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的一声,漫山遍野、所有官兵齐齐跪下,呼喊声震天,“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27章 山火
皇、皇上?
什么皇上?
吴老三傻眼。藏龙寨众人傻眼。
他们呆滞地望向朱厚照。却见这个刚才还狼狈不堪的男人立在那里,周围乌泱泱跪成一片,他却毫不动容。似乎对这种场面早已习惯。
他们说的皇上……就是他?!
那厢刘瑾大声道:“奴侪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请万岁爷降罪!”
“你是该死。”朱厚照淡淡道。
刘瑾身子一颤,仰起头道:“爷……”
朱厚照看着他。还有他身后诚惶诚恐的官兵。这些人他向来厌烦不已,恨不得通通赶走,可这一次。他却恼恨他们出现得太迟。
吴老三等人终于反应过来。像滩烂泥般摔下马,跪在那里、两股战战,想求饶。却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皇、皇上……”
朱厚照没理他们,径直走到一匹马旁。他身形还有些不稳。刘瑾下意识阻拦。“爷。您要做什么?”
朱厚照劈面就是一鞭子。火光中。男人俊秀的脸上终于显出勃然怒意,“刘瑾,带着你的人跟爷上山!爷的女人还在上面,不把她救下来,爷要你们通通陪葬!”
刘瑾大惊。皇上月前偷偷离京,自己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不敢声张,一直小心瞒到今天,好不容易得到他在这里的消息。谁知赶过来竟撞上这样的场面!
想到若是再晚一步可能的后果,他犹觉后怕,强笑道:“爷,奴侪带人上去找,您留在这里,龙体为重……”
他居然还敢多嘴,朱厚照眼中闪过丝戾气,正要再抽一鞭子,藏龙山上却传来一声巨响。众人这才发现,匪寨所在的位置竟起了火,冬季的山林最是干燥,被风一带,火势迅速蔓延,摧枯拉朽、浩浩荡荡,转眼间半个山头都成了火海!
山下顿时一片哗然,山匪们惊慌失措,逃命的、救火的乱成一团。朱厚照睁大眼,怔怔望着那里,脸色隐隐发白。
一点火星飘落,他像是忽然惊醒,喃喃道:“小美人儿……”骑上马就往里冲。
钱宁反应飞快,一个纵身就将他抢下马来,两人扑倒在地,朱厚照大怒:“放肆!”
“皇上!您不能上去!皇上!”
“滚开!”
“爷,你就算杀了臣,臣也不能放您上去!”
两人正纠缠,山顶又是一声炸响。朱厚照终于停下动作,钱宁仍死死抱着他,而他大口喘着气,一动不动望着山峰。
黑瞳里映出的,是火海滔滔的藏龙山,那样壮观,将半边天空都烧成了红色。
藏龙山这场大火在次日就传遍北直隶各大州府。据说是真定府的官兵深夜剿匪,山中匪众慌乱之下这才引发山火,好在扑灭及时,没有波及到附近的百姓。而除了部分死在大火里的山匪,其余匪众尽数落网,官府此次可以说大获全胜。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事情都过去五天了,官兵却仍留在大火后的藏龙山上,甚至还有临时从附近州府增派过来的人。近千名官兵不眠不休,把藏龙山翻了个底朝天,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这反常的举动不禁让人想起外界的流言,万岁爷这一个多月来其实压根儿不在京中,而是在这座山上落草为寇。这消息太过荒唐,大家本来都不当真,如今看到官兵这样兴师动众,忍不住想,难道这竟是真的?!
真定府府衙正房里,刘瑾低着头,小心翼翼道:“爷,大伙儿把到处都找遍了,没有……没有您说的那位姑娘……”
朱厚照坐在红木大椅上,食指按着额头,闭目不语。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这也难怪,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大火扑灭的当天,他甚至不顾众人阻拦,亲自去藏龙山上找了一圈。
男人深吸口气,慢慢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会找不到?”
刘瑾心中发慌。他已经听说了,原来万岁爷这趟出来不仅自己当了土匪,还掳了个压寨夫人,那晚陷在山里没逃出来便是她。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当晚的火烧成那样,就算找着了也认不出来了啊……
毕竟伺候这位主子多年,刘瑾心思一转,笑道:“所以奴侪想着,那位姑娘兴许是已经逃出去了,所以才找不到。爷也别太伤心,有您龙威庇佑,相信姑娘无论去到哪儿,都能逢凶化……”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他看到了朱厚照的眼神。
刘瑾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只是磕头不说话。
朱厚照站起来,踱步窗前,遥望初升的太阳,许久,淡淡道:“她死了。”
刘瑾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知道的。早在看着她离开时,他就想到了,也许那一别,便是他们最后一面。
那样危险的境地,她一个柔弱的姑娘家,怎么可能还有生机?只是心中还是抱了万一的希望,也许她足够聪明、足够好运,能够寻到生机,就像当初他也笃定她逃不出他的看守,她却撂倒守卫,一路爬到了高墙上。
可现在看来,是他妄想了。
朱厚照闭上眼。所以,她不仅死了,连尸首都在大火里烧成了灰烬……
他忽然轻轻一笑,刘瑾看过来,却见君王自嘲道:“爷的压寨夫人,爷说过会保护她,却教她给保护了。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刘瑾想了想,轻叹口气,“爷,夫人她不会怪您,否则也不会以身救您,不是吗?您安然无恙,就是夫人最大的心愿了。”
是吗?他想起分别时,她眼中的坚定,还有唇畔的笑容。其实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比起这个,现在外面各种消息都传开了,接下来怎么办,还请万岁爷示下。您是想继续待在这儿呢,还是回京?又或者移驾别的地方?”
朱厚照负着手,良久方道:“之前她说,想回京师过年。她回不去了,我替她回去吧。摆驾回京,这真定府,爷是再不想来了。”
刘瑾一喜,朱厚照又道:“不过,爷好像说过,救不回她,要让你们通通陪葬。”
刘瑾愕然。朱厚照目光阴沉,盯的他腿又软了。不、不是吧?这小祖宗来真的?!
朱厚照终于嗤笑一声,“那些山匪呢?全部给爷带回京,爷要一个一个活剐了他们!”
说罢,不再管吓得不轻的刘瑾,拂袖而去。只是经过院子时,不自觉望向藏龙山的方向,原本沉沉的眸色里,溢出一丝难言的温柔,和悲伤。
小美人儿,你的仇我会帮你报。你若在天有灵,记得托个梦来说说,想让他们怎么死。
时年打了个喷嚏。
聂城在马车外面问:“感冒了?说了让你多穿一点,遭报应了吧。”
“如果不是你非要骑马,我怎么会感冒?现在还说风凉话。”时年揉揉鼻子,不满抗议。
他们从藏龙山离开后,在真定府又等了五天,确定朱厚照启程回京后,也踏上了前往京师的路。不过圣驾走的是官道,他们为了避开,选择了走小道。
聂城一开始坚持骑马,时年不会骑,被他架在了自己的马前。这样速度倒是快,可惜一天下来时年就疯了,全身骨头被颠得要散架似的。于是第二天,聂城终于换了马车,这才避免了她死在路上的命运。
想到这儿,时年叹气,“看来还是我们想得太简单,我本来以为,朱厚照回宫,任务就完成了呢!”
那晚的经历那样惊险,如果不是聂城给京中官员送了信,又及时赶回来救她,自己和朱厚照可能就一起玩完了。但都这么折腾了一通,居然还是不够,她感觉不到,但聂城告诉她,弦并没有恢复平静,这意味着他们还要在大明朝继续待下去。
聂城没接话,时年又道:“不过,你让我很惊讶哦,居然就这么带我离开了。我还以为你会让我继续在朱厚照身边卧底呢。”
“怎么,你想留下?那也可以,我看朱厚照对你挺放不下的,见到你回去一定很开心。”
在真定府那几天,时年也听说了官府搜山找人的事,说来也是凑巧,他们本来只是打算溜之大吉,没想到刚离开藏龙山,就看到起了山火。那些被聂城打晕的山匪大概没逃出去,也就没人告诉朱厚照,她其实已经被救走了。
所以,他以为她死了吧。
时年觉得这样挺好,比起后患无穷的失踪,这样更加干净利落。
她轻哼一声,“才不要,咱们赶紧去京城吧,跟苏更路知遥会合!”
他们在次日中午抵达京师。
和之前的长安比起来,这座大明朝的都城对时年来说就要熟悉多了,毕竟几百年后,她这里上了四年大学。一进入城门,就看到宽阔齐整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汇聚其中。临近年关,街上也格外热闹,走到哪儿都是喧嚣声。站得高些,还能看到城中央的紫禁城,红墙金瓦、辉煌耀眼,每一处都彰显着这座皇城的威严。
两人找了家酒楼吃午饭,时年想着一路过来见到的一砖一瓦、胡同小院,觉得无比新奇,“这就是明朝时的北京城啊……真的是老北京了!”
店小二刚过来给他们点菜,闻言笑道:“客官是外地人?那你们可来得巧了,听说了吗?今儿个啊,万岁爷回京了!”


第28章 锦衣
就在时年和聂城入城前半个时辰。朱厚照也已经抵达京师。要么说朱厚照是个奇人,当初离京是偷偷摸摸溜出去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整个大明朝都以为皇帝在豹房好好待着。只是不上朝而已。现在,他大摇大摆从真定府回来。全套銮驾、官兵开道,队伍浩浩荡荡几百米,文武百官都在城外跪迎。这样张扬。就差写面锦旗告诉大家——没错,爷就是耍了你们!
这显然是今天北京城的头条新闻,店里的人听了。都忍不住插嘴,“怎么没有啊。听说这次。万岁爷是以身涉险。去那藏龙寨剿匪了!”
“剿匪?我看不见得。以他老人家的脾性。搞不好是自己当土匪去了……”
这话颇有些于君不敬,店里的人却都一副深有感触的样子,看来大家对朱厚照的作风也是相当了解。
时年托腮,望着外面的天空。是吗?他也回来了啊。希望这位爷以后能安分点儿,毕竟他那条命现在已经有她的股份了。
“我还听说,这次是刘公公亲自接万岁爷回来的。”
此言一出。店内气氛顿时一变,众人对视一眼,喝茶的喝茶。吃菜的吃菜,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店小二也忙道:“勿谈国事,勿谈国事,大家伙儿吃好喝好,有什么吩咐跟小的说啊!”
明明刚才谈论君王,大家都还敢说两句,可轮到一个太监,却瞬间噤若寒蝉。时年诧异地看向聂城,对方表情毫不意外,她猛地意识到这是因为什么。
刘瑾。
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督主,因为打小伺候朱厚照,深得这位主子的宠信,又因为朱厚照无心朝政,他趁机擅权专政、结党营私,在朝中势力极大,无数忠良都惨死在他手上。时下有个说法,朱厚照是“坐皇帝”,刘瑾这个太监却是“立皇帝”。
所以,这些人是害怕这位立皇帝,才不敢提他啊……
聂城点完菜,等店小二离开,时年才问:“你这次就是给他传的匿名信,对吧?”
聂城点头,时年嘟嚷,“怎么不选个别人。”这种营救圣驾的大功让他立了,朱厚照以后肯定更信任他了。
“怎么,你很讨厌他?”
“你不讨厌?明朝的太监,还东厂督主,对不起我脑子里的形象实在不太好。”
依旧是托各路影视剧的福,明朝太监对时年来说也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存在。说来也是好笑,无论是香港的老电影,还是现在的电视剧,但凡背景是大明,主题基本就是斗太监,这个刘瑾也不知道是多少著名太监角色的原型。
时年道:“我一度以为,nili大明除了太监就没别的了。”
聂城唇角勾起丝笑,时年却又自己反驳:“不对不对,除了太监,还有一样也拍得很多。”
“什么?”
时年还没回答,店内忽然一阵骚动,两人应声望去,却见店门口新进来两个男人。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身材高大挺拔,长相俊朗且有八分相似,看起来像是一对亲兄弟,然而吸引大家的却不是这个。两人手持长刀,身上则是云锦织就的曳撒,上以大红金线绣着一种龙首、鱼身、有翼的古怪图案,时年知道,那个虚构的图案被称作飞鱼,这套衣服也有个专业名词,飞鱼服。
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这两人的身份不言而喻。除了太监以外,大明另一个备受我国影视剧青睐的群体——锦衣卫。
和时年的好奇打量不同,店内其余客人都有些紧张,甚至有人匆匆结账离开。时年想了想,对哦,好像这个年代锦衣卫的名头也有些可怕?各种抄家暗杀的事儿都有他们的份。啊,大明百姓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不过也难怪他们害怕,那两名锦衣卫表情就透着股阴沉,走过来往那儿一坐,一脸生人勿进。店小二硬着胆子上去询问,便听他们道:“我们等人,一会儿再说。”
小二离开了。因为挨得近,时年听到在短暂的沉默后,那看上去年纪略小点的男人道:“一会儿见到人,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说,我等闯下如此大祸,也无颜见嫂夫人,她约我们相见,要打要骂、要杀要剐都只能受着。”
年轻男人拳头一攥,“如今万岁爷已经回京,钱指挥使也回来了,我们去求求他,总有办法。难道就任由……任由那阉贼欺辱到我锦衣卫头上吗?!”
声音有点大,对方立刻警告道:“你还没长记性?忘了大哥是怎么被抓的了?再胡言乱语,就立刻给我滚回去!”
阉贼,指的是刘瑾吗?钱指挥使就是钱宁吧?听起来,像是这两人的大哥得罪了刘瑾,被他抓起来了。
锦衣卫被东厂老大抓了,这可是经典戏码啊!时年顿时来兴趣了,正想继续听,那两人却察觉了。男人眸色一冷,一根筷子直直飞过来,擦过她面颊,“铮”地插进桌子里。
时年汗毛倒竖,筷子擦过脸颊时卷起细微的风,那触感如此敏锐,让人后怕不已,“你们做什么!”
丢筷子的是那年纪偏小的男人,他冷冷道:“管好自己的耳朵,不该听的话别瞎听。”
什么嘛!时年气得不行,自己在公共场合大谈秘密,却怪别人偷听!还扔筷子,以为在拍武侠剧吗!
但即使如此,她却不敢多说什么,对方毕竟是锦衣卫,他们又还有任务,不能多生是非。正想忍下这口气,聂城却平静地握住筷子,对方用力极大,那筷子插进桌面足足半寸,他却轻轻一下就把它拔了出来。下一瞬,他在两名锦衣卫惊讶的目光里,信手一扔,木筷如钢针般深深插进他们的桌面。
聂城淡淡道:“物归原主。”
年轻男人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他们这一来一回,早引起了店内众人的注意,他这一起身更是不得了,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生怕他们下一瞬就打起来。
两边僵持片刻,最后,还是他的兄长拍拍他胳膊,“三弟,坐下。”
男人不动,对方一个眼神横过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终于不情不愿地坐下了。男人这才转头道:“兄台,适才得罪了。”
聂城说:“你得罪的是我的朋友。”
男人又转向时年,客客气气道:“姑娘,舍弟鲁莽,我替他向你道歉,万望见谅。”
时年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不自在道:“见谅见谅,我见谅了。”
那边笑了笑,转过头不再理会他们。
乱子平息,大家又各做各的。时年捧着茶杯,转了一圈,偷偷瞥一眼聂城,过了会儿,又瞥一眼。
“怎么?”
时年一个激灵,“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刚刚扔筷子的样子,挺帅的……”
聂城不置可否。时年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凑近道:“看不出来,聂队长还挺护短的嘛,知道帮队友出气,这声队长没白叫……”
聂城打断她:“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就去找苏更和小路了。”
“哦对,你知道他们在哪儿了?”
“不知道。”
时年有点意外,“你不知道,那我们要怎么联络……”
说到这个,时年一直有些疑惑,到了一个陌生的朝代,大家如果像这样失散了,要怎么再会合,“难道发微信?手机在明朝有信号吗?”
聂城:“……
他虚心请教:“请问你之前觉得,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时年一脸迷茫。这模样实在有些傻气,聂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握住她的手,“闭上眼睛。”
时年不解,却也听话地闭上眼,聂城说:“认真感受一下,能感觉到什么吗?”
感觉到……什么?
眼前一片黑暗,时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深夜的大海,头顶是星空,周围空茫茫的什么都没有。可是忽然间,一条白光纵贯而过,像海面的流星,刹那间照亮无垠的海水。
她猛地睁眼,朝白光的方向望去,正对上聂城乌黑的眼睛。
他说:“看来感觉到了。”
时年咽了口唾沫,“那是什么?”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我们彼此的弦。因为体质特殊,我们队员之间是可以互相感应的,就像我们能感应到时空之弦一样。”
这体验实在新鲜,时年兴奋地抓住他的手,“再试一次,再试一次!”
聂城没有拒绝,任由她握着自己。时年试了好久,那道光却怎么也不肯再出现,她有点着急,都想发火了,却猛地惊觉海面另一个方向,白光如流星,拖着慧尾一闪而过。
她遽然转头,却见店门的地方,进来个身量纤细的年轻女子,穿着雪色皮毛大氅,长眉秀目、气质沉静,让人见之忘俗。
“苏更!”
“嫂夫人!”
和时年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那两名锦衣卫的声音。三人同时一愣,那年轻男人迟疑道:“嫂夫人,你认识这两人?”
苏更表情也有些惊讶,目光在她和聂城身上转了两圈,才道:“是,他们是我的……朋友,没想到也来京师了。你们怎么来了?”
最后一句话是问时年的。因为有外人在,时年只是含糊道:“说来话长,反正就是那边出了点情况,我们担心你们出事,所以过来看看。”
聂城也说:“嗯,我们是来支援的。”
苏更还没回答,那年轻点的锦衣卫又出声了,语气难掩诧异,“嫂夫人,这两人难道也是为了大哥而来?来救他的?”
时年一愣。他们的大哥,是那个被抓走的锦衣卫吗?等等,他们管苏更叫嫂夫人,那她的丈夫是谁?
她忽然涌上股不祥的预感,左右一看,另一个人果然不在,“路知遥呢?”
苏更摇摇头,时年心里咯噔一下,便听到她道:“小路他……被刘瑾抓走了。”


第29章 情况
一个小时后。时年终于弄清楚了情况。
苏更和路知遥过来之后,便开始探测弦波动的原因,在这个过程里。苏更发现了皇帝其实根本不在京师。她猜出里面有问题,于是路知遥设法当上了锦衣卫。苏更则假扮成了他的夫人。在酒楼遇见的兄弟俩便是路知遥的引荐人,哥哥叫张楚,弟弟叫张骜。路知遥与他们不打不相识。两人对路知遥的本事佩服不已,主动认他当了大哥。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吐槽了,路知遥活得还真像一个穿越小说男主。和锦衣卫结拜就算了,他明明没成年还娃娃脸。居然硬是当了人家的大哥。可以说相当不要脸了。
虽然在京中混得如鱼得水。他们却迟迟查不出皇帝到底去哪儿了。任务进展缓慢。如果只是这样倒还好,因为与此同时,时年已经在藏龙寨中被朱厚照掳为了压寨夫人,与他们碰头只是早晚的事。
但要命就要命在五天前,路知遥与张家兄弟一起喝酒,张骜对刘瑾心有不满。发了几句牢骚,被偶然经过的刘瑾听了个正着。刘公公当场大怒,路知遥替他求情。也不知哪句话惹到了刘瑾,他当即调转枪头,不追究张家兄弟,却把路知遥抓了起来。
张骜愧疚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性子莽撞,大哥也不会被我连累……”
时年他们对视一眼,苏更说:“你也别太自责,知遥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劝走了张家兄弟,苏更才说:“我打听过了,小路现在还是安全的。主要是刘瑾抓了他的第二天,就突然离京,来不及处置他。我当时还不明白原因,现在才知道,他是去接朱厚照了。”
聂城:“嗯,我给他送的信。”
苏更一愣,时年于是简单讲了下他们这段时间的经历,最后道:“所以,其实我们也过了半个多月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朱厚照怎么突然回来了。”
时年一拍手,“既然情况了解了,那我们是不是只要救出路知遥就没事了?简单啊,你那么能打,和那张家兄弟组个团去劫狱吧。”
“没那么简单。”聂城道。
苏更说:“弦没有恢复平静,我们劫了人也走不了,最后一起被抓起来。”
时年眉头一皱,“对哦,弦为什么还不恢复平静呢?到底哪里出了偏差?”
她这么念叨着,却发现聂城和苏更都看着她,不同的是聂城目光了然,苏更却是有点惊讶,“你还不知道?”
时年:“……你们都知道了?”
她立刻瞪向聂城,控诉对方居然又隐瞒自己,聂城说:“我给了你四天的时间,就是想等你自己察觉。发现弦波动的原因也是我们的必备技能,你不能每次都靠别人告诉你。”
这话让时年心头一跳,立刻想起来,自己到现在都不能感应时空之弦的波动。那种不安全的感觉又涌上来,她咬了咬唇,陷入苦思。
原因,什么原因呢?现在是正德八年,这一年有什么该发生的大事没有发生吗?还是该飞黄腾达的人没有飞黄腾达……等等,正德八年,她没记错的话,之前看的资料上说了,刘瑾在正德五年就已经被判凌迟,千刀万剐而死……
他怎么还活着?!
时年愕然睁大眼,聂城微微一笑,“恭喜你,终于想出来了。没错,我们这趟除了救路知遥,还有个艰巨的任务——弄死刘瑾。”
这趟出发前,时年就猜到这次的任务可能比较棘手,不过她没想到,居然这么棘手。怎么还带草菅人命呢!而且刚吐槽了电影,结果他们居然也要斗太监,还有没有点新意了!
不过时年也有些惊讶,刘瑾没死居然是这么大的变动吗?都让弦产生反应了。他又不像卫子夫,连儿子都没有!
苏更说:“他没有儿子,但是有朋党,而且他活着的时候大肆敛财,府中奇珍异宝无数,被认为是当时的世界首富。他被治罪,他手下许多人也跟着遭殃,其中不乏大人物,蝴蝶效应多了,影响也就大了。”
照这个说法,直接朝刘瑾开黑枪还不行,他们必须让他按照历史轨迹被治罪,这样他手底下的人才能跟着死?
时年心情复杂,聂城和苏更却立刻进入状态,接下来两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他们没找时年,时年也没有主动凑过去,他们住在张家兄弟的家里,时年日常反倒和张骜聊得多些。他个性冲动,初次见面差点打起来,但自从听说聂城是路知遥的大哥,这次是专程来救他的,加上在酒楼也见识过他的身手,立刻也认了他当大哥。
张骜问的最多的就是,“时姑娘你说,聂大哥他们能救出路大哥吗?”
时年没敢告诉他,当务之急其实并不是这个。因为他们的任务是斗垮刘瑾,贸然解救路知遥反而多生枝节,所以如果确定他没有危险,他们也许会暂缓营救他,先做更重要的任务。