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骗婚,还不是坏人?”
“我没骗婚。真是裴家把妳许给我的。”
颜娧眸光盈盈眼眶逐渐泛红,从泫然欲泣到号啕大哭,只用了说完一句话的时间。
“说好不坑我的,怎么就把我嫁人了啦....呜....哇....”
承昀:“……”
这变化快得他措手不及。
哭声才传出两声,门外等着的立秋就已经闯了进来。
颜娧缩在一角哭,承昀缩在一角看,形成强烈对比。
承昀知道诱骗计划失败告终了,虽然早知道丫头没那么好哄,心里还是觉着可惜。
这三日的好日子到头了!
看救兵到,颜娧哭得那是一个哭天抢地,摊着手中凤鸾令指着承昀问道:
“姑姑...这是怎么回事?他又是怎么回事?”
立秋看得嘴角抽了抽,敢情这丫头觉着,多了夫婿比被问候尊臀来得可怕?
眼眶里的泪扑簌簌地落,这回是哭真格的!
碰也碰不得一身伤的颜娧,只得坐到她跟前去安慰。
“姑娘不哭,我们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姑姑,妳让他走!”小孩撒泼还能不会?分分钟都泼给你瞧瞧!
“还不能走,湿敷得七日方能完全不落疤痕。”承昀骨扇轻摇一点都不怕被轰走。
“落了疤姑姑就不疼我了?”颜娧可怜兮兮的问。
“疼!落不落疤姑姑都爱。”立秋被哭得失笑。
“姑姑,你把他赶出去!我不见他了。”颜娧软糯地啜泣着。
“丫头,妳就别为难姑姑了,寄乐山规训,受人点滴涌泉以报呢!”承昀觉着看她假哭有趣极了。
以后可得好好辨辨。
见了立秋为难的神色这一瞬,颜娧停下哭嚎,连啜泣都没有,完全收放自如。
事到如今,就算他说的有一半是真的,她也要把人支开,问个明白!
“妳就问吧!我且听著有没有冤枉我。”
规训在立秋还能怎么着?
颜娧:……
她偏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立秋,难不成被掐了脖子了?
“贵人的确与姑娘有救命之恩。”
高贵自持的立秋居然面有难色,这下可看哭了颜娧。
“那也非必要把我给卖了吧?昀哥要一个七岁娃娃以身相许?是不是该找大点的?”
“更正,是嫁不是卖。”承昀非常满意立秋的表现,这不比不战而屈人之兵来得好?
日后都没有什么阻碍。
甚好!
颜娧:……
还有空纠正她,这厮真想让她呕血身亡?
立秋无奈叹息,只得附耳悄悄地说给颜娧听。
“不过姑娘放心,老夫人开口了,敢逼妳嫁人,她就一头撞死在山上。”立秋话末赶紧拉上保证。
就说!颜笙怎么舍得面都没见就把她往死里坑,根本就是这小子意图骗婚!
“都说不逼我了,你这怎么回事?”颜娧指着承昀问。
承昀挑了眉,唉!昀哥又听不着了。
“该看的都看了,我负责的。”承昀那星眸灿灿的眼,说着最古老的保证,却惹笑了颜娧。
颜娧:……
身为新时代的女性,半点都不觉着水底那些事能有什么涟漪,况且才七岁,何必呢?
“承昀,你不会想要我当媳妇的。”颜娧由衷的劝诫。
怎么能忍心伤害一个才十五岁大的孩子呢?
她这老气横秋的神情,他还是第一次见,连立秋也忍不住失笑了。
这完完全全长辈的神情,与她完全违和……
“丫头,妳还真无所不用其极。”承昀本想再敲她头醒醒神,被立秋拦下。
“贵人自重。”立秋一副早就跟你说了的表情。
收回扇子,承昀整了整衣衫慎重的看着两人道:“我有的是时间等妳长大。”
颜娧:……
她不是这个意思!与同样无语的立秋对望,还真是无语问苍天。
颜娧紧紧握住凤鸾令瞪视着,紧得、气得手心都疼了!恨不得令牌就这么消失了。
倏地,一直在外头偷听的裴谚冲了进来制止。
“阿娧别啊!”
没承想笑得胸有成竹,也同样握着凤鸾令的承昀,开心地宣布:“成了!”
颜娧不可思议的看着两人掌中突然一空,偏了头、摊着手百思不解的看着裴谚。
“不是说了,凤鸾令取了浮石阵里的八色陨铁所造⋯”接受到颜娧杀人的目光,裴谚也不敢再说下去。
“你们俩存心坑我?”一说浮石阵,她也有了些认知,破阵那日的八方来贺,人人掌心各色不同交错辉映。
现在凤鸾令没入两人手中是几个意思?
“阿娧那么聪明怎就着了道了?”裴谚说得一脸懊恼。
颜娧见着承昀刺眼的浅笑,有想狠狠痛打裴谚一顿的冲动,一个接一个的深呼吸调适后,才耐下性子问:“你一直知道这回事?”
裴谚惊恐摇头举起双手挥舞道:“绝对不知道!前几日我收到爹给的信才知道。”
也是因此他才赶忙从苍蓝江赶回来,只是为时已晚...
颜娧摊着手,一脸我等着你说,答案不满意就等着揍人的脸,看得裴谚压力山大。
裴谚本想念邸报内容,可被颜娧看得发慌,只得支吾其艾的开口。
“我爹收了他爹的信,信上说是既然我们家两代无女,我都这么大了,也沒等到我娘生女儿,他儿子都到了可以议亲的年岁了,再等也没个盼头,于是先把儿子送到归武山验验我捡来的妹妹合适不。”
第45章 纨扇
“就这么对你娘没信心?不能再等等?捡来的也好?裴家不与朝堂往来,就偏偏与他家有三代嫁女之约?”颜娧觉着脑壳疼,这些人到底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承昀扬着温雅浅笑又闲倚在罗汉床上,满意的看着手心里绯色隐隐的凤鸾令。
“再劳烦裴兄回信禀报令尊,在下很满意!”
“满意?这位大哥,你可问过我满意不?”颜娧气得想跳脚,瞧着小手里透出来的绯色就更愤怒。
这不是害她也被陨铁制约了?
承昀唇边寓意未明浅笑不减,看了想跳脚不能跳的颜娧,又睨了裴谚一眼问道:“是不是少说了什么?”
这一众的目光突然全转到他这,裴谚嘴角猛抽,这位仁兄是打算让他去送人头?
颜娧正值盛怒,他得想想怎么说,思忖了半晌他还是只有干笑,都觉着她的软枕快飞来了,才下定决心问。
“我说阿娧,妳是不是看上他什么地了?”
这话让颜娧成功被聚焦。
“我爹说,这凤鸾令若非两心相悦,即便有了夫妻之实也不会刻印,妳……”
裴谚特地强调了,我爹说还是如愿地收到颜娧的软枕。
颜娧:……
也就觉着承昀那骨节分明的双手好看。
也就觉着那双如星灿深邃的眼眸好看。
也就觉着那低沉诱人的嗓音好听。
这就能让令牌成事了?
“姑娘,妳……”立秋欣慰的掩不住笑颜,至少不是心里完全不愿啊!
这些日子三番五次的邂逅让小姑娘心动了?
不过思及西尧的秘术,立秋一把捧起颜娧的尴尬小脸,望进她眼底深处,澄净眸子并无异妖。
承昀见立秋的作态,无奈的漾出苦笑。“姑姑多虑了!魅术对娧娧无用。”
颜娧:……
直接把称呼都改了.....
这小子当真回事了?
“我就觉着眼睛好看,手漂亮,声音好听,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至于吗?”
裴谚听着一连三个赞誉,不自觉愁了下,怨声载道。
“阿娧就没夸过我,年纪这么小就偏心!”
颜娧偏头瞧了裴谚一会,佯装深思许久才问道:“来,你来告诉我,这桩桩件件的破事接着来,我能夸你什么?来得这么慢什么消息都没来得及稍上,我没上祖母那告你一状,就该对我感恩戴德了。”
“我这不是都说了……”裴谚嘟囔着。
颜娧抬起自个的手,绯红印记若隐若现,只差没咬牙切齿的问道:“这时候说有用?”
裴谚凑了过去,在颜娧耳边细语道:“阿娧,如果不是死生与共的情谊,没那么容易刻印。”
颜娧怔愣了下呐呐问道:“我何时跟他死生与共了?”
一室静默,让颜娧狐疑的问了立秋。“怎么着?”
醒来至今被吓得不轻,都忘了关心山坳状况如何了。
“姑娘落水后,我们打捞了一夜都没找到,天亮时才在画舫里找到人,贵人为保姑娘性命力战一宿,来时画舫内外全是被一招毙命的尸首。”
颜娧难以置信,心里五味杂陈的看着承昀。
这样的傲娇的大男孩真能力战不殆守了她一晚?
见到画舫窗外雨过天晴的映色郁郁,还能继续在船里轻曳,溃堤危机终究挺过了。
“我昏睡了几日?”
能让立秋打破规范留他同室,这承昀也是有些能耐。
“三日,贵人衣不解带照料了姑娘三日。”立秋眼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愧疚。
不光是为伤,还有挽不回的清白之誉。
颜娧无伤的小手穿出了薄被,握住了立秋因愧疚而纠结着的手安慰道:“姑姑,我这不是都没事好了?”
“是!贵人将姑娘照顾得极好。”思及她三日前如破败娃娃躺在承昀腿上,至今眼眶仍会发热。
“姑娘日后不许再单独犯险了。”立秋回握颜娧小手。
“不会了!这次差点命都搭上了。”知道有人对她下手还单独出门?
这不是犯傻,是找死!
看着傲娇抬起下颔,似乎等着夸奖的承昀,颜娧还真失笑了。
她没回应承昀的期待,反而忧虑的问着:“姑姑,我以后能打赢他不?”
承昀:……
裴谚努力憋着笑,颜娧愁得黛眉微蹙,很难不笑呐!
一向正经的立秋也忍不住扬起了浅笑。“只有姑娘自愿,没有姑娘不愿。”
“很难赢?”看着裴谚笑得乐不可支,让她更好奇了。
“不难,姑娘愿意,姑姑什么教妳,同他打架前收了他的骨扇,胜率能增加几分。”
“骨扇?”颜娧瞧不出精雕细琢的紫檀木骨扇能做什么。
承昀主动的,丝毫没有犹豫的递上骨扇,看得立秋脸黑了下。
这是自动缴械?
“姑姑也别忙活了,神仙打架累死凡人,以后我让娧娧便是。”
这话说得大肚,更颜娧好奇,承昀这看似弱不禁风的骨子里,究竟装了什么?
左翻右看也瞧不出端倪,这扇骨雕琢了细致山水的紫檀骨扇有何特殊?真能用这把看似脆弱易损的折扇救她性命?
颜娧看不出所以然,只得交了回给承昀。
“特别的地方在此。”承昀以扇轻敲了自己脑袋两下。“风破扇只是一个发力的媒介,意志决定能做多少事。”
加上他的异能,可以毫无差错地瞄准来犯者弱点,守着她并不难。
承昀给了门外的楚风颔首,便见他双手捧着檀木锦盒进来奉上,他轻挑了下锁扣锦盒应声开启,一把花瓣型团扇缓缓凌空飘起,承昀以扇轻推团扇到颜娧面前。
紫檀木的幽然香气缓缓溢散在颜娧周身,在空旋数转并迅速融入体内。
颜娧:……
这是当她瞎了?什么事都自己来?
扇面漆黑绸双面绣着折枝松花绿叶妃红牡丹,双蝶逐戏轻舞,宛若图画,染牙镂空花面凤片固定扇面,紫檀扇柄雕琢镂空牡丹镶满绿松石,阴刻卷叶与松针纹路,制作精巧细致。
第一眼就让颜娧爱上了,只是迟迟不敢接手。
这玩意摆明就冲着她来的,能随便拿?
“不如姑姑教娧娧风破心法?”承昀知晓她的执拗,转向立秋探寻,边说边将锦盒内的心法递上。
“娧娧年纪再练裴家功底已然晚了,不过这年纪就能与魅术抗衡,让她来练心智为上的风破心法正适合。”
裴谚暗自腹诽低语着:“不就想要媳妇练同一门功夫,这般能讨好?”
在场可没有耳力差的,低语都成了明话。
听得承昀难得脸上飞上了绯红连忙辩驳。
“娧娧是真适合,练与不练都行的。”
立秋瞧着颜娧迟迟不接扇,也不敢为她作主。
虽然话至此,颜娧没再表示不悦,实际如何也未见她启口。
谁给的胆,敢为她作主?
颜娧明白面前纨扇必定也是取自黎家浮石堂,也自知在修炼上真慢了几步路,如若这风破心法真能妥妥的自保,那还真是非练不可。
可眼下这一幕……
接了就必须是别人的媳妇,真的脑壳疼,满怀希冀地看向裴谚问道:
“可还有没说到的?比如怎么把凤鸾令拿出来?”
裴谚笑得那是一个嚣张,就说颜娧没那么容易搞定,不过笑完还是面色凝重的告诉颜娧。“不想呼吸了,自然就能解封。”
颜娧心头又是重重一击,这些个陨石控,都喜欢玩这类把戏?
颜娧整理了一下思绪,回头半眯着眼看着承昀。
“先说说,这是不是夫妻同炼能大幅增威的功夫?”
她能想到的只有这样了,她功夫不好,得靠丈夫来补?
承昀突然又飞过一阵彤云,比方才还要来得红艳。
“娧娧想得太早了,那得我们成亲之后。”
颜娧:……
完了!她怎么能祸害这样单纯可心的孩子?
她无比悲情地望了立秋试探问道:“姑姑,这样可好?”
立秋到颜娧身边挽着她的手坐了下来,语调温婉道:
“姑且不论前面的因由,归宿而言,西尧摄政王与裴家相同,只有一个正妃,多年来只有一双儿女,这在皇室中非常鲜见。”
她知道颜娧执意要刚强自身的原因,她说过寻不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宁可不嫁,自在快意也总比内宅难安好过。
“有那么好的事往我砸?”颜娧可不相信这有如锦鲤附身的好运。
“阿娧,妳想想日后能有几个内宅妇人能打得赢妳?”裴谚清清冷冷的嗓音又来了。
“再来,夫妻情深功力倍增,妳觉着有谁会想毁了自己的功力?这家伙若不是早早就打妳主意,也不会趁机就把鸾令给拆了。”
裴谚突然的蹲坐到罗汉床的脚踏上,双手趴在床沿郑重地对着颜娧道:“祖母说了!如果他真胆敢动妳脑筋,让妳就努力把眼睛顾好来,自个儿送上门的,甭跟他客气!”
颜娧:……
方才不是还说要一头磕死在山上的?下一句交代却让她好好照顾眼睛.....
安心服用嫩草?!
⋯⋯
灾后重建总是漫长辛苦,颜娧的伤后复原也是如此,剑伤刀刀见骨伤了根基。
所幸骨醉后能让她不畏疼痛,尽速复原下床走动,现下才第十四日,颜娧已经能趴在画舫老位置上撩水,听着叶修回报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