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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找到了杀死她的凶手是谁。但是杀人签是何人写的,我们到现在,都一点头绪都没有。它随时都可能出现,然后会有新的人死掉。”
“每个人都恶意,但并不是每个有恶意的人,都会去杀人。这个写杀人签的人,让人的恶意变大了,让人觉得杀人脱罪,成为了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即便这个人找到了,官府也没有办法把他定罪。毕竟,大梁律法里没有规定,他不能写书,不能写签文。”苏素说到这里,咬牙切齿起来。
池时一愣,她皱了皱眉头,难得的没有接话。
“这回我们在福寿寺的人发现,柳亦卿抽签之后,脸色大变,他签都没有拿去给大师解,就小心翼翼地将那根签藏了起来,匆匆的走掉了。”
“我的人心生疑惑,悄悄跟了上去,发现他在护城河边,将那根签给烧了。待他一走,我的人便上前去看,只看到了寥寥几个字。可这也足够了,因为京兆府里,有对应着签文的杀人书。”
“我们根据那几个字,找到了对应的杀人手法。确认了这件事当真是同杀人签有关。我们查柳亦卿的身份和去向,花了一点时间,等追出来的时候,他们早已经出城了。”
“然后又遇到了暴风雪,紧赶慢赶的,还是晚了一步,没有能够阻止得了他。”
苏素说着,愤怒地看向了柳亦卿,“你杀了朱三,铁板上钉钉,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那杀人签,不过是有人故弄玄虚,将大家都玩弄在鼓掌之上罢了。”
柳亦卿听着,却像是更加害怕了似的,他慌乱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跟秦之还有罗言一起去了福寿寺烧香求签。我们家中都是做生意的,十分信这个,每个月都要去。”
“在……在……在福寿寺,供了长明灯。每次做大买卖之前,都要求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抽到。我从未见过任何人,也不知道那签是谁写的。”
“那人,那人一定是用眼睛,用眼睛在看着我,所以才会,独独给了我,这么一根签。”
第七十三章 二十四签
池时皱了皱眉头,“你抽到签之前,或者之后,身边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任何你觉得不同寻常的事情都可以。”
柳亦卿先前见识过池时插剑的本事,面对她明显要乖巧了许多。
“没有……准确的说,那时候我烦心事太多,并没有注意这些。不过,我听闻……我听闻拿到杀人签的人,一定要按照他说的,去杀死一个人,不然的话,自己个就会死。”
池时一下子抓住了关键,“你什么时候听说的杀人签?”
柳亦卿一愣,“很……很很早以前,不知道在哪个茶楼楚馆里听说过的。说是十年前,有人拿了杀人签之后,没有照着签上的去做,然后横死了。”
他说着,又有些惊骇起来,忍不住朝着池时这边靠近了一些,“坊间总是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流言趣闻,我们做买卖的,几乎日日去酒楼茶馆宴客,听一耳朵就忘记了。
直到拿到了杀人签之后,我才突然想起来的。我知道的真的就这么多了,你们别问了,朱三就是我杀的,什么杀人签不杀人签的,我根本就不知道。”
“殿下,他应该没有撒谎,之前的几个杀人签的案子,凶手也同他一样,一问三不知。那幕后之人,像是在玩游戏一般,视人命为儿戏。”
“他从来都没有现身过,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概不知。这也就是为什么,二十年过去了,这个案子依旧是悬而未决……”
写杀人书的人,躲在幕后,就像是在看一出出自己导演的凶杀剧。
说话的是那曹推官,他推搡了一把柳亦卿,伸手一扭,将他的两只手反剪到了背后,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根麻绳来,将柳亦卿的两只手捆在了一起。
“殿下,既然朱三案已经解决了,那我同苏仵作,就先行一步,将这人带去县衙大牢里先关起来,顺带着将朱三的尸体运走。等风雪停了,前路通了,再押送进京。”
曹推官说着,又客气的对着池时抱了抱拳,“我认识苏仵作十多年了,他因为家人的事情,对杀人签的案子深恶痛绝,这番又落了空,心中不虞,若是有什么说得不中听的地方,池仵作不要放在心上。”
“能一辈子做仵作的人,又能是什么坏人。而且,他同你父亲,说起来还是旧识呢。”
苏素一听,愤怒的瞪了曹推官一眼,“要你多嘴。”
他说着,对准了池时,“不要以为你巴上了楚王,就能够在这京城里立足了。先掂量掂量,自己个有几斤几两。”
他说着,一甩袖子,对着周羡草草的行了个礼,拔腿就要望外走。
池时看着他的背影,“哦”了一声。
“苏仵作,一把年纪了,心放宽点,毕竟说话不中听,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以后常相见,你若是时时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那公事实在是难办。”
“若你因为年轻之时,被我父亲比下去了,所以恼羞成怒。那更是大可不必,毕竟,从我池时来这京城的第一日开始,被比下去,就是你的日常了,应该早日习惯。”
苏素只感觉自己气血上涌,他猛的一回头,便朝着池时冲了过来。
可走到池时面前,却是愣住了。
他以为会在这个人脸上看到自大,看到嘲讽,看到狂妄。
可是什么都没有,这孩子平静得像是在说今日早上我吃了一碗阳春面,摊主忘记给我卧鸡蛋。
他眼睛里甚至透出几分真诚与认真。他是打心眼里这般认为,并且在说出他心里想的真话。
苏素更气了,他甚至觉得,池时像是一个在问他索要赞扬的子侄,这个时候他应该说,好孩子,诚实是一种美德!可是……美德个屁!
“我等着。”
苏素说完,猛的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留着曹推官尴尬的站在原地。
他赶忙对着周羡行了个大礼,“殿下,苏仵作失礼了,还望您大人大量,莫要见怪。
是下官失职,无意中暴露了殿下的身份,如今住在这客栈,怕是不妥当,不如殿下同我们一道儿,住到县衙里去?”
周羡微笑着摆了摆手,“无碍,有常康在。有才华的人,都傲气一些。快去办正事罢,早些处理妥当了,别吓到了其他的客人。”
曹推官松了一口气,押着柳亦卿,恭敬的退了出去。
池时面无表情的盯着周羡看了又看,“杀人签没有旁的线索了么?卷宗在哪里可以看到?”
周羡一副了然的样子,站了起身,朝着门口行去。
客栈里头,依旧闹哄哄的,三五不时的能听到“楚王”、“凶案”等字眼,同窗外的北风呼啸声夹杂在一起,宛若鬼哭狼嚎一般。他朝着楼下大堂看去,那个叫卫红的小姑娘,竟然已经独自一个人,坐在下头,开吃了。
他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又走了回来,把门给关上了。
“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杀人签的卷宗,都放在京兆府的文书馆里。本来这案子一直悬而未决,陛下有意要转给刑部。可是临了苏素的女儿苏珍娘,成为了杀人签的受害者。”
“于是这个案子,便一直留在京兆府了。没有人知道杀人签下一次什么时候会出现,迄今为止,包括今日的朱三案,已经出现过十七次,其中有十四个案子,都已经破了。”
“可是,其中有三个案子,不光不知道杀人签背后的人是谁,就连凶手是谁,都没有抓到。那本杀人书上,一共有二十四个杀人手法。现在,还有七次……”
“不过,在我们楚王府里,有案件卷宗的誊抄本。你若是想看,一进府就能看。”
周羡说着,有些戏谑的看向了池时,“你若是破了这个案子,就能够在京城一战成名,苏素因为他女儿的事情,一定会对你感激有加,从此为你马首是瞻。”
池时十分疑惑,“我有罐罐可以驮我,有久乐处处打点,有你专门背锅,要他做甚?”
周羡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背锅?我在你心中,就是这般作用?有没有人说过你,你说话真的气死人。”
池时认真的点了点头,“其实气死人,并不是真的气死,而是因为急症发作而死。世人多浅薄,都听不得真话,只喜欢听一些欺骗自己的漂亮话。”
池时说着,看向了周羡,“你只有常康保护,住在这里,不怕被人刺杀吗?毕竟你是一个王爷。那个姓曹的说得没有错,你应该住到县衙去。”
周羡突然低下头去,笑出了声,“哪里有这么蠢笨的人,来刺杀一个将死之人。”
第七十四章 京城池府
楚王是将死之人,全天下都知道。
是以皇帝就差将龙椅给他这个弟弟做踏脚凳了,御史台的人,也都睁一只闭一眼,放过是了,你总不好跟一个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人计较。
万一楚王被他们一参,最后一口气没接上来,那岂不是天大的冤枉?
可楚王将死了很多年,还没有死,天下人还没有意识到。
池时骑着小毛驴儿,晃悠着手中的油纸伞,他们在京郊困了两日,到了今天,终于进了京。
“公子,你可还记得小时候的事?那会儿老爷背着你,牵着瑛公子,偷偷的出来买糖吃。老太太出身公爵之家,十分讲究,非那名铺出的点心不吃。”
“可老爷不理会这个,他就爱吃城南一个小巷子里,卖的麻糖,跟手指儿似的,脆脆的,上头裹了胡麻。我那会儿年纪也小,跟做贼似的跟着。公子你见久乐嘴馋,就会分给我一根。”
“那味儿,我现在想起来,都甜滋滋的。”
池时自是记得,她是有前生今世之人,又岂会不记得。
父亲池祝虽然不着调不上进,但是在她同哥哥尚且年幼的时候,的的确确带着他们去做过很多有趣的事情。
“你想吃麻糖,我们一会儿就去,就是不知道,那个小铺子,还在不在。”
久乐一听,乐呵呵的咧开了嘴,“好叻,我就知道,公子待我天下第一好。”
久乐说着,听到了背后的马蹄声,他扭头一看,便看到那眼熟无比的黑棺材马车。同之前那冷冷清清的模样不同,马车的两边,各自站着一队穿着红色甲衣的护卫。
常康一马当先,完全没有平时憨憨的模样,他穿着侍卫统领的红色镶金衣,腰间悬着一把弯刀,在前头领路,微微颔首,毫不停留的朝前行去。
风吹起马车两侧的帘子,偶尔能够看到坐在里头的楚王周羡。他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袍,袍子外头罩着一层绣了龙纹的金色薄纱,手中依旧拿着在客栈里用的那把孔雀翎羽扇。
祖母绿的孔雀毛,承托得他整个越发的白皙。
他微笑着,眼中尽是温柔……
“公子,周公子同咱们之前看到,当真不一样。这就是王公贵族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久乐站在路边,马车扬起的风,吹得池时手中的油纸伞晃了晃。
池时将伞往下压了压,挡住了马车带来的风,久乐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听到她说,“有什么好的,像个假人。走了,吃麻糖去了。”
马车呼啸而过,不一会儿街市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富足,京城繁华远胜祐海,到处都可以看到穿着绫罗绸缎的富贵人。吸吸鼻子,四处都飘散着肉香,饼香,花香。
虽然离过年还有些时日,但有些人家的红灯笼,都已经提前挂了出来。
池时同久乐循着记忆,朝着那小巷行去,在那巷子深处,有一个小小的铺子,一个白胡子的老头子,坐在里头看着书,在他的面前,放着一方簸箕,里头整齐的摆放着麻糖。
池时记得,这便是当年池祝带着他们兄妹来过的地方,“都包圆了吧,哥哥也爱吃。”
久乐愈发的高兴,先递给了池时一根,又迫不及待的塞了一根在自己的嘴中,好吃的眯了眯眼睛。
池府就在离这小巷三条街的地方,乃是当年先帝御赐的宅邸。
京城寸土寸金,以池家的身份而言,得亏是在城南,这宅子还算不小,在那门前,蹲着两方石狮子。一品仵作的匾额被带回了祐海老家。这门前只挂着两个字,池宅。
池时停了下来,一个翻身,跳下了毛驴,自然而然的朝着正门行去。
那池家的门房一瞧,立马迎了上来,“这位公子,可与主家有约,亦或者是有拜帖?”
池时看了他一眼,扔下了两个字,“池九。”
说罢,不等那门房反应过来,牵着毛驴直接便进了府。
等门房回过神来,池时已经走得没影儿了,他想了想,拔腿就跑,朝着后院狂奔而去。
池时的恶名,池家人都知晓。
“到了!”池时仰起头,看了看院子门口的匾额,种李院,毫无深意的三个大字,是当年池祝取的,因为他在这院子中央,种了一棵李子树。
池家还没有回乡丁忧的时候,池家五房,便是住在这个小院在里的。
池府不大,人丁不少。先出生的先选院子,到了池祝这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勉强看得过去的了。离主院很远,在西边的一个小角落里。
池祝夜里经常出去偷吃,姚氏做买卖要经常见掌柜的,于是他们便在院子的一角,开了一个小角门,方便进出。
池时回忆了一下当年,牵着罐罐便走了进去。
“啊!”一声尖叫声响起。
池时一愣,这院子里头显然已经住了一家子人。
她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就听到声音传来了一个女声,“小九怎么来了?怎么也不提前叫人来说一声,大伯娘好叫人去迎你,提前给你布置好屋子。”
“你们兄弟二人,还真是一个性子,都是风风火火的,说来便来了。”
见池时盯着院子看,来人又笑道,“你们久不回来,我便做主叫你哥哥嫂嫂们先住着了。你们公子哥儿,平日里经常出入,住在这里反倒不便。”
“伯娘啊,刚个瑛哥儿收拾好,正好在他的屋子旁边,再给你收拾一间,你们兄弟也亲近。你这孩子,怎么不与哥哥同来,竟是落后了一步。”
池时扭过头去,一脸便瞧见了一个长脸的妇人。她穿着一身紫色绣福纹的长衫,领口围着一圈白毛儿,手中还端着一个暖手炉,正是池时的大伯池筠的发妻常氏。
常氏出身书香门第,在闺中便颇有贤名。在常氏身侧站着一个圆脸的年轻夫人,她的怀中抱着一只白猫儿,看上去格外的娴静,这个池时也认得。
乃是大房嫡长子的妻子肖氏,肖氏是池老太太娘家侄女,是亲上加亲的好姻缘。
“嗯,池时下回来池家做客,定是要先给大伯娘递折子,待你准了,再回信一封,告诉伯年,池时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刻要登门拜访。
就是不知道,那前院的厢房,多少钱一晚,这种李院又是多少钱一晚,您说个价,池时好算算,住不住得起。”
第七十五章 阴阳怪气
站在池家大夫人常氏身侧的两人,都臊红了脸,低下头去。
常氏脸微微一僵,随即又恢复了笑意,“你这孩子,说得伯娘实在是无地自容了。这院子住的是你三哥哥一家子,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好挪出来。”
“你若是不喜欢前院,不若这样。园子里有一个水榭,我先叫人收拾出来,你同瑛哥儿暂且先住到那儿去。那里比这里地方要宽敞得多,今夏的时候,还新翻修了。”
“可以说是我们池家啊,住得最舒坦的园子了。你砚哥哥就要定亲了,伯娘忙晕了头,若是有什么照顾不周到的,时哥儿还得体谅一二。”
“天寒地冻的,站在门前叙话不是个礼儿,你先去伯娘院子里坐着,你大哥哥同三哥哥办差去了,砚哥哥今日去听夫子讲书,都不在家中。等夜里你大伯回来了,再给你同瑛哥儿,一道接风洗尘。”
池时听着,看也没有看常氏,只是伸手摸着罐罐的小脑袋瓜子,一旁的久乐半躬着身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丫子,手一直摸着腰间的剑柄。
“伯娘,可是我祖父没了?”池时突然抬起头来,语出惊人。
常氏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时哥儿在说什么?你祖父……”
她自打嫁进池家之后,也就是当初回佑海丁忧的那段时日,离了京。往后都一直在京,老家的事情,她也是通过书信方才知晓的。
池时可是从佑海出来的,池老太爷若是人没了,那不光是他夫君长子要丁忧,就是砚哥儿的亲事,都怕是一时半会儿成不了。等他们守完孝,那公府的姑娘,早就不知道嫁到谁家去了。
一想到这里,常氏不由得着急了起来,眼眶瞬间就红了,“你说什么?”
池时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祖父尚在的话,怎地我们池家,倒是由伯娘分起家来了?”
“水榭那般好,池时可不敢鹊巢鸠占。伯娘是这京城池家的话事人,当然应该让伯娘去住。池时的孝顺,那是祖父也夸的,虽然穷得叮当响,但十分乐意替伯娘添上一个炭盆子解寒气。”
水榭是什么地方,那是大宅子里夏日用来避暑的,建在水边阴凉处。
常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往后一仰,站在她身边的肖氏将手中的猫儿一扔,一把扶住了她,怒道,“九弟这是做什么?你不提前知会一声,便匆匆来了。所谓不知者不罪,我们又不是算命的大仙儿,还知道你要来,提前给你准备好屋子。”
“我母亲怎么着,也是你大伯娘,是长辈,不同你计较,一听你来,已经立刻赶了过来,又给安排其他的住处。你一个晚辈,倒是自自带针,句句带刺。”
“这就是你为人子侄的礼仪么?若是让旁人知晓了,还不说你忤逆不孝!”
肖氏闺名云香,乃是池老太太娘家人,出身高贵,说起话来,倒是自带了威仪,比起常夫人,还显得要厉害三分。
池时“哦”了一声。
“我正愁在京城里没有认识的人,就等着大嫂嫂往外多说说了,记得说大声点,我怕别人听不见。”
他说着,看向了常氏,对着她拱了拱手,“大嫂嫂说得没有错,伯娘待子侄却是没得说。久乐,把我的一些习惯,告诉伯娘,省得再生出什么误会来。”
一旁的久乐,这才像是被激活了一般,笑着上前一步,“小的久乐,见过大夫人。我家公子睡觉要垫三层褥子。那床榻要铺织得密得绸子。不能有印花,不能有绣花,容易硌着。”
“碳只烧银霜炭,不能有灰。院子里一根花都不能留,公子最讨厌的花了。床帐同枕头,我们自己个带着,公子有惯用的。”
池时满意的点了点头,“伯娘继续忙着,接风宴既然安排在晚上,那我晚上再来。”
她说着,翻身上了毛驴,撑起了伞,久乐一瞧,牵了驴绳就要往前走,却又被池时叫住了。
“哦,对了,麻糖买多了,分一点给伯娘同大嫂嫂尝尝”,她说着,将罐罐身上放着的麻糖,取了两包,给常氏同肖氏各一包,然后又看向了肖氏。
“大嫂嫂吃了糖,记得多刷刷牙,要不用菊花还有夏枯草煎水喝也好。”
肖氏立马捂住了嘴,脸上能滴得出血来。
池时拍了拍小毛驴的屁股,“罐罐,走了,去看看哥哥在做什么。”
小毛驴高兴的甩了甩尾巴,大摇大摆的朝前行去。
没行几步,便瞧见那月亮门前,站着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少年,他披着一个貂皮的披风,看上去十分的气派。见到池时欣喜地迎了上来,“九弟何时来了京城?”
站在后头捂着额头,脸黑如锅底的常氏,深吸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来,“砚儿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你不是说春闱在即,带着瑛哥儿去听听大儒讲书么?”
“他没有进国子学,若是能够在大儒面前混个脸熟,得个才名,于春闱乃是大有裨益之事。”
那青衫少年,正是池家如今被寄予厚望的“状元之才”池砚。
池砚抬手,扶住了常氏,“天寒地冻的,母亲怎么同九弟在这里说话?快些去屋子里暖和暖和才是……”
他说着,一抬头,看了看那种李院,像是恍然大悟似的,转身对着池时拱了拱手,“九弟,兄长这下犯了大错了,我瞧着这宅院空着也是空着,三哥哥今年新得麟儿,那边住不开,我便央了母亲,叫三哥哥一家子搬来这边住了。”
“母亲说要先给叔父同叔母写信告知,可……”
池砚说着,脸微微一红,“可我想着说,在叔父叔母来之前,再收拾回原样也无妨。你们的旧物,都没有用,在库房里好好存放着。这事儿委实是我办得不妥当,叫九弟见笑了。”
“嗯,是挺好笑的”,池时说着,露出了八颗牙齿,但是她并没有笑。
那肖云香见池砚吃了瘪,怒道,“九弟还是适可而止的好!这么阴阳怪气的做什么?”
池时惊讶的看向了肖云香,“大嫂管这个叫阴阳怪气?”
她说着,有些语重心长起来,“大嫂出身好,但还是要多读书才是。这叫实话实说,不叫阴阳怪气。也不对,我其实觉得不怎么好笑,但是八哥这么殷切的看着我……”
“我是一个好弟弟,他讲了笑话,我若说不好笑,他怕是要伤心了。”
第七十六章 脸大如盆
池时说完,朝着那月亮门看了又看,“还有其他人要来吗?京城里说话,原来是要排队的,一个接一个。”
池砚先前的笑容已经僵硬在了脸上,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是被常氏拦住了。
常氏深吸了一口气,“小九若是有事,先行便是。这种李院,夜里便能住了。”
池时点了点头,“理应如此。”
他说着,又从驴背上拿了一包麻糖,递给了池砚,“给八哥的见面礼。”
说完,骑着小毛驴,悠哉悠哉的就走了,留着常氏等人站在原地,注视她很久很久。
待她走得不见了,肖香云方才跺了跺脚,一把挽住了常氏的胳膊,“母亲,九弟小小年纪,如此目中无人,我们就由得他不成?他这分明是没有把我们长房放在眼中。”
常氏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搬吧,我一个不姓池的,可不敢替姓池的分家。砚儿正在关键时候,何必得罪了小人,横生出枝节来?以后池时只要不太过分,都让着他便是。”
常氏心中堵着慌,可有什么办法?
肖云香不知道,她嫁进池家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池时这个人,就是个疯的,老头子老他太他都不看在眼中,她一个做伯娘的,算是哪根葱?
只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还是低估池时的不要脸面了。
池砚注视着远方,听了常氏的话,笑道,“母亲,本就是我们过分了。这种李院,就是当年曾爷爷还在的时候,分给五房的。咱们不问过,就擅自住了,有错在先,九弟生气也是应该的。”
常氏一听,拍了拍他的手,“我家砚儿,就是心地太过良善,被人拆了吃了,都不知道。”
“若非这京城寸土寸金的,我又何必做这样讨人嫌的事情。还有你,分明是我让你三哥住的,你一直在学里,哪里知道这些?知道你孝顺,但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母亲是个后宅妇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顶多被人训斥几句,最多关关禁闭。你是要在朝堂行走的,有大好前程,要格外的爱惜名声才是。日后可不能这样了。”
池砚闻言,解下了自己的貂毛披风,将它披在了常氏的身上,“母亲,等砚儿中了进士,做了官,以后一定给阿娘封诰命,让阿娘住上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