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好、展、展同志。”王有理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他么的顾晟可没说自己的新媳妇儿是这么个明艳娇俏的大美人啊。
这畜生还随便掏一张光头照来忽悠他。
眼前这姑娘,那叫一个水灵漂亮,一头乌发,皮肤雪白,脖颈颀长,抬头说话时,露出那一段白瓷无暇的颈儿,让人不敢多看。
不仅人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跟那黄鹂鸟似的,恐怕说她是文工团的台柱子都有人信。
她是军医?
她比那文工团的台柱子都长得好看!
顾晟他就是个畜生!
“顾晟让人拿了这么多东西?”展艾萍看见那些烟酒糖饼的时候,也有些吓一跳,里面居然还有茅台五粮液,至于那烟就不用说了,反正没便宜货,糖果也都是好的,更有巧克力。
展艾萍心情复杂:“……”这狗东西还不如换算成彩礼直接把钱给她。
虽然是办婚酒,但因为现在交通不便,假期都少,今天请的客人大多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至交好友,不必用这么好的。
她都想昧下来了。
展艾萍抓了一把糖果给叶芳静:“尝尝,你姐夫请的。”
叶芳静笑得乐呵呵:“姐夫真大方。”
不过等等……嗯?她好像比展艾萍大?
算了,姐夫就姐夫吧。
叶芳静剥开一个糖,吃进嘴里:“姐夫呢,让我见见人啊。”
“他去后厨叫人添菜了。”顾晟见了菜单不满意,就说要加菜。
“那我今天真是有口福了。”
展艾萍和叶芳静说了几句话,顾晟走出来了,他嘴里叼着一根烟,没点燃,虽然这会天气冷,但是日光足,可能他觉得热了,把袖子挽起来,露出一段结实的上臂。
不在营区的时候,他走路没那么板正,若是心情好的时候,甚至还有点吊儿郎当的,他腿长,步子迈得也大,很快走到展艾萍的身边。
展艾萍原本就是她们女老师中身材高挑的,男人走到她身边,竟然还比她高那么多。
叶芳静原本还想着见见展艾萍的“竹马哥”长什么样,等真见到人的时候,反而不敢看他的脸,只觉得十分紧张。
“竹马哥”就这么懒懒看她一眼的时候,让她觉得心里发毛。
就觉得自己像是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亦或是正被大领导盯着上课。
“她是我同事,学校的叶老师,叶芳静。”
“这是顾晟,我对象。”
叶芳静硬着头皮打了招呼,展艾萍走过去,跟她小声耳语道:“你下个月的饭票有保证了啊。”
叶芳静:“……”这男人的确身材高挑,脸长得又冷又俊,但她没敢细看。
这脸再好看她也害怕啊。
还是小展老师厉害!
叶芳静晃了晃手里的糖:“……我进去坐着啦。”
叶芳静往里面走,走了一段路,她忍不住回过头,正好看见顾晟和展艾萍的侧脸,她心头一颤,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十分赏心悦目。
男人冷峻高大,身边的女人明艳动人,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说着说着相视一笑。
叶芳静:“……”真像是春天来了!
她的饭票有保证了。
*
展艾萍跟身边男人道:“你又添了几道菜?再加上这些东西,太破费了。”
“饭店的钱我来结。”
顾晟嗤笑一声:“人一辈子能结几次婚啊?”
不远处拿着一条烟的王有理听了这话,直想踹他一脚,还结几次婚?你他么的结婚报告都抄我的。
顾晟揽住展艾萍的肩膀,跟她耳语:“放心,你叫我一声哥,哥今天给你把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展艾萍无语凝噎:“……”
她嫌弃地看他一眼,心想你就充大尾巴狼吧。
不过展艾萍也的确心情很好,反正花的又不是她的钱。
“三转一响我也买了,还叫人先帮我打一套家具,一套搪瓷器具,暖水瓶……等你过去能直接用上。”顾晟小声含糊着说话,试图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
他买三转一响的最终目的,就想看这哥们脚踩缝纫机的模样。
这买都买了,总不能不踩吧?说好的家务活都她做,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都买了?”展艾萍的确没注意到这茬,“我也买了一对手表,还跟人换了单车票。”
“买了就买了,都留着。”一听展艾萍说这话,顾晟安心了,至于别的,那都无所谓了。
他只想看他哥们脚踩缝纫机的模样。
展艾萍心里暗笑他,之前还说不给彩礼,不上交工资,一副小气吧啦的模样,这会又破费那么多——不行,她以后还是得想办法把顾晟的工资要过来。
这个败家爷们,哪怕活到七十岁,仍然凭喜好花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也是,他吃食堂,穿军装,衣食住行不花钱,又没成家,每个月的工资还不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没个计划。
展艾萍低眸温柔一笑,瞥见他衣服皱了,顺手给他整理衣领袖口,记起他左手的伤,拿起他的手,按了按几个地方,轻声问:“疼不疼?”
“……还好。”顾晟嗓音有点哑,他喉结动了动。
展艾萍:“……”
好你个大头鬼。
“看来恢复得还不错。”展艾萍又给他按了按。
顾晟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愣是没抽动,那左手不听使唤。
“你按了之后还挺舒服的。”原本有些肿胀绷紧的地方畅快不少。
展艾萍微微一笑:“那是我手法好。”
“以后给你多按按。”最好再扎几针。
顾晟抬起另一只手摸了下鼻子,不自然轻声道:“嗯。”
他把烟给点上,浑身上下总觉得哪里不太舒服,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展艾萍忍不住道:“以后少抽点烟。”
她倒是没有直接让顾晟戒烟,这种事情也是急不来的,她知道顾晟肩上担子重,管着几百上千号人物,平时训练任务又重,总需要有个发泄的地方,缓解身上的压力和疼痛。
当兵不少人都有抽烟喝酒吃槟榔的习惯。
顾晟喉结一滚:“你……管我?”
展艾萍倒是没跟他对着来,只是道:“少抽点对身体好。”
顾晟:“……”
他看见她开开合合的樱唇,突然觉得嘴里这烟没滋没味的,更可怕的是,明明该是苦的,怎么意外的尝起来有点甜?
顾晟把烟掐了,心想这烟变质了吧。
强行收起打火机的王有理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他之前说着要戒烟,今天见顾晟结婚,往外掏了这么多好烟,他又想着,好战友结婚,为了以示庆祝,抽最后一根?
还没等他纠结完到底抽不抽,人家那边就开始“疼不疼”。
王有理:“……”这个人模狗样的畜生!
畜生,畜生。
以前清秀小护士给他包扎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原来是有大美人医生在那等着呢。
*
正中午,张艺陈家保两人跟叶芳静坐一桌吃饭,看着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全都没有胃口,那边新人正在跟每一桌亲朋好友敬酒聊天。
他们两人食不下咽,叶芳静吃得胃口大开:“国营饭店大厨的手艺就是好。”
“吃这一顿我得想一个月。”
“什么时候这种好事才能摊在我身上?”
一旁有女老师笑:“你也找个这么俊的对象。”
叶芳静嘿嘿一笑:“那我可没本事,我能多一个月饭票就不错了。”
她朝张艺抛了个眼神。
“展老师这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哥真不错,家庭好,长得好,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可若是这窝边的草香,那必须得吃啊。”
“不吃不是人。”
张艺被气得连连翻白眼,她又转头看了眼那边的一对“新婚夫妻”,女的美,男的俊,那男的还是军官,他还有好家世,上面四个亲哥哥,不是从军就是从政。
展艾萍跟贺明章闹掰了,她竟然还能换个更好的对象!
还是从小喜欢她,对她痴情无二的竹马哥。
瞧瞧这一桌子的饭菜,还有那烟酒,把人娶回去了,还不使劲儿宠着。
张艺坐立难安,陈家保也没好到哪里去,隔壁的那“假女人”竟然又找到个这么好的对象。
还输了一个月工资和粮票。
陈家保正想着怎么赖掉这些,可他是个男的,不好开口,就等着张艺开口。
张艺已经想撂凳子走人了,她回头一看,随后双眸亮起来,她竟然瞧见了两不速之客。
贺明章,还有他的母亲周佳翠。
见到他俩,喧闹的酒宴顷刻间安静了,周佳翠和贺明章神情憔悴,贺明章穿着件新衣服,明显是打扮过的,可他的精神力却大不如前。
他看着顾晟身边的展艾萍,立刻五味杂陈,随后又精神起来。
他要被下放了,展艾萍是他唯一的机会,她是烈士的女儿,她有门路,若是能帮他们家跑跑门路,这一茬说不定很快能过去。
他必须得以自己的“深情”来哄住她。
展艾萍见到他俩,她抬眸看了眼顾晟,顾晟搂着她走过去。
周佳翠面容踌躇,再也没有之前的高高在上,她现在心里后悔极了:“萍萍啊,明章他有话跟你说。”
顾晟道:“出去说。”
“不出去我踹你俩出去,我这人说一不二。”
贺明章咽了咽口水,眼前的顾晟气势如狼,那张扬的剑眉,见到他时眉梢眼角尽是戾气,就像是一只护食的野狼,只等着下一秒将他撕碎。
展艾萍她怎么新找了这么个对象?
他明明找人打听了,这顾晟跟展艾萍哪里是什么青梅竹马,他俩从小就不对付,怎么可能会结婚,一定是假的。
顾晟是军官,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他根本打不了结婚报告过不了政审,两人绝对没领证,说不定是他俩联合演的一场戏。
可顾晟现在这模样,把人盯得那么紧,贺明章咽了咽口水,屈服于他的气势,几个人出了国营饭店,来到了外面。
酒桌上的众人面面相觑。
该不会要出事了吧?
展艾萍这婚还结不结,跟谁结?
叶芳静道:“当然是跟窝边草结,这么好的草,不吃不是人。”
张艺:“……”
展艾佳:“……”
展艾佳见到贺明章来了,面露希冀,若是贺明章能把她姐的婚事搅黄了就好了。
她暗自期待。
外面的贺明章深情款款看着展艾萍,脸上露出苦涩又难堪的表情:“萍萍,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比谁都希望你能获得幸福。”
“婚姻是终身大事,我希望你再多想想,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萍萍,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就说几句话——”
展艾萍冷冷看着他:“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如果硬要说,那我就告诉你一件事,你还记得那天留在路边的那张纸条吗?”
“那是我写的。”展艾萍朝他挥了挥拳头。
一旁的周佳翠不明所以,贺明章浑身的血液直逼头顶,脸色煞白。
她知道他跟寡妇偷情了。
完了,全完了。
却在这时,顾晟松开手,他面容冷峻,走上前去,抬膝踹向贺明章腹部,随后右手掐住他的喉咙,把他如同一条死狗一样拎起来,一字一顿道:“萍萍是我的人,你若是再来纠缠她,哼——”
他冷笑着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贺明章脸上惊恐莫测。
顾晟将他扔在地上,冷声道:
“滚。”
周佳翠在一旁颤抖着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展艾萍她究竟找了个怎样可怕的男人,看人的眼神就跟要杀人一样。
若是只有展艾萍一个人,他们还敢纠缠,现在这么个“煞星”杵在这里,母子俩屁都不敢放一个,夹着尾巴走人了。
展艾萍见他俩屁滚尿流地走了,想起刚才顾晟放狠话的模样,觉得他跟电视剧里的反派一样。
——他们像是一对反派夫妻。
展艾萍眉眼带笑,眼睛里是遮掩不住的笑意,冷着脸的顾晟一转头,见到的便是她的笑靥,他的脸色更冷,心头的怒火难消,就刚才贺明章说话的时候……他当真有想把这男人弄死的冲动。
他碗里的肉,他不吃,别人也休想碰。
顾晟冷言冷语:“既然嫁给我了,要守妇道,不能想别的男人。”
展艾萍这下是真忍不住了,笑得花枝乱颤。
顾晟气急:“笑什么笑。”
“好好,我守,我守,以后想你,就只想你一个。”展艾萍笑着挽住他的胳膊。
顾晟面无表情:“……这才是好兄弟,好哥们,好战友。”
展艾萍:“……”
“嗯,好兄弟,咱们继续进去喝喜酒去。”
展艾萍推攘着他,进去继续喝自己的喜酒,顾晟掏出了好酒,她秉着不能亏的想法,也喝了好几杯,展艾萍酒量还不错,就是喝酒容易上脸,喝完脸颊浮上了绯红,一双眼睛顾盼神飞。
她今天心情好,一直在笑,那笑容晃得顾晟头晕目眩。
他总忍不住盯着她的唇看,顾晟就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有点鬼迷心窍了。
顾晟也不知道跟谁说好,找了个机会,把王有理叫了出去,跟他说:“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不对劲?王有理斜眼看他,老王今天喝了不少酒,他指着顾晟道:“顾晟,今天虽然是你的大喜日子,但我还是要说——顾晟,你这个畜生!”
老王心想,他就没见过这样得了便宜卖乖,装模作样的狗畜生。
在部队里,女兵个个都是宝,更别说是这么个娇俏漂亮的女兵,比那些文工团的姑娘都漂亮,腰细腿长,还有文化,大学生,女军医,闹着要嫁给他。
这么个娇俏明艳的大美人,死皮赖脸要嫁给他,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她还背他十公里!
还欠人情,还要收拾她。
谁尿黄啊,赶紧来个人滋醒他!
打架?他俩还从小打架。
天啊,这么漂亮的女兵他都能下得了手,他是个畜生。
——真畜生!
顾晟冷脸:“你他么才是畜生,说人话。”
“人话?好,我说人话。”王有理呵呵一声:“顾晟,从今天起你做个人吧!”
说完后,王有理转身就走。
他绝不给顾晟说话的机会,王有理刚才就想清楚了,什么抄结婚报告,这狗东西就是来找他炫耀的!
他就是来故意显摆炫耀的!
绝不给他炫耀的机会。
憋死他。
顾晟:“……?”
第15章 贤惠
婚酒办完,人群都散了,展艾萍把喝得半醉的顾晟带回自己的住处,毕竟是结婚,就算是做样子也得有个“洞房花烛夜”。
她把展艾佳母女俩赶去招待所住,自己的房子则稍稍布置了下,贴上红喜字,好歹有个“新房”的样子。
沪城不少青年男女,也就在那么八九个平方的亭子间里结婚,或是一家子祖孙三代挤在几十平的小房子里,她这个屋子,若是只住两个人,还算偏“大”的了。
展艾萍把顾晟拖进屋子里,就觉得自己像是带了个“新媳妇”回家。
顾晟迷迷顿顿的,不是很清醒,展艾萍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没醉,但是“微醺”了,身体轻飘飘的,走路微晕,就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俩把剩下的酒也打包带回去了。
展艾萍把顾晟身上挂着的酒放下,别说是几瓶酒,负重上百斤对他来说都轻轻松松,展艾萍打发他去椅子上坐下,自己去倒水。
顾晟扫了一眼:“真小。”
展艾萍轻哼了一声回应他。
顾晟双手撑在桌上,皱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展艾萍把一杯热水推给他,顾晟嗅了一下,格外嫌弃,双眼盯着桌上那瓶没喝完的五粮液。
展艾萍喝了一口水,也觉得没滋没味的,有些心痒痒。
她不是个嗜酒的人,并不常喝酒,后来岁数渐长,更是保养身体,只是偶尔喝点养生酒,唯独年轻的时候才有过几次酒醉的经验。
这喝酒就跟嗑瓜子一样,要么不喝,要么就停不下来。
反正都年轻了,放纵一把,展艾萍提议道:“兄弟,要不咱们继续喝。”
顾晟睁开眼睛:“喝!”
展艾萍去弄了点花生米之类的下酒菜,两人勾肩搭背哥俩好地又喝起来了,展艾萍跟他说:“我们女兵也挺豪爽的,能喝的好几个”,顾晟说:“都喝不过我。”
他俩猜拳喝酒赌花生,喝着喝着差点拜把子,拿了两三根筷子冒充香,在两橘子上割了一刀歃血为盟,没有关公像,展艾萍动手画了个皮卡丘,顾晟说这刺猬太丑,转头画了个猴儿……
喝着喝着都喝晕了过去,晚上没睡床,顾晟直接躺地上,展艾萍也懒得爬上床,把被子扯下来,席地而睡。
哪怕是宿醉,习惯性早起的顾晟还是在固定的点睁开眼睛,天灰蒙蒙的,没亮,他动了下,不仅是头疼,身上其他地方也难受的很,一条“死鱼”压在他身上,散乱的头发在他脖颈处,酒味儿和淡淡的发油香交织。
顾晟倒抽一口凉气:“嘶……”
他落枕了。
他抬手掏了掏,结果掏出了一本书,上面写着《中草药大全》??他昨天就睡在这玩意上面。
怪不得那么硌得慌,顾晟随手摸了摸,发现自己身下压着好几本书,睡在这书上是暖和了,但是全身都硌得痛。
趴在他身上的人还没醒,发出嗯嗯哼哼的模糊声,拽着被子,继续往他怀里拱。
“展艾萍,你醒醒。”
睡着的人抬手精准捂住他的嘴,“别吵。”
“再吵我让你知道什么叫魔鬼教官。”
顾晟黑着脸:“你再不起来我让你知道什么叫魔鬼营长。”
展艾萍坐起身,裹着被子,睡眼惺忪,歪倒在他肩膀上。
“好兄弟,让我再睡会儿。”
顾晟磨牙:“……”谁跟你是好兄弟?
展艾萍的头发早已经睡得散乱,把她的脸都挡住了,顾晟只看见那乌黑乱发下白嫩的下颔,以及她锁骨边的一颗小痣。
顾晟默然片刻,心想原来女人一大早醒来是这样的?
他抬手揪了下展艾萍的长发。
因为没控制住力道,正好揪断了三根头发,顾晟终于意识到他哥们这这“头发”是真的。
展艾萍吃痛,睁开眼睛在他脸上打了下,狗东西太不要脸了,哪有一大早起来揪人头发的?
这下是没了睡意,展艾萍打了个呵欠,她有些嫌弃身上的味道,去烧了热水,洗了头发又洗了澡,回来坐屋子里,烧好了炭盆,穿着毛衣擦头发。
顾晟也去洗了个战斗澡,他身板硬,洗冷水,换上了展艾萍抛给他的一套大码军装,是展艾萍的旧军装,她穿大了,穿在顾晟身上小了,原本一件宽松的衬衣,穿在他身上绷得紧紧的,肌肉的轮廓都露出来了。
展艾萍看着他一个劲笑,觉得自己真带了个新媳妇回来,媳妇儿还穿她的衣服。
顾晟脸黑得一塌糊涂。
他忍受不了了,拿盆下去洗衣服,打算快速把自己的衣服烤干换上,展艾萍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扔给他,“兄弟你帮忙洗洗,我头发还没干,外面冷。”
说着她就溜回去烤火了。
顾晟打开水龙头洗衣服,越洗越觉得不对劲:“……”
不是说家务活都她做?
为什么是我洗衣服?
……她说她头发还没干。
顾晟洗完了衣服上去,展艾萍的头发还没干,她拿白毛巾慢慢地擦着,她还抹了护发油,空气里有一股桂花的香气。
顾晟揉了下鼻子,把拧干的衣服展开,在一边烤着,道:“还是剪短省事。”
“以后别留长发了。”
展艾萍扒拉了下炭火,不搭理他,明明这狗东西就喜欢她一头长发的模样。
作为一名货真价实的“老中医”,展艾萍以前头发养得很好,经常按摩穴位,注重保养,一直没长几根白发,一头乌发到老。
某人说她是个老妖精,怂恿她去把头发染白,说童颜鹤发更符合“老中医”的形象。
“你瞧瞧那中医院的小周,人才四十来岁,头发白完了,前几年还一直染头发,现在不染了,顶着一头白发去坐诊,都快成他们医院的门面了,病人一见他,都觉得他医术高超。”
“你个老妖精,人家一见你,就觉得你是个老庸医。”
“什么老庸医,人就不能觉得我是个优雅漂亮的女中医吗?”
“还优雅漂亮,服老吧你,你也就只能吸引几个臭老头。”
——老醋精。
展艾萍把热好的馒头砸向顾晟,顾晟精准接到手上,两人坐在一起吃馒头剩菜,是昨天从饭店里打包回来的,能吃上好几天。
顾晟吃了几口,终是忍不住,拿起一件外套披在展艾萍肩膀上,让她穿上。
展艾萍这会儿正穿着一件修身的中领毛衣,肩上搭着白毛巾,那毛衣十分服帖,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尤其是俯身吃饭的时候。
展艾萍无言以对:“……”
她把外套抱在胸前,继续吃。
顾晟:“这么不讲究,你嫁得出去吗?”
展艾萍:“好兄弟,这不是嫁你了么?”
顾晟:“……”
锅里还煮了粥,展艾萍慢悠悠地啃馒头,细嚼慢咽的,打算喝完养生粥再行动,顾晟早早吃完,他站起来扭了扭脖子,转头看见一地狼藉。
昨夜那些书七零八落散了一地,他皱着眉,走过去捡起一两本,有什么《神农本草经》《黄帝内经》《家庭汉药方》《温灸教本》……
顾晟全都捡起来,摆放在书架上,又给她把床单扯好,被子叠成整齐的豆腐块。
展艾萍的屋子十分简单,没什么家具摆设,只需要再拿鸡毛掸子清清灰就好。
顾晟顺手拿鸡毛掸子擦了擦书架。
展艾萍端着热粥吹了一口气,小口尝了下。
顾晟叉腰站着,感觉不对劲。
他转过头凝视展艾萍:“……?”
展艾萍冲他笑了笑。
顾晟:“……记得以后家务活你做。”
展艾萍点头:“我做。”
至于想什么时候做,想怎么做,她说了算。
人家帮她收拾了屋子,的确不好意思,展艾萍替他抖了抖衣服,拉开嗓子:“顾晟,我帮你把衣服烤干了。”
顾晟磨牙:“……”要点脸吧。
明明衣服是他洗的,也是他放火边烤的。
展艾萍殷勤地去给他穿衣服,一个一个系扣子,她手上做着,嘴上还说:“我以前就想做一个贤惠的妻子。”
“真的,我一心一意想做一个贤惠的妻子。”
顾晟直接翻了个白眼。
信你才有鬼。
“你有没有听说过夸奖教育?你以后多在外人面前夸夸我贤惠,我听了受鼓励,我就越来越贤惠了。”
顾晟凉凉道:“我只听说过棍棒教育。”
他这人顺从本心,就不能昧着良心夸出去。
展艾萍:“……兄弟你想打架?”
“以后别叫兄弟了,你已经嫁给了我,再叫兄弟算什么事,让人听了不好解释。”
“你就说是爱称呗,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就是好兄弟。”
顾晟换好了衣服,他也没多待,展艾萍送他下楼,还给他抓了一把巧克力,让他路上吃。
顾晟抓着那一把自己买的巧克力,面无表情走回去。
王有理一见他惊讶极了:“你这么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