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将失忆前的自己割裂开来,对于宁染来说他依旧是同一个。
眼前这个壳子里装的是红酒或是白酒她并不区分。她只需要有人给她温暖就可以了。
像是挑衅一样的求助,祁昀觉得讽刺。
“可以啊,”祁昀说,他张开双手,盯着宁染,一字一顿地开口,“但你要走过来。”
祁昀难以克制地,想要教导宁染将两者区分开来。想让她明白,她主动靠近的那一个才是现在的祁昀。
宁染眨了眨眼,并没有觉察到异样。不如说此时露出温和笑容的青年确实让她感到熟悉。
她无法分辨出祁昀特意装扮出的虚假笑容。
所以宁染靠近他,小心翼翼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闻到熟悉的清冷的香气。宁染感受到放松,她伸出手搂抱青年柔韧的腰部,温度透过棉质的居家服传递过来,还有干净温暖的气息,像是柔软的毛巾将她在雨中的潮湿擦净。
宁染没有忍住在他胸口蹭了蹭。
祁昀因为对方柔软的手臂而楞在原地。即使与宁染同一个屋檐下许久,也知道两人的身高差距,但是在对方整个人埋入自己拥抱的时候他才觉察到这份纤细。
她太柔软了,也太脆弱了,她的悲伤也是跟随天气变化的无法捉摸。
祁昀听见自己平稳的心脏逐渐加速。
是另一个祁昀的情绪吗?还是他的情绪?
然后他感受到埋在他胸口的女性压低声音,柔柔软软地与他道歉,“对不起。”
祁昀不知道她在道歉什么。
也有可能只是宁染的自言自语。
可祁昀还是忍不住回应她。
“原谅你了。”
*
虽然早知道会有明星扫楼,但是确实没想到阵仗会这么大。
看着门口的立牌和新剧的宣传,宁染觉得如果经常有明星来扫楼也挺好,至少显得他们公司气派。
果然,一进大门就连地板都亮堂了不少,放小零食和饮料的地方也是成倍地增加。
宁染甚至怀疑老板试图蹭明星的流量来吸引吸引招募新员工。
宁染知道今天扫楼还会有自己的花絮,特意低调地收拾打扮了一番,结果见了公司的姐妹发现自己确实收拾得过于低调。
几个打扮得格外美丽动人的客户经理小姐姐从宁染面前经过,宁染一路上抬不起头来。
直到回到文案组的办公室,宁染看着朴素的同事们,啊,这才是她永远的家。
罗莹完全看穿她的心思,“见到客户经理那几个妹妹了?眼睫毛贴得比你的高跟鞋还长吧。”
“住嘴,”穿着平底鞋的宁染沮丧回答,“早知道口红就涂得红一点了。”
“依照你这种化妆水平,还是淡一点好,”罗莹真诚建议,然后很是放松的姿态,“放心,明星和我们又没啥关系,见他们和见快递小哥也没有区别,他又记不住你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罗莹这句话说完宁染觉得很有道理,有一种人生都被罗莹悟透了的感觉。
整个办公室也是这种摆烂的心态,刨去办公司门口贴的剧照,氛围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甚至有一种看热闹的悠闲。
宁染像平时一样窝在椅子上,为了舒服,她给自己买了个沙发椅,抱着抱枕刷剧的姿态十分悠闲。
张部说既然短视频火了,到时候她要表现出对视频里的几个明星都很喜欢的感觉,营造出一种职业就是自己喜欢做的事的积极向上的影响。
宁染正在恶补新剧,抄粉丝们给男主的彩虹屁。
她越是听见人声吵闹的响动,知道被围着的明星们要来了,越是背诵得着急,有一种考前最后一刻看课本的悲壮。
等带路的小姐姐甜甜的声音响起,“这是我们文案组的同事,平时很有意思的小剧场都是他们产出的。”
宁染刚刚背到“陪你从籍籍无名到光芒万丈。你是星光,你是最初的梦。”
她站立起身,刚露出笑容,准备和其他人一起迎接扫楼的李安航。
然后笑容变得浅淡。
一张张笑脸中,领路的小姐姐选中了她,“刚刚给你们看的那个短视频就是她写的文案,她叫宁染,也是特别有趣的一个女孩子。”
宁染八百年都没被人称作过“特别有趣的女孩子”。
但老天爷一定觉得她很有趣吧,不然为什么只有李佳航一人的扫楼,眼前会出现秦放。
和她略显迟钝迷茫的模样相比,青年正温和地看着她,流露出鼓励的目光。
正如学生时代的她一次又一次见过的那样。
【陪你从籍籍无名到光芒万丈。】
【你是星光,你是最初的梦。】
她怎么说得出口。
作者有话说:
祁昀以为:宁染想到了他们的过去,有所感悟。
真实的宁染:见到了前男友,有所感悟。


第14章 跑跑跑跑
“她叫宁染,也是特别有趣的一个女孩子。”
宁染躲避过秦放鼓励的视线。
宁染是个擅长掩饰和配合的人,在短暂的愣神后她已经表现出了应有的态度,冲着介绍她的女孩子露出笑容。
跟拍的镜头在她身上不会过多停留,最后还是投向表现亲和力的两位明星。
李安航的性格活泼,将手中的礼物送给宁染时还忍不住开玩笑,“以后争取把我剧本写帅一点啊,别总这么惨。”
“会的会的,”宁染答应得毫无负担。毕竟她写的惨不惨是顾客定的,她哪儿能做主。
宁染觉察到秦放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没有扭头,视线一直落在李安航身上。
李安航这种外向型人都被看的有些发毛,有一种“这么不含蓄的姑娘真很少见”的局促。
直到他们离开。
吵闹散去,宁染拆开礼物,看到里面李安航的签名照。
宁染伸手抚摸了自己的心口,自己都诧异自己的平静。
也许祁昀昨天的拥抱确实给了她一些勇气,虽然他并不记得那个约定。
宁染将签名照摆放在桌上增加一点明星的光辉,万一以后有顾客过来,显得她这里很上档次。
宁染来回调整桌面摆放,想着如何将签名照放在个醒目的位置,就听见罗莹喊了声她的名字,“宁染,过来看看。”
宁染向后转头,看到罗莹正在鼓捣放在角落的装订机。
“是我操作不对,还是这机器坏了?”罗莹狠狠敲了机器,又试一次。
“这又不是老旧电视,敲它有什么用,”宁染看着罗莹又操作一次,果然原本想要装订成册的东西没装成,机器给册子打了好几个洞,但是该装订的地方是一个胶管都没封上。
打印好的这两百多张彩纸是废了。
“还得重新打印,”罗莹有些烦躁,“我刚刚文档格式还没保存上,得重新调格式,下班前这个得交王部手上看呢。”
“没事儿不着急,我联系维修的人,你去改格式。”宁染安抚罗莹,“修好了再装订也就几分钟的事。”
罗莹回了工位,宁染打电话给负责维修的师傅。
师傅态度挺好,但也十分为难,说今天请了假,最早明天才能到。
宁染又联系了总经部的小姑娘,小姑娘脑子也挺灵光,“那我给你联系研发部吧。”
研发部,一个十分神奇的部门,掌握着公司的核心科技,同时承担起了公司内部一些鸡毛蒜皮的维修工作。
和公司的其他部门不同,研发部有穿工作制服的要求。
刚开始看到两个穿白大褂的研发部男生来办公室时宁染十分开心,然后她觉察到不对劲。一个装订机,竟然要两个研发部的同事。
如果不是装订机不简单,那就是这两位同事不简单。
等看清他们的脸后,宁染的心情十分平静。
是最新的新人。
新同事的工作热情非常高涨,且有一种虚张声势的自信,撸起袖子就把装订机往对面小办公室搬,“姐,相信我们,没问题的。”
他们修东西为什么要先给自己打气?
宁染和两人一起到办公室,就听到胖的那个男生说,“这是个什么机器?”
宁染突然觉得她要对不起罗莹了。这机子今天下午可能修不好。
为了表示自己确实尽心尽力,宁染不敢回办公室,就坐在旁边看着这两个热情小伙拆机器。
小伙看起来挺自信,还和宁染唠嗑,说家里是S市的,为了和女朋友一个城市专门过来打拼。
他们机器拆得轻松自如,宁染的眉头越皱越紧。
等一台机器终于成为一滩机器,一直不吭声那瘦子开了口,“哦?”
宁染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难道这位水平比较好,已经看出了问题所在?
瘦子说,“看着没啥毛病啊?”
小胖也说,“是啊,没毛病啊。”
没、没毛病吗?
虽然他们的做法让人心惊,但是好在他们中间说了几个零件的名字,显得他们很专业,宁染还是决定相信他们,可能把零件调一调就能用了。
装订机被拆得太碎。宁染看着他两把机器再组起来。
等小胖把最后一个铁板装上。外表看起来是和之前很是相似。但是多出来一把零件。
整整一把,是宁染一拳头握不住的程度。
宁染说,“有没有可能,这个零件不应该在外面,而是应该装在机器里面呢?”
一直十分健谈的小胖沉默两秒,开口,“姐,这个机子多少钱啊?”
你已经开始想着赔钱了吗?
宁染说出一个数。
小胖说,“那还是打手机找师父吧。”
宁染心想,我倒要看看教你们的倒霉师父是谁。
等看到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宁染默默扶住额头,有一种这也能碰面的震惊。
祁昀进了门,两徒弟便十分热切地祁老师长祁老师短。
宁染看向祁昀,指了指两人,“你资历够带徒弟吗?年龄不够吧。”
祁昀还没说话,小胖就已经开始愤愤不平,好像被质疑的人是他,“祁老师是研发部最年轻的能带徒弟的,他项目大,手下的人肯定多。”
他手下人多,所以鱼龙混杂,出了你们这一对卧龙凤雏吗?
宁染不好意思直白地说出来,只是指了指桌上多出来的那堆零件,“祁昀,你徒弟拆了重装后,多出来的一把零件。”
宁染看到祁昀琥珀色的眼瞳颤了颤。他失忆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失态过。
祁昀扭头看向那对卧龙凤雏,“挺好啊,挺节俭。”
宁染的角度,她没能看到祁昀的表情,但是她能看清那两个徒弟的表情,十分地紧张又惶恐。像是春游碰见狼的倒霉孩子。
宁染试图缓和氛围,努力给两人找优点,“他们拆机器的时候手还是挺快的。”
祁昀说,“直接拆的?”
那两人瑟瑟发抖得更厉害了。
宁染也跟着闭嘴。
最后还是祁昀上的手。
那对卧龙凤雏回去继续工作,宁染托着腮看祁昀重新换零件。
祁昀下来的着急,并没有换白大褂,低着头操作这些细致活儿的时候倒有些斯文精英的味道。
宁染知道祁昀毕业于全国排名第一的Q大,刚开始认识的时候还有点莫名的学历崇拜。但似乎接触多了,那种学霸的光环逐渐暗淡下去,和那些相比,更为鲜活的是他这个人。
今天天气比昨天好一些,细碎的阳光撒入屋内,宁染枕着手臂看祁昀被暖光扫过的侧脸。
也是这样并不热烈的午后,祁昀曾经轻轻揉过她的发顶。
他并不是心思特别细腻的人,但总能觉察到她情绪低落的时候。
祁昀与她约定,“宁染,你是被允许特殊关照的小朋友,因为你总是忍耐到最后才会说出自己的诉求。”
奇怪的,无理的,让人一头雾水的要求。
“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从的。”
分手也一样。
*
以为自己要成为网络红人的宁染十分期待扫楼花絮的播出,不停地在抖音上搜索关键词。
等花絮出来了,她的30秒平平无奇,甚至还显得脸有点胖。宁染心如止水。
和自己没有火相比,更让人痛苦的是这个花絮确实带火了人,虽然不是她。
祁昀,我的一生之敌。宁染决定恨他半天。
和宁染这种有镜头的配角相比,祁昀是真正的背景板,只在群众之中出现3秒钟的背景板。
他显然是被拉去凑数的,冷着一张脸,然后在旁边的人说些什么的时候侧耳倾听,最后低下头轻声两句。
祁昀个子高,人群之中本就醒目,他身穿白大褂,肤白唇红,气质干净疏冷,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斯文。
网络上既不缺发现美的眼睛,也不缺对素人帅哥有兴趣的妹子们。不如说素人帅哥就像无意中抽到的一等奖,更令人兴奋。
祁昀出现的那几秒很快被人截图发往各个平台。三秒的出场硬是被放慢动作,配上BGM格外有氛围。
因为视频拍摄地点已经确定,几乎不用热心网友多费心,祁昀的相关情况就已经被人发到网上。
不仅宁染刷到了这些视频,罗莹也被大数据推送,略有些不服气。
“咱们就是没提前准备,早知道先认真搞搞了,说不定也能成为被人转发的美女。”
宁染仔细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难度有一些大。”
她翻过最上面几条留言。
【啊啊啊啊是Q大的学霸!!!】
【祁老师请手把手指导我论文!】
【你好,请问如何到这个公司上班。】
【天冷了,在评论区捡不到一条完整的裤子。】
宁染看到一条留言。
【竟然是盛华高中的校友,真是奇妙。】
宁染盯着这条留言看了许久,脑子也跟着发胀。
盛华高中?盛华高中不就在她高中的隔壁吗?
宁染完全不知道祁昀是盛华高中的,祁昀也未曾提过。
人一旦进入社会,大多时候说的都是大学,很少有人会提及高中。祁昀不说宁染倒也可以理解。
盛华高中是一个让宁染记忆深刻的学校。
这个学校和他们十三中这种主要收本地学生的学校不同,是面向周围几个市招生的学校。无论远近,只要分数够高,能考进来,就可以上学。
这也导致这个学校学生成分复杂,许多离得远的家长根本管不到的孩子也聚集在这里。
宁染对盛华学生就两个印象,一个是学习成绩好,能让其他学校校长羡慕的好,另外一个就是比较野,打架不会输的野。
他们高中时候见到穿盛华校服的人会主动躲着走,视线最好也不对上,生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啊……从那里活下来的人。
是个狠人吧。
不只宁染看到了那条回复,其他网友也看到了,有人让那位朋友发照片为证。
宁染点进去主页,倒真看到了博主一小时前发的照片。
仰视拍的视角,背景是色彩热烈的晚霞,照片中的少年神色淡淡,琥珀色的眼瞳浸透凉意,他整个人都是淡色,浅淡白皙,身后的浓重色彩却成了陪衬。
少年正看向拍照的人,年轻的脸上有种迎刃有余的嘲讽。
他正准备翻墙跳下。
宁染:……
逃课!他是在逃课!
作者有话说:
少年祁昀(看向拍照的人):呵,要去向老师告状的傻|逼。
知道这张照片会被人翻出来的成年体祁昀:把校服穿好,把眼镜戴上,翻墙回去,学习。
现代社会,没有人的黑历史不是高清的。


第15章 跑跑跑
你好,是这样的。有没有一种可能,世界上存在长得一模一样,且在同一所高中上学的人呢?
宁染抱着果汁沉思,厨房里站立着她今天刚刚看过翻墙照片的家伙。
宁染拿着照片和祁昀的背影对比,看着照片里校服敞开神色淡漠的少年,又看了看厨房里穿着围裙做饭的人,很难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有种过去的黑|道老大,金盆洗手开始做家庭煮夫的感觉。
宁染甚至开始了不切实际的联想,觉得祁昀在道上摸爬滚打沧桑太多,最后决定离开风风雨雨,想开了找个老实的女人嫁了。
老实人现在正在内心十分复杂。
祁昀不知宁染在暗戳戳搞什么东西,扭头问她黄焖鸡加不加辣。
“中辣中辣,”宁染起身拉到厨房,视线略过祁昀的手臂。
虽然她很确定祁昀没有纹身,但她忍不住想万一呢?毕竟她以前看的也不是特别清楚。
宁染现在面对祁昀有一种对待恶|势力的尊敬,又有一种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祁昀,”宁染决定问点冒险的,“如果你全力一击的话,我会脑震荡吧?”
祁昀:???
祁昀说,“我好久没有听过这种请求了,试试?”
宁染顿时十分乖巧,“我开玩笑的。”
祁昀催她,“去洗个盘子。”
宁染听话地去柜子里拿出一个,扭头又继续问,“你还记得自己高中的记忆吗?”
祁昀很是坦然,“断断续续的,肯定比上班的记忆多一些。”
宁染,“那你高中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也是现在这样冷冷的?”
祁昀并不知道所谓的“冷冷的”是怎样一个形容,但他高中时候确实并不热络,便也点头。
祁昀不知宁染突然对他高中时候的好奇源于哪里,但有一种被人探究的不自在,就好像他心底里并不想让宁染知道他高中时候的模样似的。
祁昀只捡一些没内容的话说,“高中都只是学习,哪有什么有意思的。”
“哦,”宁染依旧眼睛放光,“那你高中时候有团伙,呃,朋友吗?”
祁昀:……
宁染从他的沉默中得出答案,安慰地拍拍祁昀的肩膀,“不必伤心,你看,你现在不是也没有朋友吗?”
祁昀发现宁染是确实不会安慰人,她还不是罗莹那种故意的挖苦,她就是单纯的有时候脑子少根筋。
无论是此时安慰他的现在,还是之前在他面前试图给两个徒弟打圆场,宁染都有在努力,虽然效果和她想象中不同。
这一点倒是让祁昀觉察到一丝熟悉,虽然他依旧无法想起记忆来源于遥远的少年时期还是如此接近的当下。
和宁染的轻松愉悦相比,今天的祁昀心情更为低沉。
祁昀不喜欢无法掌控的一切,包含情感。
两天前的拥抱让他在意,尤其是对方如此信任地倚靠着他的时候,他的心脏加速跳动,体会到喜悦和慌乱。
他并不熟悉宁染,也不完全了解她,但却被她牵动心弦。这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是给予他蜜糖的负担。
更加糟糕的是,他们是完全不同种类的人,祁昀甚至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互相选择。就好像他学了好几年物理,突然给了他一个小语种的试卷让他回答。
他无法作答。
在祁昀中的记忆中他未曾为宁染付出心血,也未参与过她人生的任何,而且两人之间的情感薄弱到一方已经迫不及待地逃避。
可宁染还是会拥抱他,她并不需要这些分辨清楚的关系,她只需要能够给她温暖的人。
祁昀体会到拥抱的温暖,同时预见到分离的严寒。藕断丝连是祁昀最无法接受的关系。
嫩滑多汁的黄焖鸡很好吃,清爽可口的甜粥也十分合胃口。
宁染正在对着勺子里的汤汁微微吹气的时候,祁昀开口,“你最近没有找房子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吗?”
宁染手中的汤匙缓缓没入碗里,她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祁昀。
面容清俊的青年,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以一种凌厉的方法剖开他们的关系,“还是说,宁染,你觉得保持现状也可以呢?”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错误答案,但确实是宁染心中所想。
见到秦放之后,宁染忍不住又开始依赖祁昀,她回归到了两人以前的状态。
“这样不行,”祁昀摇头,像是讲述一道做错的习题,斟酌语句,“你应该更……坚定一些。”
如果不再喜欢就应该坦然地说出,如果想要拒绝就保持距离。
宁染低头,不知为何,她想起很久以前被人嘲讽过的言语。
已经记不得是谁说的了,亦或是像她这种包在壳子里的人原本就有着忘记尖利言辞的保护机制。
【你被那个人抛弃了吗?】
少年的声音冷冽刺骨,不含感情地挑明她的状况。
【你为什么会这样狼狈?你是依附他人才能存活的藤蔓吗?】
【那你也太可怜了吧。】
令人烦躁。
宁染觉得自己和过去相比已经有所进步,却依旧要被人这样戳穿。
宁染缓缓开口,“为什么总有人想要教会我一些事呢?你是出于什么身份来教导我呢?”
和联谊会那一晚激烈的冲突相比,今晚的平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争执。
祁昀摇头。
“我没有资格教育你,我对你说这些话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靠近你我就感受到疼痛。”
祁昀说。
“我明明还没有爱上你,可我却已经感受到疼痛。”
青年依旧语调平静,就好像在诉说另外一人的事件。
宁染保持沉默,直到祁昀再次开口。
祁昀说,“可你不会难过吧。”
“你只需要寻找下一个能够给你温暖的人。”
宁染安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他眼神清澈安宁,他态度淡漠疏远。
他在生气。
在宁染的印象中,祁昀确实是个固执的人,但他很少生气,更多的时候他都能够平复内心,然后弯了唇角与她贴近。
宁染感觉到好奇。
眼前的祁昀为什么生气,他在意什么,他想要证明什么呢?
他难道不知道说出的这些话很像告白吗?
宁染觉得此刻的祁昀确实缺乏经验,他单纯地将自己的感受和盘托出,觉得这样就能够把一切梳理清楚。
他不知道这样就把主动权完全交给了对方。
宁染说,“你说得对。”
作者有话说:
祁昀,一个习惯将一切掰扯清楚的说大实话的人。
无论是少年时期还是现在,他都因此吃了苦,但没长教训(×)
但感谢他的良言逆耳,宁染在不断远离他的同时,也逐渐成长起来。
可喜可贺。


第16章 跑跑
“你说得对。”
宁染说完这句话之后,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
她捕捉到祁昀刺骨言语中的真正含义。
并不是“远离我”,而是“靠近我”。
虽然祁昀本人并没有发现这个事情,他还沉溺于他无法理清的情感,困惑只要靠近就无法抑制的疼痛。
祁昀将这份疼痛解释为爱意,可宁染却将它理解为“警报”。
人类在疾病发作的时候会感受到疼痛,是对肉眼看不到的损坏进行补救。
而现在,祁昀就需要“警报”告诉他眼前的人并不合适。
宁染是在睡梦中会突然惊醒的人,在慌乱中醒来,和白天笑嘻嘻又明朗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个。
祁昀在深夜中握住她惊慌乱抓的手臂,抚摸她的发顶,细密地亲吻她的额角让她逐渐冷静平和。
宁染在安静中抬眼看天花板,她难以再次入眠,有时会因为胸口的发闷而提出质疑,“祁昀,我们真的合适在一起吗?”
祁昀往往并不着急回答,他会有一点伤心地亲吻宁染的眉眼,或者摩挲她吐出伤人言语的双唇,“你怎么会这样想?是我哪里没做好吗?”
那是对于宁染来说过于温柔的人,像是柔软的羔羊或者其他什么与美好挂钩的事物,祁昀伤心地低声询问的姿态会让宁染感受到自己的可恶。
同样的,宁染也没有办法告诉祁昀她不止一次尝试远离,并且在祁昀因为她的疏远而表现出伤心后寻找到新的游戏。
那是一种模糊的愉悦,确认了自己在别人人生中的重要性。因为她而受到伤害的羔羊一步一步靠近她,在和她拥抱时给予她温暖,无所知觉地舔舐伤口。
这才是祁昀应当警醒的疼痛。
宁染越是喜爱他,越是认知到应当分离。
此刻的宁染并不介意让祁昀更清醒一点,“既然你这么痛苦,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呢?”
她知道祁昀准备说什么,帮助他将这个对话继续进行下去。
宁染看到青年停顿几秒,就好像他精密运转的大脑也有停止工作的时候,他手握得很紧青筋起伏,是紧绷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