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裴邢?”他的话,从身后传了过来,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下显得格外清冷。
第14章 沐浴
钟璃脚步微顿,并未作答。
望着她绝决的背影,萧盛无意识抿紧了唇,眸中满是阴霾,承儿好奇地回头时,恰好瞄见他阴冷的神情,他吓得连忙转回小脑袋,一颗心怦怦直跳,小手也紧紧揪住了钟璃。
钟璃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
姐姐的手暖暖的,让承儿心中没那么怕了。
两人回到摘星阁后,钟璃便让夏荷将礼物取了出来,不仅有给承儿的礼物,丫鬟小厮也都有。
丫鬟们谢完恩才一一退下。
承儿收到的是一套连环画,这套书籍原本在书轩阁出售,清楚小家伙肯定喜欢,钟璃才当作礼物,送给了他。
承儿果然喜欢极了,恨不得扎到画册里,也变成里面的小侠客,他拿起一旁的扫帚当宝剑,耍了两下,可惜没控制好力度,扫帚砸到了肩上,头上也落了两根毛。
钟璃哭笑不得地拉着他弹了弹,才将小家伙弄干净。
他玩得小脸红扑扑的,直到累了,才钻到姐姐怀里打起呵欠,等他睡熟,钟璃才去沐浴。
直到此刻,她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她被热气蒸得很舒服,又在脑海中仔细过了一遍今日的事,顾霖的事并无纰漏,倒是三叔那儿。
钟璃忍不住叹口气,也不知她今日的举动是否会惹恼他,她怎样都可以,却不敢让承儿接触裴邢,六岁的他,都敢打断太子的腿,类似的事多不胜数,钟璃并不觉得以他的脾气,会包容小孩。
钟璃不敢主动寻他,想了半天,打算送他一个新年礼物,算是当做玉佩的回礼。
书轩阁里好东西不多,倒是有块端溪砚,瞧着很是不错,她还挺喜欢,前几日带回了府,钟璃让青松走了一趟,让他把这块上等的端溪砚送给了裴邢。
秦兴将端溪砚呈上来时,裴邢才刚从浴室出来,他脸上没什么情绪,瞧见砚台,眸中也没半分波澜。
秦兴道:“是块极好的砚台,钟姑娘倒是有心,还晓得给爷送新年礼,爷要给她回一份吗?”
闻言,裴邢才斜睨他一眼,眸色淡淡的。
秦兴心中一跳,连忙跪了下来,“是属下僭越了。”
他再操心主子的事,也不该如此,主子房中的事,哪里是他能管得了的?
说到底他也是心疼主子,这些年主子始终一个人,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秦兴觉得钟璃是个好姑娘,才想撮合一下两人。
“滚下去。”裴邢懒得多费口舌,直接将人赶走了,他看都没看砚台一眼,转身就入了内室。
送完砚台,钟璃忐忑等了许久,见他没将砚台退回来,钟璃悄悄松口气。不管最初找上他的原因是什么,他确实救了她,钟璃并不希望惹怒他。
为了把邪瘟病疫赶走,她特意守了守岁,早上带着承儿给老太太拜完年,才回去休息,耳边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这一觉,钟璃睡得并不踏实。
惊醒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秋月心疼地点了灯,走到她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没起热,才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姑娘可是又梦魇了?”
钟璃大口喘着气,小脸汗津津的。
她梦到了裴邢,梦到他发了火,一下打断了承儿的腿,钟璃要和他拼命时,被他直接丢到了井中,他逆着光,站在井口上方,朝她露出个轻笑,“生完孩子,再放你出来。”
钟璃心有余悸,忍不住摸了摸小腹,对上秋月担忧的目光,才道:“我没事。”
显然是被年夜饭上裴邢那番话吓到了。
她醒后,没再睡,练了一张大字,才静下心。
钟璃又思索了一下铺子的事,为了持续有进项,店铺需要尽快开张才行,她不仅要重新招掌柜,还得尽快确定好卖什么。
真是一堆事。
大年初二时,钟璃还需要去走亲戚。以往母亲在世时,他们也是初二去舅舅家,如今母亲不在了,钟璃都是自己去。
初二早晨,承儿起来时,颇有些闷闷不乐的,“姐姐可以不去吗?”
她仅剩舅舅这一家亲戚,自然不能不去,见小家伙耷拉着小脑袋,好不郁闷,钟璃笑道:“今年带承儿一起去好不好?”
“哇!我也能去吗?”承儿瞬间高兴了起来,很想陪姐姐一起,高兴不过一下,又怯生生摆手,“算了,我、我不去了。”
他说完,又闷闷不乐钻到了被窝里,拱呀拱的,小脑袋拱的乱糟糟的。
清楚他是怕舅舅家有许多陌生人,钟璃又有些心疼,她将小家伙从被子里解救了出来,柔声道:“前几日去街上玩时,不是很开心?放心吧,舅舅家人不多,也没有淘气的孩子,不会有人欺负承儿的。”
承儿顿时大声反驳,“承儿才不怕被欺负!”
“嗯嗯,我们承儿最厉害啦!那就跟姐姐一起去吧。”钟璃温柔地顺了顺他乱糟糟的头发。
承儿小大人似的叹口气,白净的小脸上添上一丝哀愁,见姐姐在等他回答,他纤长浓密的眼睫颤了颤,才闷闷道:“可是,我会给姐姐丢人的。”
“胡说!承儿这么乖,给姐姐长脸还差不多,才不会丢人,是不是又听到丫鬟嘴碎了?!”
钟璃说着就站起了身,想将伺候的丫鬟喊过来。
承儿身边伺候的人已换过两波,当初他摔伤时,是奶娘照顾不力,镇北侯将当日伺候的丫鬟全杖毙了,剩下两个一等丫鬟,则是钟璃处置的,若非她们不够上心,承儿在学堂也不会受欺负。
如今承儿身边的一等丫鬟,一个是秋霜,一个是夏草,皆是从钟璃身边调过去的,平日里两人伺候得很尽力。保不齐是旁的小丫鬟嘴碎,被承儿听了去。
承儿连忙拉住姐姐的衣袖,“我、我自己猜的。”
之前在学堂总有人叫他小傻子,说他丢侯府的脸。
他好笨,识字不多,会写得也不多,好不容易学会的过几天又忘啦,时不时还尿床。
承儿掰着手指想了想,想到好多缺点,小脑袋顿时耷拉了下来。这样的他,去了舅舅家,一定会给姐姐丢脸的。
钟璃心酸得厉害,眸中不自觉含了泪,闷声道:“承儿以后不许再乱猜,你是姐姐的骄傲,永远都是!舅舅和舅母也会喜欢你的!不要乱想,好吗?”
承儿手忙脚乱地去擦她的泪,“姐姐不哭!承儿不乱想,承儿跟姐姐一起去。”
钟璃吸了吸鼻子,抱住了他小小的身体。
外面天气晴朗,金色的阳光,大片洒了下来。
临近午时,钟璃和承儿才来到钟府,钟府是个三进小院,虽不如侯府宽敞,院中却也种了不少花花草草,很是雅致。
得知钟璃今日会来,钟璃的表姐也回了娘家,方氏膝下仅有这么一个女儿,她比钟璃大两岁,小时候时常欺负钟璃,直到长大些,才收敛性情,去年她已出嫁。
府里还有一位姨娘,膝下共有一子一女,如今儿子被养在方氏膝下,记作嫡子。钟璃被丫鬟迎进去时,大家都在。
钟璃舅舅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五官虽出众,却不擅言辞,显得老实巴交的。实际上,他也很老实,在礼部当值了二十年,也才升迁两次。
钟璃带着承儿给他拜年时,他只会说好好好,随即就给两人一人塞了一个红包,钟璃不肯要,“舅舅,我都及笄了,已经是大人了,不用给我。”
舅舅依然一个劲往她手中塞,只道:“不嫌少就收着。”
钟璃推辞不过,只得接了下来。
走亲戚多少有些累,尤其舅舅不爱说话,钟璃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席间,方氏又难免提起了铺子的事,好在她没再糊涂,只是再次表达了歉意,没再乱推荐掌柜。
晚上回到摘星阁时,钟璃格外疲倦,泡澡时,不由多泡了会儿,正闭目养神时,她突然听到一声“喵”叫。
钟璃神情疑惑,睁开眼,往后瞧了瞧,这一看,险些将她的魂吓破,裴邢竟是抱着一只小黑猫,缓步走了进来。
钟璃心慌极了,伸手一扯,将云纹衣架上的衣衫扯了下来,随着她的动作,少女欺霜赛雪的颈部和漂亮的沟壑展露无疑。
她拿起衣服直接挡在了胸前,挡完,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衣衫遇水即湿,哪里遮得住。
她一张芙蓉面,红得几欲滴血。
第15章 寻他
裴邢也没料到,她竟在沐浴,进来时并未听到水声,他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察觉到少女防备的模样,他才眯了眯眼,目光划过她滴血的脸颊,往下扫了扫。
钟璃慌忙往水中沉了沉,浴桶中放着层层叠叠的花瓣,她身子一矮,便只露出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裴邢觉得他吃亏了,被当成了登徒子,却没干登徒子该干的事,他缓步走到了她跟前。
钟璃僵着身体,与他对峙了片刻,她脑中乱糟糟的,心脏险些从胸腔中跳出来,冷静下来后,她才开口道:“三、三叔怎么过来了?”
裴邢这才想起他的正事,他今日出府了一趟,回来的途中,瞧见一只受伤的小猫,小猫可怜兮兮的,许是被人虐待过,爪子血肉模糊的,流了不少血,腹部也有伤。
裴邢小时候养过一只小奶猫,至今对小猫毫无抵抗力,当即抱了起来,他没坐马车,为了节省时间,也没走正门,直接翻墙进的镇北侯府,因着离钟璃近,才来了她这儿。
他抬了抬下巴,“给它包扎一下。”
钟璃呼出一口气,湿漉漉的眼眸眨了眨,才强自镇定,道:“三叔帮我去里间取一件里衣可好?这件湿掉啦,算我欠三叔一个人情好不好?”
她笑容甜美,语气软乎乎的,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分明是有意将他支开。
裴邢再禽兽,也不至于欺负一个尚在孝期的小姑娘。虽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小把戏,他也懒得拆穿,抬脚进了内室。
果然他刚迈入内室,就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
钟璃连忙从水中走了出来,因为慌乱,白嫩的脚丫落地时,还差点滑倒,她小脸一白,连忙抓住了衣架,站稳后,她飞快拿起布巾擦了一下身体,就穿上了亵裤和小衣。
裴邢打开她的衣柜扫了一眼,一眼望去全是浅色衣服,其中以白色居多,他随便拎出一件衣衫,走了出去。
他出来时,钟璃才堪堪披上大氅,她巴掌大的小脸陷在貂毛里,眸中含着紧张,两只细白的小手死死揪着大氅,身子裹得很严,仅露出一截儿雪白的小腿,那双腿笔直修长,比皓月都要耀眼撩人。
裴邢却好似没瞧见,直接将衣服丢给了她。
钟璃手忙脚乱地去接,大氅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少女雪白的香肩和纤细的小腰彻底展露了出来,腰窝处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她肤如凝脂,身姿绰约,当真是天生尤物,大抵瞧见这一幕的,都难以移开目光。
裴邢从头到尾都没瞧一眼,将衣服丢给她后,他就抱着小猫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将小黑猫轻轻放在了紫檀木桌上。
他查看了一眼小猫的伤势,似乎眼前的小猫,比一旁的美人更有吸引人。
钟璃悄悄松口气,她飞快穿好了衣衫,略一拢头发,就快步走到了他跟前。
少女长发及腰,纤腰盈盈不足一握,烛火下那张漂亮的小脸,有种超脱世俗的美。
直到此刻,裴邢才扭头瞅了她一眼,“有药膏吗?”
钟璃点头,她快步进了内室,取出一瓶药膏。
裴邢坐着没动,只冲她略一点头,示意她来处理。
钟璃不敢喊丫鬟,道:“我先去打一盆干净的水,三叔先等一下。”
裴邢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小猫儿的脑袋,没理她。小黑猫喵呜叫了一声,叫声又弱又凄凉,怪惹人怜惜的。
钟璃等了一瞬,见他没搭理她的意思,径直出了门,走到门口时,才发现夏荷紧闭着眼睛,脑袋靠在秋月肩膀上,一动不动,秋月则时不时望一眼室内。
钟璃心中一紧,快步走到了秋月跟前。
瞧见她,秋月松口气,连忙道:“她没事,呼吸平稳,许是被点了睡穴。”
秋月小声交代了一下刚刚的事,道:“三爷进来时,吓到了夏荷,她欲要尖叫时,被三爷敲了一下,主子放心,其他人都没瞧见他。”
钟璃轻轻点头,帮着她将夏荷扶到了侧间。
秋月则欲言又止地看着她,钟璃小声安抚道:“我没事,三叔是我的救命恩人,对我很好。”
这话,秋月倒是信,她一直以为钟璃被下药后,与裴邢同房了,但是事后,她并没有在主子身上发现糟糕的痕迹,她和夏荷一致以为,三爷虽不择手段了点,却是个怜香惜玉的。
钟璃打完水,就入了室内。
裴邢略微往椅子上靠了靠,姿态略微放松了些。
钟璃在另一侧椅子上坐了下来,轻轻将小猫儿抱到了怀里,这只小黑猫有一双碧绿的眼眸,十分漂亮。
它喵呜叫了几声,小身体有些抖。
钟璃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等它没那么害怕后,才小心处理了一下它的伤口,它腹部的伤像是鞭子抽的,爪子则像是被人踩了许多下。
钟璃都不忍心多瞧,硬着头皮,帮它清理了伤口,等涂好药膏,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钟璃抬头时,才发现裴邢仍旧盯着这只小猫,他眼中虽然没什么情绪,却耐心十足,与平时略显烦躁的模样大相径庭。
“三叔,我处理好了。”
裴邢颔首,又看了小猫一眼,它大抵是太过疲倦,此刻竟闭上了眼睛,神情很平静,没再喵呜乱叫。
他起身站了起来,也没说旁的,径直走向了门口。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钟璃懵了片刻,连忙小跑几步追上了他,“三叔,小猫,你不带走吗?”
裴邢拧了拧眉,眉宇间微不可见地闪过嫌弃,黑的太丑,“不带。”
他说完,一句解释都没有,也不等钟璃再追问,径直离开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小院中。
钟璃叹口气,又折返了回来。
他走后,秋月才走进来,别看她脾气急,却最是心软,她围着小猫转了又转,心疼坏了,“伤得可真重,哪个作孽的竟这般虐待小猫,三爷这是将小黑猫送给姑娘了吗?”
钟璃总觉得他是懒得养,他既留了下来,钟璃便只能养着,又等了一个时辰,夏荷才醒来,见她没有不适,钟璃和秋月皆松口气。
第二天,承儿过来找姐姐时,一眼就发现了窝在窗台上,闭目晒暖的小黑猫,他哇了一声,连忙跑到了小猫儿跟前。
瞧见小猫身上的伤后,他才唬了一跳,一下不敢靠近了,唯恐弄伤它。小孩子对小动物有种出于本能的喜爱,一连几日,承儿都围着小猫儿转悠,稀罕的不得了。
时间慢悠悠过着,小猫儿的伤恢复得差不多时,府里悄悄传出个消息,说大少爷疑似得了脏病,他精神不济,身上还长了很多小红疹,被大夫诊治过后,气得将房里的东西全砸了。
晚上秋月去厨房领膳食时,便听到了丫鬟的议论,“听说发了好大的脾气,身边伺候的小厮,不过是失手打翻了茶杯,就险些被活活打死,那血肉模糊的,你是没瞧见。”
“不会真得了脏病吧?”
“那可说不准,听说前两天只有小红疹,如今都成了丘疹,有的都成脓疱了,整日宿在青楼,那里的女子哪里干净,不过是些万人骑的货色,染上花柳病也不足为怪。”
“嘘,这种话,岂是我们能传的,你们但凡聪明点,以后就注意一下,尽量别出现在他跟前。”
府里的丫鬟皆知道大少爷风流,但凡有点姿色的就想爬他的床,他也混账,宠幸完,给点银子就打发了,连个姨娘的位置都捞不到,久而久之,爬床的才少了许多,如今他一得病,哪个还敢往他跟前凑。
丫鬟这些话,不止被秋月听了去,同样传到了顾霖耳中。他气得浑身哆嗦,当即让人将这几个丫鬟抓了过去,一个个扒光了她们的衣服,一副要当场宠幸她们的架势。
丫鬟们都吓瘫了,扫到他脖颈上的丘疹时,脸白得厉害,一个个都哭着求大少爷饶命。
八个丫鬟一起哀求,哭声堵都堵不住,还有一个被小厮堵住嘴时,竟硬生生咬掉他一块肉,谁也不想染上脏病,大家都反抗了起来。
这动静闹得着实很大,不一会儿就传开了,得知顾霖将好几个丫鬟抓了去,二太太眼皮跳了跳。
顾知晴也跑到了她跟前,哭道:“娘,他竟把绿凌也抓走了,他自己染上了脏病,还不许旁人议论吗?轻雁已经没了,我身边能用的丫鬟就剩明杏和绿凌,绿凌若是得了脏病,我可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呀。”
二夫人能有什么办法,恼怒道:“谁让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府里满是各房的眼线,她一个丫鬟竟敢背后妄议主子,这等乱嚼舌根的丫鬟,早该被发卖!”
骂归骂,她着实抵不住顾知晴的哀求,何况这事若真闹大了,只怕无法收场,她不敢捅到老太太那儿,连忙派小厮给镇北侯传了话。
此时,顾霖已经宠幸了一个丫鬟,这丫鬟平时没少在顾霖跟前搔首弄姿,顾霖并非不挑,一直没瞧上她,这会儿见她避之不及,才率先欺负了她。
镇北侯赶回来时,他正在宠幸绿凌,她发丝凌乱,眼睛都哭肿了,因为反抗,脸上还挨了两巴掌,顾霖死死将人压在了书案上。
镇北侯闯进室内时,瞧见的就是这不堪的一幕,室内好几个丫鬟,每一个都被堵住了嘴,正瑟瑟发抖地等着他的凌虐。
镇北侯险些气得七窍升天,一脚就将顾霖踹倒在地上。等钟璃得知消息时,顾霖已经被送到庄子上,软禁了起来。
上一世,顾霖同样被镇北侯送到了庄子上,这一点并没有变,谁料,这一世,她竟是收到了裴邢送来的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字:你倒是胆大。
钟璃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她烧掉了纸条,心中仍有些不安,再次问了一下秋月,下药时,可曾被人瞧见,秋月摇头。
秋月办事一向靠谱,钟璃自然信她,她不清楚哪里出了纰漏,终究没能沉住气。
顾霖是府里的大少爷,与裴邢有血缘关系,他若当真知晓了什么,万一帮顾霖解毒,她的算计便会落空。
这绝不是她想看到的。
夜深人静时,钟璃带上了秋月,悄悄去了裴邢的住处。
第16章 打他
今晚月明星稀,树影婆娑,风吹到身上,冷得刺骨,钟璃不自觉拉紧了身上的披风。
因为刻意避开了巡逻的护卫,中途耽误了一些时间,钟璃才到幽风堂,好在她过来时,幽风堂并未熄灯。
亮起的两盏灯笼,在地上投射出橙色的光晕,整个小院显得安静又神秘。
秦兴进去通报时,她忐忑极了,不知不觉,距离她被救已经近一个月,她至今没能偿还他的救命之恩,来之前,钟璃已经做好了失身的准备,内心的煎熬和忐忑可想而知。
等待的时间好似格外漫长。
室内,绿釉狻猊香炉内燃着熏香,裴邢从浴室走了出来,他一身雪白色里衣,袖口和衣摆绣着流云纹,举手投足都带着一丝贵气。
他墨发垂在身后,烛火下,那张俊美立体的五官,被袅袅升起的烟雾遮挡了大半。
桌上仍旧摆着一堆卷宗,他懒得再看,踢掉黑缎地靴子,径直靠在了榻上,秦兴进来时,他正打算熄灭烛火。
秦兴小心道:“主子,钟姑娘过来了。”
裴邢眼皮微掀,多情又无情的桃花眼中,敛起一点锋芒,“她来作甚?”
话音落下,他便想起了白日的纸条,清楚肯定与此有关,顾霖平日为非作歹,任性妄为,裴邢早看他有些不顺眼,给钟璃纸条倒也不是为了维护顾霖,不过是提醒她适可而止。
若他所猜不错,下一步,她肯定会对付顾知晴,顾霖骄傲自负没什么脑子,镇北侯又从不过问府里的事,她才轻易得手,换成顾知晴绝不会这般容易。
毕竟如今是二太太掌家,她瞧着温和有礼,实则八面玲珑,极有手段,府里遍地都是她的眼线。钟璃若轻举妄动,说不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裴邢轻轻转动了一下拇指上的翡翠玉扳指,淡淡飘出两个字,“不见。”
秦兴有些诧异,钟姑娘这般貌美,依他看,主子也并非无意,怎地要将人拒之门外?
他不敢多问,连忙退了出去。钟璃在院中候了片刻,根本没料到等来的竟是他的拒绝。
她小脸一下白了起来,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许多思绪,最终定格在:他选择了顾霖。
钟璃抓住披风的手,用力到有些泛白,她实在不敢赌,更不敢这么一走了之,她迟疑了片刻,压低声音道:“大人可否行个方便,再替我通传一声。”
她说着示意秋月给秦兴塞了一袋赏银。
秦兴没要,见她不肯离去,秦兴有些无奈,劝道:“钟姑娘还是回去吧。”
外面声音虽不大,对习武之人来说,却能轻易捕捉,裴邢有些心烦,冷声道:“让她进来。”
窗户打开着,他清冷的声音飘到了室外,秦兴眸中再次闪过一抹诧异,钟璃心中一松,朝秦兴行了一礼,抬脚走了进去。
许是窗户大开的缘故,室内谈不上暖和,到处都透着一股清冷的感觉,钟璃一眼就瞧见了他,他斜靠在榻上,姿态懒散,松垮的衣襟下是健硕结实的胸膛。
钟璃缓步走到了他跟前,裴邢这才扫了她一眼,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不想侍寝就滚回去。”
钟璃咬了咬唇,怔怔站了片刻,半晌唇边染上一丝浅笑,她解开披风挂在了衣架上,缓步走到了裴邢跟前,极小声道:“我、我愿意的,只求三叔能帮帮阿璃。”
她身着一身雪白色高腰襦裙,衣服很是修身,烛火下,少女玲珑的曲线,展露无疑,当真是娉婷婀娜,千娇百媚。
钟璃大着胆子靠近了他,裴邢只觉一阵幽香窜入了鼻端,最先记起的是她如绸缎般光滑的肌肤,上次扯开她小衣时,他就想捏捏。
下一刻钟璃就“唔”了一声,身子轻颤了一下,白着小脸,结结巴巴道:“三、三叔,你轻点。”
因尾音发颤,声音又娇又嗲,像极了在抱怨。
裴邢啧了一声,娇气。他冷着脸收回了手,看在手感极佳的面子上,轻了一点点。
裴邢不曾跟人这般亲近过,此刻像得了个可心的小玩意,上下都捏了捏,包括她白嫩嫩的耳垂。
钟璃又羞又窘,莫名有些煎熬,只觉得,这与预想中的不大一样,她又不敢催他,只僵着小脸,被他抱在腿上,任他捏捏小脸,再戳戳腰窝。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颤颤吸口气,小声问道:“三叔,你纸条上是什么意思?可是阿璃哪里惹怒了三叔?”
裴邢抬起了眸,目光凉如水,眸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钟璃心中一跳,有些拿不准他什么意思。是不喜欢她现在追问?还是不喜欢她对顾霖的算计?
裴邢懒得回答,少女软绵绵的,比他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猫,还要好捏。
等他捏够了才示意她上床。
钟璃一颗心不自觉提了起来,乖乖脱掉了靴子。
外面树影婆娑,室内烛火摇曳,墙壁上两人的影子逐渐贴在一起,他强悍结实的胸膛,在她眼前乱晃,几乎将她晃晕,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钟璃也好怕。
好怕好怕,怕到呼吸困难,汗毛都竖了起来。
尤其是瞧见那吓人的东西时。
钟璃又惊又骇。
他凑来的那一刻,她身子轻颤,眸中不自觉盈满了水光,不知是太紧张,还是太恐惧,泪珠儿顺着瓷白的小脸,一点点砸了下来。
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她脑海中清晰地闪过母亲的脸,若她在天有灵,是不是眸中满是失望?
甚至以她为耻?
钟璃明知不该哭,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泪,她死死捂住了脸,不想让他瞧见,泪珠儿却从掌心滑了下来,打湿了仅剩的小衣。
她香香软软的,手感极好,裴邢正要探索时,瞧见了她的眼泪,他动作微顿,不悦地眯起了眼睛,“钟璃,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
他目光阴冷,哪怕紧紧闭着眼睛,钟璃也有种被猛兽锁定目标的感觉,似乎下一刻,他就能残忍地扭断她的脖子。
她没有反悔。
早在求他时,她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他履行了承诺,甚至找了暗卫护着她,钟璃并非不知好歹,若他想要,给他就是,这副身子,她根本不稀罕。
她就是怕,止不住地怕,怕接下来的事,也怕令母亲蒙羞,她鼓起勇气,圈住了他的脖颈,将湿漉漉的小脸埋在了他肩头上,小声道:“我、我、我就是有些紧张,三叔,你抱抱阿璃好不好?”
裴邢啧了一声,嫌弃地推开了她湿漉漉的小脸,难得升起的兴致,也因她的哭泣,散去了大半。
她话虽说得漂亮,他又不是眼瞎,哪里瞧不出她眸中的羞愧,代表着什么,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蠢东西。”
钟璃被他骂得懵了一瞬,下一刻,他就下了床,冷冷丢下一句话,“再哭,光着身子把你丢出去。”
钟璃吓得瞬间止住了泪,裴邢没再管她,直接入了内室,他又冲洗了一番,刚洗完,就听到了秦兴的脚步声,他停在门口,低低唤了声,“主子。”
裴邢蹙着眉走了出去,秦兴道:“刚刚西北传来了密报,安王发现了咱们的动向,顺藤摸瓜,将凌七捉了去。”
“武器呢?及时运走没?”
秦兴道:“运走了,凌七留下善后时,没能逃掉,是不是要赶紧调人去营救?”
凌七是秦兴亲自调教出来的人,是暗线十五人之一,不仅稳重,人也机灵,曾帮主子完成不少任务,他用得很顺手,若是就此损失掉这么个人才,多少有些惋惜。
裴邢摇头,“不管他,他有旁的任务,让辛明留意着他的消息,等他留下暗号时,再去救人。”
秦兴这才松口气,暗卫和暗线都直接隶属裴邢,私下接到旁的任务,秦兴不知道也正常。
秦兴将纸条递给了裴邢,“辛玥也传了消息过来。”
裴邢打开瞧了瞧,这次眉头却蹙了一下,他看完,才将纸条递给秦兴,“让侍卫去接应一下。”
秦兴飞快瞄了一眼地址,清楚耽误不得,赶忙退了下去。
裴邢回到内室时,瞧见的竟是钟璃睡熟的模样,少女秀眉微蹙,小脸半埋在枕头里,乌黑的发有几缕垂在嫩白的耳朵旁,她呼吸匀称,粉嫩的小脸上还沾着泪珠,竟是这么睡着了。
裴邢险些气笑。
钟璃战战兢兢等了他好大一会儿,哭也不敢哭,衣服也不敢穿,只蜷缩成一团,窝到了被窝里,平日这个点,她早睡了,许是哭了一场,精神太疲倦,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裴邢掀开被子上了床,伸手捏了她一下,睡眠中,钟璃不安地唔了一声。
手下的小东西好似发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变化。裴邢新奇地又捏一下,这下力道大了些。
钟璃呜咽了一声,疼得厉害,睁开眼睛时,她犹未清醒,本能地一巴掌呼了上去。
第17章 恶毒
裴邢被她软乎乎的小爪子扇了个正着。
对上裴邢阴沉的目光时,钟璃打了个哆嗦,一下子清醒了。她磕磕绊绊道:“三、三叔,我不是有意的,我睡迷糊了,不是有意打您,三叔莫怪。”
裴邢懒得跟她计较。
窗外不知何时刮起了风,窗户砰砰作响,嘈杂的声音,遮住了钟璃怦怦乱跳的心。她几次想抓住他作乱的手,终究隐忍了下来。
对上少女苍白到有些难堪的小脸时,他才啧了一声,百无聊赖地松了手。
他径直闭上了眼,长臂一挥,将少女圈入了怀中,她软软的香香的,抱着还怪舒服的。
钟璃小心试探道:“三叔、顾霖的事……”
她起了个话头,本以为他会接一句,谁料他依然没理,钟璃小心翼翼扫了他一眼,他呼吸平稳,瞧着像睡着了。
钟璃木着小脸看了他几眼,隐隐有种他在报复她的错觉。
她僵着身体躺了许久,也不知撑到何时才睡着,这一晚,因惦记着事,钟璃睡得并不踏实,再次惊醒时,钟璃发现,她整个人都窝在他怀中,他一只手搭在她腰上,脸颊埋在她颈窝处。
钟璃打算偷摸起床,小心移开了他的手臂,她刚一动,裴邢就不耐烦地睁开了眼,钟璃只觉如芒在背,垂眸时,恰好对上他那张板起的面孔。
男人清冷的目光透着不悦,显然是被她吵醒了。
钟璃心中紧了紧,“时辰还早,三叔再睡会儿吧。”
他硬挺的眉不爽地拧着,冷冷盯着她,显然有起床气。
她摸索着穿上了衣衫,见他没阻拦,她讨好地道:“三叔,明晚我还来好不好?”
裴邢没说话,径直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