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演员接过名片,华鑫在他们这一行很有名气,笑容也更加真诚,“真不愧是秦老师,工作都安排的这么满。”
秦放露出一丝苦笑,“请不要这样说。”
宁染这一次是有备而来,进入休息室后便从包包里取出平板电脑。
小周哥为了确认秦放明日的行程安排离开,房间里只有两人。
“你之前说的几个关键词我根据自己的想法进行了一些调整,你看看这个环境和音乐可以吗?”
宁染点开文件,是他们同事做出的效果视频。
温暖舒适的海滩,沙滩上散落的美丽贝壳,细小的螃蟹从脚边路过,发出沙沙的声响,海浪一阵又一阵地涌入和退后。
“我觉得你可能喜欢生活化的痕迹,所以多加了一点小动物的要素,”宁染指间的手写笔圈住海滩的部分,“你觉得是留下好还是去掉好呢?”
宁染侧过头问秦放,没想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视线相交后秦放快速移开,“留下吧,我还是挺喜欢的。”
“哦?你喜欢动物吗?”宁染切换画面,“我们之前有人订制过这种的,模拟赶海系列也很有趣,要不要也给你导入一下。”
秦放有些疑惑,“模拟赶海?”
“很多人不是喜欢在视频中看别人赶海吗?期待那种未知的惊喜,”宁染解释,“模拟赶海就是你戴上VR眼镜之后可以看到沙滩上有很多海鲜,而且是可以互动的,能捡起来放在你的背包里。捡起来贝壳,螃蟹,虾,甚至虎鲸都可以。”
秦放:……捡虎鲸?
宁染十分推荐,眼睛都跟着发亮,“我玩过那个,还挺有意思的,时间杀手,一玩玩一天,我们正在开发后续配套的烹饪功能。”
宁染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事,眼眸中折射出细碎的光亮。
反倒有一些回到她以前与秦放碎碎念校园日常生活的时候。
宁染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微小的事件她也记得清楚,秦放从那些细节窥探到她内心的柔软。
“麻烦给我导入这个吧,”秦放也忍不住轻松起来,认真请求,“如果有休息时间,我会好好尝试这个功能。”
宁染点头,在这个文件上打钩。
来到下一个文件,宁染看到关键词为“学校”,手中的笔顿了顿,还是点开。
秦放也略有些期待地看向文件,看到熟悉的建筑与花草,食堂和操场。
青春洋溢的少年们奔跑的声音,打篮球时呼喊的声音,风吹过枝叶的声响,老师上课时的娓娓道来。
以及,清透悦耳的钢琴声。
宁染有点不太确定这个文件的效果好不好,略有些不安地看向秦放。
这一次的秦放视线落在穿透教学楼长长走廊的夕阳,空中的鸟儿扇动翅膀归巢的模样。
秦放笑了笑,宁染却从他的笑容中捕捉到一丝寂寥和落寞。
“我已经很久没弹过钢琴了。”
曾经指尖落在琴键上,闪闪发光的少年早已不在。
作者有话说:
【她偏爱的是雪落下时捂住心口的心动,是隔着公交车玻璃在黑夜中凝望的细雨。】
不得不承认,宁染的对秦放的感情是有青春期加成的。
秦放,对别人来说是超级大帅哥,对宁染来说是氛围感帅哥。
失去氛围。
宁染本人:有一些没有味道了,要不你自己搭配个BGM吧。


第24章 跑跑
“我已经很久没弹过钢琴了。”秦放淡淡说出这句话。
“那就想弹的时候弹弹看吧, ”宁染不假思索地开口。
秦放因为宁染这句话而抬眼,看她柔和的侧脸。
宁染则是有一点不着调的摆烂,“小周哥说你是天生的艺人, 可我不这样想。”
她说出这样接近于冒犯的话秦放也没有生气,依旧温和地看她, 等着她的下一句。
宁染并没有自己上一句话说得并不好听的自觉, “你不只长得好看, 你钢琴弹得好, 学习也学得好,你是想做什么都能成功的人, 你天生适合做各种各样的事, 没有必要被一些事情限制住了。”
宁染说得诚恳,因为她就是这样想的。
她面对秦放时并没有所谓的明星光环, 或者说宁染面对秦放时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那些。
那些光环告诉宁染秦放现在与她距离有多远, 又告诉她她喜爱的那个少年如何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可他依旧是宁染曾经真诚以待的人, 宁染少年时期最为深刻的情感连结在他身上。
宁染说, “秦放,你最好对你的优秀有点自知之明!”
突然出现的威胁一般的言语。
秦放先是愣了愣,然后忍不住弯了眼睛。
工作结束, 宁染将秦放提出的修改意见保存在电脑中, 被他送到剧组外沿停车的地方。
已经是深夜,宁染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觉得自己不如请半天假好了,这绝对算通宵加班。
小周哥当司机, 宁染站在副驾驶门外, 准备上车。
秦放站在她的旁边, 并不近, 但也不远,就停在半米这个社交距离的边界处。
宁染开了门,看到秦放的视线还放在自己身上,她觉得自己今日真是成熟大方,既做好了工作,又鼓励了他人,表现得比自己想象中好几倍。
宁染的心情都变得轻松,她摆了摆手,“那秦放,再见了。”
只是宁染也知道,他们再见的机会屈指可数。
看着宁染上了车,秦放突然开口,“宁染,你还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你的吗?”
宁染被一句话拉回湿漉漉的阴雨天,握在手中还在滴水的伞,将校服领子立起来依旧寒冷的空荡公交车。
车门恰好关上,宁染猛然回头,隔着玻璃看到对他微笑的青年。
多少个夜晚她一次又一次地点开那个已经被人抛弃的,变灰的头像,等待着它重新沾染色彩,等待着一条新的信息。
宁染按下车窗,这一次她并不像以前那样被动着等待,她抬起头,任路灯的暖光撒落在她光洁的面容上,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秦放,你缺我一句道歉,不过我已经原谅你了。”她说。
“因为我不需要你了。”
她说。
*
人确实不能随时装|逼。
尤其是在说完很爽快的话之后,发现被她说“我不需要你”的人的经纪人还在驾驶座开着车。
幸亏小周哥一脚油门在最恰当的时候开了车,不然这个场景得尴尬成什么样样子。
小周哥频频忍笑,一旦忍不住就立刻低头,掩耳盗铃。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宁染很是尴尬,睁着一双死寂的眼睛注视前方,“你要笑就笑出来,不用躲着藏着,要专注驾驶。”
小周哥终于放声大笑,快乐得像是一头得了哮喘的驴,“哈哈哈哈哈日,我还没见过秦放那个表情,哈哈哈哈哈值得回味,我为什么没有拍照哈哈哈哈哈哈!”
看来你们艺人和经纪人关系很一般啊。宁染默默移开视线,有点后悔同意他放声大笑。
小周哥笑到连续遇到三个红灯都完全不气,抽了两张纸巾擦他笑出来的眼泪。
笑了好一阵,小周哥终于缓过来,“我好了,我舒坦了,幸福指数直线飙升。”
宁染咳了两声,假模假样地清嗓子,“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小周哥说,“秦放这个人吧,你知道的,就是好脾气到让人觉得虚假的那种,虽然接触的多了知道他性格就这样,但是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挑战一下他的底线。”
宁染觉得很丢脸地低头。
小周哥瞟了她一眼,“自信点,挺起胸膛!我这么多年挑战秦放底线还没你今天一句话有效果。”
宁染顿时更加心虚,“周哥,你说秦放会不会退货啊?我们公司还没收尾款呢。”
小周哥哼了一声,轻松做决定,“放心,我今晚就从他工资里扣给你。”
宁染:“那倒也不必。”
宁染仔细想想,“你可以先压一半,我怕客户跑了我们领导拿我杀鸡儆猴。”
对不起,自从她开始工作后她心中的江湖道义就少了许多,有一种务实的铜臭味。
到了小区,宁染与小周哥告别,摇摇晃晃地回了自己的楼。
指纹开锁,宁染将装着平板电脑的包包扔在入口的柜子上。外套扔到沙发,整个一套行云流水地扑向大床。
躺在软乎乎的床上,宁染打开手机,她和领导发的休息申请果然未读,不过无所谓,王部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她这么正义的理由对方不会不批准。
宁染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睁眼。很好,根本不困。
她好像过了感觉困的那个时间点了,有一种迷之兴奋。
以及她今天晚上对秦放说的话,她虽然现在有点心虚,但是她根本不后悔。
那种感觉像是西西弗斯日照日落不断向山顶推动又再次落下的巨石,终于被她推过山顶。她站立在高山上看着巨石陨落到她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宁染是如此的轻松自在。
宁染精神到不行,但现在外面一片寂黑,没有人和她分享她那一点点单纯的,微不足道的快乐。
她将头闷在枕头上,尝试着再次进入睡眠。依旧没有成功。
宁染打开手机,这个时候连营销号都在休息,根本没有八卦娱乐可以看。
就连平日里不会点开的垃圾广告都没有,宁染失望地切换各个软件。
她的视线落在一个联系人身上。
他们实在是太久没有私下发过消息,更为可笑的是,宁染点进去还能看到祁昀伴随着手机一起碾碎的过去。
就在祁昀出了事故而失忆的前一天,祁昀给宁染发了消息:【我明天就回来?你需要我带什么吗?】
那会儿宁染正忙着写分手信,并没有过分关注,回得也很是随意:【不用啦。】
过于简单的,甚至有一些偏向乏味的对话。
再往前翻看,似乎也找不到什么让人觉得可以细细品味的内容。
宁染蜷缩身体,将自己卷在被子里,成为圆圆的一团。
那些让她觉得乏味甚至虚假的过去,让她迫不及待逃离的过去,在宁染孤身一人的时候越发让人想起。
宁染心想,最近祁昀一直在啃书,万一他并没有睡着呢?而她不过是想分享一下她无法宣泄的,微不足道的小小喜悦。
宁染盯着手机,在屏幕的光亮中发出一条信息:【睡了吗?】
宁染盯着那三个字,无意识地屏住呼吸。
很快宁染又觉得后悔,她可太知道自己的性格了,这条信息会成为她明天最为后悔的存在。
她会不断地敲打自己,质问自己明明已经决定尽量变得潇洒一些,却又成为祁昀口中的那个藕断丝连的人。
祁昀最为讨厌她这样含糊又理不清楚的习惯。
宁染快速按了撤回键。
半透明的小字告诉她,【该信息已撤回】。
宁染松了口气,决定明天告诉祁昀自己发错了,原本是要给罗莹发消息的。
这样想着。握在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脱离她掌心地落在床上。
宁染猛地从床上坐起,像是避开一个活物那样警惕地盯着黑暗之中发出震动声音的,光亮强弱变换的手机屏幕。
祁昀的名字显示在上面,手机提示她是否要接听通话。
宁染的手也跟着颤动,最后还是点击了接通按键,将手机贴在耳边。
“怎么了?”祁昀的声音比平时更急促一些,几乎是手机接通的同时他就开了口。
他显然是从梦中惊醒,声音也带着低哑的困意,宁染的沉默让他更为急切。
祁昀念她的名字,“宁染,告诉我怎么了?你在哪?你害怕了吗?”
一连串的发问让宁染的脸开始发烫。
“对……”宁染感觉自己嗓子被胸口的气卡了一下,“对不起。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就在家里。”
电话的另一头瞬间安静。
宁染的心虚和懊恼,以及打扰别人睡眠的自责终于达到极致,“对不起嘛。我实在是有一件事太高兴了,我也知道现在很晚,我发了信息就撤回了,我真的非常后悔。”
宁染再一次倒在床上,用厚厚的被子包裹自己,这样会让她减缓一点紧张感。
她躲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贴在耳边传来的声音却尤其清楚。
先是一声舒缓的叹息,青年似乎也终于从梦中醒来。
宁染听到他走路的声音,他应该是离开了床边,到达了信号更好的地方。
因此青年的声音也更加清楚,紧贴着话筒的,轻微的呼吸声也随着电流一起传入宁染的耳边。
宁染听到他很轻的笑声,像是觉得自己的过度反应有一点荒唐,又觉着无法克制唇角的笑意。
“好了,现在彻底清醒了。”祁昀说。
然后他又有一点包容地,有一点无奈地,“到底是多好的好事啊?”
宁染原本联系他也不过是深夜脑子并不清楚的一时头热,言语当然未能组织,而且她似乎也没有办法简明地将这一团乱麻给祁昀讲的清楚。
“就是很好的好事。”宁染轻声开口,“让人想要通话的好事。”
“是吗?”祁昀开口。
他没有问原因,也没有催促任何,他只是简单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谢谢你想到我。”
作者有话说:
祁昀:哎,我就知道我是这种可以深夜打电话的特殊人物。我知道我是特殊的。
被祁昀捡漏的秦放:……
深夜一边读书一边emo,然后被一通电话治愈的的玻璃剑。
ps.心情越不好,翻书越快,学得越好。反而是和宁染贴贴的时候学习十分懈怠。


第25章 跑
人果然不能通宵。
宁染之前还从网上学了很多“晚上八点后不能喝水, 否则第二天脸很肿”之类的她并不知道真假但防患于未然的知识点。
昨天凌晨回家她咣咣喝了三大缸,今天中午醒来,脸确实很是浮肿。
不过比较尴尬的是, 宁染并不知道到底是熬夜使她发肿,还是喝水使她膨胀。这种糟糕的身体状态让宁染很想趁机做个体检, 看看自己身体素质最差的时候指标能达到多少。
宁染到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少一半的人, 宁染以为又开会了, 结果看到文案组元老级别的月姐正托着下巴, 一个键一个键地敲大纲。
月姐没离开,那显然不是开会。
宁染看出月姐正在卡剧情, 也没有胆子打扰, 轻手轻脚地把包放到桌上。
宁染刚掏出来平板电脑,就听月姐悠悠地说了一句, “二楼有人求婚, 你现在去看还能凑个热闹。”
宁染手中的平板啪的一声扔进沙发椅, 她忙着去凑热闹。
宁染怕电梯耽误她看热闹, 专门跑的楼梯。
二楼果然围满了人,宁染一眼就能看到站在最外层的罗莹。
宁染搭了她的肩膀,罗莹扭头给宁染让出半个空位。
宁染勉强能看到站在最里面的人, 一个是销售部的小哥, 还有前台的小姐姐,两人都是年轻的模样,告白的时候笑得十分腼腆。
小哥说话的时候,宁染从他脖子的青筋都能看到他的用力。
“我愿意。”小姐姐捂着脸同意了求婚, 人群发出呼喊, 热烈鼓掌。
宁染也跟着鼓掌, 看着人家两人甜蜜的样子, 她有一种磕到了的愉悦。
人群渐渐散去,罗莹拉着宁染,压低声音,“我刚刚偷听到了个消息。”
一般这样的语句开头都和八卦相关,宁染竖着耳朵认真听。
罗莹压低声音,“前台的这个小姐姐,要辞职了,好像是要换个离家近的工作。”
刚刚还在为两人祝福的宁染心情顿时复杂起来,“因为将来照顾家庭方便?”
罗莹摇摇头,表示不能随意猜测。
宁染正被她妈妈催着相亲,现在听到这种消息只觉得恼火,有一种想要到那小姑娘面前做个敲钟人的冲动。
罗莹紧紧拽住她,生怕一撒手宁染人没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人家刚被求婚正开心着,你不要冲动!”
宁染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你不用拦我,我没有那个胆子跑过去。”
她只是觉得有点不值。
罗莹终于把宁染拉回座位,看着她眼睛转来转去的样子就知道她还在不服气。
罗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老实讲,我之前还以为你和祁昀很快就会结婚呢。”
“啊?”宁染睁大眼睛,“你为什么这样想。”
“怎么说呢?”罗莹心情微妙,“你们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婚后的气质?”
“该不会是离婚的气质吧,”宁染十分擅长说这种丧气话,“而且祁昀现在又不喜欢我。”
“哦?”这倒是罗莹不知道的新闻,罗莹洗耳恭听,“发生什么了?”
“我昨天半夜有个事,给他打了手机,”宁染趴在桌上,缓缓低头,“他觉得我打扰他了。”
罗莹认真思索了下祁昀对待宁染的态度,觉得十分不可能,但宁染又没有骗她的必要。
罗莹,“他说什么了?会不会是你误会了?”
宁染抬眼看向罗莹,“他说,‘谢谢你。’”
宁染半夜给祁昀打电话,祁昀说“我谢谢你”。
罗莹认真思索了一下,“好像确实没什么误解。”
*
“山田君,感谢你的开导,我现在心情好了许多。”
宁染的态度十分诚恳。
狗咖小哥将咖啡递给宁染,“请不要对狗说这种话。以及哈士奇是俄罗斯犬,不是日本犬,不要起奇奇怪怪的名字。”
宁染收回了握着哈士奇前爪的手,接过小哥递来的咖啡,“一只哈士奇叫龙傲天更奇怪吧。”
小哥略有些无奈地看她,但无法反驳宁染。
宁染已经是狗咖的常客,同时她也知道眼前这位身材健硕高大,长相很符合国人浓眉大眼的阳刚审美的男性名叫卓锐,是狗咖的老板。
宁染之前在他延迟闭店的时候心中就隐隐约约有了猜测,后面才得到证实。
卓锐是那种身材健硕但并不会表现出压迫感的男人,他对待人和宠物时都流露出一种显而易见的善意,甚至有一些过分热心的嫌疑。
“发生了什么?”卓锐问。
将狗狗抱在怀里的宁染抬头装傻,“什么?”
“你这几天来店里的频率太高了,”卓锐说,“我不信你自己没有感觉到。”
“这不是照顾你生意么,”宁染将脸埋在哈士奇的背部厚实的长毛上,答非所问。
“你男朋友呢,”卓锐问,“之前来这里把你接走的那个?”
卓锐对那位看起来文质彬彬,但眼神冷冽的青年印象深刻。
开店时间长了见的人也多,那会儿对方明显是将自己视为威胁,有几分不加掩饰的敌意,但视线转到宁染身上时那小子又换了一张面孔。想来两人可能感情正处于动荡期。
“分了,”宁染快速回答,“其实你见的那一天就已经分了。”
人家已经分了,他再问就不礼貌了。
卓锐有一种好心办坏事的尴尬,“你们看着挺般配的,不要因为误会而后悔。”
宁染更加坦诚,“我们就是因为误会才在一起的,现在误会解开了,分手了。”
听着更加糟糕了。
卓锐沉默两秒,觉得自己确实不适合开导人,他在哈士奇面前挥挥手,让消极怠工的哈士奇站立起身,语像是逗小孩的语气,“那你还是玩狗吧。”
彻底放弃了调解,卓锐已经打算起身。
宁染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屏幕显示出来人的备注,【妈妈】。
卓锐视线转向宁染,她还和狗狗靠在一起,一副完全听不到的样子,铁了心不接电话。
卓锐耸肩,起身离开。
宁染将脸埋进哈士奇的毛里,任由手机震动不停。
母亲林霞还惦念着之前别人给她介绍的那个警察小伙,意思是先吃顿饭认识认识,说不定能合适呢。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
宁染前面刚见了一个姑娘为家庭辞职,后面她母亲又和她说成家立业有多重要。
宁染说自己没时间,林霞那里听着只觉得是借口。
在林霞看来哪个工作不是累的苦的,怎么别人都把恋爱谈了婚结了,到宁染这就要压力太大需要歇一歇。
林霞给宁染从小做主做习惯了,现在虽然知道孩子长大了但控制人的思想毫无改变,前两天发了最后通牒,告诉宁染她已经和人家相亲对象说好了时间地点,就等着宁染去。
宁染看了林霞发的这条消息,先是觉得又气又好笑,又有一种松了口气的释然,然后彻底手机不接信息不回。
她不接,但她也不敢拉黑。
她当了二十多年的乖巧女儿,不接电话已经是她做过的相当不敬的事。
宁染任由林霞的信息发过来,电话打过来,假装自己是一潭没有知觉的死水。
桌上的手机还在震动,像是永远不会停歇,宁染抱紧哈士奇,感受到狗狗湿热的舌头舔在自己脸上。
宁染不受控制地想起祁昀,想起那些她觉得烦闷抑郁的时候,祁昀是怎样拥抱她,安抚她。
宁染又清楚地知道着她不能这样,难道她一辈子都这样依靠别人吗?
*
宁染没有把母亲让她相亲的事告诉罗莹,因为这对罗莹来说并不算难事。
即使两个家庭的父母都着急着女儿的恋情,但是家庭氛围并不相同,培养出的孩子也不一样。
宁染能够想象到罗莹理直气壮的模样,“那你就别去啊。是你爸妈约的又不是你约的,晾上两个人,你爸妈也知道这样没用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宁染还是慌张。她当初应聘X市的岗位就是因为离家远,现在她虽然物理意义上远离了家里,但那从家庭延伸出的细密丝线却还缠绕在她身上,无法挣开。
上一次将宁染从这种被动烦闷的状态中解救出来的是祁昀,宁染便又止不住地想起他。
那种感觉就像宁染小时候对薄荷糖上瘾,即使舌尖舔破,针刺一样的疼痛,可是她还是无法停止舔舐糖果。
这个状态有点像她最先遇到祁昀的时候,不安,紧张,迷茫。
宁染并不是不知道正确方向的人,可她难以变成尖锐的那个人,打破现有的平静。
现在看来,少年时期与秦放的恋爱也是反抗的一种,甚至因为父母的反对而使得她的情感更为坚定执着了。
宁染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更为有精神一点。
……
毫无效果,物理拍打脸部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醒脑作用。在整个办公室人都走光,宁染加了2个小时毫无意义的班之后,她终于醒悟。
按亮电梯,电梯从楼上降下,电梯门打开。
电梯里站着一个人。
宁染和祁昀对视了一秒,她低头上了电梯。
电梯里十分宽敞,两人却都站在边沿的位置,安静得过分。
等到电梯显示一楼,祁昀先开了口,“我开车送你吧。”
祁昀现在的住所不像之前那样乘坐地铁方便,所以他都是开车。
宁染有点没有力气做出讨人喜欢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
宁染这几天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即使她一次又一次地去狗狗咖啡店,抚摸那些光亮的皮毛和温热的体温,她依旧只得到短暂的安抚。
根本不够。
好想要狗狗。
好想要狗狗拥抱她安慰她抚摸她的脸庞贴过她的颈侧。
可是她已经把狗狗放走了,因为那样他才会真正获得开心。
宁染看了眼窗外漆黑的景色。
祁昀忍不住又看了宁染一眼,微微皱眉。
宁染前段时间刚与他说了有好事发生,现在又沮丧成这样,显然是遇到了相当糟糕的事。
可祁昀并不擅长安慰,他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样做的。
祁昀一路上车开得平稳,坐在副驾驶的宁染安静得仿佛摆放在展览柜上的布偶娃娃。
她似乎整个人都放空了。
车辆进入地下车库,车稳稳停在车位。
祁昀下定决心,他转过身,准备和宁染一起上楼。宁染这种状态实在太让人担心了。
然后他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被人轻轻拉了拉,乖巧的布偶娃娃终于抬头,容貌柔美的女性微微歪头,以一种近乎天真的,专注的眼神注视着他,棕褐色的眼瞳中倒影出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