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宝镜垂眸道:“是啊,他今天才死在了我手里头,我也太窝囊了。”
柳雾霎时竖起柳眉,“谁和你说这个了?”
虞宝镜是个苦命的,她也是个苦命的。
在这一刻之前,她都和虞宝镜是针尖麦芒一般互相针对。
薛槐到死都不会想到,她们在他坠崖后会是这样的和谐情景。
而虞宝镜之所以还一副深爱于他的样子,也完全是有意而为之。
偏他真以为这世上会有这么蠢的女人,被他抛弃一次又一次竟还会回去找他?
薛槐以为她是自暴自弃才在青楼里任由自己肥肿,殊不知,她恰是因为这些年过得舒心,才随心所欲到连身材都不计较了。
柳雾厨艺很好,虞宝镜能这么胖,她是功不可没。
“你还要给那个小姑娘弄良籍,骗人家小姑娘,你良心都不会痛?”
虞宝镜回过神,缓缓说道:“我确实是撒谎骗了她……”
去取良籍根本就用不着薛槐的指纹……可若不这样说,茶花这姑娘未必会愿意帮她。
虞宝镜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快些走吧。”
为了一起脱了贱籍重新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她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解决。
薛槐只是个开始罢了……
但她们最终都会找到一个地方作为最终的归宿,清清白白的往后再不靠任何男人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至于柳雾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见证者。
……
自打当天从那大牢回来之后,茶花便一直都蔫蔫地打不起精神。
起初赵时隽只当她是疲累。
岂料一夜过后,茶花便昏昏沉沉地病了。
赵时隽一直到傍晚回府来才知晓这么个事情,顿时怒地罚了她屋里好几个下人。
他过去看时,小姑娘同上回受了风寒是一般的症状,她肌肤是烫的,连呼吸也透着灼热。
赵时隽掐起她的脸颊,见她微颦着眉心,双颊都是被烧得泛红的可怜模样。
茶花口中呜呜咽咽地,半晌才叫他听清楚个“冷”字。
身上都快烫鸡蛋了,还喊着冷,可见这回是真得病的不清。
赵时隽叫人生了暖炉,又端起那治伤寒的药物,将小姑娘揽在怀里,亲自给她喂了一碗。
只当她今晚也只要如上回那样捂得一身热汗,第二天便能转好。
可一连两日下来,茶花都没能见好。
赵时隽让冯二焦连换了两个大夫,都道不出什么名堂。
好似这姑娘身上天生就有着旁的女子都没有的娇稚,以至于就这样风寒一下,都叫人觉得她脆弱到仿佛随时会香消玉殒。
赵时隽索性将她转移到正院里去,搁在自己眼皮底下让人诊治。
她夜里时常梦魇,哭得脸颊湿凉,丫鬟们都战战兢兢地想要尝试安抚,却还是会惊动屋里熟睡的男人,三更的天也会从那榻上沉着脸起身,披着件外袍便从内室出来查看。
一直都查不出缘由,陈茶彦那里发觉好些时日没能见着妹妹也拒不用药,闹腾不休。
大夫劝赵时隽最好找熟悉茶花的人来问问,赵时隽才勉强让人将陈茶彦带过来。
陈茶彦看见妹妹虚弱模样,顿时也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你对茶花都做了什么?”
赵时隽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若是想治好她,最好还是老实交代。”
一旁冯二焦也生怕这人愤怒之下会冲上来,便拦在陈茶彦面前,好心劝他:“冲着昭王殿下这样说话,这般无礼的态度也当是你这会儿关心则乱了,陈公子该明白,眼下最要紧的是茶花姑娘……”
陈茶彦甩开对方搀扶上来的手,看着榻上的茶花,片刻才沉声同那大夫道:“茶花她……自幼便有心疾。”
这心疾不是心口处疾病,或者有什么绞痛,而是指她情绪上的病症。
她幼时在母亲初初去世之时,甚至还有一段时间忘记了所有人,包括他这个哥哥。
后来恢复过来,也是用了极其漫长的时间才修复了那情绪上看不清摸不透的病症。
交代完后,他又在赵时隽挥手示意之下被人直接拖送了回去。
那大夫听得一脸茫然,憋了半天,竟同赵时隽道:“在下翻了不少医书,类似的病案却不是很多。”
“茶花姑娘当日既是去过大牢,那地方煞气重,再加上她哥哥说她幼时便有这种不正常的病症,指不定是阴气重,撞过鬼也尤未可知……”
这话渐渐就变得迷信起来,叫赵时隽听得眉头直皱。
言下之意便是指茶花去过监牢之后,是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赵时隽对这说法嗤之以鼻,道这人又是个庸医,二话不说让冯二焦打发走。
可换了个大夫仍旧是束手无策。
冯二焦跟着焦头烂额,最终才委婉暗示自家主子,毕竟都这样了,便是试试,想来也是无妨。
赵时隽绷着脸,到底没再说什么,冯二焦便会意地自个儿出去找了个巫师回来。
那巫师进到府里之后要连做七天法事,可才一天,茶花竟就真的渐渐清醒有了意识。
丫鬟们惊喜坏了,忙不迭将消息告知给主子。
只是小姑娘身体还过于虚弱,连开口说话都有些吃力。
赵时隽自是松了口气,对那巫师原本不信,也不得不信了三分。
巫师见茶花说醒就醒来,意外之余想到自己这法事只做了一日,剩下几日就没法赚这笔银子,心下难免不甘。
“她魂体尚且还不稳,我这里有一只驱邪香囊可以为她驱邪。”
他说罢又生怕赵时隽会不信,强调这香囊的功效:“即便是不用作驱邪,平日里也有许多夫人都会将自己的头发放入其中,转增给夫君后,便能夫妻感情大好,让夫君对她千依百顺。”
赵时隽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屑:“妇人讨好丈夫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焉能如那些妇人一般,行那等掉脸子的事情?
巫师见他脸色不愉,不知自己哪句话触到他霉头,顿时又改口奉承其他。
赵时隽若有所思地扫了他一眼。
待入夜时,他在那书房里翻阅了一些当地的卷宗后略感疲惫,才打开抽屉望见里头的驱邪香囊。
赵时隽皱着眉,盯了半晌,这才揪起自己一绺头发打量。
当天晚上,茶花吃了些东西后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她数日卧榻,汗腻且一股药味。
在赵时隽回来前,丫鬟们给她沐了个澡。
等赵时隽进屋后,便瞧见茶花肩上垂落着滴答着水珠的头发,抱着膝盖怔怔地缩在墙角。
丫鬟们捏着擦头发的干布却不敢靠近。
“姑娘醒来后便一直有些惶恐,好似在害怕什么……”
赵时隽顿时想到了那巫师口中的魂体不稳,容易撞鬼的体质……
他接过对方手里的干布,上前去朝茶花缓声说话:“你身子还未完全恢复,头发不干,再病着可就不值当了……”
茶花听到他声音,眼睫遽地颤抖了几下,这才抬起微盈水雾的泪眼,哽声道了句“殿下”。
赵时隽被她这软糯委屈的一声“殿下”勾得心口发软,见她虽反对那些丫鬟们凑近,却不抵触自己,便试着为她擦干头发。
果不其然,在他身侧的小姑娘尤为乖巧,不仅不怕他了,反倒对他产生了依赖一般。
赵时隽将那驱邪香囊给她戴上,对她说道:“这是庇佑你的东西,你要贴身戴着。”
茶花双手握住那香囊,点了点头,可眼角也红得很快,嗓音沙哑。
“殿下,我这些时日一直都在做噩梦,梦见许多没有可怕人,他们有的没有头,有的没有腿,血淋淋的,我……害怕……”
赵时隽蹙着眉,拍抚她后背,柔声安抚,“别怕,都只是梦罢了。”
茶花却揪住他衣摆,继续道:“可在他们要伤害我之前,都是殿下及时出现在我的梦里,保护了我。”
她手指紧紧地捉住他的衣摆,仿佛因为这几日的遭遇对他产生了极深的依赖。
“殿下能不能陪我去一趟玄宝寺,求个平安……”
玄宝寺当天被赵时隽放了场火,可只是烧坏了些围墙,看着夸张了些,后来闭关了几日,也没影响它继续迎客。
她难得主动向他提出什么,奶乎乎软糯糯的嗓音让人听着心都要化为一汪柔软的春水。
赵时隽自是答应了下来,就连夜里都是坐在她榻前哄着她睡熟后,才轻手轻脚地披着衣服离开。
对于这位昭王殿下而言堪堪称得上是无微不至的照顾落在下人眼中,无疑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以至于底下人对茶花也更是小心翼翼地侍奉。
隔天茶花便不顾体弱,也坚持要穿戴整齐下榻。
赵时隽本想等她身体好些再说,但她乖乖地坐在桌前用着早膳,还眼巴巴地看他好几回,叫人也极难忍心说出“个”不字。
他索性也就纵容了她,推了旁的事情陪她一回。
待上了马车后,将将驶出府里时,俞渊便骑着马追了上来,隔着窗子同赵时隽道:“殿下,袁寂醒了。”
“但他要当着殿下的面亲自招认,以求个宽恕的机会。”
这桩久悬未结的事情对于赵时隽而言,无疑也是存了几分用心。
是以他听到这事情后,皱着眉正要说话,袖口却被人轻拽了两下。
茶花眸色不安地望着他道:“殿下不陪我去了吗?”
她眸里含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失落,仿佛没有他会不行。
赵时隽立马松开了眉心,“当然不是。”
俞渊隔着小窗看不清明,只见自家主子低下头,同那小姑娘不知道轻了嗓音说些什么,才叫茶花脸色微霁地“嗯”了一声。
赵时隽再度转过头来,却是朝俞渊吩咐道:“好茶好水地招待着,等我回来就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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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这个恶心的贱男人终于盒饭了,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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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0章 、罪臣身份揭穿(10)
◎“本王要亲手捉拿这兄妹俩——”◎
到玄宝寺后,茶花才知晓经历了先前那桩案子之后,玄宝寺的香客不减反增。
民间都传是玄宝寺的佛祖显灵,赐了一场天火,这才让五阴教的人无所遁形。
是以即便是在今日,这山上亦是络绎不绝的行人上山下山。
到了佛殿中,赵时隽前脚才让人捐了香油钱,后脚茶花见了那大殿中一堆乌乌泱泱的人后,忽然小声道了句“怕风”,想要到些僻静的地方去歇一下脚。
一旁冯二焦都看得有些傻眼。
眼巴巴地非要昭王殿下亲自陪着上玄宝寺的人是她,现在陪她来了,这脚底心都还没站热乎呢,她转头又说怕风?
赵时隽低头朝她扫了一眼。
若放在平常,哪个在他面前这般矫情啰嗦的,他早就没了耐心。
可念在她这几日的虚弱可怜的份上,他那底限倒是连降寸许,竟也没有朝她表露出什么不耐。
可他打量茶花的目光却还是让她下意识地绷直了后背。
男人朝身侧的人交代了几句,然后才转身对小姑娘开口道:“走吧。”
茶花望着他一副喜怒难辨的神情,愈发不安地问:“去哪里?”
“不是怕风吗?”
赵时隽道:“陪你到客房里去。”
茶花见他竟也真的松口答应,自然是强忍了心底的讶异抬脚跟了过去。
后院一个小沙弥将他二人领去一间客房之后,茶花才又询问:“殿下是不是生气了……”
赵时隽走到那桌旁,信手翻开倒扣在桌上的茶杯,缓缓往里头注水,反而没有回答她这话。
生气不生气的,他都还不是陪她过来了。
“茶花,你可真是个琉璃做的美人,耐看不耐用,可知你这一病耗了我多少日的心思……”
“只怕都如你这样的,日后光是捧在掌心都还嫌不够,还得叫人含在嘴里小心翼翼地护着。”
他都不知道,在没他之前,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茶花被他那幽沉不定的语气说得略是无措。
她轻垂眼睫,见他杯中的茶一口喝了干净,便轻轻挪步走去,给他重新斟满茶水,再度奉到他面前。
“殿下润润嗓子……”
她抿了抿唇,讨好之情几乎溢于言表。
“先前是茶花猪油蒙了心,见殿下身份贵重便一个劲儿地害怕,眼下方知晓,殿下不仅是身份贵重,便是待人……也是一等一的好。”
她先前是有多不识抬举,眼下便有多识时务。
赵时隽哼笑了一声,倒是被她这话给取悦三分。
“算你是个有良心的。”
他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又应允她,今晚陪她在这里住上一晚。
茶花口中道着谢,像是怕麻烦了他一般,后面总算收敛了一些。
一直到傍晚前,她也没有再提过什么,而是随那些和尚在经房里听了一整天的经文。
至于赵时隽则是寻了寺里棋术高超的法师对弈了几局。
这边天将将暗黑下来,这个时辰那些和尚也终于停止念经,叫茶花也跟着回了房去。
只是天黑还没有多久,冯二焦便又打外头进来,轻手轻脚走到赵时隽身后小声道:“殿下,茶花姑娘那边想见您……”
真真像是一刻都离不开的样子。
赵时隽捏着一枚黑子,听到他这话反倒把眉一拧,口中冷斥:“啰嗦,没见着我这局棋还没下完?”
冯二焦顿时闭上了嘴,复又一脸惶恐地后退两步。
差点就忘记了,他家这主子向来都最不喜欢被人打断下棋的思绪。
再等这一局棋下完之后,法师很有眼色地道自己该回去清修片刻,赵时隽便与对方口头客套了一番,才起身离开了棋室。
在到茶花屋子之前,冯二焦自然是把茶花今日早早歇下后,却很快梦魇的事情说给对方听去。
只是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咋舌。
就算日后真的顺理成章地成了殿下的妾室,就连做个噩梦都要叫人过去陪着,是不是也过于娇气?
许是知晓自己的行径一次比一次过分。
是以在男人到来之时,茶花便打量着对方的脸色,为他先倒了杯热茶,小声道:“夜里寒凉,殿下快些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她将声音压得极低,宛若犯错的孩子一般,在他面前越显得小心翼翼。
赵时隽瞥了她一眼,柔声道:“我没生你的气,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
茶花抿了抿唇,待他喝完了茶后,这才接回那只空杯子,低声道:“我想让殿下今晚上陪我……”
赵时隽来的时候就同茶花说过,他白日里陪她过来可以,但等晚上她睡下后,他便另有要事要下山回去一趟。
赵时隽顿了顿,抬眸望着她,启唇却仍旧是耐着语气缓缓答她,“茶花,我们先前不是说好了吗?”
“你要实在害怕,我叫两个丫鬟过来一左一右陪你,待我忙完了手头上这件事情,往后天天陪你都可以的……”
他说罢起身便要让冯二焦叫两个丫鬟过来。
可还未起身,一只凉滑的小手便一把捉住他的手指,令他愈发诧异。
他回眸看去,见小姑娘急的额角都生出了些许汗意。
“殿下再等等……”
好似哪怕挽留不住他,也要想叫他再多陪她一会儿。
她这一病倒像是变了个性子一样,变得万分识抬举不说,又实在是黏人的厉害……
赵时隽垂眸盯着她那只紧紧扣住自己的小手,沉吟片刻,才轻柔下嗓音道:“这样吧,待我处理完了,再连夜赶上山回来陪你可好?”
横竖也就是去问袁寂两句话的功夫,问完之后,该怎么做,明日再说就是。
茶花见他这松口简直和没有松口没有区别。
可她已经没了任何法子,只能“嗯”了一声,随即起身走到桌旁继续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道:“天冷,殿下再喝杯茶吧。”
赵时隽方才才喝了一杯,哪里会觉得渴?
可这小姑娘不像是那些有眼色的下人,有的只是满眼的纯澈天真。
她今日做得实在不是一般的反常,但念在她生病情有可原的份上,他也没有半分计较。
他正要接时,忽然脑中传来刺痛。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头晕目眩。
直到这一刻,茶花颤抖不止的心口才终于触到了地面。
她伸手搀扶他一把,明知故问道:“您怎么了?”
赵时隽借着她的手臂稳住身形,揉了揉额角的瞬间,脑海里电光火石间想到什么,随即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是方才那碗茶……”
茶花霎时惊得打翻手中的茶杯,被他揪到眼底下,叫他瞬间撞破她那双惊慌失措水眸中一闪而过的心虚。
屋里忽然传来轻微脆响声,好似是杯子摔坏的声音。
冯二焦下意识地抖了抖一身赘肉,险些以为茶花又惹怒了男人。
可下一刻却是小姑娘过来将门打开,轻声同他说道:“殿下说是今晚上陪我,不出去了……”
冯二焦心里啧啧不停。
这可实在是过于色令智昏啊殿下……
但就算给他一万个狗胆子,他也不敢破坏赵时隽的好事,只能叹息道:“那就劳烦茶花姑娘照顾好殿下。”
说罢顿了顿,又分外地委婉说道:“只是这里是佛门重地,稍微……克制一点。”
至少不要太过明显。
茶花闻言,也不管是听懂还是没有听懂,都闷闷地“嗯”了一声,随即将门反手关上。
待将门拴严实地插上之后,她心口都止不住砰砰的动静。
茶花抬眸扫了一眼榻上的男人,随即便走到后窗的位置将窗户一把推开。
之所以选择要来玄宝寺,是因为茶花上回被袁寂绑架在此处时,知晓了这后面是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小道可以避开旁人下山离开。
门外的冯二焦见屋里的灯陡然灭了,颇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正准备靠着柱子阖眼睡去。
岂料俞渊突然风尘仆仆地赶来,手里还握着一封沾着血污的信件。
冯二焦见状迟疑地上前去,拦着对方道:“大晚上的,你怎跑上来了?”
“殿下人呢?”
冯二焦道:“将将才歇下没多久,你要不等会儿?”
话音才刚落下,俞渊便皱着眉十分不耐地将他一把推倒了旁边,而后上前去拍门求见。
见里头没人应声,他脸色猛地一变,不等冯二焦过来阻止便直接一脚将门踹开。
那门拴被人生生地踹断。
再叫这冯二焦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土骂骂咧咧追进去时,俞渊却掐了掐男人的脉搏,沉声冲着冯二焦道:“你这差事做的可真不错,连殿下被人下了药都还不知道?”
冯二焦瞬间大惊失色。
玄宝寺里半夜的动静可谓是炸开了锅。
而半个时辰后,茶花却已经和陈茶彦顺利地在山脚下碰了头。
他们既非第一次逃亡,这点默契自然也还是有的。
陈茶彦在旁人眼中是个病痨的人,且除了是茶花的兄长这一条,在下人眼中更没有任何的分量,夜里自然是无人会守着他。
夜风冷飒,今夜巧又没有月亮,哪怕走到跟前,若不是抓住对方衣摆,甚至都看不清楚个人影子。
“咱们先去一趟琴行……”
虞宝镜最后给茶花的那封信并没有说太多的内容,但唯独与茶花道明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取良籍,根本就不需要薛槐的指纹。
而琴行那里,有她留给茶花的东西,也算是对茶花帮助过自己这件事情上仁至义尽的报答。
陈茶彦默默地点了点头,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二人一盏茶后到琴行敲门,屋里歇下的掌柜问清来人是茶花后,才谨慎将门打开,将他二人迎了进去。
掌柜取了两份良籍递给茶花,沉声道:“我与虞娘子相交多年,她也是信得过我,才将这件事情委托给了我。”
“这原本是虞娘子留给她自己用的,但对茶花姑娘也着实是有一份过意不去,这才将东西留了下来,叫我后面再转交给你。”
茶花接过那两份渴求依旧的良籍,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劳烦掌柜日后见到虞娘子后,代我向她道谢。”
掌柜的见他兄妹二人仿佛也惹事在身的样子,自然也不会多问什么,转而让他们从后门隐蔽离开,只当今夜无人来过。
在天亮之前,茶花和陈茶彦寻了地方更换过行装后,便一直守在了县城门不远的偏僻巷口。
“天一亮,咱们就出云舜。”
倘若赵时隽为此而感到生气,派人在这大门口严查,那茶花和陈茶彦打扮成中年夫妻的模样以及手上这份正当良籍也足以蒙混过关。
“茶花,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陈茶彦打量着妹妹有条不紊地挽起了妇人的头发,忽然开口询问。
茶花愣了愣,只摇头回应了他。
陈茶彦目光反而复杂,压低声音道:“倒是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