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叔,以后就是了!只要继续给我酒母与香雪酒。”颜娧软糯甜蜜的娃娃音,又攻陷了叶修。
“成!只要能喝到姑娘亲酿,整个酒窖都归姑娘了。”叶修彷佛至宝般护着颜娧给他留的两小坛子不放。
“叶叔!我一个人做不来的。”颜娧抱了抱莫绍的脖子。“都是莫叔帮我的。”
“没事!叶叔保妳一直有人用,老莫敢胆离开归武山,我让人用玄铁链把人绑在妳院子里。”叶修嘴上恐吓,还是把一坛子酒递给莫绍。
贿赂成功了还怕喝不着?
“好你个老不修,为了几杯黄汤胆敢把我卖了?”莫绍嘴上虽抱怨,还是立马把酒收进兜里。
“莫叔!是青汤呢!”颜娧被两人逗得咯咯笑,还没完全酵成的酒还是略青,得上了时间才能渐渐成琥珀。
“对对对!是青汤,姑娘所酿的酒非凡品。”莫绍深觉这趟来归武山太有意思了!
工队有做不完的事本就开心,每次做的又是烧脑、集思的趣味活,颜娧彷佛有出不完点子,他陪着干活也有趣!
听说她被敬安伯府给关养在佛堂,直到遇上公子才得以逃出生天,这样看来这敬安伯府是蠢的啊!
“叶叔莫叔可以放心帮娧儿也把酒楼给起了吧?”颜娧嘴角掩不去浅笑。
原本叶修莫绍还觉着酒楼没有好酒难生存,劝着颜娧先把书院起了,吸引些文人骚客再来起酒楼,现在他们却只想把书院抛了起酒楼。
“不就起个酒楼?那能有什么大事?叔们会让君子笑以最快的速度给建好了!”莫绍拍着胸脯保证。
噗哧!颜娧忍不住的笑了。“莫叔!连酒楼都给起好啦!”
“你们俩这为老不尊!”立秋好气又好笑的声音从田地中传来,篝火也在这时淋上火油点着,周围的火盆也跟着燃起,照亮夕阳后的微暗天色。“几坛子酒就把人都卖姑娘了?”
“本就姑娘的人!”莫绍示威地展示肩上的女娃。
“是!都是!”立秋无奈地笑道。“还不吼上几个嗓子把人都喊来。”
莫绍给了身边人颔首示意,所有人飞也似的往四处奔驰,一炷香后,颜娧举办的千人宴就在篝火冉舞映色下温馨开宴。
颜娧接手的个把月内,愿意参与她发起的工事,她都管上一顿饱,因此不论男女老少能动的都来参与了,就连挖往护城河的工事也进行了大半。
看着原本面黄肌瘦的人渐渐有了人色,她觉得这些日子大伙的忙碌都值得了。
……
冬至之日蚯蚓结
一大早,颜娧完成了立秋交给她的功课,爬到了谷雨的背上,怎么也脱不下来。
“姑娘!工地危险重重,就别为难小的了……”谷雨嘴角抽了抽。
山上的路还没铺好,马车上不了,他只能像少爷这样拎着她跑,还没像莫叔的功力,能不慌不忙地把姑娘肩载上山。
“今天冬至,我帮莫叔带上刚刚请秋姑姑做好的竹筒饭,还有新萃的郁离醉,年下叶叔忙,秋姑姑与白露都去新宅子帮忙,只能靠谷雨哥哥了。”颜娧盈盈水波的眸子,楚楚可怜的小手,软糯娇软的祈求声,瞅着、揪着谷雨。
满满的想哭啊!若非已清楚这那双眸子后的精明悍练,可能会被这小娃给哄了。
“我想去看看山坳的引水进行得如何嘛!”颜娧紧紧的抓着谷雨不放。
自从决定要引水入山坳,山底里的整地就越发重要,没完善的处理,一旦淤泥累积多,整个地下渠道可就完了。
“有莫叔在还需要姑娘担心吗?”谷雨还真后悔让颜娧练功,这几个月下来调息、功法、步调都有大幅进步,扒在他背上都抓不下来了。
“我就想瞧瞧莫叔怎么解决问题⋯⋯”若能把淤泥加以利用,几个庄子的旱地改善还能加快些。
颜娧身子下降了几吋,把脚边的竹篮里热腾腾的竹筒饭推到谷雨面前。“入冬了,冷得快,莫叔要得吃冷饭、喝冷酒了,莫叔好可怜喔⋯⋯”
“……”这缚体术立秋姑姑怎么就教她了?只为能让她安全地趴在他身上?
谷雨莫可奈何的提起竹篮道。“行吧!姑娘可得抓牢些。”
颜娧喜出望外的攀回谷雨肩上,“会的!会的!”
于是谷雨一个提气跃上房顶往归武山去,一路疾驰到山坳闸门正要一鼓作气往君子笑与工坊方向去,谷雨发觉脚踝被绊住,瞬间丢开了手上东西,把后背的颜娧揣离失去平衡前让颜娧稳稳地站在边坡,自个栽倒失去重心滚下山坳三尺远。
惊魂未定的颜娧站妥后,赶忙跑下边坡把谷雨拉了上来,一头灰土草叶的谷雨骂骂咧咧问。“什么人装神弄鬼?”
慌张的巡视周围没点动静后,赶忙来到颜娧身边前前后后看了遍,深怕有一丝蹭破,回去被秋姑姑扒皮来补。
“谷雨哥哥功夫好!娧儿没事!”方才的一番惊险可开了眼界,在这十三岁的年纪可以反应这么好,在同年龄层的孩子已属绝佳,方才要她都不知道头断到哪去了!
“要是莫叔,铁定连绊人的东西都处理了,还能站得安安稳稳。”谷雨害臊的搔搔头,跟着颜娧开始收拾满地的竹筒。
这上归武山这条路他也不是没走过,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会在这栽倒,终于收拾到最后一罐竹筒酒时,看到落叶底下有一只蔫蔫挥着的手,底下还有呜噎声传来。
愣是两个孩子胆儿再怎么肥,看到这情况也吓得够呛,两个瑟缩地退了好几步。
分尸?
迟疑了一瞬颜娧壮起胆,不顾谷雨阻止,过去踢了踢那只手,那只手果真又抓住了她的绣鞋,颜娧反而松了口气,活的还有什么好怕?
“姑娘!别……”
谷雨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她毫不犹豫地提气把那手当萝卜般拉拔出来。
“……”这拔出来的孩子就跟谷雨一般年纪,怎么被当萝卜种在她的地界上?
“呸!呸!呸!”黎祈半截身子终于出土,努力呸出嘴里的烂土腐叶,还没来得及看清来救命的人,只得哀怨地央求。“好心人救人别救一半啊!能帮我拉出来?”
“不够高……”颜娧散漫的回拿出帕子给他擦去脸上脏污。
黎祈擦去脸上大半的泥印这才看清面前的小女娃,吶吶许久才吐出几个字。“妳救的我?”
“我没救成,只拉出一半。”颜娧与他正好四目相望,而他还有大半截在土里。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应该不出八岁的女娃,面不红气不喘地把他从土里拉出半截,而他方才还是耗尽了全力才抓住一只脚踝。
“你种在土里能长出什么?”颜娧眨巴眨巴的看着还卡半截不出来的人。
“人篸、灵芝、雪莲。”黎祈玩笑的回。“施什么肥得什么栽。”
颜娧回头看了谷雨,果断的说“谷雨哥哥把他种回去,我们回家拿肥。”
“好咧!”敢跟姑娘装?谷雨回得那叫干脆利落。
“别啊!小姑娘家家的,真要把我种回去?”黎祈只差没求人了。“种瓜得瓜,种人得人没听过吗?”
从小到大哪时候受过这等待遇了?被三哥埋土里就算了,拔出来还要种回去?
“是哥哥太离奇!我想种看看。”颜娧憨笑着,装啊!让你装个够。
“别啊…….”黎祈竭尽全力地抓住谷雨,能眼睁睁看自个再被种回去吗?“我不离奇!我是黎祈。”
“……”有那么怕?口齿不清呢!
颜娧留下了一个竹筒饭与一筒酒,把竹篮交给谷雨。“谷雨哥哥,别管他离奇不离奇了,先送去给莫叔吧!娧儿这边等你回来接我。”
“把妳一个人跟他留在这?”谷雨可不敢。
颜娧睨了大半截还在土里的黎祈。“他还能做什么吗?这么个气索神蔫,半截入土的人还能害了我不成?”
“……”这满满都是泪了啊!的确半截入土了啊!
“我会被秋姑姑打死的!”谷雨如拨浪鼓般摇头。
“那你再把他种扎实点,等你回来再挖出来。”颜娧定定的再递竹篮出去。
“这倒是可以!”谷雨没思索把他周遭的土给踩扎实了。
“……”有没有问过本人意见啊?
“好咧!”谷雨提起竹篮不放心地交代。“姑娘别走远了,我马上回来。”
“不走!我要浇水看他长什么。”颜娧咯咯的笑着,挥着手让谷雨赶紧出发。
谷雨颔首后提气往君子笑方向去,颜娧则回头寻找山芋叶,屁颠屁颠的往山坳里荷满水走回他身边,那小手抖得黎祈发颤,难不成不长出点东西还没完了?“小姑娘别啊!”

第13章 出土
“哥哥多久能长出雪莲呢?”颜娧顺势让水滴进了土里,这些天已经有冬天的气息,这芋叶水可凉了。
“长不来的!”黎祈慌张张地要阻止她倒水,抓了好几把连衣袖也没沾到。
这是几个意思?他的功夫落败到拿个一个小姑娘没辙?
虽然只有手能动,至于吗?
“哥哥何人?打哪来?入山何事?”颜娧可一点也不介意帮他浇个水。
“在下黎祈。”黎祈施了个拱手礼。
“还离奇?叶上的水都要淋下去了。”
“在姓黎名祈,黎民意尽安,适意乃所祈,不是荒唐离奇。”这话再不说清,可能不光水还来抔土了。
颜娧作势洒水示意他继续说,黎祈赶紧又接上话。
“京城人氏,跟着兄长来归武山一游,途中惹恼了兄长,兄长下令埋了我,本以为这辈子到此为止了,还好感知到地面细微的震荡往我方向来,这才伸手绊住了你们。”
“……”什么天大的错误要把人埋了?
该不会是古代高危职业嫡子还是长子吧?
“那你不好好埋好人,绊倒谷雨哥哥得陪医药费呢!”颜娧瞄了他一眼。
跟了立秋姑姑这些日子,也看了许多好玩意,这少年上好白玉冠与浅青山水湘绣云锦直缀,怎么看都是贵人子弟,一声不吭往地底埋,肯定有故事。
“哪不好埋,铁了心埋归武山?”颜娧终于放下荷叶,打开了竹筒酒递给他。
他嘴皮子都脱了好些层皮,看得出来被埋得久了,一定又渴又饿。
“只有酒,你喝不喝?”颜娧眼神犀利的在说“你胆敢不喝看看!”
黎祈赶忙接过竹筒,狼吞了几口,本以为会有预期中的辛辣,却顺和得直落胃袋,不知觉的喝了半筒,正要继续喝,颜娧就过来按下手了,换递上竹筒饭。
“再喝等等有你受的了,把饭吃了。”她萃的竹筒酒竹香绵柔易入喉,天然竹汁甘露只有清香清爽,现在叶叔与莫叔都怕误事不敢多喝了。
黎祈见她利落地翻起竹片一折就成了扒饭调羹,心中无比忐忑,怎么会沦落到小姑娘伺候呢?好不容易出门玩一趟,却让三哥给埋土里了,整整把他埋在这一日夜了呢!只不过吃了他一只烤鸡,至于吗?
颜娧见他吃得欢快见底了才又捧起芋叶问道。“哥哥来自何方?所为何事?”
“……”嘴都还来不及抹干净呢!方才带着酒香竹筒饭还在嘴里意犹未尽,转换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得赶紧作揖。“在下黎祈。”
“还离奇?等你长出雪莲就真离奇!想再淋湿一些是不是?说重点!”颜娧举起芋叶作势浇水,怎么说话就得带自我介绍,不都介绍过了?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离奇”黎祈慌忙抓住了颜娧的手,深怕真的一身湿了。“是黎明意尽安,仁爱祈天心,不是光怪陆离奇。”
“……”有那么惶恐?连诗都再来了一次,还不带重样,是有多常被误会?
颜娧放开被抓住的芋叶接着问。“来此做甚?”
黎祈赶紧把芋叶内的水泼远远的,虽还在土里仍是恭谨地作揖回礼。
“黎某京城人士,与家兄同游协阳城,因……”
难!满满的想哭....为了一只鸡被埋进土里,真说不出口。
“嗯?还想再自我介绍一次?”颜娧见他停下了又要去捡回芋叶。
“没,我没!别去啊!”黎祈想都没想就一把抓了她小腿,来不及平衡的颜娧直直扑倒。
“……”他完了!惨惨地完了……
她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性子怕是没有三哥好,他完了……
颜娧扶着发疼的额际,利落的起身盘腿坐在地上,眼刀来去了几回。
“……”黎祈被她利落的动作给骇了,这小姑娘不简单啊!可方才手心里的触感的确如幼儿般软嫩啊,这是?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就再把你埋回去。”
“……”她威胁人的方式跟三哥好像,只得支支吾吾老实交代了。“我偷吃了三哥的烤鸡,三哥让暗卫把我埋这了。”
“哪儿不好埋,非归武山不可?”
“三哥说归武山贫瘠,没什么水、没什么树,够无良,对我刚好。”
“只是只鸡,至于吗?”颜娧听得嘴角抽了抽,到底多好吃的鸡?能这样对待弟弟?“亲生的?”
“是啊!我也这样三哥这样问,三哥没回答我甩头走了。”黎祈说得委屈。“我也正在怀疑,我是不是我爹亲生的,还好你们路过,不然我都饿死、渴死在这了。”
这除了捡来的没别的了吧!不过……
“如果真要让你死,应该不会留口气给你喘。”颜娧直白斩断他的委屈。
“……”能不能不要那么直接?
“这个警告很好!下次吃食记得留点口德,吃独食本就不该。”
“轮得到妳一个小娃娃来教训我?”黎祈尾音高了八度。
刚刚还可怜他,下一秒就反复,女人是不是不管年纪都这样?
“你说我行不行?”颜娧扬扬手中的荷叶。
“欸!行!姑娘行的咧!”黎祈赶紧摁下荷叶。
“既然埋土是令兄给的惩罚,我管你一顿饱也逾越了,不如这就把你埋回去了。”颜娧水灵灵的眼眸真挚不过的看着他。
“别啊!”
“在下承了姑娘的情。”从高处传来的清冷嗓音掩过了黎祈的求饶,与黎祈熙相同的湘绣云锦直缀,衣袂飘然地从三丈外的香丝树上缓缓落下,迤迤然前来揖礼。
“公子无须多礼。”颜娧原本抬脚要把人踩回去,这洞新鲜着不需要重挖。“不埋了?”
黎承无法掩饰唇际微微的扬起,难得遇上能整治黎祈的,他真心一点也不介意,难得屈膝半蹲下身子配合颜娧高度。
“本就今天该出土了。”
“我让他提早了些,必须补足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