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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明泽眼睛里带着笑,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屁股,掀开被子下了床,留下她一个人躺在床上醒盹儿。过了一会儿,他从卫生间里出来,一面穿着昨夜脱下来的衣物,一面对她说:“快点起床,要迟到了。”

从地上拾起来的衬衣有些皱了,邵明泽的眉头微微皱了下,转身打开衣橱门去翻找别的衬衣,问她:“这里还有我的衬衣吗?”

苒苒此刻大脑才清醒了些,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没了,都给你装走了。”

邵明泽回过身颇为无奈地看着她,她脸上却露出一丝迷茫,问他:“我们这就算是和好了?”

“你说呢?”他轻轻地扬起了眉梢,反问她。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好像是憋足了劲打出一拳,却一下子打到了空处,人没打着,倒是差点把自己晃个跟头。她自言自语地问:“折腾了这么一大场,难道就这么算了?”

邵明泽哭笑不得,又走回床边用手捧住她的脸,俯下身去在她的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可恶的丫头!”

她还没有洗漱,急忙一把推开了他,却不忘跟他讲条件:“那得说好了,你以后尽量少和苏陌联系,能不见面就不见面。无关任何人,我就是不愿意你和别的女人走得近,就是换成别人也一样。再说了,我自己就是女人,可是能看明白苏陌的那点心思。要说她对你一点想法都没有,鬼都不信!”

“哦?是吗?”邵明泽站直了身体,半开玩笑地说:“那好吧,我会少与苏陌接触。不过,夏小姐,请问你能不能也远离那位陈助理?我也很不喜欢他。”

苒苒想了想,却是正经地点了点头:“没问题,只要我还和你在一起,都会尽量避免和其他男人交往过密,这样总可以了吧?”

话音刚落,她放在床头的手机却响了两声短信提示音。她颇有些心虚地拿过手机看了看,果然就是陈洛的短信,内容不多,就三个字:没事吧?

邵明泽扫了一眼,低低地冷哼了一声,颇有些酸溜溜地问她:“倒是真关心你,你怎么回人家?”

苒苒抬眼很无辜地看向他,想了想,在手机上摁出了几个字,发出之前却先递过来给他看,问:“这样总可以了吧?”

邵明泽看到她回的是“谢谢,我很好”几个字,这才勉强地点了点头。

苒苒把信息回复了,片刻后就又收到了陈洛的下一条短信:我今天得回分公司,有事情打我电话。另外,出国的事情好好考虑一下吧,我有朋友在做留学中介,也许可以帮上忙。

邵明泽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抿着嘴唇看向苒苒,问她:“你要出国?”

苒苒觉得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坦然道:“之前动过这样的心思,觉得你和苏陌这锅烂事太闹心,就想着躲出去清静清静。”

“那现在呢?”邵明泽神色不善地问。

苒苒咧开嘴笑了笑,从床上跳下来,一面向卫生间里跑,一面大声回答他:“现在自然是改主意了,笨蛋!”

邵明泽慢慢地往后退了两步,将身体轻轻地倚在衣橱前,透过磨砂玻璃静静地看着里面那个灵动的身影。她正在冲澡,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欢快小调,身子也随着节拍轻轻地摇摆着,很是自得其乐的样子。他忍不住想,二十岁时的夏苒苒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

苒苒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邵明泽还倚在那里出神,她又是意外又惊愕地看他,走过去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丢魂了?”

他没回答,只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低下头吻了下来。她忙往后仰着身体,躲避着他的唇舌,有些恼羞地叫道:“邵明泽,大早上的你又发什么春啊?”

邵明泽毫不理会,逮不到她的唇就将吻密密地落在她的脸颊、脖侧。两人醒得本就不早,再这样一纠缠就更是晚了点,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苒苒没让邵明泽送她去公司,而是在附近的地铁站下了车,回过身笑嘻嘻地对他说:“地铁比车快,不好意思,今儿就不陪你一起迟到了。”

她说完就踩着十来公分的高跟鞋一溜小跑地往地铁站里冲,倒是把车里的邵明泽看得心惊胆战,忙着在后面喊:“慢点跑!”

话还来不及喊完,她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进站口。

人在地铁里的时候,穆青给她打过电话来,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我和邵明泽已经和好了。”

穆青立时就在电话里急了,叫道:“夏苒苒,你消遣我呢,是不是?我为了给你打这个电话折腾得一车的人又跟着我返回了县城,结果你告诉我你又和邵明泽滚一块儿去了。你今年多大了?还是小孩子谈恋爱吗,今天分手明天就又和好的?”

苒苒没法和她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忽地问穆青:“那你说怎么办?就像是吃了只苍蝇在嘴里,要么吐出来,要么强忍着咽下去,不然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我还要把它留在嘴里不时地嚼一嚼,品味一下?”

穆青那边一时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出声问她:“为什么不分手?为什么不能吐出来?”

苒苒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我不甘心,因为我还有太多的放不下。”

地铁虽挤,倒确实是比开车快了不少,苒苒赶到公司的时候差两分钟到九点,不算迟到。自那天从夏宏远的办公室里摔门出去后,她已是几天没来上班,本以为今儿来了怎么也得听夏宏远几句教训,谁只直到下班他那里都一直没有动静。

苒苒心中暗自奇怪,不知是他压根就不知道她来上班了呢,还是突然改了脾气。她想了想,给夏宏远的办公室里打了个电话,不曾想却从秘书口中得知夏宏远今儿根本就没来公司,再一问竟然连秘书都不知道他的行踪,只说“如果夏小姐有事情的话可以直接联系夏总,或者是打电话给刘助理”。

身为夏宏远的女儿,苒苒倒是有他的私人号码,可她没打算上赶着去找挨训,自然就不想给夏宏远打这个电话,而刘特助是陈洛走后新换上来的,她并不熟悉,就算是真有什么事怕也没法从那里问出来。

苒苒挂了电话,有点犯嘀咕,夏宏远若是还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工作敬业,说白了就是为自家公司干活不要命,这样为了私事而误了公事的情况十分少见。

此后一连几天,苒苒都没能见着夏宏远。直到公司开新一年度的工作会议之后,夏宏远才把她叫到了办公室里。苒苒头一眼看到夏宏远时吓了一大跳,不过是短短几日未见,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脸上尽显疲惫,情绪也是十分消沉低落。

夏宏远早没了那日的火气,询问了几句她与邵明泽的事情,听到她说与邵明泽已经和好,神色总算轻松了点,说:“那就好,你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

他停了停,又补充道:“我早就瞧着那事古怪,没想到会是邵明源做的。现在前后这么一串倒是都明了了,这背后少不了还有他老子的支持,你叫明泽也多防备着那父子俩,小心他们在背后捅刀子,至于他们家老爷子那里,也不用去告状诉苦,更不要想着去报复邵明源。现在吃点小亏不是坏事,那老爷子是个老人精,没什么能瞒得了他,他现在可能就在看着明泽怎么做呢,邵氏那样的家族集团,要做当家人首先就得有气度,再说人老了,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手足相残。”

苒苒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夏宏远表示了下自己的关切:“爸爸,看你气色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哦,没事。”夏宏远勉强地笑了笑,“就是南郊项目审批跑得不大顺利,有点累心。”

苒苒不信他这话,南郊项目自拿下来之后就一直不太顺,并不是这几天才有的事情,夏宏远显然是因为别的事烦心。不过通过邵明泽这事,她算是彻底看清了夏宏远“利益之上”的本质,与他的父女之情只剩下点面子上的事情,于是也就不打算再往下问。

夏宏远倒是又问:“你在下面待得如何,还习惯吗?”

苒苒点头道:“还行,大家都很照顾我,也学了不少东西。”

夏宏远想了想,说:“也锻炼了一阵子,没事就再上来吧,爸爸身边没称心的人用。刘助理虽然不错,但比起陈洛来到底差了些。你先上来跟着他熟悉工作,等过两年就接替了他。”

他这话让苒苒大为意外,一时都有些怔了,夏宏远瞧了出来,脸上也有点不自在,先是叹了口气,才继续说:“苒苒,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公司早晚要交到你手里的,之前叫你下去锻炼也是为了你好,生意场上的事情谁也靠不住,只有自己都明白了,别人才糊弄不了你,你要理解爸爸的苦心。”

他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苒苒口中低声称“是”,心里确实不以为然,暗道:你之前也说把公司交给我的,还不是一甩手就把我丢到下面做小职员去了,夏宏远的这些话是万万不可信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苒苒回去和邵明泽提起这事,邵明泽劝她:“不管有什么原因,他肯给你放权总是好的,你凡事多长个心眼就行了。”

苒苒抱着膝团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快蜷成了个球球。她很是严谨地点头道:“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邵明泽忍不住笑了,走过来紧贴着她坐下,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笑道:“不用这么紧张,大不了就回来做家庭主妇,我妈一辈子都没上过班,现在也是活得挺好?”

苒苒却是不赞同地斜睨了他一眼,“该是我的东西,我干吗不去要?总不能白叫他爸爸。”

邵明泽好脾气地笑了笑,从一边拾起了本杂志随意地翻看着:“依着你。”

苒苒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忽地又说:“我不想要什么职位,我想要宏远的股份。”

只有那东西才是实在的,夏宏远不是一直说早晚要将公司交给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吗,那就先把股份给她一些好了。

邵明泽扬了扬眉,转头看向她,问:“你是认真的?”

苒苒点点头:“当然是认真的。”

邵明泽微微眯了眯眼睛,沉吟了片刻,说:“我们就好好合计一下怎么才能把这事办成了。”

夏宏远下午的时候才给他打过电话,是有关南郊项目审批的,夏宏远的意思是想借一借邵氏这边的力量,否则审批一日跑不下来,项目就动不了,两家也就没法开始合作。

苒苒忍不住问:“你有法子把各个关节都打通了?”

邵氏自己也做地产这块,关系倒是也走下了一些,只要邵氏肯出头,没准儿就能帮着夏宏远把各种审批都跑下来,邵明泽沉吟道:“不敢肯定,有七八成的把握吧。”

苒苒又惊又喜,兴奋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就好办了,咱们去跟夏宏远做笔买卖,你出面帮他跑审批,他给我点宏远的股份。”

邵明泽嘴角含笑,仰着头看她,开玩笑道:“苒苒,你这算盘打得倒精!”

他去出力,却是她来收好处,她自然有点心虚,于是笑嘻嘻地跨坐到他身前,帮他整理着衬衫衣领:“咱们俩还分什么你我啊,我的不就是你的吗?我要了股份也是用来做嫁妆的,只要和我结婚的是你,就便宜不到别人身上去!”

自从那夜过后,她对他的态度亲昵了许多,言行之中甚至带上了点痞气,邵明泽忍不住缓缓摇头,直到苒苒都有些着急了,才慢条斯理地说:“你想岔了,我的意思是只要这事我给你办成了,你也不要只向他要点股份,可以更多一点。”

苒苒顿时对他又爱又恨,低下头去在他的唇上响亮地嘬了一声,叫道:“邵明泽我真爱你!只有你耍流氓耍得这么光明正大!”

邵明泽伸手环住了她的腰,淡淡地笑了笑,回应她:“彼此彼此,也只有你算计自己父亲还算计得这么正大光明。”

夏宏远行事一向雷厉风行,苒苒还没有想好怎么跟他开口要股份,就又被调回来助理室,之前她离开助理室还是因为夏宏远的小情人有孕,夏宏远自认有了儿子继承家业,又向着平息平息彭菁的怒火,这才打发了苒苒去销售部,就算是想着走邵明泽的关系,只要暗地里给她好处就是了,也犯不着再这样高调地将她调回来,整得就差对外宣布她是宏远的接班人了。

苒苒心中惊讶,不知道夏宏远为何会突然如此行事,不过,她很快就得知了其中的缘由。

就在她回到助理室的第二天,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十来个男男女女,冲破了楼下的保安的阻挡,径直闯入夏宏远的办公室里,直吵着叫夏宏远给他们一个交待,说什么他们家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总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没了。

苒苒这才知道,夏宏远那个怀孕的小情人在晚上出来散步的时候出了车祸,肇事司机逃逸了,好心的路人拨打了120,可惜因为耽误了时间,不但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大人竟然也死了。小情人家里不愿意了,于是带着人闹到了夏宏远的公司里。

苒苒恍然大悟,难怪夏宏远最近这般消沉低落,原来是期盼已久的儿子又没了,她心中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有点幸灾乐祸,又忍不住对那母子有些同情。不管大人再怎么错,孩子总是无辜的,想不到就这样跟着他母亲一同丢了性命。

小情人是外地人,家里在事发后好几天才得到消息,赶到医院一看才知道女儿竟然是大着肚子死的,于是就带着人找了孩子他爹这儿来了,小情人的家人气势汹汹地来讨公道,将夏宏远的办公室砸了个稀巴烂,最后也不知道夏宏远究竟许了他们多少钱,才将一伙子人都打发走了。

夏宏远那里早已是脸色铁青,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小半天,回头就像彭菁提出了离婚。

苒苒还是在给夏宏远送文件的时候在门外偷听到了那么一两句。

彭菁哭着向夏宏远喊:“这事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宏远,你要相信我。我是恨那小狐狸精,也恨不得她出门就被车撞死,可是我真没那胆子去杀人啊。”

夏宏远的声音因冷而狠毒:“你没胆子?你胆子大着呢!你以为那条街上人少,又是大晚上,就没人能看到了?我告诉你彭菁,路边便利店那儿有监控,把你那辆车照得清清楚楚的!要不是我花钱把那东西都买下来了,你早就被警察抓走了!”

彭菁忙叫道:“不会的,不会的,这是有人陷害我。”

夏宏远冷笑:“陷害你?谁会去陷害你?这种事你都不是第一次做了,你别当我不知道,当年那封信就是你给学校寄的,你害得阿妍被退学,害得她走投无路,是你逼得她跳了楼!”

彭菁慌乱为自己辩白:“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和阿妍关系最好,我怎么回去做那种事!是有同学在妇产医院看到过她,她怀孕的事情泄露了,大伙都谈论她,她才会想不开的。”

屋里顿时一片寂静,好一会儿才听到夏宏远长长地叹了口气:“彭菁,不管以前到底怎么样,我现在都不想再计较了。我们离婚吧,辰辰归我,我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花销的。你出国吧,也省得留在这里惹麻烦没,这事看着是被压下了,但谁也说不准以后会不会被人扯出来,到时候就是有钱也保不住你。”

苒苒在门外听得心惊,暗道难怪连外间的秘书都被支走了,原来屋内说的竟是这么隐秘的事情,她蹑手蹑脚地退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人都坐在座位上了,心脏还跳得如同打鼓。

她以前就知道彭菁这女人阴险狡诈,可万万想不到彭菁竟然到了如此心狠手辣的地步,竟然敢自己开车去撞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那得有多狠才能做出这种事来?而且,听夏宏远的意思,彭菁竟然还不是第一次害人命,之前还有个叫做阿妍的死在了她手上。

苒苒越想越觉得恐怖,晚上特意去了韩女士那里,拐弯抹角地询问彭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怎么跟夏宏远认识的。

韩女士一听苒苒提彭菁,神色不悦地瞥了她一眼,问:“你提她干什么?”

苒苒想了想,答道:“夏宏远正在和彭菁闹离婚。”

韩女士有些意外:“离婚?”

“嗯,离婚。”苒苒点头,“夏宏远答应给彭菁一大笔钱,然后送她出国,不过辰辰却要归他。”

这也是苒苒十分想不明白的,夏宏远既然早就知道辰辰不是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还非要辰辰的监护权呢?难不成还想留这个便宜儿子在跟前恶心自己?

韩女士沉默了一会儿,却是想明白了,冷笑着说:“夏宏远这人记仇着呢,他怎么可能替别人养儿子!你看着吧,那孩子要是跟了他,还不知道被他给养成个什么玩意呢!”

苒苒忍不住问韩女士:“你的意思是说他要故意把辰辰养废了?”

韩女士没回答,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报应!”

苒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默默地坐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韩女士知不知道谁是阿妍。韩女士像是很诧异苒苒会知道这个名字,面上竟露出了些警惕之色,探究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人?”

苒苒答道:“从夏宏远嘴里听到的,像是彭菁也认识。”

韩女士的神色缓和了下来,低下头慢慢地整理自己的衣角,嘴角却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当然认识她,她和彭菁是好朋友,两人一个宿舍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是那个阿妍先和夏宏远滚在一块儿的,通过她夏宏远才认识的彭菁,谁能想到这个好姐妹竟然挖了她的墙角呢。”

“阿妍是怎么死的?”苒苒又问。

“跳楼自杀的。傍大款,未婚怀孕,又被人捅到了学校里,名声臭了大街,偏偏大款又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勾搭上了,于是就活不下去了。”韩女士说得慢条斯理,冰凉的声音里有着掩藏不住的快意:“真可乐,那俩人也算是狗咬狗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苒苒却听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扭声打断了她的话:“妈!”

韩女士似乎猛地惊醒过来,眼神有片刻的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冷静地问苒苒:“你和邵明泽在怎么样?他有没有再跟苏陌联系?”

苒苒尽量让自己忽略刚才在韩女士脸上看到的那抹狠毒,若无其事地回答她:“应该是没有,不过就算有也没关系,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都能不再爱林向安,他自然也可以忘记苏陌。”

韩女士有些意外,多看了她好几眼,才说:“你自己能看透就好。”

她自然要看透,就算是不想看透,也总会有人逼着她看透,苒苒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韩女士起身去厨房做晚饭:“吃了饭再回去吧,冰箱里有羊肉馅,我给你包馄饨。”

苒苒摇了摇头,抱着大衣站起身来:“不了,一会儿邵明泽就要下班了,我们约好了一起出去吃。”

韩女士一听是和邵明泽约好了,也就没有再留她。

苒苒其实并没有约邵明泽,他晚上有应酬,是和南郊项目的审批有关的。她撒了谎,因为她不想一个人面对韩女士。而且她心里也很矛盾,不知要不要把彭菁撞死夏宏远的小情人的事情告诉韩女士,如果告诉了,不知韩女士又会是什么反应。

毋庸置疑,韩女士一定是恨极了彭菁的,其实她也恨,但是不能因为这事去告发彭菁。这是丑闻,天大的丑闻,一旦在世人面前揭开,对夏宏远,对宏远集团的影响都是没法估量的。而她,无论是作为夏宏远的女儿,还是作为宏远集团的继承人,利益必然要受到极大的损害。

她为什么要为了那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去伸张正义?更不要说那人还是夏宏远的一个不知道排到多少号的小情人!韩女士说得没错,夏宏远的这些女人斗来斗去,无非就是狗咬狗一嘴毛罢了,有哪个称得上无辜?

这样一想,苒苒心中就安心了许多,谁的人生不是一场赌博呢?既然入了局,那就愿赌服输吧。

邵明泽晚上回来得有些晚,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一进门就仰倒在沙发上,胡乱地把领带扯了下来,哑声说:“苒苒,给我倒杯水。”

苒苒忙去给他倒了杯蜂蜜水过来,扶着他的头慢慢地喂他喝了,一边帮他脱着身上的西装,一边问:“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邵明泽浅淡地笑笑:“求人办事,哪里能不喝酒的。”

他摆摆手,拒绝了苒苒把他扶到床上去的建议,只仰在沙发上不肯动。苒苒见他浓眉微皱,显然是很难受的模样,便起身到他身后替他轻轻地按摩头颈。

邵明泽闭目休息了一会儿,抬手握住了苒苒的手,低声说:“你坐下,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

苒苒绕过来在他身边坐下,问:“什么事?”

邵明泽沉吟了一下,说:“我今天请了市里的一些人吃饭,就是为了南郊项目审批的事,然后和个姓于的处长聊了几句,听他的意思,像是有人在故意使绊子。”

“有人故意使绊子?”苒苒有些意外,是谁在给宏远使绊子?而且能力还这样强,竟然拦下了南郊项目的审批。

邵明泽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于处当时喝得有些高了,又收到了邵明泽特意送的“土特产”,心里十分高兴,便拉着他称兄道弟起来,更是向他表白道:“兄弟,哥哥也不容易啊,上边是规章制度,下边是兄弟情谊,我是两边为难啊。没事谁愿意做这个恶人啊,大家一起发财不是最好?”

邵明泽淡淡笑着,任由他在那里诉苦,谁知最后那于处又凑到了他耳边,神神秘秘地说:“这事你放心,兄弟我能帮的忙一定帮。不过你也得在另一处使点劲,好歹也算是一家子,再怎么过不去也不能和钱过不去呀。”

邵明泽当时就听得心中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我也知道,只是一时拿不定主意怎么办,要不于处再给指点指点?”

那于处却不肯细说了,只有冲着他挤了挤眼,露出一个“你我心知肚明”的笑容,踉跄着上了车。

苒苒听了更是诧异:“一家子?这么说还是自己人在使绊子?”

这个“一家子”会是谁呢?难道会是韩女士在报复夏宏远?不会的,苒苒忍不住摇头,韩女士现在一门心思致力于叫她来继承宏远集团,怎么会去做损害集团利益的事情呢?

那难道说是彭菁?可彭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吗?她不信。

邵明泽想了想,慢慢说:“也许是邵家这边的人,比如说…邵云平。”

邵云平?他的大伯?苒苒一时有些愣住了。

邵明泽面沉如水,默默思虑了一会儿,沉声交代苒苒:“你回去和你爸那里提一下,叫他凡事多防备着些吧。南郊项目那里占了那么多的资金,要是一直不能启动,我怕银行贷款那边会出问题。”

夏宏远那里自然也是想到了此处,所以才这么心急地跑这个项目,一听说邵明泽能办这事,二话不说就签协议转给了苒苒百分之十的集团股份,一夜之间苒苒的身家暴涨,众人这才彻底信了之前的传言,大小姐真的要继承宏远江山了。

苒苒是在公司每季的例行会议上见到陈洛的,很多人都凑过来和她说话,他却只站在远处看她,在她的视线投过去的时候,他朝她微微一笑,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她忍不住想,她到底是辜负了他的好意,明明可以像他说的那样脱身离开,可偏偏又转身回来,以血为剑,以肉为盾,重新杀入了这场战局,血一点点变冷,心一寸寸变硬,她浴火重生,却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夏苒苒。

这样的决定,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得不偿失?她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可若是叫她就这样转身离开,她不甘心!

周末的时候苒苒陪着邵明泽的母亲去参加一场慈善拍卖会,没想到却遇到了苏陌。苏陌仿佛又瘦了些,竟然也剪了短发,整个人显得越发高挑利落。

在场的人大多都知道网上爆出的那场闹剧,视线不停地在苒苒与苏陌之间转换,偶尔还会有邵明泽的名字低声传出。在众人的关注之中,苒苒笑着上前跟苏陌打了个招呼,并将身边的邵母介绍给她。

苏陌脸上的笑容很是勉强,邵母更是直接沉了脸,拉了苒苒就往一边走,并低声嘱咐她道:“别搭理那个女人,她有心计着呢!”

苒苒憨厚地笑了笑,主动替苏陌辩白,“伯母,苏陌人很不错,我们之间在一起工作过。上次那个是个误会,明泽都和我说了,是有人冲着他去的,不关苏陌的事,苏陌也挺无辜的。”

邵母闻言却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傻丫头!就你心眼实诚,还真信这个女人是好人!明泽是个大男人,看不透这女人的小心思也就罢了,你可别跟着他学,得多防着这女人,你听伯母的话,伯母不害你!”

苒苒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陪在邵母身边应酬那些富家太太,拍卖会中场休息的时候,她又在靠近洗手间的走廊里遇见了苏陌。苒苒前后看了看,见没什么人,便上前拦在了苏陌身前,轻笑着说:“苏小姐,我们还真是有缘,世界这么大,我们偏偏每次找男人都找到一起去。”

苏陌低垂着眼帘,微微抿了抿唇,淡淡地说:“夏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知道,你一定知道。”苒苒笑了,抬眼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问她,“你还爱着邵明泽,是不是?”

苏陌表情僵直了一下,很快反驳道:“不是,你误会了,我现在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苒苒讥诮地笑了笑:“苏小姐,你普通朋友的范围可是广泛呀!林向安也算一个吗?”

苏陌没有回答,只冷了脸说:“请你让开,我要过去。”

不远处的洗手间里有人出来,苒苒不紧不慢地往旁边走了一步,笑着给苏陌让开了路。

拍卖会结束的时候,正好邵明泽在会场附近办事,就顺道过来接苒苒回去。苒苒本想着先和邵明泽送了邵母,然后两人再回去,谁知邵母却催他们先走,笑道:“我这里有司机,不用你们送。明泽路上开车慢着点,照顾好苒苒。”

邵明泽没和母亲客气,点了点头就牵着苒苒的手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在替她开车门的时候,她却突然拽了他一把,凑过来在他嘴边上亲了一下。他有些惊讶,低笑着问她:“这是闹什么?”

苒苒挑了挑眉毛,答道:“美色当前,情不自禁。”

她这样一说,邵明泽忍不住也笑了,低下头在她唇上也飞快地啄了一下,笑道:“有来有往,公平公道。”

车子开出去老远,苒苒这才在后视镜里看到苏陌从酒店门外的廊柱后走出来,似乎有些茫然地站在那里,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苒苒忽然觉得心中冒出一阵快意,忍不住笑出声来。旁边开车的邵明泽奇怪地瞥了她一眼,问:“有什么好事这么乐和?”

苒苒暗道:恶心事偷着做一做就成了,千万不能再拿到台面上讲,否则邵明泽非得认为她变态不可,不过,她现在的行径,真的是快要变态了。她岔开了话题问邵明泽,“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邵明泽每个周末下午都会和几个固定的朋友一起打球,基本上都会吃过晚饭才回去,今天却有点早了。邵明泽听她问这个,脸上露出了一丝嫌恶的神色,说:“老黄非要带着人去吃什么印度菜,我烦那个味道,就没跟着去。”

苒苒“哦”了一声,笑着骂了他一句矫情,忽地却来了兴致,叫道:“那咱们去超市买菜吧,我做饭给你吃好了。”

邵明泽颇有些意外,忍不住又转过头打量了她一下,问:“今天真的没遇到什么好事?”

苒苒笑嘻嘻地摇了摇头:“这不是为了哄你嘛,别这么多话了,就说去不去吧!”

“去!自然要去!”邵明泽回答,脸上的表情也忍不住生动起来,笑着说,“要我说咱们也不去超市,我带你去东区的菜市场,听说那边东西最全,什么都能买到。”

两人商量好了几个要做的菜,开着车兴冲冲地直奔S市最大的菜市场,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苒苒的厨艺一直不错,没想到邵明泽也颇通此道,俩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两个来小时,竟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出来。

苒苒掏出了红酒来配菜,邵明泽怕她伤胃,拦着她不让她多喝,可她还是不知不觉就喝得有些多了。她借酒撒疯地抱着邵明泽摇晃,嘴里含混不清地嘀咕:“明泽,我们结婚吧,我想生孩子。人家说女人生孩子最好的年龄十二十八岁,我今年都二十七了,再不结婚就来不及了!”

邵明泽听得哭笑不得,口中应道:“好,我们结婚。”

他抱了她去浴室洗澡,她却将他推进浴缸里。水气氤氲中,她沾了酒意的眸子里流光溢彩,媚得像是能溢出水来,红润的唇沿着他身体的中线一路缠绵地吻着。初时他还能轻微地反抗,到后面却全然没了意志,放任自己在她的唇下沉沦,心甘情愿地溺死在她的柔媚之中。

她抬起头来看他,笑嘻嘻地问他:“明泽,你爱不爱我?”

他没有回答,只用双手捧着她的头将她拽过来,唇狠狠地封上了她的嘴,用他的身体来回答她的问题。浴室里一片狼藉,各种洗浴用品掉了一地,她被他折腾得筋疲力尽,呜咽将求他:“明泽我错了,你饶过我吧,我错了。”

可这婉转娇媚的声音却引得他更加兴奋,越发不肯善罢甘休。苒苒这时才知道后悔,真不该借着酒劲在浴室里挑逗他,心里又骂书上都是骗人的,这浴室才不是什么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