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嫁了个干部,她若是能攀上顾晟这个高枝,她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展艾佳总在心里恨展艾萍,若是继姐展艾萍小时候别那么作妖,跟顾晟打好关系,指不定她能借机认识顾晟,让顾晟成为她的对象,偏生展艾萍脑子有毛病,她跟顾晟是众所周知的死对头,两人打小就不对付。
只是没想到……展艾萍跟顾晟竟然还有合照。
趁着展艾萍不在家,偷翻展艾萍东西的展艾佳发现了那三张照片,她越看照片上的顾晟越喜欢,唯独一旁的展艾萍碍眼至极,她昧下了照片,打算将照片上的展艾萍剪去,只留下顾晟的身影。
“啪!”火辣辣的一巴掌毫不留情落在展艾佳的脸上,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明艳如火的展艾萍,脸上又辣又是刺痛,逼出了她的生理眼泪。
展艾佳尖叫道:“你打我!”
“啪!”又是一巴掌,整齐对称地落在她另一边脸上。
展艾萍笑道:“真是对不起,姐姐我啊,从小就暴脾气。”
“你妈不教你做人,我来教你。”
第5章 客气
小小的单间屋子里鸦雀无声,就连隔壁家孩子的哭闹声都停了一瞬,朱娇容一时没反应过来,拿着抹布怔怔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方才清晰的两道巴掌声仍旧响彻耳畔。
真响啊!
她下意识一个哆嗦,忍不住去看女儿展艾佳的脸,肿了,红得火辣辣的,让她一阵感同身受,头皮发麻。
展艾佳捂着自己的脸,她被打蒙了,疼痛引起的恼羞成怒让她下意识要反抗,而当她抬头时,看见了背光站着的展艾萍。
展艾萍身后的窗户发出强烈的白光,因她背着光,使得她明艳姣好的脸庞蒙上了灰白的纱,看着雾蒙蒙的,让她心生胆怯。
不说别的,展博不在这里,就她们母子俩,真惹急了展艾萍,那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们俩加在一起也打不过一个展艾萍。
“误会!这是误会!”朱娇容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走到展艾佳身边推了下她:“还不跟你姐道歉,萍萍啊,你妹妹她就是贪玩,没见过世面,第一次来沪城,见过这么多好玩的东西,没忍住乱拿了几样。”
“佳佳她一向当你是亲姐姐,比她亲弟弟还亲呢,在家一直说崇拜你,羡慕有你这么个优秀的好姐姐,她恨不得天天跟你学习,你的东西,她都喜欢,盼着能跟你一样。”
“亲姐妹之间嘛,和气生财,你都快要结婚了,姐妹间别伤了和气,让亲家见笑话。”
继母朱娇容这话说得漂亮,先说展艾佳年纪小,不懂事,还崇拜喜欢展艾萍,若是展艾萍这个当姐姐的再继续跟她计较,那就有点得理不饶人了。
其次再说展艾萍的婚事,隐隐带着威胁,若是把事情闹到贺家人面前去,她脸上也不光彩。
“展艾佳,我这个做姐姐的就不跟你计较了。”展艾萍淡淡道。
朱娇容母女俩一听大喜,心想展艾萍还是那么好忽悠。
“你们知道的,展博那个人,最好面子。”
她口中的展博,是她和展艾佳的父亲,是朱娇容的丈夫。展博这个人,确实好面子,以前被妻子压了一头,憋足了劲儿续娶一个“贤惠无比”的朱娇容,享受被妻子当大老爷们伺候的日子。
不仅如此,他在本家兄弟们面前也要称大哥,更是为了面子帮衬家里,原本展博的工资,养活一家还绰绰有余,偏生帮衬出去后,朱娇容过日子也得省吃俭用。
展艾萍母亲的抚恤金都在展艾萍手上拿着,展博不好意思问女儿要钱,后面有她大舅盯着,他更是开不了口。
若是开了口,他面子往那搁?
“是是是,你们爸爸那个人,他最好面子了。”朱娇容笑得有点勉强,丈夫好面子,平日里可把她害苦了,可也是因为他好面子,她们母女能轻松哄住展博这个人。
若是展艾佳偷拿姐姐东西的事被展博知道了,家里养出了个贼,展博那个人面子上挂不住,知道展艾佳挨了打,他不会替展艾佳说话,只会道:打得好!做错事就要狠狠教训。
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展博知道。
“佳佳,跟你姐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朱娇容笑得温柔贤良,用眼神指使展艾佳。
展艾佳低了低头,她还觉得委屈,想着那个银手镯,还有顾晟的三张照片,怎么都不情不愿的。
展艾萍她今天发神经啊,怎么就被她给发现了?
“萍萍姐——”
“你先打住。”展艾萍叫住了她,下一秒,不等展艾佳反应,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展艾佳右手手腕,“咔咔咔”几声,快得朱娇容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展艾佳只感到手腕钻心的疼,疼入骨髓,仿佛有个人拿着锤子和锥子在凿她的手骨,她疼得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她抱着自己的手腕,“斯哈斯哈”滚到在地上直抽气。
疼,太疼了。
手上钻心的疼和脸上火辣的疼交织在一起,好似哪哪都疼,随后展艾佳听到了那一道清亮干练的女声:“道歉就不用了,提醒你一句——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好了,朱阿姨,您把展艾佳扶起来吧,我去洗个澡。”
展艾萍不管她们母女俩,轻飘飘撂下一句话,去拿了盆和干净的衣服,把方才沾了汗水的衣裤换下来。
见展艾萍走了,朱娇容松了一口气,她把展艾佳扶起来,“要紧不?”
“疼,疼死我了。”展艾佳眼睛里的泪花还没干,她扭了扭手腕,发现没事,只还有些酸疼。
回想起刚才那阵钻心的疼,她不知道展艾萍究竟掐在了哪个位置,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疼到她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是不敢直接惹展艾萍那疯女人了。
“展艾萍她赶紧结婚吧,让她婆家磋磨她。”展艾佳吸了吸鼻子,贺明章是个条件不错的沪城男人,可朱娇容和展艾佳母女俩私底下偷偷讨论过了,那贺家老女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人家不会来硬的,那“软刀子”却使得厉害,红脸白脸唱得可好了,就治展艾萍这个暴脾气小辣椒。
展艾萍虽然脾气爆,可她讲理,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对自己要求高,别人超过她一分,她要反超别人三分;人家对她三分好,她要还人家五分。
这种人刚过易折,吃不了明亏,吃暗亏。
“可……瞧她现在这样。”朱娇容欲言又止,方才展艾萍那架势,她都吓了一跳,跟着心惊胆战,展艾萍这么个二十来岁年纪轻轻的姑娘,比展博这个大男人更叫她害怕。
“万一她暴起来,贺家压得住她吗?”哪怕贺明章这么一个大男人,他哪里打得过展艾萍啊?
贺明章那张嘴倒是个花言巧语的,希望他能把展艾萍哄住了。
“你姐她现在变了。”
小时候展艾萍爱打架,可她从不欺负弱小,参了军后,更是说了,她的拳头,她的武力绝不对普通人动手。
可她刚才——朱娇容可不敢问她为什么变了。
“兴许是贺家刺激的,你最近少触她霉头。”
前天展艾萍跟贺家起了矛盾,贺明章也跟她冷战了,现在贺家还没人过来讲和,这婚事有可能要黄,继女展艾萍现在铁定心情不好。
展艾佳笑:“我看她这婚事黄了正好,闹个大笑话,是展艾萍去国营饭店定的酒席,谁让她闹着要两家分开办,还是她这边先办,到时候饭桌上就剩她一个女人,缺了新郎,我看她怎么办!”
说罢,展艾佳做了个鬼脸,随后拉扯到了脸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这时洗完澡的展艾萍抱着衣服回来了,展艾佳一见到她的身影,立刻捂着脸,“斯哈斯哈”夸张地抽气起来,她要让展艾萍愧疚!!!
展艾萍看了她一眼,把手头上的东西放下,展艾萍走到柜子边上,抬手一抹,嘴里不客气道:“阿姨,您这一天到晚是怎么打扫的 ?佳佳说您忙个不停,怎么还是灰,这里,那里,这都没扫过。”
她语气疑惑道:“怎么还不如我一个人住着干净?”
“阿姨,以前旁的邻居说您贤惠,您该不会也是这样,每天在我爸回家的时候装装样子?”
朱娇容脸色一僵,展艾萍这话说得太耿直,太过于直言不讳,听起来太刺耳,之前她跟展艾萍关系疏远,却还互相客气着,现在连半分客气都没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展艾萍似笑非笑:“你们在家里吃我爸的住我爸的用我爸的,在我这里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还不许我这个主家人说句实在话?”
展艾萍可不会再给这母女俩好颜色,她们不是要当展家人吗?好啊,那她展艾萍也不会再跟她俩客气。
既然在她展家的屋檐下,就老老实实给她展家的姑奶奶我当牛做马。
顾老头笑她从小到大是个道德小标兵,说她宽以待人,严于律己,严于律他顾晟。
重生这一辈子,展艾萍已经不想再当一个“道德标杆”,她不想再给自己套那么多枷锁,老天爷多给了一辈子,为什么不活的肆意妄为一点?
人活一辈子,怎么开心怎么来!!!
现在她就是道德,她就是主义,她就是王法。
“算了。”不给朱娇容说话的机会,她们这些人,说话总有自己的理,懒得跟她们理论,展艾萍直接不客气指使道:“喏,那边刚换下了不少脏衣服,阿姨,您去帮我洗洗吧。”
“我妈走了后,还没人给我洗过衣服,您来洗吧。”
她们把自己当展家人,把她弟弟展明昭“客气”出去,她弟弟脸皮薄,跟她们客气,现在她这个做姐姐的,就不跟她们客气了。
都是“一家人”嘛,客气什么?
“这——”朱娇容呆愣住看向展艾萍,继女脸上的表情“理所当然”,她还真好意思开这个口啊?
可她的要求也确实合理,她是个“勤劳贤惠”的继母,给继女洗个衣服理所当然。
窗户外的寒风吹了进来,吹得人透心凉,大冷天的洗衣服最遭罪。
这会更不是正午,已经到傍晚了,冬天谁家里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洗衣服。
展艾萍看出了她的为难,给她出主意道:“让展艾佳来帮我洗吧。”
“先前筹备婚事的时候,您还说一个女人要贤惠,要学着干家务,展艾佳年龄老大不小了,也该学着干活。”
朱娇容一听展艾萍的话,回过味了,认为是展艾佳乱拿东西让展艾萍不满,所以她才借机发作。
为了安抚展艾萍,也为了不去洗冷水衣服,朱娇容推攘女儿:“佳佳,你去给你姐洗衣服。”
展艾佳瞪大了眼睛,什么,让她给展艾萍洗衣服?
第6章 兄弟
到了傍晚,天是雾濛濛的灰蓝,这时候的北风更加肆虐刺骨,现今没有一排排的高楼大厦,没有城市热岛效应,沪城里的冬日十分寒冷。
没有下雪,风吹在脸上,仿佛要把皮肉连着骨头一同吹裂。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展艾佳不情不愿端着一盆脏衣服出了门,许是怕她洗不干净,展艾萍如同监工一样跟在她背后。
——都快晚上了,发疯了才来洗衣服。
这么冷的天,晚上都没人愿意出门,各家炉子里生了火,烧了咕哝咕哝冒泡的热水,寒风虽冷,偶尔裹挟着饭菜的香气。
她们姐俩出门,走廊上有人,这一回遇见的不是陈家保这个大男人,而是他的母亲,陈老太太。
老太太乡下来的,普通话说得不标准,沪城话也讲得不大好,人是个热情的,见了人总要说两句话。
“这是干嘛去呀?”她问。
展艾佳立刻道:“我姐让我去帮她洗衣服,大娘您来评评理,她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我这个妹妹去帮她洗衣服。”
陈老太太哎呦了一声:“让你去洗衣服啊。”
展艾萍在一旁抱胸道:“我妹子年龄老大不小了,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也该学着操办家务,她妈让她学着洗衣服,老太太啊,您家有没有要洗的,喊她帮着一起洗。”
陈老太太眼中一喜,这大冷天的,没谁家愿意洗衣服:“那感情好,有,咱家有衣服要洗,你这个好妹子,就应该多学学。”
老太太是个精明人,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哪怕没有衣服也要翻出几件衣服来给她洗一洗。
展艾佳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
展艾萍道:“老太太您来看着我妹子洗吧,她来沪城想找个对象,可不会做事,人家哪看得上啊,老太太您之前教您儿媳妇教得好,顺带来教教我妹子。”
“你可是挑对人了,她们这些娇气的女人家家的,洗衣服洗不干净,我守着,肯定教她洗干净,她洗不干净我叫她重洗。”
展艾萍颔首。
展艾佳简直要疯了,陈老太太是个刻薄的婆婆,之前可嫌弃她那个城里的小儿媳妇,天天说三道四,这会她竟然跟展艾萍站在一起。
“老太太,我姐她快结婚了,她才该多学学怎么伺候男人。”
陈老太太回家拿了三大盆衣服,他们一家老小攒下来的衣服都拿过来了,这时候楼道盥洗室没人,六个水龙头都是空的,没人用,她的盆子占了一排。
陈老太太高兴:“这会没人,洗起来方便,展小妹子,你赶紧洗吧。”
“你姐已经找到对象了,你哪能跟你姐比啊?你这个没找到对象的,才应该展现出你的贤惠,你的能干,这才好找对象。”
陈老太太可是个机灵人,隔壁家做主的是谁她不可能不知道。
她脑子有病才去触展艾萍的眉头。
做人嘛,就要欺软怕硬!硬碰硬,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讨好展艾萍,才能跟在旁边占便宜,喝一口热汤。
“这么冷的天,你赶紧洗吧,你这个小妹子,没读大学吧?”
“你也不想想你姐的手是什么手,你的手是什么手?你姐年纪轻轻的,就是大学生了,当老师了,她多优秀多厉害啊,她的手金贵着。”
“你就应该向你姐学习!”
……
展艾萍让陈老太太监督展艾佳洗衣服,她自己则在一旁打了套拳法,陈老太太一边看,一边对展艾佳指手画脚,教她怎么把衣服洗的干干净净。
水龙头的水哗哗哗流出来,听声音就觉得像是冰刀子,刚流出来的水还有点暖,到了盆里,被那寒风一吹,冰寒刺骨。
展艾佳的手冻得发红,可她敢怒不敢言。
这陈老太太不帮她,她还为虎作伥,她若是闹起来,不占理,这老太太可会胡搅蛮缠了,到时候在楼里把她名声搞臭。
展艾佳暂时还不敢跟展艾萍闹起来,她和亲妈住的是展艾萍的屋子,展艾萍若是把她们赶出去,她就不能留在沪城了,她哪会甘心。
只能暂时忍了。
“啊!”看见了一团东西后,展艾佳吓的扔掉了手中的东西。
陈老太太气坏了:“你干什么呢?你干什么呢?你干嘛扔我孙子的衣服。”
展艾佳的脸都要裂开了:“那上面——”都是孩子拉的东西。
这也让她洗?忒不要脸了。
“上面怎么了?这你也少见多怪,你不是女人啊?你以后不生孩子啊?你姐说得没错,我看你就应该多学学,你捡起来,我教你洗。”
展艾佳:“我不洗。”
“你不洗?到时候让大家伙来评评理,你扔我孙子的衣服你还有理了?”
“你姐姐是优秀女军人,优秀女老师,怎么就有你这么个捏轻怕重,不肯吃苦耐劳的妹妹?”
……
展艾萍在一旁看见陈老太太把展艾佳训得狗血淋头,突然就想到了一个词——恶人自有恶人磨。
嗯,她就要做恶人。
*
夜里,展艾萍将床褥换了过来,她睡大床,朱娇容母女俩睡箱子上,展艾萍可不管这两人是什么反应,若是不睡,那就给她滚。
展艾佳抱怨了两声,抱着被子跟朱娇容挤在一起,母女俩互看了一眼,决定明天打电话给展博告状。
半夜展艾佳滚落在地上嚎了几声,展艾萍轻飘飘道:“你知道我当教官的时候是怎么踹人的吗?”
展艾佳没有声音了。
展艾萍躺在床上,她没有半分睡意,脑子里想了一大堆的东西,她要联系弟弟展明昭,要找到顾晟,也要尽快解决贺明章那个狗玩意。
贺明章倒是好解决,他跟一个寡妇偷情,那寡妇有个“腹遗子”,实际是他俩偷情的产物……这个年头乱搞男女关系,他等着去劳改吧。
顾晟,顾晟他这时应该在沪城,展艾萍大概猜到了他在哪里,只不过,展艾萍感到一阵头疼。
她怎么让顾晟娶她?
她若是嫁给顾晟,在旁人看来,不是她疯了,就是顾晟疯了。
疯了就疯了吧,明天她去找顾晟。
*
沪城某军医院。
站在医院大门前时,展艾萍看着眼前的建筑,忍不住唏嘘,这是她毕业后头一回工作的地方,即便过去几十年,它最初的模样仍留在她心头。
医院许多人还认得她,门卫也认得她:“呀!展医生。”
“展医生,您换成这身衣服咱可认不出来了。”
“比文工团的姑娘还漂亮。”
……
跟不少眼熟的人打了招呼,展艾萍遇见了一个中分齐肩短发女医生,那人一见到她,立刻拉长了语调:“哟,稀客。”
这女医生是薛凝佳,当初跟她一个组的,总被她压一头,两人多次起了争执,展艾萍退出后,孙老师助手的位置便留给了她。
“展艾萍,你不是当老师了么,不是要结婚了么?不在家好好当你的新娘子,你跑医院来做什么?”
展艾萍冷冷道:“贺明章是在你那看见我的照片?”
原本还得意的薛凝佳神色一慌,她没料到展艾萍竟然知道了这件事,是,贺明章是她的远方亲戚,这人有些才华,却是个虚伪还……的男人,展艾萍长得好看,更是烈士的女儿,出身好,贺明章一见果然上心了。
“啪!”展艾萍给了她两巴掌,这两巴掌她用尽了全力,薛凝佳被她打蒙了,嘴角挂上了血丝。
“你……你敢在医院打我!”
展艾萍冷笑道:“你找那么个垃圾玩意来接近我?”
“手段下作。”
“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孙老师。”
“不不不不……展艾萍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惹你了,要不你再打我出气吧。”薛凝佳这时已经慌得六神无主,她不知道展艾萍究竟知道了多少,她以为展艾萍今天来医院正是为了这件事。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展艾萍她优秀,她是烈士的女儿,她若是在医院闹起来,把之前的事情抖出来,她完了,她全完了。
“要不我给你补偿,你说个数,你放过我吧,我想留在沪城,我真的想留在医院里,展艾萍,求求你了。”
展艾萍看着她,语气冷淡至极:“薛凝佳,你会是个好医生,滚吧,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薛凝佳顶了她的位置,不说别的,她在后来是成为了一位著名的外科手术大夫,救了不少人。
薛凝佳一听这话,忙不迭走了,她理了理头发,戴着口罩和帽子,生怕被人瞧见。
幸好她们说话的地方,是在医院的角落里,应该没几个人听见。
展艾萍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蓦地有些难过,她原本是想来找顾晟的,却遇上了薛凝佳,想起了那些荒唐又可笑的过去。
小时候她们都说她聪明,实际上她再蠢不过了,天真,单纯,冲动,母亲小时候时刻教她,要像一个男人一样,要顶天立地,她虽然信母亲的话,可是……
她按着母亲的要求去做,内心却很矛盾,因为她也是个爱美想要被人珍视的小姑娘,母亲要她剪短发,不准她穿裙子,实际上她却羡慕大院里别家的小女孩,梳着麻花辫,穿漂亮的红裙子。
小时候她被人从台阶上推下来,她哭着去告状,从来不会得到妈妈的安慰,只会挨一顿骂:
“他为什么推你?那是因为你软弱好欺负。”
“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不欺负你欺负谁?”
……
她很少被人温柔对待,才会在年轻的时候错把砒()霜当蜜糖。
她没有表现的那么强硬,内心很软,渴望被人珍视,被人保护。
——真是糟糕透了。
人这一生,既漫长又短暂,无伦遇见多少人,终究只是一趟只属于自己的孤独的旅程。
她母亲说得对,人不能软弱,在这世上只有靠自己,也只能靠自己,她不需要被人珍视,也不需要被人保护。
医院的环境十分安静,电线杆上落了两只不知名的鸟,天灰蒙蒙的,竟开始下起了小雪,寒风卷着天地变换光影,象征着医院的雪白变成了暗沉的深灰。
展艾萍独自一个人站了一会儿,她转过身,看见了转角处站着的一个人,那人停在一楼的窗户下,披着一件军大衣,他身上的衣服很新,这样绿色在阴沉沉的冬日里格外明艳,像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油画。
他眉骨凸起,眼窝很深,张扬的剑眉,挺直的鼻骨,使得他的五官深邃立体,哪怕现在的光线并不明亮,那俊美的轮廓仍然夺人眼球。
烟雾升起,他手指间夹着一根烟,男人缓缓垂眸,又是一阵烟雾漾开在寒风中。
展艾萍的心脏骤然一停,她没想到会在这时见到他,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
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是跟她打小不对付的死对头,却又是与她同床共枕十年的老伴的……年轻的时候。
展艾萍大步向他走过去,她走得快,身边的风速加快,她耳边听见了风的呼呼叫声。
顺手夺过他手中的烟,手法娴熟掐灭,展艾萍道:“医院禁止吸烟。”
顾晟:“……你管我?”
“手断了还不好好养着,以后有你的苦头吃。”展艾萍的目光停留在他还绑着绷带的左手上,眉头微皱,这一回顾晟立了二等功,左手却受了重伤,还留下了后遗症,虽然活动不受影响,可一到了寒冷阴雨天气就疼得厉害。
她抬眸,发现顾晟正瞪大了眼睛看她,或者说是瞪着她手中的那根被掐灭的烟。
虽然年代久远,可展艾萍依稀记得,这烟好像还蛮贵的,特供品种。
展艾萍:“……”
展艾萍心想,我就管你,都管你丫的十年了,医护说谁来都制不住他,就她在一旁好使。
说起来这家伙抽烟喝酒爱吃肉,是个倔强臭老头,一身坏毛病,愣是没得个肺癌胃癌肝癌肠癌胰腺癌的,活蹦乱跳到了七十岁,身体越活越硬朗了……
只能说这家伙,他基因好。
虽然顾晟现在才二十五岁,读军校也算军龄,凑凑也有十年了,是个老兵油子了,抽烟喝酒他啥不会啊。
“想要?”展艾萍拿着手上的半截烟晃了晃,下一秒,她顺手一弹,正好掉进医院垃圾桶,她淡淡道:“没了。”
顾晟:“兄弟,你想打架?”
展艾萍无言以对:“……谁要跟你称兄道弟?”
第7章 结婚
此时的雪下得更大了些,雪花扑簌簌的落下,风的声音越来越大了,绒毛雪落在军绿色的大衣上,晶莹剔透。
展艾萍跟眼前的男人一起大眼瞪小眼,一个想着“什么称兄道弟,重点是打一架”,另一个想着“我重生回来,真的要嫁给这玩意?”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挨得很近,展艾萍所站的位置替顾晟遮挡了寒风,风吹到他身边时,莫名有股微微的暖意,还带着意外的冷香。
顾晟注意到了展艾萍的脸,他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