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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根本没有哪家丢了受伤的郎君。
他都已经来了小半个月,也不曾有人找来过。而且他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来历,甚至连名字都不肯告知。
可他分明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之人,且手上功夫也不弱,说明家世绝不会差。
思来想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的身份见不得光。
宋大夫从前在长安时也曾在别人家里做过大夫,腌臜事儿也见过不少,指不定这人在家族里犯了错,被家法处置后直接丢入水中,这才顺水飘到桃源村来。
宋大夫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若不然谁家丢了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物不着急?
宋大夫虽想不出他究竟犯什么错才会被家里人狠心丢到江里,可他这段日子冷眼瞧着,此人分明是习武之人,明明可以轻易推开莲生娘,却从来都没有动手,说明他心地绝对不坏。
只要不是坏人,其他的错都是小事。
既如此,索性开门见山叫他留下来做个赘婿!
如此一想,受酒意驱使的宋大夫上前敲门。可一进去瞧见床上正在看书的谢珩,又有些胆怯,也不作声,背着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谢珩从书里抬起抬起眼睫,“宋大夫可是有事?”
宋大夫上前几步,“先生的家人几时寻来,总这样住在我家里也不是办法。”
谢珩沉默片刻,道:“宋大夫的意思某已经明白。请宋大夫放心,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待某的家人寻来,届时宋大夫有任何要求,某一定竭尽所能,在所不惜。”
宋大夫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嗯”了一声,又开始在屋子里徘徊,不时打量谢珩。
谢珩被他晃得眼晕,且他满身的酒气在屋子里扩散,忍无可忍,合上手中的书,“老丈究竟想要说什么?”
宋大夫又停下来,“先生家里可娶妻?”
谢珩摇摇头。
宋大夫小心翼翼:“先生觉得我儿媳妇如何?”
谢珩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他接着问道:“我看先生的家人迟迟未寻来,不如先留下给我儿媳妇儿做个赘婿,如何?”
第13章
签婚书
谢珩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宋大夫又重复一遍。
他怔愣片刻,确定没有听错后,勃然大怒,“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竟然想让堂堂一国太子做赘婿,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段日子以来,他人虽然看着冷些,但是待人斯文有礼,哪怕是莲生娘将他当成宋莲生,日日在他耳边念叨,他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除却宋莲生,便是宋大夫见过最有教养的人。
眼下雷霆之怒,胜若千钧,岂是常人能承受。
宋大夫吓顿时得酒醒大半,背后冷汗淋漓,就连内杉都濡湿,因此愈发肯定,此人家世背景绝非他一个乡野村夫能够想象。
他又自觉命不久矣,若是莲生娘与桃夭将来能得他庇佑,绝不会再受人欺辱,也算是为妻女挣个安身立命的好庇护。
只是头一次做这种恶事,宋大夫终究忐忑难安,定了定心神,劝道:“先生方才也说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不过是要求先生留下来做个赘婿而已。再说我那儿媳妇你也知道,人虽然有些憨傻,可心地极好,生得也美。”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桃夭的好处,口水都干了,见谢珩仍是不为所动,再加上屋子里暖和,酒意又涌上来,索性破罐子破摔,冷笑连连,“若是先生不答应,就请先生立刻离开我家!”
他宋雁平就不相信,他能从桃源村爬到万安县去!
说罢便要走,临走之前,他还不忘恶狠狠添上一句,“恐怕就算先生能平安到万安县,到时腿也废了!”
*
竖子当诛!
谢珩看着醉酒后如同变了副嘴脸的的宋大夫摇摇晃晃出门去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自落难以来,他从不曾像今晚这般愤怒过。
可冷静下来,不得不认真思索去留问题。
一整晚他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宋大夫那副恶人嘴脸,到最后不知为何竟都变成小寡妇那日扑在他怀里替他挡那一棍子的情景来,一夜未能安寝。
次日一早,那胆大包天的竖子又来了。
谢珩原只当他醉酒才言语痴狂,尚有转圜的余地。谁知他一来,先是怯怯望他一眼,见他不语,开口询问:“先生考虑的如何?”
谢珩冷眼看着他没有作声。
他在屋中背着手徘徊片刻,问:“先生为何不肯娶?难道是我儿媳妇生得还不够美?”
沉静下来的谢珩就事论事,“她便是天仙下凡,我也娶不得。”
他这一生,要娶什么家世的妻子,纳什么妾室,都与国运息息相关,绝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如像他父亲那般过度沉迷情爱,竟荒唐到夺臣妻,逼死臣子,被世人所嘲讽至今,成为永远抹不去的污点。
更何况还是让他入赘,传出去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如此一想,他心底对小寡妇的那点子怜惜顿时烟消云散。
“既如此,”宋大夫见他不肯,冷笑,“那就请先生离开这里,先生赊欠的医药费某也不要了。”
谢珩闻言,扶着床站起,可左脚才擦着地面便剧痛难忍,莫说走,半步都移动不得。
他从未试过这般窘迫过,一时之间,心中起了杀机。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小寡妇叫宋大夫吃完饭的声音。
宋大夫瞥了谢珩一眼,“先生可好好考虑,待会儿我再来。”
直到门关上,强撑着的谢珩跌回床上,他掀开裤脚,见雪白绷带渗出血渍来。
大胤的太子绝不可能是个不良于行的废物!
*
“先生不出来吃早饭吗?”
桃夭见宋大夫一个人从东屋出来,不免有些奇怪。
“他不饿,让咱们先吃。”
宋大夫哪里敢让她知道自己做这种事,否则以她心善的性子绝不会答应,嘱咐她,“先生不适,你千万不要去打扰他,知道吗?”
桃夭信以为真,朝着东屋窗子张望一眼,想着也不知先生怎么了。
饭后,宋大夫道:“你仲和大哥新添了侄儿,你待会儿带着你阿娘搭着他的车一块上看看,你阿娘心里糊涂,等上了城,无论她要做什么,买什么,你都不要拦着,千万别把她的病招出来,知道吗?”
桃夭立刻点头,“我晓得的。”
宋大夫又把想要去东屋的莲生娘拉到一旁,朝东屋努努嘴,“上次咱们都没有替莲生跟桃夭好好操办婚礼,这次你进城买些大婚用的东西,咱们再给她二人好好办一场好不好?”
既然要留他下来,必定要名正言顺地办一场婚宴,不能就平白无故住着,被人说闲话。
莲生娘本对他要把桃夭嫁出去这事儿心生不满,眼下见他有此打算,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看他也顺眼许多,笑,“还是你想得周到。”
只是她想着都这会儿了谢珩还没吃早饭,担心他饿坏了,想要给他送完早饭再走,宋大夫又道:“我还能饿着他不成?你赶紧去,莫要让张大嫂等急了。”
莲生娘这才作罢。
哄走桃夭跟莲生娘后,宋大夫提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他坐在院子里,每隔半个时辰问一遍谢珩:“先生考虑好了吗?”
屋子里的谢珩听着他的声音咬牙切齿,却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可以不吃饭,内急却忍不得。
只是自幼的教养深入骨髓,要让他在房中随意方便也做不到。
就在谢大夫问第五次后,面色憋得发青,额头都渗出汗的谢珩咬牙,“可。”
待他好全,再好好与这刁民好好算账!
宋大夫见他真的答应,赶紧回屋拿早已经写好的婚书来给他签。
谢珩盯着那张婚书看了片刻,拿着毛笔在右下脚署名“宋桃夭”的名字旁签下“谢三郎”三个大字。
才搁下笔,宋大夫就贴心递来印泥,“劳烦先生按个手印。”
这谢三郎一看就不是正经名字,哪有印泥来得妥当。
谢珩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手准备,盯着血红的印泥看了许久,屈辱地在“谢三郎”三个字上面按下手印。
由于气得发颤,胭脂色的印泥在洁白如雪的宣纸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印子,将两人的名字紧紧连在一起。
宋桃夭在前,谢三郎在后。
这桩男方入赘到女方家里做女婿的婚约便契成了。
宋大夫瞧着这纸婚书,只觉得这段日子压在心底的大石头终于搬开,越看谢珩越满意,连忙把四轮车推过来,温和道:“来,我扶谢先生去如厕。”
谢珩才坐下,他又道:“有一件事我还要拜托先生。”
谢珩冷眼看着眼前的“老实人”,想要看看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宋大夫后退一步,郑重向他一揖到地,恳求:“我那儿媳妇小时候磕坏了脑子,人特别死心眼,今儿这事万望先生不要告诉她!”
*
并不知自己已有赘婿的桃夭跟莲生娘这会儿已经到了赵仲和在城里买的屋子里。
赵仲和的婆姨钟氏这次是第二次生产,还在坐月子。
莲生娘坐了片刻就拉着张氏去街市买东西。
赵氏见她竟然买了龙凤蜡烛等大婚用的东西,不动声色问:“家里谁要成婚?”
“还能有谁?”莲生娘笑,“我家那口子说上次莲生跟桃夭的婚事儿没有好好操办,这次再补一回,请村里的人来吃喜酒。”
张氏听得糊涂,以为她疯病发作,也不敢拦着她,陪着她买了一路。
回去后,留下来帮着照顾孩子的桃夭看着车里堆满的成婚用品震惊不已。但是她想起宋大夫的嘱咐,也不敢多问。
张氏心里就跟爬了蚂蚁似的,嘱咐仆妇照顾钟氏,非跟着一块回村。
到宋家以后,她把宋大夫拉到一旁询问:“桃夭要嫁人,是哪家的郎君?”
“是入赘。”宋大夫从怀里掏出那张还热乎的婚书递给张氏。
张氏半信半疑地接过来一看,果然是一张入赘的婚书,惊讶,“谢三郎是谁?哪个村的?”
谢可是国姓,这十里八乡但凡姓谢,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宋大夫偷偷瞥了一眼正在院子里忙活的桃夭跟莲生娘,把自己如何逼着谢珩立下婚书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叹息,“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我看我也活不久了……”说着说着眼泪都滚出来。
他做下这样的事儿,张氏身为里正的妻子,按理来说不该包庇,可他一家大小实在可怜。再说,若不是桃夭,那人说不定早就死了。
张氏叹气,“就当他是报恩了。等桃夭生了孩子,说不定那人心一软,就不生气了。”
“我也这样想。”
宋大夫这时把桃夭招呼过来,指着东屋道:“谢先生说想要留下来给你做赘婿。”
桃夭一听便怔住。
先生那样举世无双的风流人物,竟然要给她一个寡妇做赘婿!
她有些难以置信,“阿耶是不是听错了,咱们家那么穷……”
谢大夫心虚,“婚书都签了,那还能有假?先生说很喜欢你,不介意咱们家穷。”
桃夭更惊讶了。
先生喜欢她?
她怎么没有瞧出来?
自那日受伤后,先生看她的眼神便奇怪得很,见着她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先生定是觉得她又蠢又笨,又怎么会给她做赘婿?
可婚书却是真的。
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桃夭想去问一问谢珩,走到门口又有些情怯,犹豫再三,才慢吞吞走进去,
谢珩这时抬起眼睫看她一眼。
桃夭本想问问他是否真愿意给自己做赘婿,话到嘴边换了个说法,“先生真愿意与我成婚?”
第14章
传宗接代
谢珩冷眼打量着小寡妇。
她年纪也不算特别小,这个年龄放在长安也是待嫁之龄。可她还跟个孩子似的,眼却清澈如水,天真不谙世事,连他这样一个陌生人都能随便捡回家里养着,丝毫不知这世上人心险恶。
他反问:“你想与我成婚?”
桃夭颔首:“若是先生愿意,我自然想。”这样她就可以一直留在宋家。况且,先生这样好,肯给她做赘婿,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断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怕就怕她家里穷委屈了先生!
桃夭又想起宋大夫说的话,补充,“我也很喜欢先生的。”
谢珩出言讥讽,“你不是很喜欢你的莲生哥哥,这么快就喜欢旁人?”
桃夭清澈的眼眸里流露出不解,“喜欢莲生哥哥,为何不可喜欢先生?”
谢珩这才明白,她也许根本就不懂得区分对一个人有好感,与对一个人有男女之情有何区别,只好道:“成婚是缔结两姓之好,男子对女子托付中馈,女子为男子绵延子嗣,乃是人生大事。你连我名字都不识得,就这样轻易要我入——”
他实在无法把“入赘”二字说出口,“与我成婚,将来若是后悔怎么办?”
桃夭想了很久,摇摇头,“我不晓得先生说的这些,我只知道成婚就是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你对我好,我对你好,长长久久在一起,偶尔吵架也没有关系的。”
说到这儿,她瞟了一眼谢珩,“先生无家可归,我以后会让着先生的。”像莲生哥哥让着她那样。
谢珩怔愣片刻,“即便我以后是个不良于行的瘸子,你也无所谓吗?”
桃夭盯着他的右腿看了好一会儿,蹙眉,“先生的腿,以后都不能走路了吗?”阿耶怎么没有告诉她?
谢珩颔首,试图她知难而退。
果然,她沉默了。
谢珩松一口气。既是她自己不愿,那就不关他的事。
谁知她突然似下了什么决定似的,一脸郑重向他承诺,“那,那我愿意一直养着先生。先生放心,我绝不会不要你的!”
说罢,咬了咬自己白嫩的指尖,偷偷瞧他,“那先生,真要与我成婚吗?”
谢珩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就泄了气,揉捏着鼻梁骨,“成。”
原来阿耶没有骗人!
桃夭突立刻起身,“那我现在就去跟阿耶商量办婚事!”
走了没两步,又回过头来向谢珩保证,“成婚以后,我什么都听先生的!”
*
宋大夫在院子里不断徘徊着,眼睛时不时瞟向东屋,还没有走的张氏也跟着紧张起来,生怕里头的郎君与桃夭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来。
突然,东屋的门开了,桃夭从里面走出来。
宋大夫立刻与张氏迎上前,不等开口,桃夭便道:“原来先生真肯入赘!”
两人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去。
张氏喜道:“既然这样,那就赶紧成婚,免得夜长梦多。”
话一出口,便道自己失言,果然桃夭眼神里露出一丝迷惑,正要问,一旁的宋大夫立刻道:“就是,免得陈八两又再来捣乱!”
“说得对!”
想起那个坏人,桃夭就很讨厌,“那就尽快!”
*
为避免夜长梦多,宋大夫找村里会看风水的赵财神选了最近的黄道吉日——七日后完婚
乡下人成婚简单,不过是买些龙凤蜡烛,贴了红彤彤的剪纸,而入赘比嫁娶更简单,再加上谢珩已经住到家里头,省去迎亲的仪式,只需要办酒席就好。
只是步骤虽省,彩礼钱给多少倒成了问题。
宋家本来就穷,再加上因莲生娘打人还赔了刘媒婆四贯钱,家里就只剩下两贯钱,且置办酒席至少也得三贯钱,连酒席钱都不够,更别说彩礼钱。
桃夭跟宋大夫蹲在后院商量了半日,商量来商量去不能委屈谢珩,决定去跟张氏借十贯钱,其中九贯钱作为谢珩的彩礼。
张氏对于这桩婚事本就喜闻乐见,立刻取了十贯钱给她,并教了桃夭一些招女婿的注意事宜。
不管她说什么桃夭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张氏乐了,“你这孩子,我说什么你明白吗?”
桃夭又点头,“晓得了,我会对先生很好很好的。”
张氏一时无语,心想这孩子心眼这么实在,怕是成了婚必定要被那谢三郎拿捏得死死的。
桃夭倒没多想,乐呵呵拿钱回家。行到池塘边,见池塘边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正是赵冬至。
赵冬至一见她便迎上前。
桃夭想起上次冬至娘的话就很害怕,下意识后退两步,“冬至哥有事?”
赵冬至见她躲着自己,心里愈发难受。
他打小就喜欢她,可是她眼里从来就只有一个莲生哥。后来莲生哥去了,他以为自己有了机会,可没想到……
他心有不甘,“桃夭,你真要跟他成婚?”
桃夭点点头,“先生他很好的。”
赵冬至见她提起那人一脸温柔的模样心里更加难受,“你是不是因为他跟莲生哥有些——”
桃夭打断他,“先生肯入赘,是我高攀了先生。”
她这样一说,赵冬至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莫说入赘,他连娶她阿娘都要死要活。
桃夭生怕又被冬至娘看见,不等赵冬至说话,一路小跑着回家。一进屋后就拿红绸子把九贯钱包好,这才朝东屋走去。
进了东屋,谢珩正在看书,见她进来,也只是淡淡抬了一下眼皮。
有些气喘吁吁的桃夭把红绸子包好拿到谢珩面前,有些腼腆地抿抿唇,露出两个酒窝,“先生打开看看?”
谢珩头也未抬,“何物?”
头一次招夫婿的桃夭有些羞涩,“是给先生的彩礼钱,一共九贯钱。先生若想买什么拿去买。”
她话音刚落,谢珩面上立刻结了一层冰霜,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桃夭见状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问:“先生是不是嫌少?”
谢珩见她眼神里透着希冀与小心,忍了又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无!”
不疑有他的桃夭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我先去准备礼服。”
她人走后,谢珩一把抓起桌上的钱要丢入后窗,却听到她在外头跟宋大夫嘀咕,“阿耶,先生是不是嫌我们给的彩礼钱太少,我瞧着他不太高兴,要不我再去借一些来,等成完婚,我赶紧把上次兰子姐姐给我的刺绣修完,刚好可以拿来还债……”
谢珩望着手里沉甸甸的铜板,最终放到一旁去,不断揉捏着眉心,把心头的那股怒火强压下去。
*
彩礼钱给了,酒席也置办妥当,转眼便到成婚这日。
成婚的前一晚,精神有些紧张的桃夭躺在床上不知为何总也睡不着,以至于次日一早眼睛都熬得有些肿。
好在行礼是在黄昏后,她煮了两个鸡蛋热敷了一下,到了下午便消了。
这时院子外头已经陆续来了参加婚宴的人,她赶紧把铺陈在床上的嫁衣穿上。
嫁衣是两年前做的,当时穿着有些大,如今穿有些紧了。那次成婚也很匆忙,莲生哥哥都快不行了。
桃夭看着镜中一身嫁衣的新娘子,恍惚间像是回到两年前成婚那日,一时之间竟不知为何有些想哭。
她正掉泪,一脸喜气的莲生娘带着帮桃夭梳头的张氏进来。
莲生娘现在永远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心里认定这就是宋莲生跟桃夭的婚礼,以为她是高兴,连忙哄她几句便去东屋催促谢珩了。
张氏见桃夭眼泪在眼圈打转,知道她定是触景伤情,忙安慰她,“招赘婿可不兴哭。”
桃夭又听话地把眼泪憋回去。
等梳妆完,屋外的主婚人赵里喊着吉时到了。
手持绣扇遮面的桃夭被张氏搀着从屋里出来,身着礼服的谢珩也被莲生娘推到院子里来。
桃夭悄悄打量谢珩一眼,心里越发觉得礼钱给得实在太少。
先生入赘她家实在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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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村里头一次招赘婿,整个村的人几乎都来了。
宋大夫对外便说谢珩是桃夭的表哥,因家道中落所以入赘到他家里来。
大家原本还疑惑捡来的桃夭哪里冒出来一个表哥,眼下瞧着坐在身着红色礼服,面如冠玉的谢珩,心想桃夭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好福气,一个宋莲生这样的人物都叫人消受一辈子,又来个神仙赘婿。
女人们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磕着瓜子也堵不住嘴,七嘴八舌地议论。
“说是摔断腿,我瞧肯定是残废!”
“就是,要不然正常男人谁给人上门做赘婿。”
说着亲着,好像谢珩真成了残废,一口气儿又顺了。
尤其是春花娘,嘴巴一张一合,瓜子皮儿乱飞,“这桃夭啊,就是命不好,又找了个病秧子,也不知能活多久。”
在人家的喜宴上说这种话被人听见那是要被人抽嘴巴子,大家虽然爱说个是非,可这种话着实恶毒,一时之间谁也不敢接茬。
这话刚好被正帮着招待的张氏听到,冷笑,“你命好,你也去找个这样模样人品的来!”
春花娘想顶回去两句,见一瞪人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跑出来的赵仲和站在一旁看着她,把嗓子眼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哼,走着瞧!
一看就不是长命相!
*
面无表情的谢珩冷眼看着乱糟糟的院子里乌泱泱的人,只觉得像是有一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作响。
他找了个借口去如厕,谁知才到后院那丛郁郁葱葱的竹林旁,就看见宋大夫与一个膀大腰圆,一身横肉的中年男人在西北角鬼鬼祟祟。
丛林茂密,两人并未瞧见他。
只见宋大夫一脸沉重,“说得是,农村人不就图个传宗接代吗?”
那人颔首,“谁说不是呢,可是他不愿意,也没法子啊。”
“谁说没有法子?”宋大夫阴恻恻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来,“只要把这个放入水中……”
谢珩心下一沉,只觉得宋大夫那张面孔格外可憎。
竖子当诛!
他还欲再听,前头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不知有谁喊了一嗓子,“奉太子殿下口谕,请桃源村宋家寡妇宋桃夭出来听旨!”
谢珩面色一凛:那个在金陵夜夜笙歌的“太子殿下”究竟是谁!
第15章
谁准你脱衣裳的!
宋家前院。
十几个捕役簇拥着一个身着青色官服,头戴乌纱的陈县令走到人前。
大家心底都泛起嘀咕:这太子殿下怎么会认识桃夭?
春花娘跟一旁的张氏小声嘀咕:“一定是因为上次刘媒婆的事儿来抓莲生娘来了!若是守法的良民,衙门哪能大老远找你?”
一向讨厌她的张氏心底也没底。按道理来说刘媒婆的事儿都已经解决了,没有道理现在还特地来抓人。
她看了一眼赵仲和,一脸凝重的赵仲和冲她微微摇头,显然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县令凌厉的目光在乌泱泱的院子里扫视一遍,并没有见到新娘子,沉声道:“寡妇桃夭何在?”
大家这才发现方才还在这儿的新娘子桃夭竟然不见了,就连莲生娘也不在这儿。
匆匆从后院赶回来的宋大夫战战兢兢上前向他行了一礼,“不知太子殿下找我家儿媳可有事儿?”
不等陈县令说话,人群自动分成两列,身着大红嫁衣,云鬓堆积,团扇遮面的新娘子款款而来。
宋大夫心底着急,欲上前,却被两个捕役拦住去路。
新娘子已经行到陈县令跟前,盈盈一拜,声音娇滴滴,“寡妇桃夭在此。”
不等陈县令说话,一旁的师爷道:“见到县令还不却扇。”
陈县令正欲说无须却扇,新娘子已经移开团扇,露出一张精心描过的面孔。
在场的人皆惊艳不已:这莫不是戏文里传唱的祸国妖姬?
小寡妇平日里素面朝天,已是清丽绝伦,而今上了妆,增添几分美艳。
偏偏她美而不自知,清澈无辜的眼波流转间,不经意地从晕染了胭脂的绯红眼尾泻出两三分媚意,更显得楚楚动人。
她怯怯望着陈县令,“不知太子殿下有何旨意?”
原本凶神恶煞的师爷骨头都酥了,不等陈县令开口,忙柔声道:“小娘子莫害怕,我们此来是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