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沈吟半响,环胸捏撮着下颔道:“感觉是个好地方,夫人有空再带为夫去瞧瞧。”
颜娧听得嘴角抽了抽,都不知道怎么来了,带他上哪瞧瞧?
“你究竟哪学来这些邪门歪道?面皮都不用了?”颜娧觉着老人家的少女心都快被萌化了啊!
“这是家里。”他又捏着下颔,啧啧道,“说我父王是邪门歪道也不太好呢!”
颜娧:……
满满的无奈啊,全是那位摄政王教的?
这撩妹大全她真跪了!
“我父王虽然没有凤鸾令,凭着与母后恩爱两不疑,风破心法也是练满十层了,父王说我俩有凤銮令协助,超越他指日可待,妳说,这不是意味着我们要比父王母妃恩爱?”
这解释也是豪横了!
说得让颜娧完全无言以对。
从内院廊道传来了拍手喝彩声,邹钦神清气爽的从后院信步而来。
“大师兄厉害了!师弟佩服佩服!哄得小嫂子红不完的脸呢!”
邹钦负手站定在颜娧面前,一双上扬的桃花狐狸眼来回瞄着她,打趣问道:“小嫂子对我这师兄可满意?”
这能答?答了没脸面,不答某人又得作怪了!脸面与被作怪,她仅能选择不被作怪,省得更没脸面了。
“满意。”颜娧以纨扇掩面,保留仅剩不多的脸面。
忽地,邹钦一个箭步,便要夺取颜娧手上的纨扇,她提气轻移离了三步,邹钦扬眉也跟着提气,迅即豪夺,全被她轻巧闪身,连衣袖都没碰触到。
颜娧不理解的看着带着优雅浅笑,没打算制止的男人,未料他竟然还冷冷说道:“不怕!他们还抓不着妳。”
躲猫猫中的两人嘴角全抽了抽。
“有这么埋太人的师兄啊?”邹钦几次都抓不着,脸上仍挂着兴味笑容道:“小嫂子行的呢!难怪大师兄变了个人,甜言蜜语也要缠着小嫂子。”
数次运息移走如清风怡人,依然脸不红气不喘,没见着她身上有练家子应有的刚勇体态,只有那娇俏可人婀娜多姿吶!
莫说厉煊动了抢亲的念想,要是武力能及承昀,连他也想抢看看了。
若到时他们五人之力能不能抢到?
邹钦仍在美好想象中,便被承昀清冷嗓音打断。
“在他们几个面前,记得要有长嫂如母的威仪,否则她们会把妳往死里坑。”承昀迤迤然来到颜娧身边,说着几人的相处之道,“厉煊便是最好的例子,小羔羊随手宰,他们几个奉为圭臬。”
说起厉煊,颜娧又莫名颤了颤,堪称恶梦了。
邹钦一听不情愿的回道:“大师兄怎么可以这么抹黑我呢!”
承昀来到她身旁,揽着纤腰,冷冷对着邹钦道:“你们想知道师嫂门路到哪,我可以遂了你们心愿,但进了京几张嘴都得严实点!让我知道她在哪位家眷那儿受了委屈,她受了多少,你们在风尧军受十倍。”
颜娧本来还想问问,问过本人意见了?
小男人的话,让她选择了沉默。
离京城还有千里远,小男人就在为她找靠山?
“大师兄,这也太强人所难了点。”邹钦不服气地嗫嚅。
虽然他也清楚,西尧城的贵族大宴,掌握在他们几个母亲手里,四季不停的花会茶宴,年年换着花样办,从梅花、桃花、菊花、牡丹宴,几个公府夫人不闹腾个几回不甘心。
承昀这是谢绝了小嫂子在京城的名媛活动?
邹钦桃花眼绽着光芒还想再讨价还价前,便在承昀冷眼下认怂了。
“那我让你忘了方才的事儿,如何?”承昀提了内息,星眸闪动绽着淡紫光芒。
邹钦立即退了三步遮眼抵抗道:“我不!”
师兄那一丁点人味儿,明显只有小嫂子才享受啊!
颜娧忽地笑了出来,看来风尧军是西尧熊孩子的集中营啊!
楚翔此时又从内室冒了尖探着她,她扬起浅笑说道:“你们师兄弟好好说,我去里面瞧瞧。”
颜娧随着楚翔脚步来到内室,便怔怔瞧着面前的李婆子,已然清楚古代逼供刑罚残酷,真实面对心里还是颤颤然。
楚风正将李婆子脸上的加官取下,拭净双手后恭谨禀报:“夫人,说是北雍忠勇侯府给了千两银子取夫人性命。”
她不畏血腥,站定在李婆子身旁,看着被梳洗得血肉模糊,仍血流不止的手臂,叹息道:“原来我才值一千两?”
刚被移掉加官的李婆子,眼神迷茫间还找不到焦距,忽地清澈干净眼眸明显一塞,她挑眉一笑,淡淡说道:“北雍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少得可怜,这锅背得李家冤枉呢!”
李婆子因被揭破而神色惊骇,紧咬唇关不发一语。
颜娧站在李婆子身后,双手轻轻拍了她肩膀,在她耳畔轻笑道:“南楚一路至此,小女子自认事惹得不多呢!大娘,这锅甩得太远了,信服力不够。”
她面对一室血腥仍扬着可人浅笑,楚翔楚风两人眼里多了几分光芒,暗自称许着女主子。
虽说李家本就跟北雍的紊乱脱离不了干系,也不至于傻到派刺客来试探她,何况李家还巴望将侄孙也送往如意书舍。
从南楚开始,一路打着西尧摄政王世子妃名号,得罪的也该是西尧人,与北雍有何相干?
她敢打赌,除了裴黎两家,还没几只猫知晓,她这个世子妃究竟何方神圣。
即便前去参与南楚国宴的官员们,大殿上如何蜚语关於裴家女的事蹟,然而又有谁敢动裴家嫡女?
一被抓到急甩锅,准头那么好,一甩便甩到北雍祸首,这不明摆说着西尧这真有人淌了浑水?
承昀清晨来回算悄无声息,还是被有心人察觉做了文章,这锅浑水越来越难相与了啊!
内室沈静得令人毛骨悚然,那双看似柔弱无骨的葇荑,按在李婆子肩上,持续透了股令人冷寒酸软的内息,寸寸剥削着肺内好不容易吸饱的空气。
李婆子察觉这内息想运气抵御,已被这股阴寒刺骨的霸道内息给压抑,连气都喘不上来而泌着涔涔冷汗。
李婆子从没受过这般言语无法形容的酷冷刑罚,身躯温热仅心肺冰冷,随着每次心跳,输运的不再是热血,而是冰冷郁滞的寒意逐渐扩散全身,冷意最先由颈项窜上脑子,宛若千针钻孔的冰冷刺痛,蔓延至整个脑袋。
楚翔楚风看不出李婆子受了什么,那神情比方才梳洗加官还要难受,两人茫然的看着那个,依然带着温暖娇笑的女主子。
颜娧察觉了成效,又绽出了可人笑颜问道:“北拥有我的人看着,能捣什么乱?要不大娘说个让我能信的?”
看着李婆子透着寒意颤颤的浅紫唇色,她看似不经意的笑道:“唉啊!瞧我这记性!这样大娘怎么好说话纳!”
这是这是黎家专门用于逼供的寒月手,这些刺客大多受过了皮肉训练死也不怕,怎么可能会臣服在酷刑下?
在她离开北雍前黎承特意传授以备不时之需,如今还真用上了,这种似生非死的折磨,让人数度游移在生与死的幽谷徘徊,意念薄弱自然也容易问出事情。
她收回内息,看着逐渐恢复血色的李婆子,再次轻巧问道:“大娘可想好了?”
“夫人,老婆子受了采风城赵同知所指示,进府试探夫人是否懂武,府尹大人说了,这事儿办得好,还能让我家孙儿能进府衙,脱离奴籍当个捕头,正好王婆子病了,老婆子就换进来了。”
颜娧抬眼望了对面两人,无奈问道:“为何牵连北雍?”
“赵同知只交代,万一行刺失败,推给北雍忠勇伯府,没有说为什么,老婆子也不敢问为什么。”李婆子断断续续说着。
“知道我会武,你们又如何联系?”她作势又要抓上李婆子肩膀。
李婆子急忙闪躲哭喊道:“捉到刺客世子势必送官查验身份,当下便可知会。”
她会不会武很重要?
颜娧不理解的看着李婆子又问:“为何要伤了王婆子?”
“王婆子藉着上我家里答谢的机会,偷听我与孙儿谈话,要胁我也要让她孙儿脱离奴籍,迫不得已只能如此封了她的嘴,还能让她能顺利帮上我一把。”李婆子说得声泪俱下。
“夫人,王婆子的儿子与孙儿都在我家中的密室,老婆子让孙儿妥善照顾着,绝没有多残害一人。”
颜娧闻言冷笑道:“大娘觉着,伤一人与伤十人有何差异?”
心坏了,有何差异?

第125章 发卖
为探知她会不会武,成了伤人案……
这位赵同知,又是何方神圣?或者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李婆子听着颜娧一问,心里不禁凉了凉,她为自身利益伤人摆在眼前,送了官能安然出来?
她糊涂了!断送了脱离奴籍的机会。
“夫人!老婆子知错了,请夫人饶命。”李婆子想试着从椅子上跃起,忽地一阵冷意让她软了手脚瘫躺在椅子上。
她慢条斯理走在李婆子身后,悠悠说道:“姑且不论我会不会武,大娘觉着把主子私事给卖了,走得出这别院?或是西尧奴仆皆可随意议论主母?将内宅私事透露给外人知晓?”
“绝无此事!”楚翔连忙声明。
颜娧又是一笑问道:“或者,我仍不是摄政王府主子,议论无罪?”
“同知大人的确如此告诉老婆子,夫人不是主母,奔者为妾,妾乃贱流,妾通发卖,让老婆子安心探查,即便有事,也不是议论主母。”
一连三个妾字,听得在场三人面色沉沉。
颜娧方才还觉着好用的寒月手……讨厌!把脑子冻坏了,说话没底限啊!
听着伤人啊!
见方才李婆子想动也无法动弹,大约连小脑功能也没那么快恢复了。
她是不是该与某人就此分道扬镳了?或者她根本不该来西尧?
看看她!好好的一趟查账之旅,被说成什么样子了?
好个奔者为妾!
这氛围,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怎么听着像风流债?
她蹙起柳眉问道:“翔管家,请问这位同知是男是女?”
楚翔一时被问傻了,吶吶回道:“男的,五十有六,二子一女,尚未婚嫁。”
颜娧嘴角抽了抽,再问:“女儿可适婚?”
听到这话,楚翔也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八岁,还不能婚配。”
颜娧喜出望外的回道:“这么巧,也是八岁啊!”
这会儿换楚风嘴角抽了抽,巧什么巧?
世子同夫人八岁订亲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一点也不巧!
颜娧又来到李婆子身后,放手运了内息,冷冽瞬间窜入心肺直上脑门。
两人见李婆子原本红润脸色忽地转为蓝灰,眼翳全转为精白失了光熠,人便昏瘫在椅子上。
“可以送去官府了”颜娧神色无异地收了内息。
楚翔终于忍不住问道:“夫人这是?”
“我让她连儿子是谁都不记得了!哑了的那位如何处理?”颜娧不觉得受了伤害就该免罚。
贪念之痛,非罪之罚。
楚翔楚风:……
方才他们家夫人只是搭了李婆子肩膀一下便什么都说了,现在又搭了肩膀说什么都忘了…….
日后是不是要离他们家夫人那双手远点?
看着瘆得慌呢!
他家世子还得看人家一眼,她这是怎么回事?
楚翔呲声道:“虽未直接议论主母,贪念也得应有惩罚,夫人觉得?”
“她也知道我会武,她也想能脱离奴籍才遭了这个罪。”颜娧冷眼瞄了眼楚翔,淡淡道,“总管觉着,她该怎么处理?”
“请夫人示下。”楚翔恭谨揖礼,再也不敢有半分轻视。
“去请示你家主子。”
颜娧话毕,承昀正好勾着浅笑,神情愉悦地走入内室,身后跟着认怂着的邹钦。
见承昀含笑而来,颜娧便气不打一处来,胸臆间无法平复的怒气,一股脑儿窜上脑门。
好个三妾齐来啊!
打不过也得挣回面子!
承昀乍见怒气蒸腾的杏眼也心惊了下,才想伸出长臂接人入怀,正好迎来颜娧内息翻腾的风刃掌。
眼看邹钦紧跟在后也不能闪过,仅能箭步移转,取巧借位,以腕承托掌劲,拉着颜娧藕臂,闪过邹钦,泄力于百蝠呈祥花窗上,花窗顿时化为齑粉。
承昀协助下,逃过一劫的邹钦,摀着胸口压惊,赶忙着急问着吓得茫然的楚翔楚风:“我小嫂子怎么回事?”
问口供怎么问到打人架?
楚翔瑟瑟发抖,又是一扇长窗化作齑粉,捂着胸口,颤声道:“方才李婆子说,夫人说得不好听……”
他能说?能说?
楚翔不断问着自个儿,看着他家世子又一个旋身泄力,带着夫人飞舞在金丝楠木齑粉里,心里不断瑟瑟地疼啊!
“怎么不好听,翔总管倒是快说!你想整个正堂被拆掉啊!快说啊!”邹钦着急问。
承昀又一个快步回身,引了掌力泄在正院内石桌上,石桌顿时化为细小石块,还是没来得及拦抱上盛怒中掌劲不断的颜娧。
这动静忒大了,宿醉的几人睁着半茫然的眼,忽地见到昨夜饮酒的正院成了断垣残壁,全都醒了过来。
“她...她...说,奔者为妾,妾乃贱流,妾通发卖。”
邹钦:……
顿时,他觉着有个好师兄,更觉得自个儿命忒大了,方才碎了花窗的掌力真无预警打在身上,都不知道得闪哪去吐血了。
楚翔揪着邹钦衣袖,苦求道:“世子爷!我可什么都说了,你得给我们家世子想想办法啊!”
“被说成这样,小嫂子夷为平地不为过了。”邹钦一缩,正院的月洞墙也碎了半面。
“谁敢这样说我嫂子?”她承惜第一个不放过!
昨夜她还想着,这个纯弱的嫂子,究竟哥哥喜欢什么?
如今!她双手掩着吃惊菱唇,崇拜放光的眼神随着颜娧迅捷掌风漂移。
这嫂子!她爱了啊!
“采风城同知。”楚翔一缩,正院前的垂带踏垛也成了碎石。
完了,正院真被拆乾净了……
楚风跃上内院影壁,为制止内院人下人向前探查,直接下了钥。
承惜与几个世子们醉在这对夫妻的一攻一守里。
“你们可跟厉煊哥哥说清楚,这个嫂子他敢抢,我第一个跟他没完!”承惜眼里洋溢着幸福,这嫂子比她预期里好太多了。
谢霆偏头问道:“三师哥能打得赢不?”
昨夜温柔的兔子,今日成了猛虎,他一定还没醉醒!
白尧凝着剑眉摇头,分析道:“小嫂子身上有古怪,看她看似身法轻盈却时有凝滞,有点古怪!这不是小嫂子全部实力。”
“不是护甲吧?”梁昂生生咽下唾沫。
虽说承昀采取防御,以泄力来抵御,举步游移间,也是防得额际都沁了些汗水,小嫂子仍毫无懈怠持续猛攻,正院几乎体无完肤,这还不是用尽全力?
梁昂摇摇头,想也不敢想要与小嫂子打上一架了!
忽地,承昀在最后一个完整的影壁站定,驭气护体挡下了她一掌,一口鲜血猛然地洒在青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