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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归想,公子寒还是咬牙,道:“最后一次。”

  张婴嘿嘿一笑,向不远处的章邯招了招手,与对方咬了一会耳朵,然后就拍拍公子寒的衣袖:“走吧。”

  公子寒见张婴大迈步向着马车走去,嗤笑一声,果然是稚子心性,虽然学会了狐假虎威,但却不知礼贤下士的道理。

  他正想着,就听见身后忽然传来青年震惊的声音:“什么!你,你这给我的条件也太苛刻了,我们赵氏好歹也是名门之后……”

  “条件放这,要么同意,要么去咸阳狱。自己选吧。”

  “不能再谈谈吧?”

  ……

  公子寒一脸果然如此地摇了摇头。

  他上前两步,将正在攀爬马蹬的张婴顺手拎上去,道:“小子,那边多半成不了。你若多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教你如何收服这个门客。”

  张婴一愣,瞅着公子寒:“谢谢寒公子,但大可不必。”

  他只是一时兴起招揽,也将条件摆明,那青年若这都看不清形势,招揽失败也挺好。

  公子寒笑容一僵:“喂,小子可别逞能。”

  “我没逞能。他没有你重要,根本不值得一个条件。”

  公子寒一愣,正准备嘲讽出声,却见张婴万分真挚地看向他,仿佛在说“自信点,你就是这么重要!”……

  公子寒缓缓移开视线,冷声道:“我可不是大兄,听你说几句好话,就帮你。”

  “嗯嗯。”

  “……但若下次招揽门客,也学学儒家那套礼贤下士。”

  “……嗯。”

  公子寒见张婴只点头,没有动静,青筋一蹦,道:“敷衍我?”

  张婴愕然地看着公子寒炸毛,果然是条黑曼巴,完全弄不清在想些什么。

  “没啦,但什么都亲自做很累哎,章邯也能做得很好,况且……”

  他本想继续说,礼贤下士是没错,但王对王将对将,这位还不值得花费这么多心思。

  但张婴见公

  子寒艳丽的五官越来越黑,凤眼再次眯起来,嘴角一抽,“不过寒公子既然开了口,那我……”

  “不用去了。”

  “哎?”

  公子寒翻身上了马,率先“驾”了一声,策马离开。

  张婴眨了眨眼,表情有些纳闷。

  “婴小郎君。”

  身后忽然传来章邯的嗓音,张婴扭头,恰好看见商户青年冲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明显是招揽成功。

  张婴恍然大悟:这就好像哥哥兴冲冲地对弟弟说,你把C改掉正确答案是B,然而标准答案露出来却是C的尴尬。

  ……

  张婴交代了章邯一些事。

  那青年很识趣,自愿贡献一批工匠、工师。协助福源市的商铺重建。所求也不过是在福源市开设几个酒肆店铺。

  张婴喜欢这种有自知之明的聪明人,相处起来不费劲,爽快地答应,但张婴也提出三年之约。

  三年内,只能在福源市有一间门面,三年后,双方合作愉快,市才会对他们彻底开放。

  简单聊完后续,张婴留下章邯,独自追上公子寒慢悠悠的骏马。

  两人一同转乘马车,走秦直道回宫。

  金黄的落叶乘着风,打着转飞入寂静的马车。

  张婴无聊地捡起一片落叶,瞥了一眼,公子寒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张婴打了个哈欠,继续无聊躺平。

  他戳了戳旁人瞧不见的光团。

  【系统,让超过五人感慨神童顽劣的任务,怎么一个都没完成。锅盔推恩令,还不够有威力吗?】

  光团弱弱地说:【宿主,你是说完推恩令,才接的任务。】

  【……】

  他眼馋地看着健体丸*2,再次开动脑筋。

  顽劣,神童的顽劣。

  换句话来说,就是又得展现令人震惊的才华,还得超出常人想象力,还得是让人惋惜误入歧途的想象力成品。

  这做到一条还好说,但同时做到三条。

  张婴单手扶额,好难。

  马车忽然停了。

  公子寒率先下了马车,等张婴掀开车帘时,诧异地看见赵文、扶苏,还有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在前方等着他们。

  公子寒一脸不甘不愿地和公子扶苏说话,眼神偶尔还会瞟向张婴一眼,多半是在说之前的事。

  赵文与不知名的公子走上前来。

  近距离看,这位公子年岁不大,眉眼线条柔和,是典型的类狗狗下垂眼的可爱系帅哥,但笑起来时又偏向温柔系男二。不愧是始皇帝的基因,没看到几个长得挫的。

  “婴小郎君。”

  “何事?”

  “这一位是住在芷阳宫的将昆公子,为人很好相处。”

  赵文说完,脸上忽然露出满满的笑容,“陛下在芷阳宫等你一起用膳。奴在这提前恭贺婴小郎君参加家宴。”

  张婴:???

  赵文这话‘什么为人温和,什么家宴,’的令他觉得有些微妙,入宫大半年张婴也只参加过一次家宴,平日多是与嬴政或者扶苏单独吃饭。

  现在被这么反复强调,好像有什么他没注意的事态发生起变化。

  “走吧。”

  不知何时扶苏走了过来,轻轻揉了揉张婴的小脑袋,“不过是家宴,不需要拘谨。”

  “哦。”

  扶苏握着张婴的手,两人前行了一会,扶苏垂眉见张婴似乎在发呆,他忽然道:“三弟与我说,那人与李廷尉似乎有些牵连。”

  “啊?”

  张婴抬头看向扶苏,歪了下脑袋,“今日的商户吗?”

  扶苏点点头,垂眉,低声道:“李

  廷尉行事极为周密,除非政见相悖,几乎未得罪过任何陛下看中的人。”

  张婴听出扶苏的潜台词,这商户指不定就是李斯广撒网抛出来用作试探的棋子,可用不可信任。

  “扶苏阿兄我知晓啦!”

  张婴非常领情地露出大大的笑容,抓着扶苏的手轻轻上下晃了晃。

  他与扶苏热聊了几句时,忽然发现自己另外一只手被稍凉的人握住。

  张婴一愣,扭头,惊讶地发现居然是那一位狗狗眼的将昆公子。

  两人恰好对视,将昆公子丝毫没有尴尬,反而握住他的手也亲昵地上下挥了挥,张婴嘴角一抽,这是作甚呀,他不喜欢和男性握手啊。

  张婴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对方牢牢地钳住,一时间没能松开,但很快,对方主动放开了力道。

  “怎么了?”

  “是不舒服吗?”

  扶苏和将昆几乎同时开口,张婴神情一愣。

  这两人明明是不同风格的帅哥长相,但当他们同时出现在张婴眼前时,竟给人一种诡异的神似感。

  张婴甩了甩古怪的念头,毕竟是亲兄弟,看起来神似也正常。

  “唔没事,阿婴手心出了些汗,所以想擦擦。”

  张婴打着哈哈,正想转移话题时,忽然从李斯这联想到上辈子吃过的瓜,他兴冲冲看向扶苏道,“扶苏阿兄,有一件事我有些好奇,但我又不知道该不该问,是否妥当。就……”

  扶苏身体一顿,忽然笑眯眯的看向张婴:“那就不要问。”

  张婴:……

  “哈,有何不可!问。”

  公子寒冷不丁冒出来,伸手拍拍张婴的肩膀,鼓励地看着张婴,“父皇也曾说过,你有任何疑问都可问大兄。想提问就提问!”

  张婴嘴角一抽,寒公子,你想拖人一起下水的情绪也太明显了吧。

  张婴好奇,但不乐意帮旁人坑扶苏,所以闭嘴不答。

  公子寒反而时不时凑过来撩拨几句。

  徒留在后方的赵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暗暗感慨:自公子们长大后,这样一路嬉笑和谐的氛围有多久没出现过了,真美好啊……

  “哈!那你之前问我时,怎没考虑过妥不妥!”

  “啊啊啊……扶苏阿兄救命,寒公子好可怕要打人!”

  ……

  赵文见张婴死死地抱住扶苏的腰,扶苏无奈地抬手拦住公子寒的巴掌,将昆抱着公子寒往后走却不慎被捶了好几下胳膊,四人捆成一团在走廊来回转来转去……

  他嘴角抽抽,还是感慨早了。

  没多久,一行人便来到行宫。

  赵文候在外面,三人刚刚穿过回廊,迈入门帘,便听见面有人高声道:“父皇!胡亥身为皇子,不愿坐享其成。儿听闻少府即将融造数万马蹬。拥有马蹬,可轻松操练出数万骑射兵。

  既如此,待几年后,我十五之时,岂不是正能率领骑射兵,征战天下,为秦国效力!

  唯愿率领骑兵,为父皇打下百越,打穿西域。”

  “哈哈哈。”

  里面传来嬴政爽朗的笑声,“好!若你能降服战马,让你统帅又何妨!”

  张婴嘴角一抽:陛下这flag不能乱立啊!

  不行,得让其他公子也去刷刷好感。

  张婴扯了扯扶苏,快速道:“扶苏阿兄!你也去夸夸陛下嘛!”

  公子扶苏温和地摸摸张婴的小脑袋,不做声。

  张婴看向与他不对付的公子寒,道:“寒公子,你不想领兵打仗吗?也去说说,指不定就成功了呢。”

  公子寒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操心甚,区区小儿,不足挂齿。”

  张婴看向公

  子将昆,发现对方的目光始终落在扶苏身上,脸上保持微笑。

  张婴:……

  他听见胡亥花式持续给嬴政吹彩虹屁,忽然觉得肩膀担子有些重。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了小梳子欢快地冲了进去,看着嬴政露出大大的笑容:“仲父!仲父,阿婴好想你哦!你想阿婴了没?”

  嬴政将冲过来的张婴拎起来,笑道:“你小子!不光我想,只怕三公九卿,无人不在想你。”

  “啊?”

  “忘了?”

  嬴政似笑非笑地戳了张婴的眉心一下,“张婴论锅盔。”

  张婴脸色一垮,忽然不怎么想帮扶苏唰嬴政好感了。

  “父皇,儿听闻卫月宫要翻修。”

  胡亥忽然凑过来,很是认真道,“望夷宫只我一人,不如让婴小郎君暂且搬来与我同住?”

  嬴政手指一顿,轻声道:“哦,谁与你说起过?”

  胡亥一僵,懊恼忘记赵高的话急于求成,他求助地看向公子如桥。

  “父皇!我……我也要!”公子如桥也站起来,“十八兄一人住在望夷宫挺冷情的,不如我与婴小郎君一起住过去。”

  公子寒忽然道:“婴小郎君年幼,望夷宫里没夫人照顾反倒不美,倒是可与我同住。”

  扶苏微微蹙眉,将昆瞥了扶苏两眼,忽然低声道:“父皇,阿母已备好了寝宫。”

  张婴目瞪口呆,怎么了?他怎么突然成香馍馍了?

  嬴政不开口。

  片刻后,房内忽然陷入诡异的安静。

  “我并未立太子。”

  嬴政目光并未看向任何人,他说完这句话后,整个家宴的气氛更微妙了。

  好一会后,嬴政才端起羊羹,开口道:“我向来信奉:能者居之,唯才是继!日后你们可争贤才,争能人干将,争学识见识。但谁若胆敢自相残杀,私下械斗,行巫蛊之术,我必杀之。①”

  最后一句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气。

  众皇子一惊,连忙躬身应道:“唯。”

  张婴愣愣地看着,能者居之,唯才是继?!

  仲父过去是这样做的吗?

  不太对吧,之前分明是着重培养公子扶苏,放养其他子嗣啊!怎么现在突然改口成唯才是继了?

  天,该不会真的被胡亥吹的彩虹屁给打动,所以在做铺垫吧!

  仲父,你醒醒啊!

第51章

  嬴政慢条斯理地放了一枚橘子在口中,开口道:“你们可曾听过神龟托梦的故事?”

  皇子们摇摇头。

  张婴对这个故事有些印象,但也从众的摇摇头。他本以为嬴政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居然缓缓讲起了这个故事。

  宋国国主宋元君,被称为仁慈的君主。一次睡梦中,遇到一只神龟托梦,说它替长江水神出使到河伯时,被一名叫余且的渔人捉住了,希望能救它。

  宋元君果然从余且那找到了这一只白龟。

  说到这戛然而止,嬴政看向公子寒,道:“你认为这只神龟做得妥当吗?”

  公子寒眉毛一挑,有些惊喜嬴政会第一个问他,忙道:“宋君主仁慈,又得此吉兆,日后定是神龟被救,神龟庇佑宋国,两生欢喜。”

  嬴政没有开口,看向了胡亥:“十八,若你是宋元君会相信神灵托梦吗?”

  “会!我觉得神灵托梦很真实啊!我,我会抱回来好生养着。”

  胡亥一愣,立刻拍拍胸膛,“若它保佑大秦,我就将他放在祖宗庙里供奉,若它不保佑,那我就杀了吃了,让它胆敢欺骗我。”

  嬴政眼眸微敛。

  他又点了公子将昆,以及存在感很低的公子将弟,这两个只说多半会和宋元君去试着救神龟,之后会带去放生,每日去山川河流祭拜。

  最后,嬴政看向了扶苏:“扶苏,认为如何?”

  扶苏沉吟片刻道:“托梦一说,儿并不太相信。倘若是真的,神龟过于轻信他人。宋元君若真仁义,便万事大吉,若对方有贪欲,只怕结果不会好。”

  张婴闻言看了一眼,不愧是扶苏,一语中的。

  那故事的最后,宋元君纠结过后,便将神龟杀了做成占卜器具,开疆拓土。

  嬴政“嗯”了一声,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这么问了一圈,既没有夸赞也没有批评谁,好似在观察什么。

  这样的态度,再加上他之前“太子未立”的话,让家宴上的气氛微妙起来。

  恰在这时,赵文带着端着菜的宫女、内侍款款而来。

  张婴本以为会食不下咽,直到他看见端上来的是一份份被烤得焦香焦香的牛肉薄片。

  他默默地伸出筷子。

  张婴咬了一口,没尝什么盐味。他从兜里拿出一个用帛纸封口的小罐子,然后用勺子挑一点,沾在牛肉片上,放在21世纪称得上黑暗料理的豆腐乳牛肉片,现在吃起来美滋滋。

  张婴吃得实在是香了。

  别说皇子们,就连嬴政都时不时将目光放过去。

  须臾,公子如桥忍不住好奇地道:“此乃何物?”

  “猫鱼,啊就是豆腐乳。”

  张婴见对方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直接挑了一块,“试试?”

  不过在如桥刚夹了一筷子,张婴嘿嘿一笑,慢悠悠地道:“豆腐乳是放坏了的豆腐,发霉长毛,再处理后的美味。”

  一听到发霉,如桥顿时露出气愤的表情,怒道:“你岂可哄骗我吃这些。”

  “嗯嗯,你可以不吃。”

  张婴不在意地又挖了一块辣豆腐乳放在牛肉片上,“砸吧砸吧”,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如桥一噎,正准备扭头告状,不曾想看见扶苏也挖一坨豆腐乳入嘴,父皇也没怎么犹豫直接夹了一筷子,两人咀嚼牛肉片的速度明显加快。

  嬴政似是随口问了句:“盐用了几何?”

  “这一罐豆腐,需用盐铺满,还辅以其他辛香料。”

  嬴政皱起眉,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诸如哪些辛香料”“只用盐制作行不行?”……然后嬴政若有所思,不再开口。

  如桥见父皇即便在询问张婴时也没停下筷子夹猫鱼。

  他犹豫了下,也捞了一片牛肉伴豆腐乳吃下去,眼睛瞬间眯起来。鲜、香、辣,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只令人馋涎欲垂,吃了还想吃。

  如桥迫不及待地又从罐子里挖出一大坨,吃得满嘴红油,斯哈喝水,同时还分了一块给满脸嫌弃的胡亥,开心道:“阿兄兄真香也!”

  ……

  众人吃饱喝足,嬴政率先起身离开。

  公子寒也随之伸了个懒腰,起身来到张婴身前,冷声道:“好好考虑。”说完,便也大迈步地离开。

  张婴闻言一愣,他本来没打算搭理公子寒,因为他最欣赏的公子是扶苏,但是见到胡亥也起身拉着如桥向他走过来,张婴心中一阵恶寒。

  他连忙站起身冲公子寒挥了挥手,道:“寒公子!阿婴实在是盛情难却,要不我搬去你的宫殿,寒公子陪陪孤独的胡亥公子!”

  公子寒一个踉跄,差点没摔跤,离开的步伐频率加快。

  胡亥脸都绿了:……

  唯公子如桥信了,表情紧张,语气有些磕巴道:“那,那个还是不太好吧。阿兄兄,若是三兄去望夷宫,那,那我还是……”

  “憋说话!”

  胡亥顾不得赵高再三叮嘱,瞪了张婴一眼,拉着如桥离开。

  张婴心满意足的坐下来,然后就被旁侧的扶苏轻轻戳了下眉心,道:“顽皮。”

  “扶苏阿兄!”

  张婴双手捂着眉心,想到嬴政之前意有所指的话,扶苏的竞争对手岂不是飙升,他忍不住开口,“阿兄何时常驻咸阳?”

  “年后我便回九原。”

  张婴听扶苏用了一个“回”字,心中咯噔了下,他诚恳地看着扶苏道:“阿兄喜爱打仗吗?”

  “胡说,何人会喜爱打仗?”

  张婴想说咸阳蛮多人挺爱打仗,但现在不是抬杠的时候。

  他继续道,“既然阿兄不喜打仗,为何要常驻九原战场?”

  扶苏一笑,开玩笑道:“因为商鞅曾明令规定,宗室贵族若无军功会被取消贵族身份,且,不可故意逃避战场。”

  张婴呆了:牛皮!果然是一代狠人呀,怪不得下场有点点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