年在科举中考不中举人郁郁不得志,就携全家来到这里隐居避世,他来的那一年,见这里的人都习农桑,读书一脉,竟无人理会,痛心疾首之下,开办了县里的第一家私塾,这家私塾,就是现在上林县大名鼎鼎的白鹭书院的前身,私塾开办起来后一直没有招收到学生,直到后来另一名落地秀才顾世安来了之后,常在县衙里走动,和历任县太爷都搭上了交情,这才一年年兴办起来,有了如今的规模。
六年前的腊月,大冬天的,天寒地冻,韩端喝醉了酒,躺在路上嘴里说着胡话,把新到任的乔装去逛青楼的县太爷武念恩给冲撞了,那天要不是卫景明恰好经过那里,在县衙的官差们认出人之前背着他一溜烟跑没影儿了,他哪里还能在上林县混得下去,早被县太爷砸过来的小鞋子给撵走了。
韩端醒来后对卫景明是千恩万谢,这人情就这么欠下来了。
他跟妻子陈氏养了一儿一女,儿子韩素清今年开春考过了县试,正摩拳擦掌准备明年的府试呢,女儿韩素衣和卫景明一般大,十四五岁,据说已经有人上门给说亲了。
“韩秀才欠了大哥的人情?”卫景平好奇地道,忽然福至心灵,他问:“大哥的意思是让他教我认字抵了这个人情吗?”
自从他生出念书这个念头之后,已经想了两条路了,第一打的是白鹭书院资质上等学生免学费的路子,想来想去连顾世安还没见着一面呢;第二,他打算自己看书带哥哥们先脱离文盲阶段,这不还没开动呢,卫景明给他找了第三条路让韩端教他念书。
卫景明点点头,却不愿意详说他和韩端韩秀才的事:“我也说不好他同不同意,这样,明天乡饮散场的时候我带你去找他,行不行的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这件事他想过了,直接带着卫景平登门去请韩端教他四弟念书,好像太突兀了,跟挟恩图报的一样,要是在外头碰见了,寒暄起来顺带提一嘴,似乎看起来比较体面。
彼此也好有个回转的余地。
卫景平沉思片刻:“好。”
“早点睡吧。”卫景明松了口气:“我去和咱爹说一声。”
说完,把卫景平提起来摁到床上,起身出门去了。
卫景平听着少年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深思有些恍惚。不是,他可是准备带着自家仨哥哥自学成才大干一番的,怎么忽然就成了他大哥为他念书的事操碎了心?
这么想着,很快,他就睡着了。
卫景明拿定主意,又去找卫长海。见大儿子离开不一会儿又找了过来,他微愕道:“明哥儿,你怎么还不睡觉?”
“爹,我明天想带老四去孔庙看热闹。”卫景明道。
卫家虽然有从七品的官阶傍身,但是乡饮的时候,根本没有武官什么事情,他们也只能去孔庙外头远远地看个热闹。
静默了片刻。
“明哥儿是想去看韩大姑娘吧?”卫长海不厚道地板着个脸。
韩大姑娘就是韩端的女儿韩素衣。
当他不知道少年人的心思嘛。
自从六年前韩端和卫景明有了些人情来往,韩素衣给卫家送了几次东西之后,他家大儿子长大后再没正经瞧过武官家养出来的虎闺女,这是有心思了。
卫长海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人家韩素衣是秀才家的闺女,是枝头的凤凰,他家老大卫景明则是田地里的□□,门不当户不对的,结亲这种事连想都不能想的。
他也年轻过,也肖想过像韩大姑娘那样的人儿,后来呢,还不是乖乖娶了农户女孟氏,日子过得也挺红火。
一下子给他生了四个男娃儿,这在上林县,不知道生不出儿子的那些人有多眼红。一二十年过下来,他早不记得当年心悦过哪家的小姐了,眼里只有他的婆娘孟氏。
卫景明一下子涨红了脸:“不……不是……”
他这回是带着卫景平去找韩端的,跟韩素衣没有关系。
卫长海伸出掌心覆着一层厚茧的手,用力地拍了拍卫景明的肩膀:“爹知道,爹知道……”
卫景明被他爹这么一说更慌了,一张纯净少年模样的脸险些着火:“我先回去了。”
他逃也似地跑了。
卫长海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也觉得自家官阶低,家里儿子多又穷,说亲上没有底气,对不住大儿子,想着将来他娶了媳妇进门,一定要给大儿子这一房多些家当,让他过好日子。
翌日清晨,一弯晓月洒下的清辉尚未散尽,上林县家家户户的窗棂已被一声又一声喊孩子起床的声音推开……
卫景平一觉睡到五更天大亮,他醒来动了动胳膊、腿,昨天被卫长海押着扎马步,当时没觉得怎么难受,过了一夜,酸痛全找补回来了,沉得几乎抬不起来。
他都想跟卫景明说,要今天不去乡饮了吧,还是躺着舒服。
“老四,你醒了吗?”窗外,卫景明早就穿戴整齐,在等着他了。
“醒了,大哥。”卫景平不得不有些消极地应了声。
他和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穿衣、吃早点,而后强打起精神跟着卫景明去了上林县西边的孔庙。
一路上都是卫景明在背着他,他伏在卫景明的背上,迷迷糊糊地睡了片刻,听见一阵粗细嗓门来往的“之乎者也”声,孔庙到了。
卫景平睁开眸子,左右看了看。
作者有话说:
平哥儿:……
第7章 乡饮(二)
(他抬眼望了望上林县枕着的山脉,心中好笑地想:难道文曲星投胎时眼花了)
一群穿月白色长衫的老少男子聚集在孔庙外面,神采飞扬地在谈论着什么。据说,这些都是最低通过了县试,要下场府试,甚至是院试的人。
卫景平隔着老远扫过一眼,心道:任何时代被文化深深浸染的读书人,气质和种田的、练武的是迥然不同的。
或许他们崇拜大儒,向往国子监、书院、私塾和蒙童学馆林立的京城,到处都可以听到朗朗的读书声,而不是囿于读书一脉根基尚浅的上林县,在卫景平听来,他们高谈阔论的时候,唾沫飞溅之中都饱含着他们渴望考中举人、进士、去京城做官的激情。
过了一会儿,上林县的县太爷武念恩到了,他身材干巴瘦小,上唇的两撇胡须微微上翘,身后跟着几位当地穿长衫的有名望的读书人,左手边的头一位就是白鹭书院的院长顾世安,右手边走在最前头的则是本县一名姓于的老年廪生。
他们一到,今年准备下场的考生们就站得齐齐整整地与他们作揖行礼,卫景平见他们前后谦让了三回,县太爷武念恩才带着人走在前头进了孔庙。
卫景明把卫景平抱到了树上,他自己也跳了上来,哥俩儿又往上爬了爬坐在树杈上,正好能俯瞰整个孔庙。
孔庙的正殿里,东南西北四个角落都摆着餐桌,中间留出一片空地。县太爷武念恩领着人在中间空地上站好队,全体向孔子像磕三个头,并亲手把酒菜和果盘供到孔子像下面的香案上。磕完头后各人分头就坐,武念恩坐东南角,上林县的文人名流坐西北角,上林县县衙的其他人坐东北角,其他有头有脸的人则坐西南角。童生们有些惨,他们被安排在西南角的有头有脸的人后面,一排凳子随意坐,要是不够,余下的没抢着座位的人就只好站着了。
对于读书人来说,能参加一县的乡饮是很有面子的事,但对于不喜欢繁文缛节的人来讲,看起来吃这顿饭就有点遭罪了。
卫景平看见卫景明频频地看向坐在西北角一位面庞消瘦的穿半旧长衫的中年男子,男子看起来跟卫长海年纪差不多大,他大哥一脸的亲切,心想:那位大概就是韩端韩秀才了。
是他哥俩儿今日来这儿的目标人物。
他正眯缝着眼睛要把这位韩秀才看细致一遍,忽然屁股底下冒出两颗头来:“大哥,老四”
两双胖胖却有力的小手攀上来,再一看头顶,是卫景英和卫景川两个人来了。
一阵哗啦啦的树叶摇晃声之后,卫家哥四个围成一排蹲在树杈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孔庙里热火朝天正在举办的乡饮。
“大哥二哥老……四,”卫景川忽然吸溜了一下鼻子,眼中放光地说道:“上酸汤肘子了。”
一股极致的香气飘进鼻端,卫景平从韩端身上分出神来,仔细一看端着盘子上菜的,竟然是穿着繁楼服饰的店小二们,他们手里端着的酸汤肘子,是一道一碰三抖的炖肘子浇上“滋滋喷香”的辣椒油,可想吃起来那口感有多爽。
原来,自从繁楼在上林县开业以来,每三年一次的乡饮都是由繁楼来承办的,虽然是资助,但菜品一点儿都不比去店里吃的逊色,反倒更精美更可口。
卫景明推了推弟弟的头:“等大哥以后考上武举,就请你们去繁楼吃酸汤肘子。”
卫景川就着不断飘过来的香气,嗦起了手指头:“大哥,等等……你考上武举,咱们就吃……吃酸汤肘子。”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雪菜肉丝、火爆腰花、豆瓣鱼……口水鸡、凉面、冰粉……”被卫景川这个美食气氛组的一带,卫景平的心思也全移到了繁楼端上来的菜品上,他数了数,有十六道他叫得上来名字的菜,还有一多半他叫不上来名字的,好家伙,这一共得三十多道菜啊,好丰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