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有专门接待官员的驿馆, 需要身份登记,但为了隐藏身份, 他们却不能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明,寒敬之花了大价钱才买通了驿卒, 给他们开了几个房间, 守门的驿卒穿着染满尘土的兵服, 将寒敬之递过去的银子仔仔细细的揣进了布袋子里,顿时换了一副脸色。

“几位大爷, 这幸好最近没有过路的官员,不然这几个房间都省不下来呢。”

寒敬之似笑非笑的问道:“这条路不是本就没多少官员走么?”

那驿卒还当他是行外人, 立刻一摆手, 嗬了一声:“你们是不知道, 我们这里离徽州只有半天的路程, 徽州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去汴州皇都的路啊, 所以平时人特别多, 我还管你们要少了呢!”

寒敬之懒得跟他周旋, 只是吩咐道:“照顾好我们的马匹, 明天还要赶路, 另外有什么经饿的粮食,明早给我们打个包,我们带走。”

“得嘞,你这人痛快,我们肯定好好办事儿。”驿卒笑嘻嘻的垫着银子走了。

房间里满是堆积的尘土的味道,显然已经很久没擦过了, 萧夙机和蒋一白这种住惯了皇城好房子的和豆豆这样住过现代公寓的都不太能受得了,一到屋子里就开始打喷嚏,倒是寒敬之和暗卫们很能适应,泰迪从小就是要饭的,什么脏乱差的都见识过,觉得驿馆已经很不错了,起码比他在徽州住的房子还好。

“爱卿,我还是睡在马车上吧。”萧夙机看着充满霉味脏兮兮的被褥直皱眉。

“现在天气冷了,有个房子暖和不少,先忍忍,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寒敬之将马车里的被褥拿出来,给萧夙机铺在床上,安抚似的亲了亲他的脸颊。

萧夙机坐在床上,渴望的望着寒敬之:“爱卿,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病,真的要去看你师父么?”不如我们不去了好不好,换一个富庶温暖的地方微服私访,还能欣赏沿途的风光!

寒敬之心中一酸,揉了揉皇上软绵绵的手心,柔声安慰:“就让我师父见见你,我们的事也要通知他一声,至于你的身体,我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了。”

深夜。

萧夙机的房间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放在窗棂的一角,天色过于黑暗,屋外又没有月光可借,这是为了皇上晚上睡醒想要如厕准备的。

寒敬之卧在萧夙机的身旁,轻轻的搂着皇上的肩膀,不多时也陷入了沉沉的梦中,他这段日子实在有些疲惫,再健壮的身子也支持不住,好不容易逮到时间休息,便彻彻底底的放松下来,他也告诉暗卫们,可以不必每夜都守着,轮换着睡觉,保持体力,到了这个地界儿,他们的行踪又变得神秘起来,危险也相对较少。

半醒半梦之间,寒敬之恍惚觉得手腕一阵剧痛,多年的机警让他还是从梦中挣扎了起来,抬掌便要反击。

一抬眼,萧夙机嘴唇发白的在一旁折腾,手指死死扣住他的手腕,怪不得会觉得一阵剧痛,萧夙机的指甲已经将他的皮肉划破,渗出血来。

但寒敬之没动,因为萧夙机正叨念着什么,他想仔细听清。

“别......求求你了!”萧夙机的眼泪吧嗒吧嗒顺着耳侧流入被褥里,就像一把重锤打在寒敬之心上。

“我不做......我不会放过你!”忽而,萧夙机的表情又凶狠起来,他狠狠的咬着牙,胸膛剧烈的起伏,掐着寒敬之手腕的指甲更用力了些,寒敬之轻轻皱眉,伤口处传来一阵阵刺痛。

“不要废我的武功!啊!”萧夙机痛哭,哭的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慢慢的缩成了一团,身上微微发抖,寒敬之轻轻摇他,抱紧他,萧夙机许久才安静下来,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散去,指甲里还留着寒敬之的血。

霖王没管自己手腕上红的发紫的指甲印,先是摸了摸萧夙机的脉搏,又探了探他的丹田,然后用自己的内力替萧夙机舒缓着紧绷的肌肉,将那乱窜的真气安抚下来。

萧夙机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呼吸却渐渐平稳,嘴唇也恢复了红润的颜色,方才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依旧是乖巧又可爱的模样。

但寒敬之手腕上的刺痛提醒他方才不是错觉,而是皇上又被影响了。

这萧夙机的身体,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他原本以为,没有失忆的皇上,是可以妥帖运用这股真气的,毕竟京城的侍卫甚至是霖王府的暗卫都证实过,皇上邪功盖世,掌力惊人。

可皇上看似只是忘记了武功,实则恐怕已经没有办法再练武了,寒敬之曾经摸过他的经脉,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一股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如果皇上方才的梦话是真的,他曾经被人废过武功的话,那真气一定早就被打散了,体内这股一定不是他的真气,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怪不得凭他的武功也压制不了。

寒敬之后半夜都没有睡着,他一直抱着萧夙机,平生头一次觉得茫然无助,如果见了师父之后,师父也没有办法帮助皇上呢?那他该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他那能去找谁?

球妃么?

可惜好不容易抓出来的线索,只是对方一颗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球妃知道的已经都说了,但对皇上的身子依然毫无帮助,她也只是无意中知道了寻母草的事,连怎么用,和什么一起用都不清楚,还有皇上的身世,皇上如果真的不是先帝的儿子,那他是谁呢?太后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然为何对亲身儿子是那种态度?

寒敬之心乱如麻,可现在皇上就只有他了。

现在就只剩下敛血山庄一条线了,他心里有种直觉,如果刺破了敛血山庄的秘密,一定能知道更多有关皇上的事,他们为何训练献俘,又是替何人将献俘安排在宫中和大臣府上,起码这两个问题,就能得到解决了。

莆田寨这个地方,看来是一定要闯一闯了。

次日天刚见亮,众人就收拾行囊出发,萧夙机浑身像脱了力那么疲惫,整个人蔫蔫的,被霖王抱到车上后,又接着睡了过去。

车子一路快行,路过饶城好好休整一番后,终于向莆田寨行去。

莆田寨这个地方,在一处山中盆地,土地肥沃,地势低洼,是大山连绵中难得的平坦地域,被魏道云魏道嗔两兄弟发现,在此落草为寇,招揽各地的草莽之士,大量抢夺过往旅客的钱财,但因为此处贫瘠,官府又鞭长莫及,变成了三不管的地带,全由魏氏兄弟说了算。

“王爷,我们的人已经提前跟寨主魏道云打好了招呼,魏道云早就妄想与上三门攀上关系,听闻王爷要去,很是欢喜。”暗卫骑着快马回到寒敬之处,翻身下马,跪倒在地施礼。

“花花的人缘这么好!”萧夙机撩起帘子笑眯眯捧场。

寒敬之跳到车上,将窝了一上午的萧夙机抱下车来,颜色严峻的嘱咐道:“千万不许暴露身份,千万不许四处乱跑,如果想去哪里,一定要带着......”

萧夙机耷拉着耳朵噘嘴道:“有没有人说过花花越来越有皇后的风范了?”

暗卫们纷纷应和!

就是我们啊,我们一直觉得王爷身上萦绕着母仪天下的光辉,在漆黑的深夜里,我们甚至恍惚看到王爷肩上蹲着一只凤凰,这是上天的预兆啊!

寒敬之:“......”这届暗卫早晚要开除!

蒋一白催马过来,这等正经事还是三令五申的好,哪怕皇上觉得烦,他也要过来插一嘴。

“皇上一定要记得,你是......”城里来的暴发户黄少爷。

“霖王殿下的男宠!”萧夙机举手抢答。

泰迪立刻鼓掌:“特别美!比花魁还美一百倍!”

蒋一白:“......”随皇上开心吧,男宠就男宠。

山中的空气带着浓浓的湿意,由于被枝叶遮挡着,太阳光只能射-进来可怜的几缕,地上堆积了一层像毛毯一样软绵的树叶,树叶发黑发黄,却仍然柔韧结实,倒是将地上的泥污隔挡开来。

众人绕过密密麻麻的树丛,总算看到了坐落在山腹之中的大寨子,莆田寨这几年建的越发齐整,原来简易的木屋也改成了红砖灰瓦的高楼,刷的雪白的墙壁不亚于皇都中朝廷要员的家。

马车停在寨门口,里面呼啦啦跑出来一队人,均带着红头巾,穿着标有莆田寨标志的统一服饰,中间迎出来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人,留着长长的胡须,穿的好似一个员外,看起来慈眉善目,一点也不像一个绿林出身的寨主。

“霖王殿下,蒋大人,真是稀客中的稀客啊!”来人满面红光,赶紧双手握拳施礼。

既然到了武林中人的地界,寒敬之自然要遵守武林中的规矩,虽然人家尊称他一声霖王殿下,但实则,更看重他天玑道人弟子的身份。

“魏寨主,打扰了。”寒敬之一笑。

“魏寨主。”蒋一白也笑眯眯道。

“不打扰不打扰,这是魏某人的荣幸啊哈哈。”来人笑声爽朗,在山谷中一阵阵的回荡,看得出内力极其深厚。

泰迪从后面挤出个头,小小的身子特别不起眼,他凑到近前仔细看了看,突然惊喜道:“魏大侠!”

让泰迪出来认人,这是寒敬之故意的,那个出现在碧洲的魏道嗔,到底是不是莆田寨的魏道嗔,恐怕只有泰迪能辨认了,于是他特意嘱咐泰迪,如果看到那个魏道嗔,一定要喊出声,让大家都听到,最好能跟魏道嗔套套近乎,看他认不认你。

所以泰迪一看见那人的脸,便依寒敬之的吩咐,大叫出声,甚至挂着满脸的惊喜。

寒敬之顺理成章的接过来话,脸上挂着一丝疑惑,指着面前的人问泰迪:“你认识魏大侠?”

泰迪异常开心,从暗卫身边挤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朝那人深深一鞠躬:“这是魏道嗔大侠啊!”

寒敬之挑了挑眉,看向面前的那人。

那人看到泰迪先是一愣,随后拍着肚皮笑道:“小兄弟认错了,在下魏道云,你说的那是我兄弟,难不成你见过他?”

“魏道嗔大侠不在寨中?”蒋一白在一旁幽幽道。

魏道云叹了口气:“实不相瞒,道嗔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回来了,也没给我来封信,我守在寨中也甚是担心,要是这位小兄弟知道道嗔在哪儿,可否告知在下,我给他去封信。”

泰迪心中一阵失落,原来这是魏道嗔的哥哥魏道云啊,两个人长得果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本以为可以帮着皇上他们早日找到魏道嗔,看来远没有想象中容易啊。

“小人不知道魏大侠现在在哪儿,小人只是在碧洲见过魏大侠。”泰迪老实答道。

“哦......”魏道云若有所思的抚了抚胡须。

寒敬之将泰迪领到身前,给魏道云介绍:“这是我在路上收留的一位小兄弟,魏兄要是还要问什么,尽管找他。”

魏道云赶紧施礼:“多谢多谢,霖王殿下,蒋大人快随我来。”说罢,他在前头领着路,带着众人往山寨中走。

寒敬之趁魏道云不注意,捏了捏萧夙机的手指,然后继续走在前面做一家之主的样子。

其实皇上在这里,他走在皇上前面,也算大不敬,但是碍于现在的情形,萧夙机又丝毫不在意,寒敬之也就没有那么多礼数上的顾虑了。

一进到大堂,靛青色烫着金黄大字的牌匾悬挂在当中,忠正良善四个大字明晃晃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张上好的梨花木八仙桌,放在正中间,下垂手放了四把椅子,魏道云在正座上一坐,吩咐手下人赶紧给众位英雄看座。

待到大家都坐好,有小喽啰给霖王等人沏了热茶。

寒敬之往茶杯中一看,又拽过萧夙机的茶杯看了看,茶水呈淡黄色微微摇晃,里面没有毒,如果放了药的茶水,在杯底的水会微微打转。

魏道云眯着眼睛看了看紧挨着寒敬之坐着的萧夙机,这位小公子倒是长得极好,眉清目秀,芝兰秀发,便是放在江湖美人排行榜上,也绝不逊色,看起来也像是出自大家名门,举手投足之间倒是得体的很。

他是不知道,萧夙机看着桌上的糕点,忍得辛苦极了,爱卿特意强调,进了莆田寨就不能像在外面那般随便了,不知道安不安全的东西不能吃,不认识的人不能信,凡是多留个心眼儿,这里面可没有什么良善之辈。

“这位小公子是?”魏道云饶有兴致的指着萧夙机问寒敬之。

萧夙机立刻弱柳扶风的往寒敬之怀里一靠,娇滴滴的答道:“我是王爷的男宠。”语气颇有些自豪。

寒敬之身体一僵,既然皇上坚持,他也就默许了,赶紧拉起萧夙机的手,放在手心把玩,一边还冲魏道云笑道:“让魏寨主见笑了。”

魏道云的脸色有些尴尬,他没想到堂堂一个王爷出门来拜见恩师会带着一个男宠,不过这男宠长得委实国色天香,或许霖王正被迷得神魂颠倒,片刻也不能离身。

“不不不,不见笑,霖王殿下果真是英雄豪杰,小公子姿色举世无双!”魏道云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是夸夸总是没错的,他寨子里养着不少压寨夫人,对男人倒是没有什么兴趣,甚至觉得挺奇怪的,硬硬的汉子怎么也不如娇滴滴的姑娘,但今日一看萧夙机,却觉得以前这么想,大概是没见过真正的妙人。

萧夙机疑惑的歪着头看魏道云,特别想问一句,为何有男宠就是英雄豪杰了?

幸好寒敬之实在太了解他,在他刚要张口的时候,将茶杯递了过来,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喂给他喝,在魏道云看来,倒是极其疼爱这个男宠了。

萧夙机趴在寒敬之耳边小声道:“爱卿,朕饿了。”

软绵绵的气息撩拨的寒敬之耳根痒痒的,赶紧拍拍萧夙机的手,示意他坐好。

“不知霖王殿下用过午膳没有?”魏道云适时问道。

“实话实话,我们一早赶路,却确实还没有进食,今日前来,却是要叨扰寨主了。”寒敬之笑道。

魏道云赶紧拍手,诚惶诚恐道:“霖王殿下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寨中没有皇都的精致,一些粗茶单放还望霖王殿下不要介意。”说罢魏道云吩咐人去准备吃食,都是山中打的野物,靠山吃山倒也很是方便。

等菜的途中,寒敬之给泰迪使了个眼色,他们之所以进莆田寨,就是为了魏道嗔的是,现在魏道云倒是对这个弟弟绝口不提,让他们无从下手。

泰迪很是激灵,立刻会意,拱手从座位上站起来,先是给在坐的诸位纷纷施了礼,这才开口说话。

“魏寨主,方才小人又想起一件关于魏道嗔大侠的事。”

魏道云闻言一愣:“哦?”

泰迪咽了口口水,他还从未在这个大人物聚集的场合上开口表演,他知道寒敬之是派他打探魏道云的口风的,希望能套出来更多关于魏道嗔的消息,他不能让霖王殿下失望,尤其是不能让皇上失望,他得周旋过魏道云。

“小人记得,魏大侠在碧洲的时候,和一个叫做黄粱老道的术士交好,或许魏大侠此刻正和他在一处,不知道魏寨主听没听说过这个人。”

魏道云抚了抚胡须,在嘴里小声嘟囔:“黄粱老道?真是从未听说过。”

然后长叹一声,一边摇头一边指责那个不争气的兄弟:“道嗔这些年四处游走,认识了不少不清不白的人,什么黄粱老道,绿梁老道,都是江湖上数不上的小人物,我一心盼望着弟弟能多和侠义之士结交,能壮大我们莆田寨,可惜他不争气,竟是找些狐朋狗友,现在更是连人影都见不到,我管不了他,只能放任他胡作非为,真是对不起父母的在天之灵。”

寒敬之赶紧虚情假意的安慰:“寨主千万别这么说,莆田寨能有今天,还是你们兄弟一心的结果。”

泰迪立刻点头,忙不迭道:“对对对,魏大侠可是个好人啊,他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让我们捞了不少银子,小人至今都感念魏大侠的恩德,如果有再见的一日,一定对魏大侠当面道谢。”

魏道云来了兴致,惊喜道:“真的?我兄弟还能做些好事?可真是意想不到。”

“那是自然,小人一见寨主您,还将您认作了魏大侠,你们都是一副菩萨心肠,长得也真是像。”泰迪意有所指。

魏道云点点头:“一母同胞,的确是经常被人认错啊,不过我的手臂上天生有一条月亮形状的胎记,道嗔却没有。”说罢,魏道云一拉袖子,将手臂伸给众人看,果然在小臂上有一个暗褐色的月亮形胎记。

魏道云缩回手,举起酒杯道:“我弟弟的事情扰了大家的兴致,我先敬大家一杯酒,当做赔罪。”说罢他一饮而尽,将干干净净的杯底端给众人看。

“邵机不能饮酒,就让他以茶代酒吧。”寒敬之解释道,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同样一饮而尽,将杯底示给魏道云看。

萧夙机刚要把酒往嘴里送,被寒敬之单手拦下,霖王殿下用眼神儿警告道:“说你不能饮酒......”

他赶紧吐了吐舌头,这新名字听起来略怪,还没有习惯。

在座的除了豆豆一个女眷,和萧夙机一个娇滴滴的所谓男宠没有喝酒外,其余人都干了杯中的酒。

“霖王殿下,这酒是用山中的清泉水酿造,混以后山特有的酸橘,别有一番清冽的味道。”魏道云解释道。

“的确很特别。”寒敬之点点头,酒中带着浓浓的橘香,入口先是发涩发酸,然后才是香醇,和皇都中淡如水的果酒,与边疆辛辣的烈酒都有所不同。

“这也都是山上采的蘑菇,捉的野鸡,还有泉水中自然养大的鱼。”魏道云给寒敬之介绍道。

“多谢寨主盛情款待。”寒敬之笑笑,心中却充满了心事,魏道云看似热情,但在魏道嗔的事情上却滴水不漏,表现的异常关心这个兄弟,但是却久久没有动作,无论泰迪如何引导,魏道云就是不上道。

“一会儿吃完了饭,可否欣赏一下山中美景?”蒋一白展开折扇,慢悠悠的摇道,他作为文武双全的全才,对记路更是尤其擅长,只要让他走过一遍,他闭着眼睛便可以将路线画出来,只是他作为一个史官,这项本领倒是无用武之地,江湖上也鲜少有人知道。

寒敬之自然是知道的,他揽过萧夙机,很是宝贝的样子,然后对魏道云道:“邵机最喜作画,看到山水更是欣喜,方才还对我说,想看看这山中风光,不知方便否?”

霖王殿下那么说,魏道云哪敢说不方便,赶紧点头道:“自然自然,我这山中倒有几处美景,一会儿我亲自带霖王殿下去看,还有一流云泉,是解乏静修的好去处,今晚霖王和小公子,倒是可以享受一下。”

魏道云的脸色有些暧昧,寒敬之自然是心照不宣,知道这个流云泉是寻欢作乐的去处,于是故意做戏道:“寨主果真通情达理。”

萧夙机完全没有心领神会,依旧望着桌上据说特别破坏形象不能吃的烧鸡咽口水。

“小公子不尝尝这山鸡?”魏道云看得出来霖王十分喜欢这个小公子,若是讨得了小公子的欢心,霖王大概也很好相处。

萧夙机两眼放光,那必须想尝一尝!说实话,吃这一只都不在话下,朕以前在宫里的记录是三只鸡,把豆豆都吓昏了过去!

寒敬之赶紧握住萧夙机的手,担心他直接扑上去。

“寨主客气,只是邵机从来只饮普洱茶,只吃山泉水煮出来的青菜,别的他怕是吃不惯。”寒敬之胡说八道。

看着魏道云热情的端上来的泉水煮蔬菜,萧夙机是绝望的,他嫌弃的用筷子挑了一根,放在嘴里嚼了嚼,别说油了,竟然连盐都没有放!为什么这么凶残!

豆豆在一旁小声给萧夙机加油打气:“坚持坚持,都是维生素ABCED!”

“小公子果然与众不同!”魏道云非常赞叹,要不说别人是霖王,找的男宠都是这等特别的公子,这出水芙蓉的模样,恐怕就是泉水清茶豢养出来的,跟乡野村夫丝毫不一样。

看着别人大口吃着油腻腻的烧鸡,萧夙机只能装高岭之花的范儿,饿的十分焦心。

寒敬之偷偷在他耳边道:“晚上给你弄吃的。”

萧夙机总算艰难的忍住了。

蒋一白怜悯的看了看传说中只吃泉水煮青菜的皇上,可以说是十分委屈了,皇上能吃青菜就不错了,还泉水煮青菜,寒兄的确是够狠的,怀了孕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用完餐,魏道云履行承诺,带着霖王等人在山中欣赏风景。

若是第一次见到,萧夙机还能有些兴奋,只是这十多天每天都对着野山野水,他早已经看腻了,但是作为传说中特别喜欢山水的画家,他还要时不时的发出沁人心脾的惊叹。

“真是太美了!”

“巧夺天工!”

“上苍的馈赠!”

“无与伦比!”

暗卫们磕着瓜子啧啧,皇上跟我们花花在一起之后,变了越来越虚伪了,果真是近朱者赤,我们都非常骄傲,照这么发展下去,大祁的繁荣昌盛指日可待!

寒敬之挂着一丝微笑,轻轻抚摸萧夙机的头发,故意说给魏道云听:“就知道你喜欢。”

魏道云听到对他山寨的夸奖,自然也是美滋滋的,于是顺其自然道:“既然小公子这么喜爱作画,不知道可否求一副我这寨中山水,也好装裱起来,时刻感念霖王的恩德。”

寒敬之:“......”坏了。

蒋一白:“......”笑话,我们皇上哪里会画画啊,连字都丑的吓人!

泰迪:“......”真希望我也能得到一副皇上的画啊。

萧夙机哀怨的瞪了寒敬之一眼,冲魏道云说:“好啊,明天给你。”

魏道云惊喜:“竟然这么快!”

萧夙机一愣:“啊?快了?”

魏道云赶紧摆手:“不不不,不快,小公子画艺精湛,在下深感佩服!”实在是没想到,霖王殿下竟能找到如此妙人,一晚上的时间就能完成一幅复杂繁复的工笔画!

沿着竹桥向后山走,不断有溪流从桥下流过,水中能清晰看到甩着尾巴游动的身影,在溪水两旁是寨中自己种的地,现在已经收的差不多了,走过石桥,鸟雀声浓了起来,面前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这林子诸位还是不要去,里面地势复杂,极其容易迷路,说实话,我寨中的人走进去都不一定出的来,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这林子里有什么,到底有多深。”魏道云一指面前的密林。

魏道云所言不假,这林子过分浓密了,地上竟是一点阳光也透不过来,树林深处更是一片黑暗,与黑夜无异,看着有些神秘骇人。

“的确是很容易迷路。”寒敬之点点头,却朝蒋一白使了个眼色。

蒋一白会意,再容易迷路的林子,他怎么走进去的都可以原路走回来,所以他不担心,倒是魏道云不想他们进的地方,正是他们感兴趣的地方。

“呃......我们换一条路,去看看流云泉。”魏道云先行折返,众人跟在身后。

流云泉与这片密林在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魏道云又带着他们拐弯抹角的走了好长一段路,若是平常人,估计连密林在东西南北哪个方向都分不清了,但是蒋一白则不然,他一路跟着魏道云走着,一路记些标记,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密林有有些个什么秘密,哪怕只是他多虑了,总比到时候想用用不了的好。

流云泉这里的装饰倒是要精致多了,原来流云泉不是一口泉,而是分列在不同地点的好几处小泉眼,魏道云将这些泉水引到挖出的池子里,用作可以在里面泡澡。

泉水微微冒着热气,氤氲在山中倒是如仙境一般,在几口温泉池的正中央,是一座竹子搭建的小院落,黄莹莹的竹身散发着特有的清香,通过院后的小石阶便可走到各个池子中,池边是结在泥地里的小草莓,一边泡着澡,一边还可以摘下来吃。

豆豆暗自腹诽,这不就是温泉池嘛,昌平小汤山品种更多呐。

“寨主果真会享受。”寒敬之赞叹,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变着花样折腾过,和这个山中大王比起来,他这个霖王倒是当得太辛苦了。

“霖王殿下也可和小公子一起享受,这泉水清澈温暖,对人肌肤甚是滋润,小公子一定喜欢。”魏道云恭维道。

在流云泉绕了一圈,寒敬之便故意打了个哈欠。

魏道云会意,知道霖王这是乏累了,赶紧差人安排住处,让霖王殿下等人休息,寒敬之也不推辞,双方客气了一番,寒敬之便带着萧夙机回房了,既然是他的男宠自然要跟他一个房间睡。

等山寨终于安静下来了,魏道云这才回了房间,有一黄袍道人早已在房中等候了多时,一见魏道云的身影,赶紧站起身来,一摇拂尘,急急问道:“怎么样?”

魏道云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坐在座位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的确是个大人物,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他只是来拜见恩师的。”

黄袍道人正是曾经出现在碧洲,交给霍托赶尸秘法的黄粱老道,他有些焦心道:“但是那个泰迪......”

魏道云沉思片刻:“他倒是有些古怪,按理说他一个乡下要饭的,怎么都跟霖王扯不上关系,如果不是他可以提到魏道嗔,我都不记得他了。”

“碧洲的事情,霖王或许知道了呢?”黄粱老道心烦意乱。

魏道云哈哈笑道:“知道又如何,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过几日他们就走了,你要你藏几天,不被发现就好。”

黄粱老道摇了摇头:“我这眼皮总是跳,自从干了这不厚道的事,没有一天睡好了觉,要不是没本事,老子也不趟这趟浑水!”他愤恨的锤了一下桌子。

魏道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幽幽道:“你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干了就是干了,再说了,我们运的都是尸体,尸体也都没了,别人查都查不到。”

黄粱老道叹了一口气:“可惜那个霍托......竟然变成傀儡人偶了,这件事霖王不知道感不感兴趣。”

魏道云咬咬牙:“当初就应该将那几个人都杀了,都怪你懒惰,觉得都是乡下人也没什么。”

“呵,你还是小心行事,确保这段时间没事吧。”黄粱老道阴阳怪气道。

魏道云嘴角浮上一丝微笑:“霖王的那个男宠倒是有点意思。”

黄粱老道差点被气乐了:“你牛气了你,你连他的人都肖想?”

魏道云冷哼:“要是大业成了,霖王就不是霖王了,他的人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