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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典是六国难民,屠户,商贾,虚弱buff叠满了。

  而最近两年大秦新出了一支军队——秦氏卒。

  不问出身不问籍贯,只看身体素质,以魏武卒的训练方式,招收大秦境内所有的壮士,吃好喝好,但也会打大秦最凶险的仗。死亡率非常高,几乎等于敢死队。

  张婴回想起樊典胖乎乎,整日笑得和小号弥勒佛一样,道:“他只爱卢小姝,爱享受,不图仕途,为何要加入秦氏卒?”

  萧何道:“因为卢家女要退婚。”

  “啊这……退婚?”

  张婴忽然回忆起“QD退婚流”开头,他甩了甩脑袋,一脸懵逼地看着众多大人,指了指自己,“我才五岁,怎么解决这种问题。”

  抱着虎头的彪形大汉道:“虽然不知道为啥,反正兔崽子听你的话,那不说说的事。”

  刘邦认真道:“樊哙这话说得糙了些,但也有道理。小福星你是长安乡最有威望的人,又聪明绝顶,我那犹子信服你是理所当然的。不光是他,我们也很信服你。”

  说到这,刘邦还吹捧了一下乌兄等人年少有为,又将能把他们聚在手下的张婴称赞一遍。

  最后,刘邦还拿进长安乡的所见所闻做证据,明明所有人都知道长安乡黔首是张婴死忠粉,说话信不得,偏偏他说得好像整个大秦都如此,特别真情实感。

  “……”张婴嘴角一抽,果然是高手。

  他扭头看向萧何和乌兄。

  萧何一副无奈的表情。

  乌兄却听得很专注,甚至隐隐浮现出一抹笑。

  他见张婴扭头,补充了一句道:“阿婴,我一是见同窗之谊,二嘛是这位刘老丈放得下身段,不倚老卖老,求人态度也很诚恳。

  我当初也是托你点子的福才追到虞家小姝女,虽然中间有些曲折,但目前很不错。”

  张婴:……

  就知道以萧何的智慧不至于弄出这么离谱的事,原来是你家伙被彩虹屁吹迷糊了,坑我啊!

  ……

  张婴依旧委婉拒绝。

  刘

  邦几人却并不是容易被说服的人,他们七嘴八舌的补充,还提了一些他们想的解决方法,用来请教。

  什么干脆怂恿小两口私奔去沛县,生米煮成熟饭啊,直接将樊家小子打晕带回沛县,又或者直接给樊家小子灌药送到秦楼凤楼去。

  张婴一愣,秦楼凤楼?这听着有些微妙,感觉像不太正经的场子。

  这时,刘邦耸了耸肩,一脸坏笑道:“可惜那小子比他叔父倔犟多了,半点不由我们。要不我们也不会这般强硬了。”

  张婴一怔,他瞥了一眼满脸遗憾的彪形大汉,忽然道:“你们不会都已经实施过了吧?”

  刘邦一愣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

  张婴稍微松了口气,就听见樊典的叔父大喇喇地开口道:“咋可能都实施啊!也就绑着丢去秦楼凤楼了。”

  张婴:!!!

  这都什么不靠谱的长辈啊!!!

  ……

  ……

  张婴一行人抵达咸阳最东区。

  人还没进巷子,他便被里面暗红的装潢,莺莺燕燕的娇俏笑声给弄得脚步一顿。

  这时,刘邦熟稔地迈步上前,与几位迎上来的老鸨说了两句。

  也不知刘邦说了什么,几位老鸨忽然娇俏地笑弯了腰,其中一人给了刘邦一个香吻,另外一人则跺了跺脚,三步一回首地扭着腰身跑走了。只剩下最后一位老鸨,还故作伤怀地说……

  说什么张婴没听到,因为他的耳朵被乌兄及时捂住。

  没一会,刘邦满脸得色地走过来,对樊哙一挑眉,道:“走,随我上去吧。”

  樊哙一脸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道:“又不用给钱?阿兄真乃大丈夫也,太厉害了。”

  刘邦又露出一抹得色,但很快沉闷地摇了摇头,道:“我这回倒是想给钱,唉,我们那犹子不中用啊!”

  “什么!”樊哙被吓了一跳,“他,他难道,他不举?”

  “瞎说甚呢!别污了犹子的名声。”

  刘邦一巴掌打在樊哙肩膀,张嘴粗俗的话才骂了半句,又给强行压下来,“走,上去了。他还不如你第一次随我去的样子,真是浪费我浑身解数。”

  说罢,他便向着留在原地的老鸨走去,一把揽住对方的腰,还被老鸨亲昵地掐了一把脸颊。

  樊哙嘿嘿笑了两声,还不忘招呼张婴和项羽跟上。

  张婴:……

  他心情有些沉重,只怕今日要见到一个不纯洁的樊典了。

  张婴刚刚上楼,便听见耳畔响起“叔父!叔父!”的声音。

  一抬眼,瞧见刘邦和樊哙冲到了一张窗前,樊典正被五花大绑。

  “啊!小福星,小福星救救我啊!”

  樊典话还没说完,就遭到樊哙一拳头制裁,骂骂咧咧道:“到底是不是大丈夫,来这里居然啥都没发生,要不要我去找疾医给你治一治?”

  “叔父!”

  樊典几乎发出崩溃的声音,“我,我明明是拜托你帮我猎大雁,不是这种猎艳啊!”

  “猎个屁的雁?雁肉烤起来肉质普通,还麻烦。不如猎杀野鸡子,浇点蘑菇在上,再用荷叶裹起来烤,嘶……”

  樊哙的话题即将变成舌尖上的大秦。

  樊典连忙地打断对方,开口道:“叔父,我是为娶新妇,就是舒妹。卢家小姝。”

  “荒唐!哎呀,我都努力想扯开话题,你小子怎还是这么不识趣。”

  络腮胡脸色一变,连连摇头,“卢家摆明了嫌弃你的门楣,不要你!”

  “叔父不必忧心!”

  樊典一愣,很快又笑了起来,“我已与卢家老丈达成协议,只要我能获得爵位,他们不会再阻我与舒妹的亲事

  。”

  樊哙更生气了,道:“你不是老秦人,你只能加入秦武卒,你是在找死!”

  樊典还是坚持。

  “你小子是不是傻!非要我点名了骂你!他不光嫌弃你家贱籍,还嫌弃你曾经六国流民的身份。”

  樊哙说到这里,怒气也在飙升,“他不希望他未来的孙子,也得像你一样,为了博出生,不得不更辛苦,不得不加入秦武卒。要不然,你以为你偷偷参军,我们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这事说来也简单,屠户在秦朝地位本来就低,且秦朝人做什么都是子承父业,固定死了。换句话说,今日入了市籍,你的后代想挣脱成良民,除去战场厮杀外,没有什么其他改变命运的方式。

  而六国流民的屠户,想改变自身就更难了。

  卢家这么说,是希望逼退樊典,没想到樊典一根筋,卢家为了不变仇家才特意提前联络。

  樊典瞳孔地震,脸彻底灰暗下来道:“为,为何如此?”

  张婴瞅着有些不是滋味。

  有些事就是这样,站在不同的角度来看,卢家退亲是错,但他为女儿谋划又称不上错;樊典很莽撞,但也是无可奈何。

  谁都有道理,谁都有迫不得已,彼此间无法达成一个好结局。

  刘邦这时劝了一声:“小子。天下小姝多得是,我给你多介绍几个。”

  “我就要这个!”

  樊典忽然扬起头,满脸倔强,“姊丈可以为了阿姊杀敌,让阿姊不再为奴籍。我为何不可!我……”

  他话还没说,就被一熊掌糊脸。

  “你姊丈什么身份!老秦人,二十三,威武雄壮,是建功立业的好料子。你呢?满身白肉,上去只会被匈奴抓着当羊肉给煮了吃。”

  樊哙直接拎起樊典的后脖颈,像晃鸡崽一样晃了晃,道:“什么打仗的想法都趁早滚蛋!不需做。”

  樊典还想继续抗争。

  这时,刘邦忽然开口道:“其实解决贱籍,也不一定要用军籍啊!我记得少府说过,若是能做出重大突破,比如做出能给田地增加亩产的农具,是可以奖励银钱,甚至是爵位的!”

  说到这,刘邦看了几眼张婴,才重新看向樊典道:“小福星那厉害的工师工匠多。你不如拜师,不是寻常吏师广收弟子那种,而是承诺养师父后半生的嫡系弟子。你就说明你的困境,祈求蹭一蹭师父的新农具等功劳,日后再还……”

  “啊……可,可阿父教过不乘人于利,不迫人于险。②”樊典连连摇头,声音不大,但态度很坚决地反对道。

  “我没让你落井下石的意思!哎,你那阿父,一个屠户偏偏乱教些什么……那是君子才搞得事,我们黔首需要过得这么操蛋吗?黔首有黔首的活法。”刘邦一巴掌打在樊典头上。

  樊典还在据理力争。

  张婴想了想,忽然道:“说到吏师,我听说还有一个籍叫弟子籍。只要史收了弟子,那么弟子便可入籍,然后在学室里学习。有了弟子籍了不得,不用服徭役、兵役,学成之后可成为小吏。”

  樊哙猛地一拍大腿,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婴道:“我也听过,若樊典能拜其一为师,一切迎刃而解。”

  张婴一顿:樊哙是能反应那么快的人?

  刘邦忽然在一旁唉声叹息道:“若是能成当然极好。但史为世袭制,与卜祝等类似,父子畴官,代代相传。若非史吏绝嗣,或其他特殊缘由,不会收弟子与自家儿子相争。

  这事,还是需要德高望重的乡长之辈帮你说话。可惜我们在咸阳没门路,要不你随我们回沛县试试。”③

  樊哙连连点头道:“犹子要不你跟我们回沛县,我们想办法。要不犹子你啊,你去求一求长安乡能做主,能想办法的人。”

  张婴:……

  等等,怎么隐隐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樊典胖乎乎的脸上反倒出现成年人的释然,道:“不。我不想麻烦别人,我就靠我自己。”

  众人一愣。

  张婴余光瞟见刘邦翻了个白眼,一拍脑门,一副很想撞墙的模样。

  樊哙气得扬起了拳头,道:“你这小子说甚!你一个在秦楼都做不好正事的,能怎么靠自己。”

  “叔父!秦楼是什么正经事。难道在秦楼就非得做那事不成。”

  樊典指着床靠着的墙壁,“我之前躺在这,听到隔壁屋也没有女子,分明是两个男子在讨论争执什么……”

  樊哙脸色一黑,怒骂道:“格老子的,怎么这么不讲规矩,找小馆来这是要恶心死……”

  “咳咳。”刘邦制止对方。

  樊典没听懂,所以继续道:“他们在讨论育儿话题。好像是在争执如何教养孙子。说得有点意思。”

  说到这,樊典还活灵活现地模仿了一段。

  阿父:我儿为何不听我的。

  大父:你现在也没听我的。

  阿父:我幼时听了。

  大父:哦。对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阿父:……

  大父:你对他温和一点,他或许会听话一些。

  阿父:我从小被胖揍到大。这一点上,为何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大父:你何时这般愚蠢。自然是胜出了。胜出才不用再被胖揍。

  阿父:……

  不光樊典模仿完笑出声,樊哙和刘邦哈哈大笑,就连张婴也被这单口相声一样的对话给逗笑了。

  这一笑,张婴倒是重新开始考虑弟子籍的事。

  本来感觉被刘邦用“抛砖引玉”“虚晃一枪”的方式设计而觉得不爽,不想帮忙,但看到无辜的樊典又觉得何必迁怒,到时候针对正主就好么。

  想清楚后,张婴便开口承诺说愿意帮忙。

  刘邦和樊哙喜笑颜开,张婴也是这时才发现,他们目前的笑容可比之前的都要真诚放得开多了。别的不说,这份愿意为樊典谋划、奔波的慈心还是值得点赞。

  张婴笑眯眯地推开门。

  恰好,他听到隔壁也有放茶盏的声音,以及脚步声。

  张婴特意站着不动。他在想,能跑来秦楼讨论家庭教育问题,也算是大秦一朵奇葩了,见识见识,回头作为素材和仲父他们唠嗑唠嗑。

  伴随着“嘎吱”推门的声音,张婴期待的睁大了眼,忽然表情一僵。

  从门内走出来的扶苏和嬴政余光一瞥,身体一僵。

  三人大眼瞪小眼。

  仿佛谁先动,谁尴尬。

第95章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三人脸上贴满了“你为何也在这?”“欲言又止!”“要不要装不认识”等标签。

  “阿婴,你停在这作甚?”

  张婴身后的项羽疑惑出声打破了沉静。

  项羽刚说完就察觉到两道锐利的视线刺过来,他微微抬头看过去,哟呵,一个居然是曾经与他争锋相对又匆匆消失的山右。

  另外一位身长近九尺,虽衣着不显,但浑身透着一股不是将军胜过将军的压迫感。

  项羽多看了两眼,不在意地转过身,再威武霸气又如何他这辈子就没在意过谁。

  他重新看向了张婴,道:“你都认识?”

  张婴心里有些纠结,干巴巴地说:“啊哈,这个嘛……”

  主要是他注意到扶苏和嬴政身上不合时宜的衣裳,在想难道他们来这有什么正事?所以他连仲父、阿兄都没主动喊。

  就怕一个慎,曝光嬴政和扶苏的真实身份而出了什么差错。

  好在扶苏主动打破这个僵局。

  “西南学室时便知乌家子顽劣。”

  扶苏冷冷地看着项羽,“不曾想你竟会带个稚子逛秦楼,如此不知廉耻,怕不是疯癫了?”

  “哈!”项羽眉毛一挑,想怼回去又发现扶苏说得没啥毛病,便不耐烦地挥挥手,“你懂个甚!我们来秦楼是有正事。”

  “何事?”

  “就是樊家小子……这又与你何干,你以什么身份在质问我?”

  项羽说到一半发现樊典那事也挺不正经的,干脆几句话敷衍过去,只在那勉强挡住扶苏看张婴的视线,“你不也在秦楼吗?”

  扶苏微妙地尴尬了一秒,但看到张婴,那一股股冒出来的火将他的尴尬给烧没了。

  他不再看项羽,回身唤了一句:“先带阿婴回去。”

  话音刚落,厢房里又冒出一个身穿羊皮袄子,打扮得就像羌族贵族一样的白胖子张苍。

  白胖子灵活地挤了过来,对张婴挤眉弄眼,然后拉着张婴就要走。

  “等等!你作甚!”项羽一把就抓住了白胖子的手臂,令对方动弹不得,怒视张苍,“谁让你动阿婴的?你再动一下,我就把你给扔下楼去。”

  张苍与项羽的体积对比,就好像萨摩耶与泰迪,泰迪能将萨摩耶压制得动弹不得,自然引起旁人侧目。

  嬴政也因此多看了项羽两眼。

  他忽然摸了摸下巴,与扶苏低语了两句。

  扶苏闻言一怔,严肃地点点头。

  嬴政再次看向项羽的目光带着一抹探究。

  这时,厢房里的刘邦忽然走了出来,探头开口道:“哎哎哎……大家相聚在秦楼多不容易,说不定你我之间还做过连襟呢。”说到这,刘邦脸上露出男人之间才能懂的眼神,笑道,“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你在说甚呢!”项羽扭头。气恼地瞪着刘邦,“不堪入耳。”

  张婴原本是不懂的,但看项羽如此生气,嬴政脸黑下来,扶苏脸上甚至也带着些薄怒。

  他再思索了一下连襟的意思。

  忽然嘴角一抽,该,该不会是那个猥琐的意思吧。

  刘邦眼底隐晦地闪过一抹恼怒,但很快又嬉皮笑脸道:“果然是还没开荤的小子,这胆子得多练练,要不被贩夫走卒随便几句话就羞得如小淑女一样闹红脸,可是会吃亏的。”

  在项羽怒目看过来时,刘邦继续道:“啊是我忘了。日后旁人观你这伟岸身躯,怕也不敢乱说。真羡慕这一副结实的身板呀,不必像老丈我一样为了在市井讨生活,学得一身粗坯不堪的本事。”

  张婴眼睁睁地看着乌少年虽未开口,但表情明显变缓和

  了。

  这时,面色不善的扶苏也将目光挪到了刘邦身上。

  “你是何人?”

  刘邦笑眯眯地拍拍樊典的脑袋,道:“这小子的干亲。”

  扶苏:“……”

  “哈哈哈!不说笑了。鄙人不过一大秦区区小卒,亭长。”刘邦收回手,认真地拱了拱手,“不知这位郎君是……”

  “大秦小吏?”

  扶苏看向刘邦,眼底透着不满,“身为秦吏,你居然带稚子来秦楼?”

  刘邦微微一怔,抱臂半倚着门口,歪着头开玩笑道:“嗨!这位郎君,没有哪条秦律说过秦吏不准来秦楼吧。稚子也是男儿,迟早会长大,提前带过来见见……”

  “站直了!”扶苏猛地低喝一声。

  刘邦下意识站直了,他看向扶苏的目光透着几分惊愕与探究。

  他隐晦又仔细地分辨了一会扶苏的衣裳,半晌,他的身体又歪了下去,似是试探地开口道:“郎君真是好气派,该不会是六国贵族出身吧?”

  扶苏没理会他的试探,只道:“既是亭长,你之前斩首敌军几人?从属长官是哪位将军?”

  刘邦没想到对方非但不回复,还反问了过来。

  若是放在寻常,刘邦还会继续绕啊绕话题,试图达成摸清楚对方底细的目的。

  但当刘邦再一次与扶苏对视上时,明明对方温温和和的,浑身却透出一股凌冽欲出的剑芒,刘邦暗道一声糟糕,怎就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这位的站姿气场与那些行伍很相似啊。

  他重新站直了身体,脸上带上了一抹苦涩,道:“郎君。我幼年时顽劣,虽服了役,却没能在沙场弄出什么名堂。回乡后浑浑噩噩许久,直到遇上贵人,潜心学习了剑术,重读了秦律,又与好友樊哙一起杀了扰乱乡民的大虫和盗匪。

  这才得到一位德高望重的乡长举荐,做了大秦的小吏,后来又因护卫县令有功,才被提拔做了亭长。”

  刘邦刚说完,樊哙拎着樊典走了出来。

  他眉毛一挑,大嗓门就出来了,开口道:“大兄何必自谦啊?最初那个百夫长来做亭长,什么都不会,一天到晚只知道用杀头来威胁我们,呸!格老娘子的!要不是老子没机会去战场,我肯定能做到那家伙上……”

  “咳咳。”

  樊哙听到刘邦的咳嗽声,连忙又刹住车,开口道:“那么多亭长,也就大兄能将上下二十多个兄弟们都给收了心,专心为乡里办事。方圆十里,谁家遇到点事不是来求你判案,谁不对你心服口服。谁去沛县,不说大兄你远比上一任亭长做得好。”

  刘邦连连摆手道:“老弟别说了。惭愧惭愧,不过是用一些游侠做派,哄着弟弟们帮忙一起办事,不值一提。”

  扶苏闻言微微蹙眉,道:“大秦以法治天下,何必称兄道弟,哄着做事?”

  刘邦哈哈一笑,摆摆手道:“郎君与我不一样。郎君是贵人,自幼便有数百人服侍着,来往之人都讲究君子之仪,行为处事自有一套规则。

  但我们乡野出身,都是不知礼数的庶人。尤其像我这样被举荐的,本来就容易招惹乡野之民的口舌是非,若我当上亭长后便洋洋得意,对过去称兄道弟的小吏们,故作严肃地唤他们做事。

  嘿,只怕他们事还没做完。嘴里抱怨的唾沫星子就能把我给淹死。现在嘛,不管之前如何,职位如何,现在都是我弟弟,亭长的事就是他们自家的事,事都办得漂漂亮亮的,多好。”

  张婴虽然不怎么喜欢刘邦。

  但见他从一介白身,能哄得乡长举荐,哄得县令让他当个亭长。

  之后还会以“打入群众称兄道弟”的方式笼络小吏,将亭长做得红红火火,可见这人对人心方面的拿捏还是很厉害。

  怪不得史书上记载,刘邦对一起起事的乡野兄弟们动辄辱骂,偏偏那些兄弟们吃这一套,紧紧的团聚在他身边,即便他登上了皇位,他那粗坯的口舌也不曾改过。

  而刘邦对那些有识之士、尤其是他自己很推崇的文人雅士,又是另外一种能放得下身段的赞美拉拢,文人雅士都会被他吹迷糊。

  张婴正这么感慨着,恰好瞟了一眼扶苏,愕然发现他看刘邦的眼神隐隐有些不对劲。

  有点像那么什么。

  贵族少年第一次看到嬉笑怒骂的灰姑娘,眼神瞬间绽放“哇,与我们好不一样!好像有点意思哦!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张婴被自己的联想吓得浑身一哆嗦。

  恰在这时,扶苏又问了刘邦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