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祁连
可以想象。当第二天赵破奴看到霍去病已经醒来时,会有多惊讶。
“将、将军,你好了?”他睁大眼睛。看到旁边的时年又下意识警觉。“你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进来的!”
语气有些敌意,时年不满地皱皱鼻子。拜托。要不是有她在,他们的将军现在能好好地坐在这儿嘛!
昨晚因为担心霍去病服药后的反应,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床边陪他。好在她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霍去病很快又睡过去了,她本来还记挂着一会儿如果军医回来看到她应该怎么解释,但也许是太累。后来也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当再次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笑脸。
“早啊。救命恩人。”
她没想到。只是吃了一次药。霍去病的精神居然就好了很多!烧退了,虽然还是不能下床,但比起昨天连说话都费劲,今天至少可以在床上坐起来,甚至能在她的服侍下吃一些简单的流食了。时年震撼之余还有些疑惑,她记得这个药的疗程是一至两周的。这次疗效这么快,到底是古人身体没用过任何现代药物所以反应比较大,还是单纯是霍去病这个人精神力意志力太强大。所以连身体都操纵了?
她想不出答案,只好又舀了勺粥喂到他嘴边。霍去病瞅她一眼,张嘴吃了粥,却对赵破奴说:“你可知罪?”
赵破奴一愣,“末将……不知犯了何罪?”
“我身染恶疾,军中以你为首,理应统领好一切。但你就是这般治军的吗?昨夜竟让身份不明的人潜入我大帐,若是她图谋不轨,本将军此刻只怕早已身首异处!”
赵破奴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是末将失职!末将明明吩咐了守卫,不知此人是如何……”
说到这里,触及霍去病难辨喜怒的面庞,猛地想起将军最不喜人犯错后还砌词狡辩、推诿责任。
他不敢再分辨,重重叩首,“请将军军法处置!”
霍去病倚在榻上,面无表情盯那个伏地的身影一瞬,忽地一笑,“不过,幸好这次闯入我帐中的不是图谋不轨的刺客,而是济世救人的神医。你要谢就谢她吧,多亏有她的神药,不仅本将军的命保住了,连你们这些人的命都一并保住了。”
赵破奴呆呆抬头,片刻后才理解霍去病的话,“您是说,她救了您?她能治伤寒?!”
语气最后已经带上了无法控制的惊喜。
时年点头,“小人有药可治伤寒,昨夜情急之下没有禀报鹰击将军,就冒险给骠骑将军用了,还请将军恕罪。”
赵破奴已经被巨大的惊喜冲晕了头,哪儿顾得上怪她。霍去病的状态明显好转,这是骗不了人的,所以,他们真的遇上了神医,竟连伤寒这种绝症都能治好!
一时间,他看向时年的眼睛简直亮得发光!
霍去病见他这样却又不耐烦了,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人赶出去,这才问:“高兴了?”
时年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什么?”
“你刚才不是不满长君瞪你嘛,怎么样,现在可舒心了?”
时年有点意外,“所以,你是因为看出我不高兴,故意吓唬他的?”
“自然。感动吗?我为了你,训斥我的副将……”
少年一脸讨表扬,时年却偏不如他的愿,“还行吧,确实是他治军不严,才被我钻了空子,挨骂不冤枉。而且,身为你的救命恩人,应该是你对我的付出比较感动吧?”
伤寒这样的绝症,即使强大如霍去病,昨天陡然听闻时,心中也不是没有恐惧。而今晨醒来,发现身体奇迹般好转时,那一刻,胸中充盈的是劫后余生的惊喜和不可置信。
他看着女孩故作高傲的脸,只觉心里某处软软地陷了下去。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咧嘴坏笑,趁其不备一把捏住她的脸,“感动。我真的特别感动!”
时年:“……霍去病!你撒手!好痛!我翻脸了!啊啊啊放开我!”
时年找军医仔细检查了,结果很幸运,虽然她这几天一直和霍去病待在一起,却并没有被传染。伤寒杆菌主要是粪口传播,感谢汉代的分餐制,除了那晚的烤羊肉,两人的饭食都是分开的。霍光也一样。
他们俩离霍去病最近的都没事,其余士兵更不用说了,仅有的那么几个发热疑似的都被隔离出来了,军医开了药再仔细观察,避免其余人接近。
瘟疫在军中蔓延的危险解除,就只看霍去病的恢复情况了。时年本以为他怎么也要休养个四五天,谁知第三天清晨,霍去病就全副甲胄、腰佩宝剑,立在了她面前。
“探子来报,已发现匈奴人踪迹。我们不能再等了。”
时年看着面前神采奕奕、双眼发光的少年,不敢相信这位仁兄前两天还病得下不了床,半晌,喃喃道:“你是超人吗?”
“什么人?”霍去病好奇地问。
时年摇摇头,甩掉那些奇怪的想法,“没什么。你真的确定没问题吗?你现在可以去打仗?”
霍去病微微低下头看她,“你是在担心我吗?”
时年觉得他问得好奇怪,她当然在担心他啦,要是他没恢复好就硬上战场,出了什么事,那她辛苦救活他不就白费了!
她一脸理所当然,看得霍去病笑起来。
年轻的将军一手按剑,另一只手忽然在她脸上抚了一下,道:“放心吧,我会平安回来的。”
他大步而去,走到帐篷前一手挑起毡帘。外面是已经整顿完毕的大军,一个个身着战甲骑在高头大马上,炽热的阳光照耀着他们,而霍去病就在这样的光线里回身看向她,露出个比阳光更明亮的笑容。
“等这一仗结束,我就带你去祁连山上策马!”
等到外面的声响全都消失,时年抬手碰了碰了脸,刚刚她差点以为霍去病又要捏她,吓了一跳。还好还好,他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虽然我的脸不是整的,也经不起这么蹂躏啊!
回过头却发现霍光和旁边的副将正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她问:“怎么了?”
霍去病这次是急行军,速战速决,所以没带上她和霍光,只留了些人保护他们。
霍光:“啊?没、没什么……”
霍光觉得脑子里乱乱的。自从那夜在匈奴营帐发现自己对年大哥的古怪情愫后,这阵子他面对他都有些不自在。好在行军途中事情繁多,他可以暂时不去想,等到了长安再烦忧。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长安还没到,新的问题就出现了。
刚才大哥看向年大哥的眼神,还有摸他脸的那一下,是他想多了吗?他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说起来,自从他们和大哥会合,他就一直对年大哥态度特殊,有时候连他都不可以陪他用膳,却让年大哥去了。更别说这次年大哥还救了大哥。
他在家乡就听人说过,长安贵人间盛行男风,难道大哥也……
时年还有些怀疑,眯眼凑近观察他,霍光顿时心虚,还有点紧张,忙说:“我们也赶紧走吧!大哥虽然不让我们和他们一起,但也吩咐了我们殿后跟随,免得落了单再出什么岔子!”
他说到正事,时年立刻收回心思,“哦对,我们快点跟上。”
聂城曾经说过,历史是有它的惯性的,只要不是太过巨大的偏移,在短暂走偏后,通常都会回归正途。所以,虽然发生了感染伤寒这个意外,但当汉军再次驰骋草原,霍骠骑光耀史册的那一仗还是如约到来了。
一日后,霍去病大军在祁连山与合黎山之间的弱水上游遭遇了浑邪王和休屠王军队,从侧背对其发起猛攻,匈奴军猝不及防、仓促应战,却不敌汉军的猛烈攻势。经过一日一夜的激战,汉军歼敌三万余人,迫降单桓王、酋涂王,并俘虏五个小王和众多王子、将领、贵族。
这一仗匈奴军几乎全军覆灭,浑邪王、休屠王率残部逃走,而汉军仅伤亡三千余人!①
时年和霍光策马来到祁连山前时,看到的就是霍去病策马立于一处山壁上。山下是堆积如山的尸体,那是战场的遗骸,而他玄甲白马,鲜红斗篷在风中猎猎飞舞,身后是晶莹耀眼、耸入云霄的雪山。
这本是匈奴人的圣山,如今却臣服于他。他像一个王者,傲然屹立,检阅这片被他征服的土地。
时年没有亲眼看到那场战争,却从军报中知道了它的惨烈和血腥。面对数倍于己的兵力,霍去病以摧枯拉朽、锐不可当之势,将对方杀的片甲不留。可以想象,当匈奴人在万军之中看到霍骠骑染血的长剑时,是怎样的肝胆俱寒!
她喃喃道:“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这首歌谣的意思。
赵破奴亲自接他们过去。汉军今晚在祁连山下扎营,不过这会儿天还没黑,一路过去都听到将士们的嬉笑怒骂声。好不容易打完仗,还是个大胜仗,大家都很兴奋,时年被他们影响,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一条溪流穿过山麓,流水潺潺、清澈见底,霍去病就坐在溪边,正拿了个酒囊一边喝酒,一边欣赏远处的落日。
“骠骑将军。”
“来啦?”霍去病偏头看她,“老不见你来,还当你绑了我弟弟溜了呢!”
其实刚在山崖上,他远远的就看到他们了,现在故意逗她。谁知女孩却像根本没听到,几步上前,抓着他胳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双目如炬、神情严肃,看得他都懵了。
“干、干嘛?”
“我给你的药都按时吃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你还喝酒,谁准你喝酒的?都说了服药期间戒烟戒酒戒油腻,你怎么不遵医嘱呢!”
酒囊被她一把抢走,霍去病右手握了个空,很想请教一下,戒酒戒油腻他懂,为什么“烟”也要戒,什么东西烧成的烟?
但一看她脸色就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他清了清嗓子,换上个讨好的笑,“我打着仗呢年神医,你总不能让我打到一半停下来吃药吧?不过您放心,战事一结束我立刻就吃了!长君听了你的吩咐,盯得可紧呢!”
时年看一眼旁边的赵破奴,他立刻点头,她这才松了口气。但酒是不能还他的,随手丢给赵破奴,她说:“药是要吃完一个疗程的,你不要觉得自己好了就不当回事儿,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任!”
霍去病连连点头,表示受教。
霍光走过来,叫了声“大哥”。时年想起霍去病刚才的话,“将军说了要带我在祁连山上策马,承诺还没兑现,我能带着小霍郎君溜去哪儿?”
她一提这个,霍去病立刻又得意了,“那是。怎么样,本将军说话算话吧?现在整个祁连山都是我们的了,你想怎么骑就怎么骑,再也没有任何人敢打扰!”
时年知道他不止在说骑马。霍去病此战征服了祁连山,随后在这里建立了山丹军马场,给汉廷培育优良战马。高原马自然比中原马更高大、矫健,大大提高了汉朝骑兵的战斗力。这个马场直到21世纪依然存在,是世界最古老、亚洲最大、世界第二大的军马场。
他早就计划好了吧?
女孩看向自己的眼神又流露出崇拜,闪闪发光,霍去病看似毫无反应,嘴角却悄悄勾起。
身后一阵喧闹,原来是有士兵被扒光了衣服丢到溪水里,引来同伴的轰然大笑。
霍去病忽然站起来,也开始脱衣服。
时年惊讶,“你干嘛?”
“一身的血和汗,难受死了。正好洗个澡。”
他说着,已经脱了上衣,就穿一条黑裤子跳了进去。那溪水并不深,只到膝盖,他微微弯腰撩起水,擦拭身上的血迹。
时年早就发现了,霍去病身材虽然高大,却并不魁梧,甚至有些偏瘦。落日余晖里,他露出麦色的皮肤,肌肉线条紧实而不纠结,有标准的八块腹肌和人鱼线,看得时年都傻了。
靠!这身材也太好了吧!
比起Mike那种欧美型肌肉猛男,她果然还是更能欣赏这样的男人身材!
女孩呆呆看着自己,仿佛入了迷,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害羞躲避。霍去病有一瞬的惊讶,然后眼珠一转,撩起一捧水就朝她泼过去!
“啊,干什么!”
“谁让你偷看我的!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是不是也该回报点儿什么?”
时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是痴汉了一点,但他说的这是什么话?还“来而不往非礼也”,怎么往,难道让她……给他看回去吗?
他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女的!
她脸颊一红,恼怒地瞪他,终于有了几分少女的娇羞。霍去病这才满意,脸上笑容却越发恶劣,甚至一边洗一边哼起了歌。
“才没人偷看你,是你自己突然脱衣服、突然洗澡的!你少乱扣罪名!”
“好,是我突然脱衣服、突然洗澡,但你不想洗一下吗?我看你身上也挺脏的。真的不洗吗?真的不洗?”
他一边说一边不断朝她泼水,时年左躲右闪还是被弄湿了半个身子,气得大喊:“霍去病!”
“哎!”少年脆声应道,笑容熠熠生辉。
身后是一望无垠的草原,一轮落日缓缓落下,金光泼洒中,少年撩起的溪水也仿佛折射着光。
他就这么立在水中,一边笑,一边捉弄岸上的少女。
霍光看着他们嬉闹,只觉心中越来越不安,忍不住道:“大哥,你不要……不要欺负年大哥了……”
时年立刻像看到救兵似的抓住霍光,让他挡在自己面前,“对啊,你管管你大哥!我好歹也是你们兄弟俩的救命恩人,有这么欺负恩人的吗!”
霍去病看他们两个,“嘁”了一声,不过也终于放过了时年,“她不洗,你呢?军营里可没有热水给你,要洗就趁早,再晚一点,这水得被那群家伙弄脏了。”
他指的是兴奋的士兵们,大家早就蠢蠢欲动了,只是看到将军在洗,才勉强忍耐。
霍光瞄一眼时年,有些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脱衣服,“我……我还是晚上再洗吧。”
他递给霍去病一块白色的巾帕,说:“大哥此战立下奇功,等回长安后陛下一定会大加嘉奖!”
霍去病对这个倒是显得很不在意,“我哪一次出征回去,他不嘉奖我了?”
霍光好奇道:“陛下一定很信任大哥吧?我在平阳听人说过,陛下待大哥既如臣子,又像子侄,非常爱重呢!”
还有一句没说的是,那些人说陛下对大哥甚至比对太子殿下还好些,因为太子殿下性格柔仁好儒,陛下觉得比起来大哥更像自己,不过这种话他可不敢宣之于口。
霍去病没承认也没否认,懒洋洋道:“陛下本就是我姨父,我确实是他的子侄啊。”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而道:“你想见陛下,这也不难。等回了陇西,我就面陈陛下,说我霍去病的弟弟也跟着我上过战场了!到时候,他一定会想见你。”
时年和霍光同时一愣。
霍光结结巴巴道:“陇、陇西?陛下不是在长安吗?怎么会是陇西……”
“我也是刚收到的奏报。原来我们大军出发后不久,陛下忽然决定要来陇西督军,只是当时我们已经出了北地郡,深入大漠,消息不及时,所以今日才得知。”
他们都出了北地陛下才决定的,那那会儿霍光肯定也被绑了,难怪不知道。
霍光很激动,也有些疑惑,“怎么会这么突然?既要督军,那就该提前准备,陛下这样,倒像是一时兴起……”
“听说是某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忽然就要来了。”霍去病一笑,“不过陛下的心思,不是我等可以妄加揣测的,这话别提了。”
霍光忙点头应是。
霍去病擦干身体,觉得差不多了,正想上岸,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你是说,陛下在陇西?”
他回头,只见时年紧抿双唇,正定定望着自己。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竟觉得她脸色有点发白。
他敛了笑容,“是,大驾已于三日前进入陇西城,命我与博望侯、合骑侯还有李广李将军战事一了都回陇西复命。怎么了?”
时年没回答。
她只是转头望向东边,那是陇西的方向。入目所见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芨芨草随风招展,并不能看到想象中的高大城池。
她本以为那个人在万里之遥的长安,可原来,他们现在就离得这么近吗?
她觉得脑子很乱,心更乱。霍去病要回陇西面见刘彻,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任务没完成,她肯定要跟着霍去病他们的,本来想着回长安还好,刘彻在未央宫里,自己只要不进去就不会碰到。
但是在陇西……
说起来,任务为什么还没结束?霍光找到了,霍去病治好了,现在连仗都打完了,到底要怎么样才算完啊?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像一阵风吹过,她感觉到万千震颤的琴弦。
星空下,海水中,它们纠结缠绕。然后,下一秒,同时趋于和缓。
时年一愣,然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弦正在恢复平静。
也就是说,任务结束了。


第78章 刘远
夜幕降临。
篝火边。霍去病拿出三枚药片,霍光递过水,看他吃下后才说:“我刚才问过军医了。他说大哥的身体真的好得差不多了。因为从未见过这样的事,都惊叹不已呢。恐怕没人能想到。大哥的伤寒是被这几枚小小的药片治好的!”
霍去病想到自己这几天吃的那古古怪怪的药,挑了挑眉,看向不远处的帐篷。他们扎营做饭。羊都烤好了。她却说累了想休息,躲在里面不知道搞些什么。
“此番真是要感谢年大哥,多亏有他。我们才能逢凶化吉。”
霍光一边说一边偷觑霍去病神色,“所以。大哥。年大哥毕竟对我们有恩。此番又立下了大功。有些事。我觉得还是不太合适……”
霍去病莫名其妙,“什么事?”
霍光心一横,“光知大哥身份尊贵,有一二亲近的男子算不得什么,但此事对年大哥来说,实在有损……还望大哥三思!”
他从没对霍去病这样说过话。只觉一颗心砰砰狂跳,生怕他动怒。
但不说不行啊!贵族豢养男宠只是寻常,不会于声名有损。可对被豢养的男宠来说,却再不会受到正人君子的尊敬!年大哥明明帮了他们这么多,应该给他向陛下请功、入朝为官才对,怎么能成为受人耻笑的脔宠呢!
他提心吊胆等着大哥的爆发,没想到他目瞪口呆看了自己片刻,忽然爆发出大笑。
真的是大笑,打从霍光见到霍去病,还从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连眼泪都出来了!霍光傻傻看着他,霍去病一边笑还一边拍他的肩膀,好一会儿才终于收住。
他清了清嗓子,嘴角仍有笑意跳动,却一本正经道:“你说得对,这件事是不太合适。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的。”顿了顿,“而且我府上向来是不搞这些的,我没这个爱好。”
霍光松了口气,却又因为他后一句话心头一紧。
原来大哥很排斥啊,那要是他知道自己……
他面露不安。霍去病打量他片刻,忽然危险地扬起眉毛,“慢着。你说我,你不会对她……”
霍光慌乱抬头,满脸都是被看穿的惶恐。
霍去病本来只是灵光一闪,诈他一诈,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一时也有些意外。
霍光误会了他的表情,以为他不悦,结结巴巴解释:“我不是……真的,以前都没有过的,这是第一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霍光越说越委屈,连带着这阵子的苦恼纠结齐齐涌上心头,让他几乎想对着天空呐喊:明明从前在平阳,他喜欢的都是邻里年岁相仿的小女郎,谁知道这次怎么会对比他还大几岁的男人……那什么啊!
少年紧咬双唇,都快哭了,霍去病心思几转,明白过来。
心中几分好笑,没想到他这个弟弟还是个情种,不过几日的相处,连男女都没分清,就对人动了心思!他忍不住想,如果他知道自己被耍了这么大一遭,会是什么反应?
要是个好哥哥,这时候就该告诉他真相,把他从这种自我质疑中解救出来,但很遗憾,霍将军在当哥哥这件事情上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
甚至可以说,霍光这种误解正合了他的心意……
拍拍霍光的头,他以前所未有的兄长关爱语气道:“大哥相信你,但你需得知道,即使这种事在长安如何盛行,在大哥府上也是不可以的。为了你好,也为了你年大哥好,以后你们还是少往来了。知道了吗?”
霍光脸色几变,有挣扎难过还有不舍,最后全在霍去病的注视下化作屈服的低头,“是……”
他想了想,又问:“那,大哥和年大哥呢?你们也……”
虽然大哥那么说了,但不知为何,他还是隐隐不安。
大哥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那他那些让人误解的举动是怎么回事?
他为了绝了他的心思不许他和年大哥往来,那他自己呢?
霍去病吃着羊肉,神色自若,“我?自然该怎么往来,就怎么往来。”
霍光:“……”
帐篷里,时年并不知道外面两兄弟的对话。任务结束,若是以往她就直接收拾收拾准备回现代了,但这次毕竟情况特殊,她决定再尝试联系一下队友们,看看他们各自什么情况,需不需要帮忙。
唉,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迷恋自己了。首次独立出任务就这么顺利神速,不仅没要队友支援,现在都可以去支援队友了,和路知遥那个一开始就嚷着让聂城别忘了他的小废物点心有质的区别!
本来还担心又失败呢,好在两次尝试后,她感受到了熟悉的白光,连线成功了!
“时年?”是聂城的声音。
“是我是我是我!我任务完成了!你们呢?需不需要我帮忙?”
时年飞快讲完自己的情况,重点放在她化身神医冒险救活了霍去病的壮举,没忍住语气里的炫耀:所有人同时干活,她已经率先搞定了哦!聂城呢?这次没有她快吧!
她故作好心:“聂城你怎么样啊?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过来支援你。”
聂城默了一瞬,“不用了,我在春秋的任务已经结束了,现在在小路这里。因为担心他搞不定,结束后就立刻过来了。”
时年:“……”
比被聂城抢先进度更让她在意的是,靠,他还真的最先去看了路知遥!还“担心他搞不定”,怎么就不担心担心我搞不定呢?
真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她受此一挫,嚣张气焰收敛不少。好在虽然没当上第一,第二名却是坐稳了,苏更、张恪、布里斯都还在各自的时代继续任务。
玄奘遇险丢失的经书,布里斯经过查探发现居然落入了河西一带的沙盗手中,他为此孤身潜入沙盗老巢,已经取得了沙盗首首领的信任,正在上演大唐无间道。
张恪也发现了他所在的后周出现的问题,和之前想的都不同,居然是赵匡胤爱上了柴荣的亲妹妹,也就是后周的公主!
一代雄主为此犹豫踟蹰,不愿造反伤了恋人的心,张恪不得不想尽办法,帮他痛下决断!
“‘我爱的人就是亡我家国的罪魁祸首,有朝一日他坐拥江山,却永远失去了她’——这也太古早言情了吧?还是虐恋!”时年感慨,“张恪你这是在助纣为虐啊!放言情小说里就是最讨嫌的反派,要被读者写长评骂的!”
张恪:“……谢谢你的祝福。”
至于苏更,还是对她在秦末的事说的非常含糊,几句带过,只是强调自己不需要帮助。
不过时年最关心的本来也不是他们几个,她深吸口气,说:“夏夏,知道你想压轴。现在可以了,快告诉我你见到那个起点种马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