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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绾一时兴起,忍不住发散聊起来。

  渐渐的,张苍的人影仿佛从王绾的视野中消失。

  扶苏的声音也慢慢听不见。

  王绾的注意力全部击中在张婴提出的构想,他的态度慢慢中从教导的身份变成见猎心起的探讨。

  比如这一回。

  王绾摸了摸胡须,开口道:“张上卿你之前考虑得很对,是啊,故土难离啊!野人本就对大秦也没有任何眷念,这才躲在深山老林不愿出来。若强行将他们全部带去随军迁徙屯田畜牧,只怕会引起很大的反弹。

  那以你之见,这野人除了给他们迁徙发展畜牧业,还有其他能求活的路子吗?”

  张婴思

  索了一会,开口道:“对于如何完善养畜牧,我实在是没有更好的想法。但我倒是有另外一个主意,王丞相是希望野人在大秦安居乐业?还是希望他们随军迁徙去其他地方,为大秦军队屯田、提供辎重呢。”

  王绾笑了一声,带着点幽默道:“张上卿,这要借用你之前说的一句话,鱼和熊掌还想兼得?有哪样就搞哪样吧。老臣也是这个意思,只要是为大秦稳定,都可以。就好比说……”

  王绾忽然指着不远处长长一串板车,地上被洒下来一些黑色粉末组成了一条黑色的线。

  等众人都看过去,王绾才道:“就好比这些泥煤。寒冬腊月天,野人会偷偷从山林里背很多煤渣下来与乡村交换粮食。但泥煤价格不高,只能勉强果腹。

  其余时候,野人们多是砍伐树木、野兽皮毛,再背下山以物换物。这些是违背秦律,不可取的行为,但若不稍微给他们放开一道交换粮食的口子,那些野人就会成为抢夺粮食的强盗,唉……”

  张婴看着王绾紧蹙的眉心,发白的头发。

  忧国忧民的大佬,总是会让张婴心软一些。

  他思考了一会,暂时也没办法想出特别好的主意,于是开口道:“王丞相,要不双管齐下,愿意跟随大军离开的离开,愿意畜牧换取银钱的让他们去畜牧。至于这两个选项都不想做的,给他们一个用泥煤煤渣谋生的技能。”

  王绾道:“什么谋生的技能?”

  张婴道:“大秦对煤粉的需求很高,但野人们送下来有杂质煤粉很难被彻底燃烧,使用率低。但藕煤就不一样了,不管是用作厨房还是烧水取暖,都会比木柴更划得来。

  可以试试教野人们如何将煤粉做成藕媒去售卖,换取粮食。当然,我也不敢保证一定好用。”

  “肯定有用!张上卿你说的,肯定没问题!”

  王绾比张婴还要相信他的能力,他热情地走过去,弯腰拉起张婴的小手,“少府里面就有煤粉,有墨家巧匠,张上卿不妨来仔细说说。”

  “……”

  张婴一看王绾想拉着他一起监工的态势就犯懒筋,他立刻回头看向扶苏,“扶苏阿兄,不是一起去做衣裳吗?”

  扶苏哭笑不得,想了想,还是拦住了王绾,道:“王相,凡事不急于一时。阿婴刚刚才完成纸张书籍的事,总要休息一下。”

  王绾一顿,悻悻然地松开了张婴的手,但还是说了两句,道:“行吧。今日张上卿好生休息,老臣继续去找夏少府,正好问问他说的刘王故事,到底是杜撰的还是确有其事。”

  张婴闻言一愣,刘王故事不是他说的吗?

  怎么王丞相误会成了夏少府?

  张婴正纳闷着。

  王绾忽然又与张婴说有缘,邀请他下回一起去拜访夏少府,好好学习。

  是的,王绾与张婴畅聊了一会后,忽然回忆起嬴政想让他做老师的建议,说实话他之前会拒绝,只是不想参与宫廷皇位争斗的旋涡。

  但现在想想,对方也算解答出野人问题,他即便不收为名义上的弟子,也可以待在身旁多提点一二,。

  像这样谦虚,心性正,又聪慧的好苗子,难能可贵。

  他想为张婴留一个后手,以免他真的踏错那一步。

  这么一想,王绾在接下来的话题中便直接点出来,愿意多带着张婴到处走走逛逛。

  扶苏敏锐地察觉到王绾的小心思,回忆起之前胡亥拜师的困难,被避之唯恐不及的急迫。

  他有些惊讶,又更多的是高兴。

  张婴也从王绾的态度里察觉到一股熟悉的好为人师的热情。

  他顿时头皮麻烦,已经头顶“嬴政”和“扶苏”两座教育大山,他实在不想再来个“王绾”,组成一个三足鼎

  立啊!

  他非常认真地婉拒。

  王绾非常认真地邀请。

  两人彬彬有礼,僵持不下。

  恰在这时,丁长史忽然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恭敬地扶苏、张婴还有王丞相行礼,然后悄悄站在张婴身后。

  张婴刚准备扭头问,就见王丞相很自然地开口道:“丁郎官,我正好要去寻你上官。走,我们一道,正好你再与我说说那个小故事。”

  丁长史一愣,顿了顿,低声拱手道:“王丞相,下官的上官就在此处,是张上卿。”

  王丞相的笑容一僵,他看了看丁长史,又注意到站在他身前半步的张婴。

  顿了顿,王丞相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道:“你,你之前写的那个小故事,我询问你的那个小故事的内容,全是张上卿给你说的?你的上官是……是张上卿?”

  丁长史忙拱手道:“回王相。数十日之前,下官成为张上卿的长史。张上卿不止与下官说起一个故事,下官认为张上卿字字珠玑,怕会遗忘,故将其认真记在纸书上。”

  王丞相:……

  他猛地扭头看张婴,恰好与张婴眨巴眨巴的双眸对视上,一瞬间将“你竟如此厉害”“你竟能如此自然地自夸”等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半晌,王丞相收敛好情绪,重新看向扶苏,目光幽幽道:“长公子,看来老臣今日只为张上卿而来啊!”计划一和计划二的对象都是张婴,你看怎么办?

  扶苏目光一转,恰好看见张婴委屈巴巴的求助眼神。

  他骤然沉默,须臾,干咳一声道:“阿婴我们先去看衣裳。”

第185章

  张婴与扶苏在少府挑选衣裳,因最近与羌族交易颇深,所以大秦慢慢流行起一种类似羌族带裤腿的骑装,但穿着上马的话依旧不会太舒服。

  张婴之前就改良过内裤,为了自己舒适便便与尚衣提骑装要如何改。

  尚衣听得很感兴趣,但大秦着装都有身份要求,他不敢随便私下答应,只说要上报上去。

  两人僵持间,原本沉默的扶苏道:“按他的说法,给我也做一套一样的骑装。”

  张婴眼前一亮道:“扶苏阿兄。”

  少府就是皇帝的皇家私库。

  尚衣听长公子这般说,领命道:“唯!”

  ……

  三日之后,嘹亮的一声雄鸡鸣叫划破云海,已是破晓。

  几辆轻便的马车,伴随着数百铁骑,一路向着上林苑奔去。

  半个时辰后,一行车马“哒哒哒”抵达距离上林苑前最近的驿站。

  这架势实在非同寻常,惹得驿站众人纷纷探头探脑。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两位孔武有力身披软甲的青年率先走下,神情紧绷,显然是家仆护卫。

  紧接着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一位样貌俊美,身姿如青竹般的青年,以及被青年半抱在怀里,衣裳极为相似,但脸色却有些蜡黄稚子。

  有眼力的官吏连忙起身,急忙想赶过来行个礼,却被扶苏和王绾一个摆手,一个摇头地制止。

  那些官吏倒也是识趣,倒退回去之后彼此交流一个隐秘的眼神,任由其他同僚怎么询问,都不肯开口。

  驿卒匆匆赶过来,将三人迎了进去。

  王绾递过去一份令牌,驿卒查阅过后,腰弯得更低了,带着三人往后绕了又绕,终于在一处僻静的宅子前停了下来,恭敬地递了钥匙,在询问过不需要庖厨等服务后,又安静地退下。

  扶苏推门进去,将张婴放在床上放好,摸了一把对方微微发热的额头,先给张婴倒了杯水,起身去催促旁人熬的药。

  王绾撩开袍子坐下,道:“你小子何必逞强?摔伤了都忍痛不说,上吐下泻又发热,折腾成这样。”

  “没事的。这个发热和摔伤也没关系,是积食了又被马车给颠簸到了,我第一次赶路去百越的时候也出现过类似情况。”

  张婴不好意思地喝了口水,“王相我真的好了。”

  王绾伸手摸了一下张婴的额头,凉了许多,他目光落在张婴身上,忽然道:“活字印刷术、雕版印刷术,再加上为野人出谋划策。张上卿又为大秦立下赫赫功劳,若放在旁人身上,起码得再升两个爵位。”说完,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张婴。

  “是吗?”张婴笑了一声,“果然我很厉害,没白来一遭啊。”

  王绾仔细地观察了张婴一会,若有所思道:“张上卿年岁不大,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真是令人惊讶赞佩的豁达心胸。”

  张婴眨了眨眼,想起这两日王绾上门时不时询问野人的话题,故意皱起脸,道:“王相,我真的对野人没有新的想法了。”

  王绾轻笑一声,他看着张婴故作搞怪的表情,忽然道:“张上卿,你会想要什么呢?”

  张婴一懵:“想要什么?”

  王绾道:“陛下前几日曾许诺实现你一个愿望,你本可以用它换取更好的东西,为何只想踹胡亥公子一脚呢?这样对你有何好处呢?难道有什么其他的政治意义?”

  张婴越听越离谱,连忙张嘴打断对方,道:“停停停!胡亥公子有那么金贵吗?还能牵扯到政治利益?这也太高看他了吧!”

  王绾一哽,想了想,认可地点点头,继续道:“那是为何呢?张上卿聪慧过人,应当看得出来陛下对你有…

  …很特别的期待。像你有这般好的机会,本可以为自己谋夺一些更好的……”

  张婴敏锐地察觉到王绾想说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荒谬,第二反应就是看吧!他之前会猜亲爹压根不是他太敏感,而是嬴政对他太好,搞得身边的人都以为他是有抢班夺权机会的皇子。

  张婴扶额,开口道:“王相难道是想说谋取继承权?皇位……”

  “别说!”王绾震惊地看着张婴,连忙起身回头看大门口,发现空无一人后才松了口气重新看向张婴,满脸严肃,“张上卿,不论你与长公子关系有多好,某些事绝不可以提。隔墙有耳。”

  “是是是。”张婴被王绾的态度吓了一跳,但也被对方下意识的维护举动感动,想了想,他决定认真回复这个问题,“但我真不可能,其一,我曾经和你有同样的疑惑,并且问过陛下,然后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其二,当皇帝有什么好的?起早贪黑,日日批阅上百斤的竹简。稍微做点想做的出格一点的事情,就有可能被言官们指着抨击哪哪不符合圣王之道。

  连像仲父这样霸道的皇帝,都经常被朝臣们气到,我好几次看见仲父站在帐篷内憋气地猛拍桌子,出来之后又做无事人一样继续听言官们瞎掰扯,继续每日三省己身,好累哦。”

  说到这,张婴很自然地摇了摇头,同时慢慢地喝了一口水,“这与我想过的生活差很远,再者说,长公子在我心中就是最厉害的,我怎么可能嘛。”

  张婴说完之后,恰好看见王绾的眸光并没有聚焦在他身上,正在凝眉思考。

  王绾发了好一会儿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目光落在张婴身上,忽然一字一字地开口道:“你居然直接问过陛下了?他给了否定的答案?”那陛下为何那般与他说,难道是他误解陛下的意思了?

  张婴点头称道:“是也。”仲父说不是他爹。

  王绾看着张婴不假思索的回答,清澈的双眸,他信了。

  在相信的那一瞬间,原本悬挂在王绾心上的一块石头被撤去,他甚至想了将张婴拉过来当扶苏的助力,于是开口道:“长公子就需要张上卿这样的人才。我年事已高,恐不能再为大秦效力几年,现在想想,张上卿可愿意拜我为师?”

  张婴:!!!

  他震惊地看着王绾,脑海中“摸鱼雷达”开始嗡嗡嗡直响。

  张婴顾左右而言其他道:“王相这几日都夸得我不好意思了。说起来大秦驿站的居住环境原来这么好的么。”

  王绾深深地看了张婴一眼,但也没有趁胜追击地要收徒弟,顺着对方的话。

  他道:“都这么好?非也。大秦官吏阶级森严,我还记得当年身着黑袍抵达驿站时,给我安排的屋子刚刚能转身,若是那驿卒不常清扫,睡在榻上偶尔还能见到一闪而过的大老鼠。”

  说到这,王绾继续道,“当然,即便是大秦最普通的官僚食宿,大秦驿站也比过去的六国要好上去多。比如你是公务出行,食宿皆由官府支付,临行前会获赠肉干与锅盔作为沿途干粮,还不用担心盗匪烦扰,在过去,老臣经常能听见其他几国官吏们羡慕的声音。”

  张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故意调皮一句道:“是啊,现在听不见了可惜……”

  “是啊可惜……个什么劲!”王绾差点被对方的话带进去,看着对方故意捂嘴搞怪的模样,笑了一声,“怪不得陛下说张上卿狭促。”

  有了几句玩笑话,两人的气氛重新缓和起来。

  恰在这时,张婴看见扶苏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进来,他脸色微微发苦,连忙抓住王绾的手,“王相你作证,我躺平舒服了就不烧了。”

  王绾呵呵一笑,非但没劝说扶苏,反而按住了张婴的肩膀,道:“是好了些。但张上卿,良药苦口利于

  疾。还是得喝。”

  张婴眼巴巴地看向扶苏,然而这一次大眼攻势非但没帮助他,反而促使扶苏上前一步。

  “阿婴,你不想喝我递过来的药吗?”扶苏微微一笑。

  张婴看对方身后数百朵黑莲花仿佛要一起绽放,嘴角一抽,直接接过碗,心一狠,一口闷。

  这药虽苦,但入口之后有一种甘甜感,张婴只觉得原本还有些燥热的身躯,仿佛偶遇甘霖降落,浑身上下舒服了许多。

  扶苏的声音有一次响起,声音温和道:“王相,阿婴是个极好的孩子,在蜡祭之前,阿婴便与我提过活字印刷术和雕版印刷术的想法,其目的也是为大秦贡献一份力量。他的出发点与王相很像,收他当弟子极为合适。”

  张婴“咳咳”差点呛到自己,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扶苏阿兄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的。

  王绾脸上也闪过一抹惊讶。看了看张婴又看了看扶苏,若有所思。

  扶苏继续道:“改日,我会带着阿婴与束脩一起来拜访王相。”

  张婴:!!!

  不!扶苏阿兄倒也不必这么积极啊!

  王相也很是愕然,刚想问什么想到张婴巫祝奉子的身份,他又了然地点了点头。

  忽然低笑一声,他道:“情深义重,善,大善!看来是老臣之前小觑了兄弟情义。”

  扶苏表情微微一僵。

  张婴见扶苏一副想开口的模样,担心对方一个聊天聊嗨了,直接定下师徒名义安排作业。

  他猛然坐直,举起手道:“扶苏阿兄,我好了,可以去春狩了。”

  两人的视线落在张婴身上。

  扶苏微微蹙眉,温和的嗓音响起:“阿婴不必勉强,稍后我送你……”

  “去!我真的没事了。”张婴拉起扶苏的手就往自己额头上贴贴,“我说过的,早上吃杂了,颠簸得有些想吐而已。现在落地就没事了。扶苏阿兄,春狩场地更近一些,现在让我回去,之前的苦不是白吃了么。”

  扶苏完全没听张婴在说啥,他摸过张婴的前胸后背以及额头后,又将太医召唤进来,等太医细细检查,确诊无事。

  他才重新扭头看向张婴,看着对方可怜巴巴的双眸,听见对方道,“扶苏阿兄!好难得与你穿一模一样好看的衣裳!我还想多晃荡多炫耀呢!”

  扶苏一顿,垂眉片刻,点头道:“那便去吧。”

  张婴笑眯眯道:“好哎!”

  ……

  上林苑距离长安乡不远。

  张婴一行人抵达时,他看着前方上百人环坐的临时营地,附近竖起来的数百枚大秦黑旗在风中飘荡,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

  他扯了扯扶苏的衣袖,道:“扶苏阿兄,春狩这么多人吗?”

  “自然。春狩之后是小农祭。”扶苏拉着张婴慢慢往前走,“用亲手狩猎的猎物供奉给山川神灵,更显虔诚。”

  话语间,一群身着黑袍皆蓄胡须的中老年人大迈步走来。

  扶苏道:“走。见见大秦宗亲。”

第186章

  “长公子。”为首的老者迈着稳健的步伐,笑盈盈地走过来,“瞧着又壮实了!壮实了许多呀。善,陛下如今见到你定会高兴。”

  扶苏微微拱手,道:“叔大父可还好。”

  “好好好!”

  老者摸了摸胡须,目光一转落在张婴的衣裳,然后又看了看扶苏的衣裳,忽然哈哈大笑,“长公子见外了不是,不声不响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来来来,让我看看。”

  扶苏轻声一笑,并没有出声否认。

  这时,站在老者后侧的一位中年男子低声道:“驷车庶长。这一位就是张上卿。”

  驷车庶长眼睛瞬间睁大,仔细看了看张婴,半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看着也有些眼熟。”

  说到这,老者的目光移到扶苏身上,带着点意味深长的告诫,“即便年岁尚小。但陛下从不循规蹈矩的人,长公子多少得谨慎一些才好。”

  扶苏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张婴嘴角微微抽搐,好家伙,仲父的宠信给他造了多少孽啊!

  老者也没多谈论张婴,他先与扶苏随意说了几句天气,忽然道:“长公子,夫妻为人伦之首。王无王后,子嗣便无法分嫡庶。日后怕是会乱了族谱排序,要不我们几个庶长再去与陛下说说。”

  “叔大父。父皇怕是会不喜。”

  扶苏平静地看向老者,眼神很坚定,“何况在这件事上,王室自成一系,也不会影响宗族那边族谱排序。另外,父皇说过,大秦,能者继之。我对此也很认可,不认为父皇做得不对。”

  老者一顿。

  张婴抬起头,恰好能看见老者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老者轻叹一声,道:“罢了,我也是劝不动你们。只是长公子,若有朝一日陛下真的看好……其他庶出。”他的目光很有指向性地瞟了一眼张婴,然后又收回视线,“希望你牢记此心,大秦可再经不起动乱。”

  扶苏轻“嗯”一声,微微颌首。

  张婴:……

  麻了,他这算是“恶名”远扬了么?

  老者也是豁达,聊完这句就退开一边,等其他人也上前与扶苏见过礼后,便率人离开。

  等他们离开,张婴注意到不远处一圈二十岁左右,身着大秦改良骑装的青年们,跃跃欲试地想靠过来。

  张婴意识到最近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朝臣们误会。

  扶苏就算是佛陀转世,只怕也要心生怀疑忌惮了吧!

  他一想到可能会被扶苏排斥,就觉得浑身不得劲。

  眼见青年人群即将围过来,趁着还有时间,张婴伸手扯了扯扶苏的袖子,等对方弯腰下来时,张婴非常认真地看着对方双眸,道:“扶苏阿兄,我支持你当皇帝。”

  扶苏一愣。

  张婴语速非常快地补充道:“仲父只是心怜我孤身一人,年龄小,所以……”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背后被一双大手轻轻地揽住。

  扶苏看起来如青竹般消瘦,浑身带着些文人墨客的雅气,但真的猛然被扶苏抱入怀中时,张婴只觉得鼻尖都被十成十硬邦邦的肌肉给撞疼了。

  “阿婴不必担心!”

  头顶忽然传来扶苏温和又沉稳的嗓音,“我不会怀疑、疏远你。”

  张婴忙道:“本来我就不值得怀疑,我一介外姓……”

  “好了。与其他都无关。”扶苏再一次打断张婴的话,揉了揉他的头,“我岂会因一些旁人的无聊猜测而疑你。你若不信我,岂不是更伤我心。

  若有朝一日,朝臣说你要谋朝篡位,你认为父皇会心疑你吗?你会担心害怕吗?”

  张婴斩钉截铁

  道:“我不会害怕!”

  但他的不怕是因为记载中嬴政对功勋朝臣们都非常好,只要没有造反的铁证,张婴相信自己不会被怎么样。

  他依旧觉得皇帝会生疑。

  扶苏笑了笑,道:“你可以相信父皇,也可信任我。”

  张婴一顿,这话如果是其他人说,他铁定不会信。但扶苏其人,不知是与对方相处太久还是怎么的。张婴对他莫名就会有一些信任。

  恰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咚!”接着有人长啸一声“擂鼓!”,紧随其后的是锣鼓喧天。

  扶苏缓缓起身,张婴也顺势看了过去。

  只见数十个身穿黑色镶边长裤,赤裸着胳膊的壮汉们大迈步而来,他们每人手上举着火把,然后围成了一个圆形。

  随着战鼓声逐步激烈,这些壮汉们慢慢变化成整齐的三列正队,一列在前面用火把画着圆圈,另外两列站在后方举着火把,等前方一列的人将火把丢入正方形的坑洞时,他们会再顶上去用火把画着圆圈,再加火把丢入坑中。

  随着他们的火舞开场,数百匹精神抖擞的黑马出现。

  之前要围过来的数十位青年见状纷纷站定,遗憾地瞟了这边一眼,然后向着那些马走去,利落地翻身上马,看起来非常帅气。

  张婴拉住扶苏的手腕,开口道:“扶苏阿兄,待会儿我要如何狩猎?”

  “你在这儿等着。”扶苏道。

  “啊?”张婴连忙拍拍胸脯,“我现在身体倍棒!也能拉得起弯,可以狩猎。”

  “嗯。”扶苏微微颌首,然后指着不远处溪边的人群,“阿婴很厉害,所以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交代给你,能帮忙完成吗?”

  张婴一愣,点点头。

  ……

  一盏茶时间后。

  小河边,张婴面无表情地坐在一群或遥望山水,或相聚议论,或端茶喝水的人之间。

  说什么帮忙,压根没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