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娧无奈叹息,在人家里的不便啊!
下个指令都要被确认。
他似乎发现她的不快,连忙下令道:“夫人命令,等同本世子命令。”
差点让楚翔毁了他苦心营造的宾至如归吶!
楚翔受了冷脸赶紧回道:“属下领命。”
如此年幼的世子妃,当真合了世子的脾胃?
连这些小细节都帮她想了……
他也没想到,他们家世子竟然喜欢娇娇弱弱的女子,本以为心里多少有所不愿,如今看来非常愿意吶!
须臾,婆子送来两大桶水,颜娧屏退了在场男人们道:“楚风把人带进内室,你们回避吧!”
承昀一听第一个不同意,不悦道:“她刚刚要杀妳!”
这丫头完全没有危机意识?方从虎口逃生,马上又要送进虎口?
“有武器都没杀成,何况被你们缴了武器。”颜娧按了他臂膀,坚定眼神回望。
她看着也是可怜人!
能这般被丢来西尧行刺大多也是个弃子,又会送来什么消息?
他可没忘记,立秋昨夜临去采风城前的叮咛。
落单,兔子都能伤!
几年来屡试不爽,谁敢拿她的运气开玩笑?
承昀不打算妥协,对着楚翔冷令道:“再找两个婆子来。”
楚翔应了一声,没过多久,又吆喝了两个婆子进来。
对颜娧的钦佩又多了两分,能碰触世子,又能与之交谈。
这小姑娘半点不忌讳,也不害怕世子的冷面孔,能坚决表达意见,真是个好苗子!
几个婆子进了内室清理老妇,颜娧又对着楚翔道:“帮她准备套干净的衣物。”
楚翔拧了眉,他家夫人怎么了?
等会问完该问的,扭头也就送官了,敢动手伤人的恶妇,还要送一套衣服?
承昀为楚翔的迟疑感到忧心,一声无奈地叹息,赶忙明快下令道:“照办!再迟疑,我再提拔个总管。”
“是!”楚翔吓得噎住气,连忙亲自去找衣服。
承昀拉着她落坐在院子里的石椅,好奇问道:“为何对她上心?”
这不像有冤报冤的她。
颜娧习惯的拉来他的云袖撮着,思量许久,眼里染上了薄怒细声道:“我不相信,我有被刺杀的需要。”
只知道缘生蛊母是东越奕王取走,惹了谁了?
更何况,说书先生只是一个过客,说了一个故事之后,并没有留下太多的消息,她都觉着是找错人了!
看着她苦恼的撮着云袖,不禁勾了唇线,无奈回道:“自小到大都不是因为妳的事儿受伤,倒是毋庸置疑。”
颜娧愣愣抬眼看面前男人,这是在她伤口撒盐?不知道越是中肯越是惹人厌?不悦的撤了手里云袖,转身背对承昀,以示抗议。
还没来得及衔接怒气,承昀便从她身后一把抱起,成了落坐在他长腿上,长臂环着纤腰,兀自递上云袖让她撮。
“不生气,只是怕妳又受伤,耽误后面行程了。”承昀半哄半骗地腻在她肩窝。
颜娧倾身回望,这男人在自家里不害臊了?
那话说得甜人心呢!
昨天才冷着脸,今天接着热情来,有些不习惯啊!
她两手捉着塞来的云袖,不由得绽着笑颜自嘲着。
撮成习惯了呢!的确不是个好习惯!
不过,仍是蹙着柳眉撮着云袖就是了,顿了顿,疑惑道:“我觉得东浀城茶肆里的发现,还不至于被扣帽子,何况姜宅的东西已秘密送回归武山。
或许会猜测为何要让姑姑跑那趟,但厉煊对姜宅监视没有变的前提,连厉煊都没察觉少了什么,真不太有理由找上我。”
她望进他深邃眼眸里,认真问道:“有你我都没察觉的黄雀?”
那听起来多可怕啊!
看着楚翔送完衣服出来,颜娧又接着交代道:“劳烦楚总管再备个笔墨。”
“是!”楚翔此次立即恭谨领命离去,丝毫不敢耽搁,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置评他家世子抱着人家小姑娘!
瞧着楚翔离去的背影,颜娧咯咯笑道:“看你把人家吓得!”
“他要是吓走我媳妇,我跟他没完!”承昀没好气道。
颜娧拍了拍自个儿脸蛋问道:“我有这么不愉悦?”
虽然有所不便,她也没多大的不乐意挂在脸上啊!
“有些话不需要说。”承昀拉着葇荑放到胸膛上,温柔嗓音道,“心里都知道。”
“你的冷面具又掉了!要不要捡捡?”颜娧看着趁四下无人,又开始不正经的男人,娇嗔地推开。
“无妨!”他又将人揽回,淡淡一笑道,“迟早得知道。”
如同父王所言,在家里母妃才是最珍贵的宝贝,有她,他也愿意奉为圭臬。
颜娧无可奈何的笑了,正想倾靠在健硕胸膛再骂两句时,几个婆子惨叫声便从内室传来!
两人相视一眼,瞬时一同踹了门闯进内室,几个婆子东倒西歪,惨叫连连,老妇手上攒着琴弦勒着一个婆子。
老妇恶狠狠地勒着老婆子,脖子都被勒出了血痕,正以眼神示意颜娧换人。
承昀见她真要走去连忙拦下,见到顾虑成真,怎可能让她涉险?冷然道:
“不可!”
颜娧绽出一抹浅笑,按下承昀手腕,眼神示意他留意一旁倒地晕厥的婆子,只身走去。
一靠近,刺客将被牵制的婆子踹倒在地,琴弦转而往她欺来,颜娧纤手腕转转风为刃,弦未到纤手便成两段,提气回旋,婆子如何倒地,刺客如何倒地。
“妳又是谁?”颜娧一袭藕荷襦裙染了血色,单膝箝制刺客,眼里染上薄怒。
摄政王府别院闯进贼子?这也不合理!
“既已落入妳手里⋯⋯”刺客眼看要咬下颔,颜娧忽地甩上一巴掌,动手卸掉刺客下颔。
“别急着死,留下来多玩玩啊!”她毫不客气踩在刺客肩背上轻轻拍着脸颊。
楚翔随后进来便看到少夫人卸掉刺客下颔的狠劲,瞬时不着痕迹地摸摸下颔。
“夫人?”楚翔提起已然无法说话的刺客,惊恐询问下一步。
他眼睛长哪儿了,居然觉得世子夫人柔弱?
制伏刺客那眼里那股明断的狠劲,迅捷流畅的那股剽悍,同世子没什么两样呢!
“这婆子哪来的?”承昀也认清了。
假瞎老妇与倒地之人明显不同,她如何办到立即分辨?
再看看面前婆子也不是熟悉之人,他离开采风海也不到半年,怎就多了几个人?
“前些日子王婆子生病,需要休养大半年,这是王婆子介绍进来的邻居婆子。”楚翔觉着这回要主子发怒了,赶忙接着道,“李婆子只是最低等的粗使婆子,一般没机会上前来,世子您知道的!我们这女眷不多。”
颜娧心里又震了震,回眸看忽地一脸自责的男人。
连环计啊!
原来等着她的不是堤岸上的人,真正会武的在家里等着。
世家规范怎可能让主母,亲自为捡来的凶手洗涤?
如果她方才坚持亲自动手,这一茬还反而过了。
方才便觉着盲眼老妇不似会武,绞掉舌头,仅仅为了方便真凶塞进杀伤力不足的柳树钉,凶手要的只是确保人会被带回别院清理审问!
这圈绕得她晕头!
“楚总管认认!”颜娧指着承昀脚边真正的盲妇。
楚翔走进一看,心惊回望承昀,吶吶说道:“这是王婆子!”
果真不能以貌取人!
那婆子的脸没洗干净,他也认不出来。
病倒的王婆子被弄瞎了眼,绞了舌头,丢在堤防上等着刺杀主母?
他颤抖地曲身,蹲在王婆子身边,拍打脸颊叫喊着:“王婆子!醒醒!”
须臾王婆悠悠转醒,眼前假翳清理掉后,一见楚翔便捉着他衣袖,哭得肝肠寸断,嘴里不停呜噎着。
见到承昀也清楚,自个儿今日刺杀何人,不断磕头乞求原谅。
楚风进了内室接手晕死在一旁的刺客,卸掉嘴里的毒牙,捆上绳索丢出庭院。
折腾了一炷香,楚翔带着王婆子写下的书案呈上来。
大致看了下,同她预想的出入不大。
病了些日子,深怕没了工作的王婆子,听闻隔壁好心的李大婶愿意帮忙,顶替她进别院工作,欢天喜地将工作都交代了后,便被绞了舌根丢到堤岸好几日。
家中儿孙全在李婆子掌控之下,如若不从儿孙抵命。
大抵,戏都是这样演全的。
颜娧落坐庭院内石椅上,不合时宜的单肘撑着下颌,纤指轻敲着石桌面,看着上书案,在等着楚风问话期间,静静思索着。
心塞的承昀亲自烹煮了明前龙井送到她跟前,卖着无辜浅笑道:“夫人用茶!”
这些在人后策划的黑手,掌握着人性惯性常态,如今父王掌控着整个西尧,又有谁能撩入这滩浑水,安排今日刺杀?
所幸仅仅这里是别院,如若在京都,若牵连到母妃如何是好?
采风城虽也是边境大城,毕竟与冀州东浀城大不相同,这里仅属西尧管辖!
将手伸进摄政王府也是胆大得可以!
颜娧小心呼着白玉茶盏里的热茶,露出甜美笑容说道:“谢谢!我正需要醒醒脑。”
“尝尝夫君手艺。”承昀双肘靠在桌上,神情雀跃等着夸赞。
她瞧着茶汤碧绿明亮,香气淡雅,轻啜后,吸了口气,鼻息口腔迅即清甜可口的茶香,入喉甘味生津,她扬起优雅浅笑回道:“虽比不上姑姑,算好了。”
承昀忽地收回了茶盏,明显不悦道:“立秋姑姑的茶艺,分明是我授与她的。”
她楞了楞,挑眉笑道:“是啊!我家姑姑青出于蓝呢!”
这究竟谁是孩子啊!
见他要一饮而尽,连忙飞了过来,开始抢夺茶水。
骨扇翻腾,纨扇横转,茶盏凌空飞在石桌转了几下,茶汤涓滴不漏。
倏地,一招之差,承昀收了骨扇,将人揽入怀中,徒手接下茶盏一饮而尽,翻手茶盏便轻巧落在石桌上。
他勾起了抹坏笑,怀中人来不及抗议前,轻掬了粉嫩下颌,将茶汤全喂给了她。
楚翔:……
恰巧进来禀报进度,看着面前大动干戈后的亲密无间,楚翔不由得愣在一旁,不是担心刺杀?怎么又打又亲又抱?
他家世子怎么变了个人了?
不该是这样的!
颜娧柳眉倒竖,推不动又跑不了,不情愿地埋脸在他胸膛里气愤搥打。
这男人没底限了啊!老管家面前他也这样,她脸面摆哪了?
“说。”承昀冷然问道,明显被打断而不悦。
楚翔被那嗓音冷回神,耸了肩低下头回复道:“李婆子醒了,死活不说,楚风来问,动刑不?”
承昀忽地绽出了冷笑,漫不经心道:“翔总管差事办得越发好了。”
楚翔抬眼苦笑问道:“这人是夫人抓的,不问问夫人如何处理?”
她沉了脸回望身前男人,这真是他下的命令啊!
“如常。”她佯装镇定不假思索道。
“是。”楚翔衔命而去。
承昀意味深长的笑问道:“妳可知如何如常?”
摄政王府十八道刑法全受一遍,如常吶!

第124章 奴籍
待楚翔走远,承昀终于忍不住问道:“妳如何知晓两人不同?”
相处越久,越发现她如同掘之不尽的宝藏。
他自认做事已是细致入微,偏偏总有顾及不暇之处让她给补正了。
方才若没她示意,他甚至无法判断两个婆子有何差异。
衣着发饰都相同,不都一个样?
颜娧蹙起柳眉,狐疑问:“你没发现眼睛翳症不太一样?”
见承昀摇头,她缓缓地道:“真眼翳会随着光源而晶莹闪动,而王婆子眼翳白底无光,作假之人费了不少心思,不惜几乎弄瞎王婆子,弄了相似的遮蔽,可惜真与假,稍稍注意还是能辨别。”
“妳怎么懂得眼翳症?”承昀揽着腰际又提上了几分,没打算给她逃避机会。
颜娧忽地眨巴眨巴了两下回望他,修长手指指着不知名方向,吶吶回道:“祖母也有眼翳症,我看着长大的。”
他们都是长时间在强光下工作的地道工作者,哪个人上了年纪的没白内障?
这在她工作圈非常常见吶!
他勾起浅笑问道:“妳还有祖母?”
她已有随时等候下次袭击心理准备,双肘抵在他胸膛上,天经地义般的回应道:“当然!不然我父亲怎么来?”
承昀扬起剑眉,邪肆笑问:“敬安伯的母亲复活了?”
颜娧嘴角抽了抽:……
祖母死很久了吗?
颜娧挤着双眸泪水,拧着柳眉问:“祖母没了吗?”
“没,被妳泪汪汪的双眼看活了。”承昀似假非真勾起浅笑。
为了她,敬安伯府上下内外大小事务,他也曾翻查了解,也看到她对胞姊的上心。
她没有因为曾经的失去而伤害原本该在身边的人。
“我怎么觉得你在哄我?”颜娧在两人的记忆里,都搜寻不到关于祖母的线索。
“我怎么觉得妳在骗我?”承昀沉着星眸凝视着她。
颜娧:……
只是她以前的工作,至于这么认真的灵魂拷问?
颜娧轻轻叹息道:“我以前的工作,容易造成前辈们很容易得眼翳。”
这样够保守也够清楚了?
“什么工作?”他又将人拉近了半分。
这算是这狼崽子说得最多的一次了!
她轻睨了男人一眼,认真的?打破砂锅了?
见男人没打算退让的意思,真是心塞啊!
谁让她没事挖了坑给自个儿跳?
她轻轻偎在承昀耳畔,细声说道:“归武山图面,全都我画的。”
承昀闻言顿了顿,一时还无法理解。
“渠道、宅院、君子笑、如意书舍,全是我出的图面,这是我的工作。”颜娧细声解释道,“我们仨一同游山玩水,东看西瞧,裤腰带绑一起勘山掘岭十来年。”
“这些技术不可能传授于女子。”承昀倒是从没想过躯窍里是男是女,拧起剑眉,心惊忐忑问道:“到这里之前,妳是男儿身?”
颜娧:……
她蓦然俏脸一红,捶打着厚实胸膛,气愤道:“我去你的男儿身,你才男儿身!你全家才男儿身!”
承昀见她跳脚,不免松了口气的笑道:“这就污辱到母妃与惜儿了,不可!”
察觉失言,颜娧连忙摀了菱唇,身前的男人还没打算放过她,又贴近了两人距离,邪魅问道:“而且,我本来就是男儿身,夫人是否要验验?”
话毕,便箝制着她双手,从喉结开始,一路往下结实肩背、健硕胸膛、秀实蜂腰,眼看还要往下,颜娧旋即动了内息,抽回双手摀着发烫的脸,惊喊道:
“不需要验!”
承昀着看空了的手,打趣问:“这么看来应该不是男儿身,吓惨为夫了。”
她碰触热烫躯体的余温都还在手上,错手捂脸还吸了一腔他的气息。
“我来地方不会限制女子该做什么。”颜娧察觉他根本把握了,每个可以撩人的分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