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如一滩软泥,是被邵明泽抱着出去的。
第十五章爱你,在我意料之外
在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醒来依旧是腰酸腿软。她发誓再也不尝试什么新地方,还是老老实实地因循守旧最好。
自从被夏宏远重新提拔上去,苒苒就再没了睡懒觉的福气,身体再酸再累也得咬着牙爬起床来。邵明泽瞧着她龇牙咧嘴的模样却勾起了嘴角,一本正经地建议她应该加强体育锻炼。
她白了他一眼,起身去浴室里洗漱,没一会儿却在里面大叫他的名字。邵明泽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走过去,就见她半褪着睡衣,侧着身子对着镜子照自己的后背,满是气愤地叫道:“邵明泽,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我后背都青了这么大一块!”
邵明泽看过去,果然看到她后背上青了老大一块,衬着她白皙的皮肤,很是触目惊心。他心里不禁也有点悔意,伸过手轻轻地抚了一下,满含歉意地说:“要不你今天别去上班了,我这就出去买点药,回来给你擦一擦。”
苒苒恨恨地拍开了他的手,把衣服重新穿好,没好气地说:“今天公司里有早会,我怎么能不去啊?算了,还是晚上回来再说吧。”
邵明泽更觉得不好意思,十分殷勤地伺候着她吃了早点,然后又亲自送她去上班,在宏远外面正好遇到了夏宏远。
不知夏宏远对彭菁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很是顺利地办完了离婚手续。他的气色瞧着比前阵子好了许多,看到邵明泽亲自来送苒苒故意沉下脸来,训斥女儿道:“好好的要明泽送你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点路有多堵,他再赶回公司得几点了?也就是明泽脾气好,才惯着你长这些毛病。”
苒苒没想到上来就会挨他的训,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时脸上很是下不来。她正要反驳夏宏远几句,邵明泽却已赶在她前头开了口:“夏叔叔,是我正好要到这边办事,顺路就带苒苒过来了。”
“哦,是这样啊。”夏宏远又严厉地看了她一眼,对邵明泽说:“苒苒还是个孩子脾气,你多包容吧。”
邵明泽微微一笑,说:“苒苒很好。”
夏宏远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你盛景那个项目做得很好,我最近听不少人都在夸你,还是年轻人脑子灵活。”
邵明泽听了只不卑不亢地笑了笑。
盛景是邵明泽接手邵氏地产后做的第一个项目,那块地皮有点偏僻,离市区远,离南郊湿地也不近,就卡在市区与湿地公园中间,两头都不靠,唯一一个优势是近处有条通向湿地的大河,可离着河边还差着好几里地。
因为这些,很多人都不太看好那里。谁知邵明泽却另辟蹊径,先花大力气将那里的环境整饬了一番,然后又从大河里引水,非但绕着盛景小区挖了一圈河沟,就连里面也规划了几条弯弯曲曲的河道。
有钱人都讲究财运风水,而风水风水,最少不了的就是一个“水”。经过邵明泽这样一折腾,不但风景好了,连风水也有了,就这么块当初谁都看不上的地皮,愣是被开发成了一个专门面向高端客户的高档小区。
地方偏僻?没关系,交通便利就好,买得起洋房的人家谁还没几辆车呢!造价贵?更没关系啊,不贵还没人买呢!就这样,盛景还没预售,可前去询问的人却已是络绎不绝了。
夏宏远看着是又眼红又佩服。宏远也有几处楼盘在卖,还是去年捂盘存下的那几处,虽然情况也很不错,可远不如邵明泽的盛景这般未卖先火。
早上的会议是集团电视电话会议,直开到中午才散会,然后夏宏远又留下财务部的几个人开了一个小会。
前面因着南郊项目的审批一直过不了,银行的贷款也就跟着办不下来,再加上之前几个楼盘捂盘惜售,资金回笼周期变长,眼下总公司的资金已是有些紧张,财务部的副总看了看夏宏远,欲言又止。
夏宏远说:“有什么事就说。”
那副总迟疑了一下,说:“夏总,公司有两笔贷款快到期了,要是李行长那边的贷款一直下不来,公司的资金怕是…”
他话说了一半没往下说,夏宏远那里略略点了点头,说:“南郊项目的审批已经跑下来了,正在办手续,回头我亲自找一找李行长,贷款的问题不大。至于现在销售的几个楼盘,情况都还不错,资金回笼不成问题。”
夏宏远看问题一直比较积极,最难的项目审批已经跑下来了,其他楼盘销售得也不错,就算眼下资金上有些紧张,这也不算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因此他就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只觉得按部就班地办就行了。
可办着办着,就觉出有些不对来了:李行长那里的贷款竟不给了。这太出乎夏宏远的意料了。他和这李行长算是打熟了交道的,之前对这笔贷款也算有过口头约定,没想到这人翻脸就不认账了。
夏宏远也有些沉不住气了,上门堵了李行长几回,有一回逼得紧了,李行长就说:“老夏,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给你透个信,不是我不贷给你,上面一直不肯批这笔款子,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夏宏远听得一惊,忽地想起了苒苒给他提的那个醒,看来还真是有人在暗中搞鬼,故意和他过不去。他回过头就把苒苒叫到了办公室里,简单地说了一下这事。苒苒的神色也凝重起来,问:“爸爸,到底是谁在和宏远过不去?”
夏宏远把以前曾得罪过的人数了一遍,也没找出一个能有这个手腕和能力的人。她不由得也怀疑到了邵明泽的大伯邵云平身上,想了一想说:“你回去和明泽商量一下,叫他想法子在邵家老爷子那里提一提这事,看看他是个什么态度。邵、夏两家快成姻亲了,咱们家倒了对他们家也没什么好处。”
苒苒点点头。两人正说着,秘书却通知说有两个警察要找夏宏远。夏宏远眉头跳了跳,面上闪过了一丝紧张,不过还是请了那两位警察进来,然后打发了秘书去文印室打印资料,却叫苒苒去给众人泡茶。
不知怎的,苒苒忽地就想到彭菁做的那事上去了,心中竟然也不禁有些紧张。她端着茶盘进去的时候,果然就听到其中一个警察正说着那起肇事逃逸案件。
“目击者说肇事车辆是一辆银色宝马车,据我们了解,夏总的太太开的就是这样的一辆车子,事后又有人将路边便利店的录像带高价买走了,不知道夏总是否了解这事?”
夏宏远脸上露出十分震惊的神色:“你们怀疑是彭菁撞的小苗?不可能!”
苒苒抬头飞快地看了夏宏远一眼,不由得十分佩服他的演技。他明明知道是彭菁撞的人,此刻竟还能作出这样惊讶的神色来。她不敢久留,放下了茶杯便向外走,转身带上门的时候,就听得另一个警察又问夏宏远:“夏总,请问二月二十三号晚上八点到九点这段时间,您在哪里?”
二月二十三号?苒苒心中一动,不就是邵明泽把她拉到华大校园的那天晚上吗?她从手机里翻出那天晚上的照片,见拍摄日期果然就是那一天。而他们到华大的时间大概是八点半,两人在车里聊了几句,然后她又在外面走了一阵,这么算来,她见到彭菁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九点。
肇事地点是夏宏远的小情人住处外面的小街上,在西平的东北方向,而华大却在西边,难道说是彭菁撞了人以后又开着车跑了大半个S市去和情人见面?她会有这样好的心理素质?
苒苒回到家的时候还在想这事,于是忍不住问邵明泽:“你说一个人在杀人之后还会有心情谈情说爱吗?”
邵明泽问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么奇怪的问题了?”
苒苒掩饰地笑了笑,答道:“看电视看到的,说是一个人杀了个人,然后立即开车跑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去和情人偷情。”
邵明泽微微皱了皱眉头:“那这个人可真够变态的。”
苒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想了想和邵明泽说起宏远贷款的事情。邵明泽沉思了一会应道:“好,我明天就去找老爷子。不过,我觉得这事就算是邵云平做的,他也不会留下什么把柄。贷款这事不能拖,不行就多联系几家银行。”
“我已经在跑别的银行了。”苒苒仰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感叹道:“整天琢磨这些东西可真是累!除了算计钱还要算计人,你防着我、我防着你的,烦透了!”
邵明泽却忍不住笑了,放下了手中的报表,伸手去顺她的头发,微笑道:“那就辞职吧。我们结婚,我养着你。”
苒苒闻言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好啊。”
她说着就抱过笔记本来查哪家婚纱做得好,邵明泽也凑过来看,一连否定了几个她瞧中的款式,最后说:“别在这上面看了,改天我陪你去转转,最好叫设计师依着你的特点重新设计一款。”
苒苒依言收了笔记本,又转头问他:“你想去哪里度蜜月?”
邵明泽问她:“怎么,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苒苒脸上露出几分兴奋之色,跑到书柜前取了个小小的相册出来,翻开了指给邵明泽看:“咱们去广西吧,好不好?找个有水的小山村,然后安安静静地过上一阵子。”
邵明泽有些意外,下头细看那些照片,都是一些风景照,拍摄技术不算高明,可镜头中的风景却真的美,他不觉也动了心,将照片从相册里取出来仔细看着,问她:“这是自己照的?”
苒苒摇头:“不是,是很早以前的一个笔友寄给我的,说是他的家乡。我当时就特想去,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后来有一阵子情绪特低落,还想着一个人去照片上的地方,靠着水边盖上两间房子,前院种菜,后院养鸡。”
邵明泽听得笑了,无意间看到照片后手写的日期,字迹很是有力,不觉挑了挑眉:“男笔友?”
“据说是,不过我也不太清楚。”苒苒皱了皱鼻子,也看了看那笔力刚劲的字迹,笑着说,“因为我当时就是用的假性别,谁知道他是不是也是呢。”
这笔友还是她读中学的时候认识的。她在一本少年杂志上登了条征友信息,用的是“夏冉”这个名字,还特别注明了性别男。当时她还和同学打赌会不会有男生来给她写信,结果还真有一个叫于文奇的男大学生给她来了信。
两人通信的时候,于文奇正在西大读书。苒苒还曾冒过念头去学校偷偷看他,不过还没等她付诸行动,就认识了林向安,然后就对别的男生在没什么兴趣了。再后来,两人也就渐渐地断了联系。
苒苒心中一动,不知怎的突然就起了寻找这个笔友的念头。
因着这事,她专门跑了一趟西大,找到了建筑学院的院办公室,请他们帮忙查找一个叫做于文奇的人。院办的老师听苒苒说她是来寻找以前的笔友,很是热情地帮着她查找,还真找到了一个叫于文奇的学生,档案里的照片上是个留着小平头的普通男生,其貌不扬,苒苒还不觉如何,那老师倒是先有点失望了,又翻了翻档案,说:“这个人毕业后就出国了,没有留下他的联系方式。”
苒苒点点头,又问:“能不能想个办法,找一找他的联系方式?”
那老师想不到苒苒在看到笔友的照片后还能有这样的执著,于是热情就又高涨起来,想了想说:“我想你翻一翻他们班的资料,看看能不能先联系一下他的同学,没准儿他们那里有他的联系方式。”
他给苒苒找出于文奇那个毕业班的档案表,一张毕业照从里面滑落出来。苒苒随意地捡起来看,看着看着神色却是一怔,她转头问身边的院办老师:“您能不能帮我查一查,看一下他们这个班是不是还有一个叫陈洛的人。”
院办老师点点头,翻了翻花名册,笑道:“还真有这么个人。怎么,你认识?”
苒苒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她的脑子忽地有些乱糟糟的,像是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情突然间都冒出了线索,杂乱无章地绞在一起。等她真的沉下心来想去寻找端头的时候,这些线索却又倏地都不见了。
她从院办里出来,坐在路边上给陈洛打电话,问他:“你大学同学里是不是有个叫于文奇的?”
电话那头很久都没有动静,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陈洛的声音在里面静静地响起,“是有这么一个人,你认识他?”
“嗯。”苒苒犹豫了一下,又问他,“你那里有他的联系方式?”
陈洛沉声答道:“没有,当时也不是很熟,后来就一直没有联系。”
“哦,这样啊。”苒苒想表现出失望的语气,可声音却依旧是干巴巴的,带不上一丝的感情色彩。
陈洛没有说话,在电话里沉默着,并没有问苒苒为什么会突然要找于文奇。
苒苒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最后用一句“打扰了”结束了她的试探。
挂掉电话后,她一个人在院办的楼外默默坐着,抬头看着马路对面的小广场出神。她只记得苏陌是西大的,却总是忘记陈洛也是从这里毕业的,甚至在她还在读中学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西大的学生了,而且还和那个“于文奇”是同班同学。
他也是广西人,他从一开始似乎就对她很熟悉,对她的性格脾气了如指掌,知道她的饮食习惯,甚至连她喜欢吃什么零食都清楚…苒苒突然给自己喊了“停”,她想这事不能再追究下去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结果很可能是令两人以后见面时更加尴尬。
邵明泽开着车来接苒苒去邵家大宅吃饭,瞧她神色有些郁郁的,就问她:“怎么,没找到你男笔友的联系方式?”
“找到了。”她回答,长长地吐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就是长得太…抽象了点。”
邵明泽愣了愣,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开车的空档还抽出只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失望了?”
苒苒微微侧开头,低声抱怨:“你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
她的头发很好,柔顺光亮,短短的,刚刚覆盖住耳朵,摸起来手感比最昂贵的皮毛还要好,惹得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向她伸手去揉。她大多时候都不在意,可偶尔也会烦,一边躲着他的手一边喊:“邵明泽,你不要总揉我的头发,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
邵明泽忍不住想,如果你真是我养的宠物那该多好,依赖我,忠于我,让我不用再去担心你会离开,会消失。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时起,开始对这份感情患得患失,怕她不够爱他,甚至是根本不爱他。
他们到邵家大宅的时候,邵家的人已经聚了个七七八八,几个儿媳妇正陪着邵家老太太聊家常。苒苒跟在邵明泽身后,刚一进门,邵母就笑着向她招手:“苒苒快过来,咱们正说着你呢。”
苒苒微微一笑,由着邵明泽牵着她的手走到邵家老太太面前,乐呵呵地叫了一声“奶奶”。
邵母拉着她坐到老太太身边,又回头对邵明泽说:“爷爷和大伯他们在书房,叫你来了就过去。”
邵明泽只得向着苒苒无奈地笑笑,起身往书房去了。
邵老太太问苒苒:“怎么样?婚纱的设计师定下来了吗?”
苒苒还不及开口回答,邵母已在旁边笑着说:“苒苒,婚纱这事可得好好求一求奶奶,奶奶娘家里有个侄女是著名的婚纱设计师。”
苒苒对婚礼这事其实并不太在意,乐得在这上面哄老太太高兴,于是便凑趣道:“那这事我可全指着奶奶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奶奶得亲自带我去看看,帮我拿个主意。我都看花眼了,也不知道该穿个什么样式的好。”
邵老太太听了果然高兴,笑呵呵地拍着苒苒的手背,说:“没问题,包在奶奶身上。你的身条和我年轻的时候有点像,不适合穿那些花里胡哨的,反而是那些样式简洁的更衬人。”
邵明泽的伯母笑着道:“妈最会穿衣服了,我还记得妈有一张穿旗袍的照片,真是好看,勾得我也偷偷去做了一条同样款式的,可自己穿出来却没那种味道。”
邵明泽的三婶立刻接口道:“大嫂,你可别提这事了。妈那张照片我也看过,也是艳羡得不行,回头一口气请人给做了好几条,自己偷着在家穿了穿。你三弟笑得差点没岔了气,说什么你这样的也学着人家穿旗袍,胸腰屁股都一般粗细,倒是给裁缝师傅省事。”
众人听了都笑,邵老太太更是乐得眉眼都弯了。大伙儿正乐和着,邵明源带着妻子从外面进来,笑着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后,又特意向苒苒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问她:“苒苒,明泽呢?”
苒苒微笑着站起身来,先礼貌地叫了声“大哥,大嫂”,才细声慢语地回答邵明源道:“和爷爷、大伯他们在书房。”
她这样的应对,倒是叫邵明源说不出什么来,只在客厅里站了站就转身也去了书房,留下妻子在楼下与众人聊天。过不多时,保姆过来说饭好了。邵老太太一面叫人上楼去通知书房里的几个人下来吃饭,一面由大儿子扶着率先往餐厅里走。
苒苒不愿意与人去抢老太太身边的位置,故意播了两步落在后面,不想却和邵明源的妻子汤如宝走到了一处。与丈夫不同,汤如宝是个性子爽朗、敢说敢干的人,苒苒与她接触过几次,非但不讨厌此人,还有几分欣赏她的率直。
她上来就揽住了苒苒的胳膊,故意又把步子放慢了些,趁着人不注意低声问:“苏陌那事情过去了?”
苒苒一时猜不透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就什么也没说,只轻轻地点了点头。汤如宝又压低声音说:“我劝你啊,可千万别只顾着面子拉不下脸来。那女人啊,我以前打过交道,可不是个善茬子,你小心别着了她的道。邵家的男人啊,那是一个赛一个的风流。我以前还以为邵明泽是个好的,谁知道竟也是这么个玩意儿。”
苒苒却被她的前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忍不住问:“大嫂也认识苏陌?”
汤如宝轻轻嗤笑了一声,脸上露出十分不屑的神情:“何止是认识,当年那两个兄弟为了这个女人差点翻了脸,邵明泽也是为了她才从家里的公司出去的。”
“明泽和大哥差点翻脸?”苒苒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不觉有些惊讶。
“嗯,当时那个女人在邵明源手下做实习生。邵明源那个性子,就是只母蚊子从身边飞过去也得勾搭一下,更别说是个漂亮女人。我那时刚和他结婚没多久,面子也嫩,听说了这事后也不敢闹,只私下里约那女人出来见面,结果没想到两句话就被人家堵得没词了。后来也不知怎么她和邵明泽走到了一起。原本两兄弟的感情不错,就因为这事才闹掰了的。”
苒苒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事,更想不到邵明源与苏陌还曾有过这么一段纠葛的往事。她想着再问两句,邵明泽等人已从楼上下来,汤如宝赶紧闭了嘴。
直到晚上回到家里,苒苒的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事。邵明泽冲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一连叫了她两声都没有反应,便走到她身边坐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苒苒这才回过神来,从他手里拿过毛巾,跪起身来给他擦着头发:“什么也没想,就是觉得累,没什么精神头。”
邵明泽还以为她是在为公司里的事情烦心,反手把她抱入怀里,下巴放到了她的肩窝里,轻声道:“没事,有我呢,回头我再和老爷子商量一下,看看南郊项目那里能不能提前注入邵氏的资金。一旦那边的事情走上正轨,你这边的贷款也好跑一些。”
苒苒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也没说什么,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邵明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用手抬起她的脸来,仔细地打量着她的面容,问她:“到底有什么事?”
苒苒别开他的手,说:“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里不踏实,像是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邵明泽听了却忍不住笑了:“我还当有什么事呢,原来是你自己在胡乱寻思。”
她搂着他的脖颈的手又不自觉地紧了紧,将脸深深地埋入他的颈间,低声说:“不是胡乱寻思,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上次用苏陌那场事之前我就有过预感,后来就真闹出了那事。”
她这话刚说完就明显感到邵明泽的身子僵了僵,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就听他说:“苒苒,我不喜欢你这样疑神疑鬼。我既然答应了你少和苏陌见面,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苒苒深知此事只能点到为止,于是就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半是做戏半是认真地说:“对不起,明泽,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害怕,害怕不知什么时候你就会突然离开。”
邵明泽静静地看了她半晌,直到把她看得都有些心虚起来,才低低地发出一声叹息,拂开她额上的碎发,将唇轻柔地贴了上去,低声叹道:“苒苒,我知道,你还是不相信我。”
苒苒身体一僵,想要开口辩解,他却用手指压住了她的唇瓣:“不要说了,既然都决定下半辈子一起过,那就慢慢来吧。只要两个人都坦诚,总有一天可以看清彼此的心。”
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邵明泽再收到苏陌的短信时便把手机递给了苒苒,“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苒苒低头看那短信,很简短的一条,就是约邵明泽出去见面,其余的话什么都没有说。她疑惑地看向他,问:“怎么回事?”
邵明泽眉心微敛,淡淡地说:“网上那件事之后,易美就换了别人来负责邵氏这边的工作,我从那以后就再没跟苏陌见过面,她现在突然发短信过来要见面,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苒苒垂下了视线,轻声问他:“你要去见她?”
邵明泽点点头,答道:“苒苒,我还是那句话,我从不否认以前爱过她,对过去的感情,我要做的是正视而不是逃避。而且苏陌也不是个在感情上纠缠不清的人,她突然要见我,我想应该是有原因的,所以我得去。”
苒苒勾了勾嘴角,轻笑着说:“好,那就去吧。”
他又沉声道:“你和我一起去。”
她抬眼看他,问:“有这个必要吗?”
“有。”他答道。
她看了他片刻,忽地笑了,说:“好,我跟你去。”
她已不是个小孩子,不会在这种事上耍性子赌气,既然邵明泽有意在苏陌面前表达这样的态度,她又何乐而不为?这样想着,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下自己,挽着邵明泽的手臂进了那个苏陌约定的咖啡厅。
苏陌像是又瘦了一些,本就不大的脸只剩下巴掌大小,衬得那一双眼睛又大又深,黑幽幽的望不到底。她慢慢低下了头,与邵明泽说:“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能不能让你的未婚妻回避一下?”
苒苒淡淡一笑,转身欲走,却又被邵明泽拉住了。他拉着她坐到苏陌对面,沉声问:“我的事情不瞒她。没事,你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苏陌脸上露出嘲弄的笑容,眼中却流露出遮掩不住的悲伤。她垂下眼睛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咖啡杯,说:“能不能请你去医院探望个病人?她是个小姑娘,今年五岁,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我一直骗她说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工作,要过几年才能回来看她。现在她生了很重的病,告诉我她很想见爸爸,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骗下去。所以只能过来请求你,能不能去医院看一看她?”
她的声音很低,语调轻柔平缓,仿佛在说着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苒苒只听到一半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咽喉像是被人一把扼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手腕上传来难忍的痛,她低头看过去,邵明泽握着她的手腕的手缓缓收紧,手背上已是青筋尽现。
“明泽。”苒苒低声叫他的名字,“你放开我,我手腕疼。”
邵明泽转过头愣愣地看向她,像是没有听懂她的话,问她:“你说什么?”
苒苒没再说话只低着头去掰他的手指,他这才猛地惊醒过来,慌忙松开了手,她的手腕已经被他攥得通红,她用手轻轻地揉着,什么也没说,自己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邵明泽想要唤住她,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来。
外面的阳光有些烈,苒苒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挡住了刺目的光线,这才看清等在路边的那个人是林向安。
他向她走近了两步,微微低下头看她:“苒苒。”
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苒苒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或者说在经历过刚才的变故之后,不管在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觉得意外了。她没理会他,转过身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他也没有再说话,只安静地呆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就这样走过了两个街区,苒苒突然停下步子转回身来,问他:“身上有钱吗?”
林向安愣了愣,从衣兜里掏出钱包递给她。她从里面掏了张百元的纸钞出来,说了声“谢谢”后把钱包还给他,然后走到路边招手拦出租车。一连过去两辆出租车都是载着客的,她一时搭不上车子,便转头看他,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林向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苒苒又问:“你是怕我想不开出事,还是过来劝我和邵明泽分手?”
林向安依旧看着她不语。她笑了笑,接着说:“其实不管是为了哪一个,你都没必要跟着我。首先,我不会因为这事想不开,其次我也不会轻易和邵明泽分手。我是觉得那个场合不适合我在场,才一个人先出来了。”
林向安的脸色有些复杂,轻声问:“为什么?”
苒苒挑眉:“什么为什么?”
林向安想了想,说:“苏陌当时出国是受了邵家的逼迫,出去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然后不顾一切地留下了这个孩子。为了这个,她吃了数不清的苦,受了数不清的罪。苒苒,你说如果她不是深爱那个男人,怎么可能会这样做?他们本来就是一对相爱的恋人,是迫于外力才暂时分开。”
苒苒低着头,用脚尖踢着从石砖缝隙里钻出来的草尖。
林向安问:“苒苒,你真的有那么爱邵明泽吗?非他不可吗?”
苒苒抬起头来对着他轻笑:“我也许没有那么爱邵明泽,可我更不爱苏陌,我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成全她?是因为她是邵明泽的前女友,还是只是因为你爱她?”
林向安用力抿了抿唇瓣,说:“他们还有个孩子。”
苒苒笑着说:“我不介意,我不介意给那个孩子做继母。而且,不是说那孩子的了绝症吗?应该活不了多久了吧?我可以等到那孩子死去,等那孩子死去,等苏陌和邵明泽之间断了这个牵挂。”
林向安想不到她能带着微笑说出这样冷酷无情的话来,愕然之后便是愤怒,冷声指责她:“苒苒,那还是个孩子,你不可怜就算了,难道还要咒她去死吗?你还有心吗?”
苒苒抬起脸静静看着他,半晌之后朝他迈近了一步,把手掌轻轻地抵在他的心口上,问他:“林向安,其实我也一直想问你这个问题,你还有心吗?爱与不爱的差别就这么大吗?因为不爱,所以可以不在乎我的死活;因为爱,所以连她爱的男人都要帮她争取。你这算是伟大还是自私?你用自己去祭奠她的爱情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拿别人来成全你的爱情?你凭什么?”
林向安的面容有一丝震动。他沉默了片刻,将她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低声道:“苒苒,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欠你的,我来还,你把邵明泽还给苏陌,他们还有一个孩子,你不是说过为人父母就该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吗?你就当是可怜那个孩子,她那么小,还生了那样的病,可能活不过五岁。”
苒苒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后踮起脚凑近他耳边,一字一句说:“我不可怜她,起码她还在这个世上活了五年,而我的孩子连看这个世界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林向安,你知道吗?在你照顾着苏陌合她的孩子时,我一个人在医院里堕胎。从没有人可怜过我,我怎么去可怜别人?”
她后退了两步,伸手拦下了一辆空载的出租车,临上车时回身看向仍僵在那里的林向安,轻声说:“如果非要说我诅咒谁,我诅咒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林向安。我咒你这一辈子都只爱苏陌,一生一世,无怨无悔。”
阳春三月,车窗外风景正好。苒苒摁下了车窗,任风从外面灌进来扑打着脸面。开始时还能感觉到风的凛冽,到后来脸上渐渐麻木,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就像是人心,初时还能有个喜怒哀乐,等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了,也就能做到无动于衷了。
她现在想,自己要怎么做,出走吗?除非下定决心再不回来,否则走了又回来,落入别人眼里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找个无人的地方偷着哭泣吗?不,之前她哭得已经够多了,可替换来过一点好处?
她不要哭泣,也不逃避,她要做的是面对,勇敢地面对。
第十六章真相
苒苒哪里都没有去,而是直接回了家,然后换上了休闲装去菜市场买菜,一个人不慌不忙的在厨房里耗了整整一个下午,做出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邵明泽直到晚上才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苒苒安静地坐在餐桌边,守着满满一桌子菜等他。他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所有的解释都压在了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这么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